查看完整版本: 轉載---八極拳大師劉雲樵
頁: [1]

山中鹿之介 發表於 2009-1-20 07:08 PM

轉載---八極拳大師劉雲樵

劉雲樵,字笑塵,滄南集北頭世家。始祖劉義,明代自即墨遷滄。累代官宦成進世者,一十二人;富甲鄉里。十六傳,至其父之沂,為庠生;伯之潔,為廩生,均入保定軍校習陸軍,有譽於時。一九0九年,陰歷二月初八日,劉氏誕生於鄉,為十七世(《縣志》只及十五世,且未邀劉氏族人參與修撰)。上有二姐,皆不幸 而早世,遂為東支唯一之男丁。然自幼孱弱,腹大如鼓,父母憂之。   其父祖兩代之保鏢,太祖及迷蹤兩門高手----張耀庭氏,遂負專責,照拂幼主,日施推拿之術,徐徐而運動之。體稍健,即以太祖長拳開蒙。劉父位尊體胖,亦練此拳,以代體操。時而父子同練,百零八式,慢拉架子之時,劉父每曰:「雲樵,你長大也不必做官發財,只把身體弄好,續了咱們劉家的香煙,歷代祖宗都要感激你的恩啊!」。繼習迷蹤,體益健。劉父大喜,以張氏亦係其家佃農,以田盡賜之,厚給養老之資送歸。

  其同時,劉父四出探訪,必欲物色最佳名手,以課嬌兒也。於是套大車、卑詞色,迎神槍李書文氏歸,與劉氏同飲食起居,專攻八極、劈掛之藝。三載純功,精進勇猛,僅得小八極一套。劉氏設宴,酒酣,稍稍問如此,李氏怒目曰:「他該練什麼我不知道﹖」闔座色沮。

  蓋李氏技藝精絕,而脾氣異常。生平較技,傷於其手下者無數。嘗為直督李景林督辦之西席,以故忤之,景林遣之歸。李氏銜之,思有以為報。景林以劍名,有「天下第一劍」之譽。而李氏每薄之曰:「穿個大掛練劍,又不會,一拳打死!」

  一九三一年,劉氏藝成,李氏攜之遊魯。蓋以為欲進其藝,必試實敵,為唯一不二之法門。且欲覓機緣,挫辱景林。而劉氏世家子,與馮玉祥、張繼等為親眷。北洋軍中,民國官場,多甚素稔,可資庇蔭也。

  抵黃縣,下榻於李氏門人,第五路總指揮----張驤伍將軍司令部中。驤伍實善景林,多為緩頰迴護。劉氏則日出訪友較技,拳械無敵手,一時有「小霸王」之譽。

  某日晨,出指揮部後門便是丁家花擙蔚堣壞螻陰虼|館,見國術班中,一慈祥老者方在「誤人子弟」。劉氏搦戰,竟受其一招「展拍」打翻在地。驤伍知悉六合螳螂掌門高人----丁子成氏,遂代為設法,禮聘丁氏,課此莽撞小師弟以螳螂之技。

  其間又遇驤伍之八卦業師----宮寶田氏。稍一試習,便深好之。乃隨宮氏赴煙台,深求其藝於北山寓所。驤伍查緝煙毒,清剿土匪,殺人實夥;魯人至以「張閻王」、「張剝皮」呼之。而沒入之煙土,則以之為小師弟之贄敬,獻供宮氏享用。劉父在鄉,又月匯銀洋為束脩。劉氏遂以黑白兩色之學費,深造陰陽八卦之神掌,亦可謂奇遇矣!

  李氏長日無俚,落寞殊甚,遂辭驤伍護送,飄然隻身返里。經濰縣,耳其大名,求較技,又斃敵。人乃偽為敬畏,挽留款待,竟毒殺之!絕代高手,竟殞其身;時在一九三四年也。驤伍知會劉氏,復仇緝兇兩無著落。興會頗敗,悵然遂作歸計。

  一九三六年時,天津租界日軍將校,有太田德三郎者,為日本劍道高段名手。素輕吾華武術無用,而劍技尤屬花法,直如舞踴,不堪一擊。於是公開求戰,又無應者,其勢益張,以為吾華無人。劉氏聞訊忿然,夜車赴津,訂約假法國公園,公開比劍。天津武術界為之奮興,鹹來搦陣。及期,雙方持木劍爭鋒。太田揮刃直撲,劉氏側攻應之,「一劍化三影」,連中其脅,太田為之棄劍撫膺而降。

  於是津門武林,鹹善待之。晤師兄霍殿魁,殿魁訝其八極、劈掛同出一師,而多有不牟。與八卦孫鍚 稍熟稔,適宮氏函至,鍚 大驚,方知劉氏竟亦八卦中人。遇山西任德奎,以為其形意可觀。趙堡王樹森,陳氏太極拳壓眾。而滄州同鄉李玉祥,則以青萍劍法負譽津門。劉氏尤愛梁家嘴,七十八國術館館長王雲章之寸八番,欲從之學。雲章輕之,漫不為禮。率為劉氏趁機痛擊於其諸弟子前,大罵奪門而去。此時少年英發,十五二十之大端也。

  劉父以習武旨在強身,而愛子沉溺太過。年歲漸長,宜務正業。乃於一九三七年入朝陽大學,攻法律。不料瀘溝砲嗚,全面抗戰。劉氏脫身走西北,入西安軍分校,習萬人敵。

  畢業入伍,自排長始,屢戰積功,升連、營、團長,至上校軍階。數次負傷,一度被俘,解鄆城。自分必死,辭色不稍屈。日軍善與戰俘格鬥,以為戲侮,且習實戰。劉氏必連敗之,銳不可當。日人敬其勇、服其技,反以軍中配給之肉食罐頭分享。於是防範稍懈,劉氏越垣夜遁,從其後而欲脫逃者,不知凡幾!但聞鎗聲如雨下,可憐鎗下魂矣!

  劉氏引軍入陝,遇天津舊識灌雲人李增樹於西安,時任西北農民銀行保鏢。增樹久居山西,形意功純,擅大槍,求一較。鏖戰移時,而終屈於劉氏絕技左把槍下。

  又在寶雞,遇前開封國術館馬金義館長,極擅心意六合之技,談武論藝於茶肆,有不洽意,起立試手。金義奮身搶中盤,劉氏以八極拳一記「托窗」,化力還力,擲送之飛越茶案而僕。金義嘆服,明日親送國術館顧問聘書,遂訂深交。

  一九四九年,隨軍渡台灣。曾任傘兵大隊長,遨翔於青天白雲之上,意氣猶不稍減。後調國防部人事室主任,詮敘鑑定赴台官兵之階等。己覺案槽勞形,非所勝任。再轉聯勸總部,督造眷村,大庇諸軍眷屬皆歡顏。而劉氏清廉自守,書空咄咄,蝸居於台北近郊,景美鎮頭,日據時代舊市場,光復後以甘蔗板隔間,以為軍眷臨時宿舍之三間蔗板屋,一小方天井中。年未知命,即己慨然引退矣。

  台北之新公園,為練武名所之一。傳道其中者,不乏名手。六合螳螂在台唯一傳人----張詳三,課徒於茲,三十餘年如一日。一九六六年間,偶與二非武術界,然時來打拳運動之人士閒話,其一曰:我們滄州劉雲樵,如何如何……;另一則謂:應是我們天津劉雲樵,怎樣怎樣……;詳三莞爾,道是「只怕是我師弟,俺們山東黃縣的劉雲樵吧!」而三人之中,唯滄州某實同鄉,知劉氏在台,引見詳三,握手恍如隔世。

  由是遂不能隱,稍稍與武林遊。其時,立法院中每逢週日,例為武術界聚會之所。其會議室某號,為太極拳學會活動之地。而共和廳中,則各派名手雲集,有「聚義廳」之謔號。時論以為:「台灣的武術,台北最盛;台北的高手都在立法院『開會』」云云。

  劉氏與諸巨子遊,悵然若有所失……,乃收生徒三五,痛施嚴厲之鍾煉。凡經啟誘,不數月竟判若兩人,於是眾僉驚佩,益挽之參與武術之組織及活動。

  時有全國技擊委員會者,胡偉克將軍主其事。遇劉氏,大驚詫;每數日必謀一晤以為快。又為引介蔣緯國將軍,緯國驚問:「是跟我同守潼關的劉雲樵嗎﹖」

  一九六八年,初膺重寄,代偉克以中華國術代表隊副領隊身份,手提勁旅,往訪馬來西亞。宣慰僑胞,交流武林,並為馬國之社會研究所籌募基金,在吉隆坡盛大義演,極獲成功。

  一九七0年,應聘赴菲律濱。於馬尼拉開辦太極拳、八卦掌,及昆吾劍班。因逢菲國水災,更參加慈善義演,賬災救難。

   一九七一年六月,創刊《武壇》武術專門雜誌,好評雖多,而經營之能力恨拙!延至一九七三年,以財力告磬結束。

  然該刊附設之武術訓練班,滋長茁壯;續以武壇國術推廣中心活躍。其教練今在全島大專院校之武術社團任教者,二十餘所。又因學生多係知識青年,出國升學、就職者多,以故武壇弟子遍佈亞美歐洲,其中位高望崇者,殊不乏人。則於提升武術之格位,轉換世人之觀感,實有極不尋常之大影響在。

  日本武家,耳劉氏名,多赴台灣受教,始識江海之大。大陸開放後,乃興繼續訪求八極、劈掛之動機,熱力久持不稍退。非唯滄州一地;益以北京、上海;即使西北、東北之八極拳家,無不受訪求教,或更迎赴日本。據該國統計調查,除陳太極拳外,八極實為最受歡迎之門派。溯其源始,劉氏實肇其緒端。

  劉氏應門人弟子之請,亦曾於一九八二年訪美。一九八三年赴日。其在台北,親自主持武壇中心之訓練工作,未遑稍息。每年寒暑兩季,分中南北區,在埔里 (中) 、關仔嶺大仙寺 (南)、及角板山風景區 (北) 之集訓,迄為全島注目之武林盛事。

  綜觀劉氏武學,除楊氏太極拳與六合螳螂拳,以性情不近,習而未深,宜置不論外,其太祖長拳式多而慢,有「撐慢拳」之說;動作古樸、深沉飽滿,與戚氏拳經之圖片,實多類同;而與直魯豫三省無慮五七種之太祖長拳不牟。

  其迷蹤則計頭二三套。頭套「迷蹤架」,有對打;二套又名「十面埋伏拳」,亦有對打;三趟全係單招,以習實用。此又與河北、山東等地,各門各式迷蹤、燕青之內容,大不一律者矣。

  至於其八極、劈掛,盡得神槍李晚歲之學。非唯與他系之技法不一,既與李氏早年、及中年之所傳授,亦有出入。據此不同,實可觀見李氏一生之演化過程,而妙悟個中精義之所在也。

  八卦掌法,門門不同。而膠東宮氏一支,劉氏幾得其全傳----蓋宮氏因人設教,實無絕對之程序。其妙處在有層次、有方法,循循善誘,引人入勝。以故劉氏之八卦,於循序漸進、如升梯階之套路若干而外,更有基本、有功法、有輔助之器材,及八卦獨門之兵刃也。

  劉氏之刀,自幼以太祖門之夜戰刀奠基功,而極肆其藝於劈掛刀。與鄉人刳木為刀,以練刀盤、及刀把之技。今世尚能真用柳葉刀之刀法特性,而不與其他刀式、刀法混為一談者極罕見。而劉氏在台上課所用之櫸木刀,以生膠為盤,能保存柳葉刀法之真意。

  世今人多知景林神劍、技高法深,而不知實出昆吾之術。景林以提倡武術為職志,然於昆吾劍法,終生秘之,不輕示人。劉氏初得此技於驤伍,習而好之。以按吳殳《手臂錄》中之《劍訣》一詩,如水入水,信係古方。然李氏見而鄙之。以為景林做官之輩,何來苦功﹖而苟無功力,則再好亦是空談。因命驤伍試劍,每每一擊逕奪其劍於地。於是親為劉氏剖析,不改昆吾套路,而每式另設發勁之法。造就劉氏之劍,如虎添翼。有單招、有套路、有用法、有發勁;使吾華劍法薪傳,得獲完壁。

  劉氏常謂:八極一名,想係讀書好學之士所題。早先在鄉,土名就叫耙子;以其組拳空握,有類農具之故也。而戚氏拳經,著錄天下名拳,有謂巴子拳棍者,正是此物。劉氏之八極棍法,身長八尺,挾把穿梭,並無套路。先習單練,再作對打。招招實用,招裡藏招,古戰陣之陳法也。

  大槍為李氏生平得意負譽之神技,劉氏實承其學。每晨授教,始以基功單招,而經以小纏、車輪。手臂青紫憤然,終歲無完膚!以故劉氏槍法精絕,不可方物。攻則貼桿深入,守則見肉分槍。非唯執此一藝,更化槍法入諸器,諸器皆妙。「槍為百兵之祖」,於是處得其注腳。

  劉氏論武之文,散見《武壇》等雜誌,未結集。其《八極拳》一書,有台、港二地之中文版,及在東京日文版行世。新著《昆吾劍》,分上下冊,己殺青。《劈掛掌》則在校閱定稿中。武壇諸弟子札記之嘉言懿訓,早己積成卷帙,頃亦在分立門類,排次整理之中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a38 發表於 2009-2-7 12:54 AM

那我就來貼劉公第子寫的
先師成長在軍閥割據、抗日和國共內戰的時代,加上本身的武藝、過人的膽識,
再配以好打抱不平的義氣,他一生中經歷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危機。
坊間把先師視為傳奇人物,流傳的逸事多有宣染,錯誤不實之處相當之多。
我在追隨先師習武期間,曾經做過他的私人秘書,專門整理他的一些歷史。
有時咱們師徒聊天聊到興頭上,他也會講述一些平日不方便與外人道的故事。
為了紀念他老人家,也為滿足後人景仰之思,我盡我記憶所及,
將先師一生的逸事較重大者補敘如下:

《十一歲的小煞星》

先師七、八歲起隨李師祖書文習八極拳。
李師祖首先把自己的一身傲氣教給了先師。
先師十一歲時,一日他的舅舅由縣城來他家玩。
他舅舅也是練八極拳的,所以慫恿劉公練一趟拳,想一睹神槍李的玩藝。
沒曾想劉公反唇相譏說:「我練的拳,你看得懂嗎?」兩人當場就打起來了。
由於先師小了十幾、二十歲,打不過了就往外跑。他舅舅跟在後面追。
追到急了,先師猛一轉身打了一式挑打頂肘,把他舅舅一下子掀翻過頭、當場摔死了。
小孩子嚇得只知道哭,不過大人也沒責怪。
李師祖反倒相當激賞,認為這小孩將來不僅可以繼承衣缽、還可以發揚光大。

《艱苦的八極拳訓練》

劉公接受李師祖書文的訓練期間,他每天早起先練武,
然後上午是讀書、寫字的時間,午飯後再開始練拳。
劉公一家對李老師也相當的敬重,老師的俸脩格外的優厚。
逢年過節要用大車拉著一車的牛、羊肉,送給李老師的親戚和鄰居,為的是給老師做面子。

李書文教學極為嚴格,大約有一年的時間都是在練習基礎的功夫和蹲八極樁,
劉公感到不耐煩就向他父親反應。
劉父很婉轉的請李書文教一些小孩有興趣的玩意,
李書文臉一擺說:「要,就聽我的,一步一步的練。不然我就走。」
劉公沒法子,只有按著性子慢慢的打基礎。

後來練排打時,李書文拿著木棒在劉公全身上下打得砰砰作響。
劉公的母親在一旁直拜託老師別打傷了孩子。
李書文根本不睬。看得作母親的只能暗自掉眼淚。

由於李書文先在心理上培養了劉公好強、爭勝的個性,練拳雖然苦,劉公都能咬牙撐了過去。
在武藝方面、包括輕功,都有著非凡的根基。
在教劉公的那段時間,李書文已有五、六十歲,
他一方面教,一方面把一生練武、比武的心血結晶作了一次總的整理。
所以八極拳在李書文的老年經歷一次重大的改進。
後來劉公在山東訪友將近十年的時間,和李書文早年的學生,
如張驤伍、李景林、馬英圖、馬鳳圖諸人,都有見過面。
大家對老師這個關門徒弟,自是刮目相看,練的玩意和他們的是有不同。

《山東訪友和拜師丁子成》

劉公練武到十九歲時,劉父為他安排到朝陽大學的法律系就讀。
沒想到劉公拿著幾百個現大洋由李書文陪著到山東訪友去了。
一路上有知名的武術家,就要登門拜訪和他試試手。
劉公沒有辜負神槍李的十年苦心,贏得「山東小霸王」的美號。

師徒兩人來到山東的黃縣,住在張驤伍將軍的官邸。
一日,劉公到當地的公園玩。
看到一位老先生打拳,兩手作爪狀,兩肘夾著兩脅,動作和八極拳很不一樣。
劉公主動要求試手。沒想到剛上手,就被老先生一腳掃倒在地上。
劉公爬起來再試,又被掃倒。
劉公回去向他的師兄張驤伍將軍問,才知道這老先生是黃縣首富、有名的六合螳螂拳高手丁子成。
劉公提及想跟丁老師練拳的意思,張將軍自告奮勇的擔任介紹人。
劉公了解張將軍在當地有「張剝皮」的外號,所以特意的交代要派個有禮貌的把話講清楚。
沒想到派去的是一個勤務兵,到了丁家往大廳一坐,只說張將軍有請。
丁子成以為比武打了張將軍的親戚,嚇得立刻溜到鄉下躲起來。
劉公久等不到,才發現了原因。
為了表現誠意,劉公親自帶著禮物到丁家,說明了原委,請丁家的家人到鄉下把丁老師接回來。
這才拜了師父,留在當地練螳螂拳。

劉公在黃縣呆了快兩年,正巧擔任清朝皇帝侍衛的宮寶田告老還鄉,經過黃縣在丁家作客。
劉公對宮老的武功和談吐、修養都相當敬慕。又跟宮寶田到煙台練八卦掌。
李書文時年七十多歲,想要回滄縣老家養老,師徒兩就在黃縣分手。
沒想在返鄉的路上,李書文在濰坊住店時被仇家毒死在旅館。
張驤伍將軍立刻通知在煙台的劉公,所有李書文的弟子都聚集在濰坊緝凶,
可惜缺乏人證、物證而沒有進展。只有千里迢迢護送老師的靈柩返鄉安葬。


《一劍擊敗劍道高手太田德三郎》

戰前日本在我國的領土上橫行霸道。
一次日方派出關東軍劍道師範太田德三郎,在天津的某公園內向中國的武術家挑戰。
當時公園內外均有日方軍、憲人員與狼犬層層圍住。
天津的武術家深恐即使戰勝也無法生離該處。
劉公當時二十三、四歲,年輕氣盛,當即趕到天津應戰。
比武當日,劉公左手反手執劍上了擂台。
太田主動發起攻擊,第一劍是迎頭下砍,劉公側身躲過。
太田立即轉刀、往右橫砍,劉公往下蹲身,讓過橫砍。
然後一起身、同時將左手上抬,劍尖正抵著太田的喉嚨。
劉公做手勢要太田丟刀認輸。
太田剛將刀擲地,劉公立刻翻身就用輕功往公園外搶。
日本人到處捉拿不到。
第二天,天津的武術界合請劉公慶功,並且拍照留念。
次日中文報紙以頭版刊出。
我在劉老家中整理資料時見過這張剪報。
只見一大堆留鬍子的老武術家中間坐了少年的劉公。
自那新聞以後,劉公即為情報單位吸收,專門負責暗殺日方大員的任務。

劉公曾對我解釋說,我國劍法有龍、虎、蛇三門,變化極多。
而日本刀只有蛇門的直進法。明白這道理就不難打敗太田了。

自打敗太田之後,津門的武術名家和劉公時相往來。
劉老也因此更廣泛的接觸到其他的武術。
在當時的天津,形意拳有山西的任德奎,陳氏太極拳有趙堡的王樹聲,
八卦掌有孫錫枋,八極拳有劉公的師兄霍殿魁(兄殿閣為李書文大弟子)。
劉公為人極不好炫耀自己,孫錫枋和劉公交友許久,
直到一日見到宮寶田給劉公的書信,方才知道劉公竟是大名鼎鼎的宮老師的入門弟子。
其間劉公從粱家嘴、七十八武館的王雲章習八番拳別有一段故事。

《打了老師、學一趟拳》

劉公在一九八二年來多倫多玩時,曾教了我一趟八番拳。
這趟拳風格短、脆、快、狠。劉公教完以後,把當年他學此拳的一番曲折告訴我。

劉公在天津那段時間也到處走訪高明的武術家。
有一位四十多歲、練八番拳的王雲章老師,體格魁徫,正是年富力壯的時候。
劉公對這趟拳相當嚮往,所以送了厚禮、帶著拜帖求見。
沒想到這先生收了禮以後,並不理睬劉公。
劉公去了三天都是做冷板凳。練武人的自尊心受到相當的打擊。
第四天,劉公下定決心拼了一死也要打他出一口氣。
當天劉公一到武館,自己先倒了一杯滾水,然後走到台上、那位老師的面前。
劉公一咬牙說:「今天我打你來了!」
不待他站起來,熱水往他頭上一潑。
那位王老師護疼、兩手遮臉。
劉公欺身而上,一記鑽拳將那人打翻過去。
劉公前兩日早已盤算好,當即從兵器架上抽了一隻長棍,一腳把整架兵器往台後踢倒。
然後一陣好打,把那老師打昏死過去。
這情節說來長,真正過程只是轉眼間的事。
台下練拳的學生反應過來時,事情已經結束。
這批學生圍著台前喊打,但是忌諱劉公手中的長棍。
其他的兵器又被劉公先前踢到台後。
劉公不想再打,高聲說:
「你們老師私通日本人,做漢奸。我是中統的特工,今天是來教訓他的。」
說完把長棍一甩,排開眾人、揚長而去。
台下幾十人竟然沒人敢動手。
過沒幾天,這位王老師傷養好了,到劉公住所拜訪,
對劉公的英勇、機智和練武的熱忱極道稱讚之意。
同時把這趟八番拳教給劉公。
劉公說,不久以後這位老師把天津的武館關了,轉到上海謀生去了。

劉公對我說這陳年往事時,他覺得當年年輕氣盛、好面子,而傷害了對方,心中很有悔意。
他也承認當年若是正式比武,二十瑯噹歲的他絕對不是王老師的對手。

《第一個上前線的少尉》

劉公擔任暗殺的工作以後,即為日本相關單位追緝。
我方的情報單位為了保護這位優秀的人才不做無謂的犧牲,
民國二十六年把他送到後方的鳳翔中央軍官學校培養。
此軍校是黃埔第七分校,劉公是第十五期的學生。
民國二十八年受訓完畢、等待分發期間,感到相當無聊。
一日攜槍到外打鳥。劉公追著一隻鳥打,沒想到這隻鳥飛著、飛著到了校長的辦公室的屋頂上。
劉公沒注意就開了槍。
槍一響、校長以為有人謀刺,就帶了衛士追了出來。
劉公抓著槍就跑。
後面的人追著不放,還不時放槍打。
劉公看著追急了,就往地上一趴,瞄準帶頭的軍官,對著他的腿上就是一槍。
這軍官一受傷,追兵也就退了。
等到劉公溜回宿舍以後才知道打傷了校長,只有出面自首。
當即劉公就被關入軍事監獄待審。
當時西北長官胡宗南將軍聽說此事,即親自提審劉公。
胡將軍問劉公知罪嗎?
劉公答知罪。
胡將軍問應當何罪?
劉公答死罪。
胡將軍問他有何遺言?
劉公回答說:「國家正在危急之時,願上第一線光榮戰死沙場。」
胡將軍嘉獎他的志氣,也知道劉公過去光榮的歷史,
當場徵求校長的同意,在頒發少尉軍階後,立即送到第一戰線。
在同一期的同學之中,他是第一位獲頒少尉軍階,第一個走到火線上參加抗日聖戰。
劉公對此極感光榮,經常提及此事。

劉公後來在台灣,與胡將軍以及我忘記名字的跛腿將軍都成好友,時相往來。

《被俘和脫逃》

民國二十八、九年間,劉公與日軍的第一線作戰多在山西、河南一帶。
戰場上愈是英勇、受傷的機會愈大。
劉公身上留有不少當時的傷疤。
有一次劉公正指揮作戰時,旁邊的一位戰士拉著他說:「連長你腿中槍了。」
本來一點沒事的,但是低頭一看一腿是血,人就立刻就軟下去了。
當年劉公對我說到這時,我還取笑他說:「沒想到英雄也不過如此不堪!」
劉公不以為忤的哈哈大笑。

劉公做營長時曾經被日軍俘虜過。
當時國軍步兵單位反坦克裝備極為缺乏。
打到沒法子的時候,就在陣前挖個坑,找個英雄身上綁許多手榴彈躲在坑裡。
當日軍戰車由頭上過時,引發炸彈和其同歸於盡。
劉公自恃有輕功,將自己帶著手榴彈躲在陣地前。
當戰車靠近時突然跳上去,由指揮口把手榴彈塞進去。
幾次得手以後,對面日軍也有了警惕。一次劉公重施故技,日軍戰車突然轉動炮台。
劉公猛被打傷,只好抱著炮管。
就這樣被強拉著到了日軍陣地。

被俘以後,劉公被押到山西、運城監獄,除了手銬、腳鐐以外,還加了一個鐵球。
為了怕磨破肉、引起其他問題,劉公放風溜腿時,都雙手捧著鐵球、彎著腿走。
在監獄裡,常常十幾個日本人抓一個俘虜當活靶來練習柔道。
總要把活靶摔得快昏了才換人。
中國俘虜對此感到苦不堪言。
其中有人知道劉公是會武功的,就慫恿劉公出來為大家出口氣。
劉公知會翻譯以後,立刻有軍官出來把他的刑具除去。
劉公活動了四肢,就和日本兵打了起來。
這次十幾個日本兵全趴了下去,但是連劉公的汗毛都動不了。
日本兵連換幾撥人都是一樣的結果。
日本人對英雄是相當禮遇的,劉公以後不但免加刑具,住單人牢房,
還受到日本軍官級的待遇,經常吃罐頭食品。
劉公除放風的時候要教日人練拳,平日行動自由許多。
他利用單獨活動的時候到處觀察城牆的結構。
運城監獄是老建築,牢房是石頭的樑,木頭的柱子。
他每晚抱著牢房的木柱往上頂、然後用肩轉著磨。
沒幾天木柱就被磨得短了幾寸,只要往上一提,就能挪開,正好讓劉公側身可以出去。
劉公等了幾天,到了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他挪開木柱就偷偷溜到牆跟處。
裡面的同志配合他的行動開始鬧房,吸引住衛兵的注意。
劉公施展壁虎功,沿著排水的牆脊爬到牆頭。
他突然一上牆,砍倒了旁邊的日兵,然後往牆下一跳。
一到地,劉公就拔足往黃河的方向狂奔。
運城在黃河北,大約有五十公里地。
一夜狂奔不敢休息,又要防日軍或偽軍的盤查,沒有超人的毅力和體力是做不到的。
這麼一路跑、跑天放光,劉公正到達黃河邊,但是人已經全癱了。
這時他被一小隊偽軍抓到。
劉公對偽軍說:「老鄉,我是國軍的營長,剛由運城監獄逃出來的。想要過河回部隊報到。
我們都是中國人,你要,就這一槍打死我。不然就抬抬手讓我過河吧。」
這隊偽軍也是有天良的,找來一隻汽車內胎給劉公。
劉公把內胎往身上一套,縱身就躍到滾滾的黃河裡。
劉公回憶當時一下水,人就來精神了,兩手、兩腿胡亂的扒,一心就往對岸衝。
也不知喝了多少水,被沖了十幾里地才到對岸。
歷劫歸來,回到部隊就一場大病病倒了。

《偵緝隊的隊長》

劉公自日軍監獄脫逃後,就生了一場大病。
如果我記得不錯,應是霍亂。
他被送到西安療養。病後體虛,連走路都要人攙扶。
一日劉夫人朱劍霞女士攙著他到市集走走,劉老一不小心踩到別人的皮鞋。
抗戰時期能有一雙皮鞋是相當耀眼的。
這人大概看劉公病得快死的樣子,好欺負。
所以得理不饒人,要劉公擦乾淨他的鞋子。
劉公再三解釋自己是前線回來養病的軍人,這人依然不領情,講到激動時就當胸給了劉公一拳。
劉公這人也有個脾氣,人要罵他、他能笑臉迎人。
劉公說自己一生行的正、做的正,別人能怎麼罵?但是誰要動了手,他非討回來不可。
這人打了劉老一拳,還要張嘴罵。
劉公輕輕的把手杖提起來,對準他一口門牙,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往前猛一發勁。
把對方一口牙打落了不知好幾顆。
這人看不對勁,偷偷溜走了。
其實劉公當時用完了力氣,差點沒自己倒下來。

病養好以後,劉公被派到寶雞當偵緝隊的隊長,那年是民國三十一年。
其實他有個特殊的任務,專要捉拿當地通緝多時的一個大流氓到案。
劉公一到任,每天喝酒、聊天,暗中觀察手下隊員誰和惡勢力有勾結。
到了一天這個流氓頭做生日,劉公突然發動,把對外有勾結的隊員繳械、關了起來。
交代任務給其他的隊員以後,劉公別了一隻手槍隻身出去了。

劉公在辦生日宴的酒樓外觀望了一會,看看壽星公和客人到差不許多了。
他就由酒樓後牆爬了上去。
爬到四樓,他突然跳進大廳一角,把一張大桌往自己身前一拉,唏哩嘩啦的把桌上的碗盤打碎。
大家圍了上來的當口,劉公一放槍先把眾人陣住了,
同時外面埋伏的偵緝隊員聽到槍聲也開始發動,把門口和樓梯把風的嘍囉都繳了械。
劉公高聲說:「我劉某人,今天是來抓某某某到案的,與他人無涉。這破碗、一片要一條命。」
說完用打鏢的手法甩了一片破碗,瓦片直直崁到牆上。
這一下沒人敢動,又有下邊嘍囉搶上來報告通路都被封死了。
這個流氓頭哈哈一笑,送上兩手甘心讓劉公銬住帶走。

有關在寶雞擔任偵緝隊隊長和抓流氓頭的事,是在一次與我父、母親聊天時,
劉公知道我母親抗戰前後曾住過寶雞好幾年,他一高興、特別提到的一件往事。

《長江一號?》

坊間流傳劉公是抗日戰爭中神秘的長江一號,報章上都有此記載。
但是根據我的記憶,劉公從未親口說過他是。
曾有一位記者訪問劉公,我亦在場,這位記者問:
「外面傳說您是鼎鼎大名的長江一號,這是真的嗎?」
當時劉公哈哈大笑沒有任何的回答。
或許這記者先生據此認為是「默認」,
但是我相信沒有人從劉公口中聽過正面的、直接的、肯定的承認。

或許有人以為劉公基於情報工作的保密性,而不願聲張。
其實劉公對情報工作的秘辛知道甚多,也常和我聊天提及。
他對我不止一次的說過:
「長江一號同時有好幾個人,先後也換了幾次。因為如此,日本人從來沒弄清到底誰是長江一號。甚至長江一號被日本人抓到,一直到遇害,日本的情報單位都不知道他們抓到了長江一號。」
那麼誰是長江一號?劉公對我說過:「影視紅星張琍敏小姐的尊翁是真正的長江一號。」
劉公也常提到他在總統府的助教耿邦和(號耿直)是戴雨農手下的一員大將。
武的,耿老是摔角好手、兩手可以放槍的雙槍俠。
文的,耿老曾經一天裡三次出入上海的日本情報總部,化裝的本事很高。
諸如此類的故事,劉公對我提過相當的多。
有關他抗戰前在北方的特務工作,他是有公開的承認。
但是我在為其編寫自傳時,他沒有提過任何一件有關的資料。

坊間流傳有關劉公引路幫助施劍翹女士殺張宗昌為父報仇一事,我也從未由劉公口中聽過。
我認為劉公有沒有在情報界幹過轟轟烈烈的大事,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其崇高的英雄形象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少林武館的顧問》

有次我整理劉公的書箱時,翻出來一張聘書,是雲南某地少林武館的顧問聘書。
劉公和我兩人就坐在地上的書堆聊起這段往事。

劉公的部隊曾駐防到雲南(我忘了確切年份,差不多是民國三十五、六年間),
那時期沒有戰鬥任務,大夥人常外出走走散心。
一天劉公兩個朋友在當地學校操場邊看到一堆人練拳,看看覺得不怎樣,
其中一人就說:「這三腳貓的玩意還敢出來教人?」
沒想給教拳的師傅聽到了,趕上來要比武。
這兩人說:「我們是不會練,是我們朋友劉某人有一身好功夫。你要有種,你找他打去。」
這師傅當即下了挑戰書、約好明日清晨在某茶館講手。
劉公接到挑戰書,把這兩位惹事鬼罵了一頓,但是自己名字都被寫出來了,
事到臨頭也不能怕事膽小、損了自家的名譽呀。

劉公問清楚了對方的長相,第二天一大早就到隔壁的茶館飲茶去了。
沒多久這位少林師傅在隔壁茶館靠街的竹椅坐下。
當然他認不得劉公的容貌,劉公好整以暇、慢慢的吃、慢慢的觀察對手。
這一耗、耗到快晌午,對方起來、坐下,等得十分不耐煩。
劉公慢步到對手前,突然發問:「你要找劉某人動手嗎?」
這人一吃驚,猛然要由椅子中跳起來,西南地區、好比四川和雲南一帶,
茶館的竹椅有的是斜斜的躺椅。
這人由半躺的姿勢跳起,就慢了半拍,不過他手腳不慢,躍起來的同時已經出了手。
劉公不慌不忙,右手將對方的拳帶開,上左步就打了一招崩捶,
把對手挑得歪斜,然後立刻趕上一步接著打霸王折韁。
這兩招把這位少林師傅撞飛得老遠,摔下來時撞塌了桌椅,還把茶館的湯鍋撞倒了一地。
劉公得了手就走。
過了幾天這位師傅帶著這張聘書千尋萬訪的找了來。
見了面,這位師傅連道慚愧;
一方面是被人打完了,還弄不清對手長什麼模樣,
另一方面他誇獎劉公好大的勁道,他練過的金鐘罩、鐵布衫也管不了用。

《威震景美》

劉公跟著國民黨的部隊退到台灣,兵荒馬亂中他緊抱著國防部的大印,什麼錢財也沒帶。
到了台灣,國防部沒大印連門都不能開。
劉公老老實實的把印繳上去。
當時一些朋友建議他給自己開一張任官令,他都不肯。
他在景美的眷舍是日據時代菜市場分隔的,只有兩臥房、一間小客廳,
小到轉身都不容易,連廚房和浴室都是後來自己搭的違章建築。
劉公後來在聯勤總部專門管理眷舍,他也從沒有給自己換一間較好一點的房子。

他在景美的鄰居有幾件津津樂道的故事。
一件是劉公為地方清除流氓。
當時景美駐防了一隻裝甲部隊,部隊裡有一批壞份子在當地包賭、包娼,胡作非為。
劉公平日細心的觀察,準備要動手為地方除害。
一天劉公帶著夫人看電影,看到前面正中間有好位子空著,劉公就坐了下去。
沒一會,來了一個流氓趕劉公起來。
劉公說:「我是買了票的,你買了嗎?」
這流氓一聽不對胃,出手就要打人。
劉公一閃身把他打趴在地上,然後立刻帶著太太趕回家去。
劉公叫太太通知鄰居關門別出來,自己找來一隻大棒子,
到各處的賭場、娼館找流氓,見到流氓也不說、出手就打。
有的流氓往營區裡跑,他也不管一切的追進去,氣勢之兇連拿槍的衛兵也不敢動他。
當天一直打到清晨沒休息,然後又緊接著連打了兩天。
這幫子流氓被打得坐立不安,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打,
腦筋裡只想著躲到哪裡去,更不可能靜下心來研究如何反擊了。

《修屋頂不用梯子,飛鏢打光屁股的》

前面說過劉公的房子是日據時代的菜市場,屋頂相當高。
一次颱風過境把屋頂和高窗吹壞了。據當地的鄰居說,
劉公兩手各抓一塊磚瓦,稍一蹲身,就上了房頂。
他就這樣來來回回的用輕功上下,比當地人爬梯子要快多了。
當時吸引許多鄰居圍觀。
後來我在劉公景美的老房子練拳時,隔壁的老人家還對我提起這些事。

另外還發生過一件笑談。
劉公家後面不遠有棟兩層樓的房子,一樓是鐵工廠,二樓住了些學徒和工人。
夏天時這些人就在二樓的陽台上洗澡。
當時樓房很少,幾條街外都可以看到這二樓陽台。
當地鄰居對此相當不滿,大家公推劉公出面說話。
劉公找了老板談了幾次,依然不見改善。
劉公火大了,每天提早三點鐘就下班回家,拿了幾片破花盆的瓦片,專等這些人出來洗澡。
劉公一見光屁股的出現在陽台,就拿瓦片往屁股上打,瓦片的銳邊一劃就是一條血口子。
來一人、打一人,來兩個、打一雙,還有被打得哭了,站在那連跑都不知道了。
打了幾次以後,陽台上再也見不到光屁股的人了。

《教訓不守秩序的凶漢》

一次劉公在台北公路局車站等車回景美。
排隊買票時,有一位穿軍裝的人插隊,劉公很和氣的請他按秩序排隊。
沒想到他推劉公一把,罵些髒話,依然故我的插隊。
劉公看人多,怕造成紊亂,所以按兵不動。
這軍人買票以後就和三個朋友站著一邊聊天。
劉公看看去景美的車進站了,突然發動攻擊。
他一竄到四人中間,起左腳先把正前方的踹倒。
推他的軍人在右手邊,他用右肘狠狠地頂他的心窩。
然後右腳往後蹬倒身後的一位。
同時左手邊的一位見機逃跑了。
劉公打完立刻溜上公車坐在車上觀看。
不一會警察和救護車都來了。
被肘頂打的被抬上救護車走了,留下兩個被踢倒的四下張望,根本弄不清怎回事。
沒一會警察疏導交通,催公車快開走。

劉公的學生裡知道這個故事的不多。
當年我服兵役在步兵學校受訓,報到第二天就意氣用事的打了人,還受到處分。
劉公因為這事,所以給我講這故事。
他說打架總不是件好事,不過既然打了就不要留尾巴。
做老師的只能引學生向善,不能往壞處教。
他說:「我講我自己的故事,你能體會多少就體會多少吧!」

《禁衛軍的總教頭》

劉公由軍中退伍以後,在家賦閒了一段時間。
民國五十六、七年間,總統府在物色一位武術老師專門教導貼身侍衛。
正巧總統府侍衛長孔令晟將軍是劉公的軍校同學,就把劉公給薦上去。
蔣總統召見時,先問了經歷、再問家世。
劉公的家世相當好,在清朝是累代當官,還有做到翰林的。
劉公的尊翁,劉保德先生,曾是吳佩孚手下的少將,在汀泗橋一役與蔣總統打過硬仗。
劉公一提他尊翁的事,蔣總統也記起這麼個人。
這兩關都過了以後,蔣總統讓侍衛三人輪流和劉公試手。
這些侍衛都是當年戴雨農的手下,個個都是曾經出生入死的情報特工,手下功夫都相當了得。
劉公一點不含忽他們,把三位侍衛都制服了。
由此以後,劉公在總統府擔任安全顧問幾十年。
這些侍衛自稱是禁衛軍,劉公順理當成「禁衛軍總教頭」。
其中有一位侍衛對我說過,劉公的手法變換莫測。
有時明明格開了他的右手,但是一轉眼還是被他的右手打了。
所以這些侍衛私下偷偷的叫劉公為「劉老道」。
以其打人的手法像是道士變戲法一樣。

《避實擊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民國六十三年我在服兵役期間,劉公有一次要收學生。
習慣上,已經入門的徒弟都要到場觀禮的。
所以就有師兄弟寫信通知我到台北。
沒想到此信被參四的政戰官檢查,把我叫去談話。
起訴我參加非法黨派,並且寫好悔過書要我簽字認罪,我當然是拒絕。
不過這事沒結案,老是纏著我。

我利用到台北參加拜師禮的機會,私下向劉公請教。
劉公一方面打電話找他當陸訓部司令的同學反應,一方面教了我一招。
我回到部隊後到參四辦公室找政戰官,我先要一份檢舉書。
他不肯給,反問我要幹什麼?
我按劉公教的法子答:「我要檢舉你是共產黨的潛伏份子。」
他嚇一大跳,我接著說:
「大陸搞文化革命是反傳統文化的。我們是要發揚傳統文化的。外國人來臺學中國的文化都是要拜師的,報紙還有宣揚。為什麼你說我參加拜師禮是結黨?你不是共產黨,就是它的同路人!」
這位政戰官被猛然一嚇,竟呆住答不出話。

事後我回劉公家,老師啟發說:
「武術訓練裡,對打不過是基礎、是個過程,目的是培養一個人的膽識。你能到處挽袖子找人打架嗎?應用在社會最重要的還是頭腦的訓練。像你這件事,不就是武術裡講的避實擊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嗎?」
我回答說:「我知道了!這也是主動選擇戰場的應用。」
劉公聽後哈哈大笑說:「馬後砲囉!」

我和劉公的師徒感情相當深厚。
我離台灣的前一年,天天在他家練拳。
晚飯常是他和我到景美市場吃小攤。
那時我也沒錢,吃的相當簡陋,劉公從沒有抱怨過,依然談笑風生。
飯後,他拿開水對到剩菜湯裡,往肚子裡一倒就算是喝湯了。
我是一九七六年去美國念碩士。七七年他七十大壽的晚宴後,我從波士頓打電話向他拜壽。
電話裡劉老突然不說話了,其實當時他是淚留滿面說不出話來。
當時一屋子學生都嚇呆了。
對於絕大多數的學生,那是唯一見到劉老掉眼淚的一次。
當然那次我看不到,這是事後德奐、傑智、曉東、克英幾位師兄弟對我說的。

《中國武術家的骨氣》

由於劉老的名聲,日本人對八極拳很嚮往,曾經多次來台灣拜見劉老。
民國六十七年日本皇家警衛廳透過管道寫信給當時負責總統安全的重慶指揮所,
邀請劉老到日本訓練侍衛人員,並且許以重酬。
當時的指揮官積於外交、政治多方面的考慮,將此信轉達給劉老。
劉老瞭解情況以後一口回絕。
事後和我談到此事,對我說﹕
「近百年以來日本多方面的侵略我國,而我有幸在抗日聖戰中為國家流了些血,但是日本人至今還不覺悟。這帳還沒了結。練武人除了這幾下拳腳功夫,最值得驕傲的不外乎一身的骨氣。這骨氣不是錢能買得去的。」
講完後立刻提筆寫了一份手諭,要我分發給所有學生(原稿仍在作者珍藏),
手諭如下﹕告示﹕本門八極、劈掛、八卦諸技藝已屬絕傳。現查外人有組織窺視竊取之現象,唯恐本門子弟無意被利用,而對國家民族不忠,或陷本門於不義。切記,今後自習珍藏可也。若在公共場所演練務必慎重,為誡。劉雲樵手諭(簽名並蓋章)民國六十七年八月七日

劉老為了辦武壇雜誌而將全部的退休金賠光,以後經濟相當拮拘。
對於入門弟子也向無收學費的情形,但憑學生逢年過節隨意送禮。
據我所知有學生每年只送一包茶葉的,但是劉老仍然盡心教導。
在這種情況之下,劉老仍以氣節為重,拒絕金錢的誘惑。
凡我劉門弟子應以此氣節自勵、自省。
拳可以不如人,骨氣不能輸人。
可以沒錢,不可以沒有廉恥。

《溫厚的長者》

前面的一些故事把劉老講得像凶神惡煞,
其實他是一位非常溫厚的長者,爽朗的哈哈大笑是他的招牌。
台灣武術界嘗以「武林儒將」稱呼他。
對我們學生跟他親子姪一樣。
當年在他跟前練武時,都是剛二十的人。
劉老對我們的生活起居十分關注,對有異性朋友問題的,經常詢問、並且提出建議。
對於久追無功、感到沮喪的,他常常打氣說:「人家還沒結婚,你怎可以認輸呢?」
有時我們偷笑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劉老阻止說:「毅力是可以改造情勢的。」
實在有那失戀的,劉老安慰:「大丈夫何患無妻!」

在他平日的言談中,雖然語氣和藹,但是處處隱然露出英雄的氣質。
他嘗對我說:「你要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你就辜負了自己、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
他曾送我一副對聯:「似波當興浪、如雲應起風」,
其中暗崁他和我的名字,並以「興風作浪、風起雲湧」相激勵。

他常常教導我們應如何妥善處理將來的夫妻關係。
他常說:「大丈夫的戰場在外面,有本事就在外邊顯。在家裡兇的,在外面絕對是沒種的懦夫。」
他自己以身作則。
每次夫人回來,劉老都倒茶、問候,絕不假手我們學生。
有一次我們學生聚餐,劉老高興、酒喝多了。
他怕回家吐給太太增加麻煩,所以決定留在武壇中心過夜。
我就留在那負責照顧他。
半夜起來看他時,發現他睡覺的姿勢相當奇怪,總是兩手抱著頭縮成一團、怕人打似的。
天亮後,我問他是否睡覺的時候還練功夫?
他哈哈大笑說:「你們師母睡覺老打人,幾十年下來我就成這樣了。」

劉老平日喜歡指正別人練武的錯誤,但是存心是善良的。
每每有武術界的朋友過世,劉老會偷偷的留輕易不見的英雄淚。
囑咐我們學生多上些奠儀,主動的去幫忙。
我總覺得他是一位真真實實、有血有肉的英雄。
他對每一位學生無論是人格、學養或做人各方面的影響,都是一生一世無法磨滅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violet761 發表於 2009-4-8 11:19 PM

RE: 轉載---八極拳大師劉雲樵

2# sa38 大推劉雲樵大師,不過貼文轉錄時附上文章來源,會比較好一些!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