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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仙道橫行 -【小無相公】《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1:29 AM     標題: 仙道橫行 -【小無相公】《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9 02:08 AM 編輯

【書名】:小無相公

【作者】:仙道橫行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萬般皆下品,惟有脩仙高。遠古群仙探索天地,於上見宇宙無垠,星羅棋佈;於下見深淵地獄,無窮無盡。宇宙星空廣袤寂寥,深淵地獄卻有無數的敵人,激戰多年,仙門...』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1:36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40 PM 編輯

第一章 嬉命小丑

     三月豔陽。

  墟城是座廢墟一樣的城池,位于中土帝國西北荒漠深處,周圍數千裏,盡是黃沙!

  也許是墟城太過于貧瘠,仙門修士很少出現在墟城。

  不過近段時間,墟城裏莫名其妙的來了不少仙門修士,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城西青石街,有一座酒樓,叫做觀海樓。

  天蒙蒙亮。

  觀海樓的老板,正在沐浴。

  他叫橫江。

  橫江七歲那年為求仙道,曾經離開過墟城,十年後又回來了,雖然沒有成為仙門修士,卻憑著一股子狠勁,成了青石街的龍頭老大,管著這一條街,今年已經是第三年。

  也許是橫江經曆的事情太多,也許是他被墟城冷冽如刀的狂風吹得太狠,使得他二十來歲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滄桑。

  甚至,在他前胸後背上,遍布著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傷疤。這些疤痕洋溢著一股悍勇凶蠻的氣息,充斥在橫江身上。

  沐浴更衣之後,橫江穿上了一件書生長袍,將滿身傷疤帶來的凶蠻氣度遮住,文質彬彬,前後判若兩人。

  隨即,橫江又泡了一壺上好的清茶,來到了觀海樓靠窗戶的位置,隔窗朝著街中看去。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街上行人,越來越多。

  甚至可以見到,有那麼一兩個身穿雲紋白袍,腰間掛著玄箓玉佩,頭戴高冠,牽著奇異怪獸的仙門修士,從街中走過,驚得街中行人紛紛低頭避讓。

  橫江的目光從哪些仙門修士身上一掃而過,隨手翻開了擺在桌上的書籍。

  書名:《帝國志》。

  “‘先王之制,度地以居人,均其沃瘠,差其貢賦,蓋斂之必以道也。’這話的意思就大約就是,按照古代君王的制度,度量、均衡土地的肥沃程度讓百姓居住,收取不同的稅賦,這就叫做斂財有道。于是,中土帝國開國皇帝認為,墟城只是個貧瘠到了極點的邊界城池,貧民百姓連養活自己都難,所以皇帝連稅都懶得收了……”

  橫江感慨一句,將手中《帝國志》合上,再閉著眼睛,想道:“直到十年前,墟城漸漸的興起了走私行業,皇帝才派來一個城主,在墟城立下衙門,要重新收稅。可是,許多年來,墟城裏早就有了自己的規矩,區區一個城主,怎麼能夠扭轉局勢?立下衙門之後,皇帝老兒不僅沒收到什麼稅賦,反而讓墟城裏一些人趁著衙門初立,趁火打劫,借機發財,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

  當橫江再度睜開眼,就有一絲憤恨之色,橫呈在眼眸當中。

  他就是當年的受害者。

  十年前,橫江家裏祖傳的小店鋪與小院子被人奪走,他爺爺被人害死。

  十年後,橫江回到墟城,手刃仇人,奪回了祖傳的産業,在店鋪與院子的舊址之上,建了這麼一座臨街的酒樓:觀海樓。

  奪回祖産,大仇得報,但這一切並沒有令橫江感到滿足。橫江不會忘記,他七歲那年,爺爺倒在血泊中的爺爺,在生命最後之際,對他的囑托。

  “一定要成為仙門修士!”

  這不僅僅是爺爺的囑托,更是橫江十年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標。

  中土帝國的國師,就是一個仙門修士。

  皇帝冊封國師的時候,曾經昭告天下,將告示貼遍大江南北,其中諸多話語橫江已經記不清了,橫江只記得其中令他最心動的一句:“朕與國師共享天下”。

  唯有仙門修士,才是人上之人,才不會讓自己當年家破人亡的悲劇再一次發生!

  橫江曾經考慮過很久,世人到底有多少種方式,能夠拜入仙門修士的門牆。

  他最終得出結論,最常見的方式無外乎有四種。

  其一,某人天生就資質超絕,仙門修士知道此人之後,從天下各處趕來,爭破了腦袋,要收此人為徒。

  其二,某人身份非凡,和仙門修士關系匪淺,仙門修士就收他為徒。

  其三:某人家中靠著億萬家財,砸開了仙門修士的門牆,得到入門拜師的機會。

  其四:某人因為機緣巧合,拜仙門修士為師。

  其中第四種方式,純看機緣、看運氣。一介凡夫俗子,要想通過這種方式拜師仙門,簡直難于登天。

  而第二三種方式,雖然條件苛刻,但好歹有跡可循,對于有條件的人來說,並不算難。但能也只有那些身份非凡的王公貴族,富可敵國的商賈巨富才有資格,卻與一般人無緣。

  至于第一種方式,橫江曾經測試過自己的修行資質,很是稀松平常。所以,第一種方式對他也行不通。

  算來算去,橫江發現,自己若要拜師仙門修士,居然只有靠那難于登天的機緣巧合之法,才有一絲可能。

  但是,機緣這等虛無縹緲的東西,到哪裏去求?

  難道,要信奉算命先生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聽命運的安排,期盼有朝一日走狗屎運?

  “我的機緣,理當由自己爭取!”橫江習慣于把命運掌控在自己手裏。

  橫江回到墟城,已經整整三年。

  三年裏,橫江殫精竭慮,做了許多布置,要靠著自己的雙手,為自己爭取一份,屬于自己的機緣!

  世人常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橫江更相信:事在人為!

  墟城自古以來,就很少有仙門修士出現,在橫江七歲之前,他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仙門修士。可在幾個月,卻有仙門修士絡繹不絕,從各處趕來。

  “果然,只要誘之以利,哪怕是仙門中人,也會上鈎!聽聞,有些仙門中人高高在上,將普通人看做螻蟻,可以肆意踐踏。不知道他們是否想過,這一回他們卻成了池塘裏的魚兒,手持魚鈎的釣魚之人,卻是一個在他們眼中卑賤至極的螻蟻……”

  一抹熾烈之色,浮現在橫江眼底。

  他放下手中書籍,起身走下樓去,腳步堅定至極。

  窗外一股狂風吹來,翻開《帝國志》的扉頁。


      一幅山河社稷圖,呈現在書頁當中,數萬裏錦繡江山,數十座仙門道場,躍然紙上,清晰可見…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1:42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9 PM 編輯

第二章:蟲書

  橫江隨意吃了早餐,在馬廄裏牽出一匹駿馬,策馬揚鞭,離開墟城,一路往北,直達三十裏外的牛角洲。

  牛角洲裏,建著一座集市。

  集市正中央最繁華的地方,有一座酒樓,名字和墟城裏那座最好的酒樓一樣,也叫做觀海樓。

  酒樓的主人,自然也是橫江。

  牛角洲本是荒無人煙之地,要不是此處有一眼清泉,長著一片綠洲,可以讓往來的旅人商隊飲水休息,只怕在此住上三五十年,也難以見到其他人。

  三年之前,有人在牛角洲發現了金礦,于是牛角洲有金礦的消息,蜚聲千裏,傳遍了大漠內外。

  有了金礦,自然少不了淘金客,當第一個淘金客挖到了金子之後,就有成百上千個淘金客,從天南地北,蜂擁而至。

  期間也有人疑惑,中土帝國只建立了二百年,墟城卻在這沙漠裏存在了上千年。這牛角洲距離墟城極近,只有三十余裏,如果牛角洲真有金礦,又怎會等到這幾年,才會被人發現?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但是這種疑惑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淘金的浪潮之中。

  在金子的誘惑下,沒人去關心這種不靠譜的謠言,就算聽到了也不在會乎。不過,他們卻不知道,有時候擔憂和懷疑,往往是對的。

  這一切,都是橫江布下的一個局。

  牛角州根本沒什麼金礦!

  三年前,橫江趁著夜色,將小半車金礦石,灑在牛角洲附近的荒漠裏。

  沙漠裏風沙彌漫,沙暴滾滾。

  金子比沙子重,狂風一吹,飛沙走石,沙丘移動,自然會將金子掩埋下去,然後橫江故意把消息散步出去,引來了淘金客。

  人多了,就有了市集,有了街道,有了觀海樓。

  整個墟城,也由此繁榮起來。

  這虛假繁榮,由橫江一手推動。

  他布局三年,只為一縷仙緣。

  這仙緣,橫江勢在必得!

  此刻,橫江已經進入了牛角洲,立馬橫鞭,駐停在觀海樓所在的長街當中。

  往日的觀海樓裏,坐著的都是些淘金客,他們會大聲喧嘩,喝酒劃拳,有時候也會叫來一些賣笑的姑娘,借著觀海樓很是風雅的格局,尋歡作樂一番。

  今日不同往昔。

  牛角洲的觀海樓裏,坐著的都是些身穿雲紋長袍,腰懸玄箓玉佩,頭戴金玉高冠,氣度非凡的仙門修士。

  門外的拴馬樁周圍,拴著諸多奇異怪獸,驚得往來之人紛紛避開,不敢靠近。

  橫江策馬而來,停在了十幾米外。

  他騎著的馬雖然神駿,卻終究只是尋常馬匹,對于拴在觀海樓外的諸多怪獸,有著本能的畏懼,不敢靠近。

  “我的機緣,就在眼前!”

  橫江雙眸如星,目光深邃,略作沈吟,翻身下馬,在馬匹股上抽了一鞭,再緩緩轉身,視線從觀海樓門外那些異獸身上一掃而過。

  希律律!

  駿馬受疼,撒腿狂奔而去。

  橫江略略整了整衣袍,朝著觀海樓大步而去。

  =======================

  “東家,三四天前,牛角洲突然就出現了不少修士大人,住進了我們觀海樓裏。門外那些異獸,就是各位修士大人們的坐騎。至于以前那些常來的淘金客,全被修士大人趕走了……淘金客被趕走之後,酒樓的客人雖然少了,可這些修士大人出手很是闊綽,反倒多賺了不少錢……”

  觀海樓內,橫江來到櫃台後面,拿出賬本一一查看,掌櫃湊到橫江身邊,將這幾日之事,說了一說。

  橫江點點頭,讓店小二將茶具拿來,再擺出一個算盤,劈裏啪啦撥弄算珠,開始對賬。

  茶具被端來之後,橫江移開算盤和賬本,安心泡茶。

  溫壺、燙杯、洗茶、翻杯、聞香……

  每一個步驟,橫江都做得完美無缺。

  這種高深的茶藝,就算是中土帝國京城裏,那些聞名遐邇的茶道大師,與橫江相比,也強不了多少。

  頃刻之間,就有沁人心脾的茶香,彌漫在酒樓裏。

  就連酒樓裏那些趾高氣昂,絲毫不將橫江放在眼裏的修士,也被清新脫俗的茶香,以及橫江的茶藝吸引住了,紛紛轉過頭來,打量著橫江。

  橫江泡茶的姿態極為專注,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一種雅致、清幽的魅力。

  拋開修士與凡人的身份差距不說,單論橫江這一身氣質,已是把酒樓裏大部分修士比了下去。

  “好茶!”

  一聲贊歎響起。

  橫江轉頭一看,發現那出聲贊歎之人,是一個年紀在十七八歲,面如冠玉,十分俊美的年輕修士。

  俊美修士見橫江看向他,便微微一笑,問道:“可願請我喝一杯?”

  橫江也不多說,擡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叫獨孤信。”

  獨孤信來到櫃台前,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只覺得茶香滿腹,頓時眼神發亮,說道:“我早就在猜測,這酒樓的東家,肯定是一個雅人,與這牛角洲的淘金客必定迥然不同。如今看來,你的風雅,更在我的猜測之上。”

  橫江微微一笑,問道:“貴客何出此言?”

  獨孤信朝樓中擺設打量一番,指著大堂牆壁上掛著的書畫,問道:“這牆上書畫,是否都是你的手筆?”

  橫江點點頭。

  “那就對了!”獨孤信說道:“這些書畫裏的字跡,全都是蟲書,你若不是一個雅人,怎會修習蟲書?”

  橫江修習蟲書,已有十余年。

  牆上字畫筆酣墨飽,其中文字全是蟲書。每一個字都像是一種極為奇異罕見的昆蟲,字跡筆畫極為精妙,如龍蛇翻騰,又似雷電奔走,氣象萬千。

  “蟲書只是個人愛好而已,當不得貴客誇贊。”

  橫江不著痕跡的審視著獨孤信,又替獨孤信將茶杯倒滿。

  “可惜啊,我見了蟲書就頭疼,不曾學過……”

  獨孤信搖了搖頭,一口喝光了茶水,又道:“我喝了你的茶,也算與你有緣,等我離開此地之時,會在你酒樓牆壁上,留下一道鎮宅的符箓,足矣震懾鬼魅。”

  啪。

  獨孤信輕輕放下茶杯,轉身上樓,回房去了。

  橫江目送獨孤信走遠,眼中隱含著一絲精亮的光芒。

  “仙門修士果真是高高在上,不想與我這凡俗之人,有任何瓜葛。這獨孤信喝了我的茶之後,連我的名字也不問,只想著再送我一道鎮宅符箓,就算是將我請他喝茶的人情,了斷得乾乾淨淨。”

  橫江將茶杯端到嘴邊,輕輕的晃悠著,聞著悠悠的茶香,心道:“你既然不懂蟲書,那就注定了要有求于我。你若有求于我,你我之間的人情,又怎是區區一道符箓,就能抵消的?我布局三年,殫精竭慮,只為一縷仙緣步入仙門,要你符箓何用?”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4:49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9 PM 編輯

第三章:以人為棋

  如此過了數日。

  橫江一直留在觀海樓。

  也有街坊熟人,趁著樓中無人之時,來問橫江,為何你平日裏都在墟城,今日卻來到牛角洲。橫江只說,因為這段時日酒樓招待的都是修士大人,擔心樓中掌櫃與店小二招呼不周,這才親自出面,招待貴客。

  實際上,橫江是在等。

  現在誘餌已經灑下,只等魚兒上鈎!

  三年經營,金礦布局,就是為了這一刻。

  橫江聞著茶香,慢慢回憶起這些年的布局……

  橫江早已知道,牛角洲附近雖然沒有金礦,但卻有一個比金礦珍貴無數倍的東西:古代修真遺跡!

  這也本不算什麼秘密。

  這世間的修真傳承,已不知有多少年,無數年來不只有多少修士隕落在曆史長河裏。古代修士曾經閉關修道的場所,在後世之人眼中,自然就成了修真遺跡。

  許多年前,九崇山一脈在此開宗立派,輝煌了數千年。直到萬余年前,九崇山覆滅,九座靈山與周圍幾千裏山河毀于一旦,化作泱泱大漠。

  九崇山覆滅,留下諸多遺跡。

  那些盛大輝煌的遺跡,早在多年以前,就被各方仙門探索了許多次,如今已是沒了多少價值,只能供後人瞻仰、憑吊。

  至于那些零散的遺跡,則不知深藏于大漠何處,也不知何時遺跡才會現世。

  于是,世間各大派拿這裏當試煉弟子的地方。倘若試煉弟子福源深厚,能夠找到遺跡,那就各顯神通,各取所需。

  這些本不算什麼秘聞,有心求仙的都會知道,每年都會有求仙無門的人,進入沙漠找遺跡,希望能求得一縷仙緣,但這些人基本上都變成了一灘白骨。

  真正能找到遺跡之人,大多還是門派試煉弟子。

  所以,橫江就把心思放在了這些弟子身上,要求得一絲步入仙門的機緣。

  以前這裏萬裏無人,各派試煉弟子來此探訪遺跡,都是直接飛到遺跡上空,但現在牛角洲市集繁榮了,門派弟子也不會拒絕在集市裏稍微休息一下。

  此番布局,曆時三年,橫江一共下了三步棋。

  第一步棋:引人。

  橫江布局了一個假金礦,為的就是引人。人來了,人多了,自然就産生了市集,市集裏各種店鋪的出現,才算是順理成章。

  第二步棋:讓修士發現自己。

  達到這個目的最直接的途徑,就是在市集裏建一座格調最高,裝修格局最為雅致,最符合修士身份,最能吸引修士的酒樓:觀海樓。

  第三步棋:蟲書。

  仙門修士高高在上,橫江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輕易入得了修行之人的法眼?觀海樓牆上掛著的蟲書字畫,恰恰是橫江用來與仙門修士産生交集的敲門磚。

  修行世界曆史悠久,文字幾經變遷,在九崇山一脈最輝煌的時代,“蟲書”最是盛行。

  蟲書以世間萬般昆蟲的姿態為本,字形筆畫極為複雜怪異。

  蟲書寫出來的字跡,除了字面意思之外,還因每個字的筆畫形狀不同,可以刻錄在修士的法寶之上,會産生特殊的施法效果。

  不過,隨著時代進步,如今的修行之士,已經研發出了一種可以代替蟲書施法效果,但比蟲書簡便了許多倍的文字,叫做“符書”。

  世間萬物,皆是優勝劣汰。時至今日,蟲書已銷聲匿跡,符書則大行其道。先前獨孤信所說的符箓,其根基就是符書。

  橫江早就在觀海樓的大堂牆壁上,以及各個房間裏,裝裱了許多蟲書字畫。他表面附庸風雅,但這背後,卻有更深的意圖。

  “九崇山一派,出現在蟲書大勝的年代。而九崇山的諸多遺跡裏,肯定有用得到找蟲書的地方,而方圓萬裏之內,只有我會蟲書!蟲書極為複雜,不易學,更不易精!我苦學數年,才勉強算得上精通蟲書……”

  “來到觀海樓的修士雖多,卻都是些年輕的試煉弟子,十幾二十歲的年紀,既要苦修道法,又要學那些煉丹、煉器、畫符等等諸多知識,哪像我這樣,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去鑽研複雜難懂的蟲書?這些人當中,能勉強看得懂蟲書的都不多,更別說精通蟲書了。”

  “獨孤信不懂蟲書,必定有求于我。”

  “現在,觀海樓裏諸多修士,盡入我棋盤當中,成了棋局裏的棋子。我只需靜觀其變,等候魚兒上鈎。”

  橫江神態平和,悠閑的泡茶,喝茶,偶爾也會有修士湊過來喝兩杯。

  如此又過了數日。

  一天早上,諸多修士早早的來到大堂用餐,隨即三三兩兩,或是騎著奇怪異獸,或是淩空飛行,離開觀海樓,消失在牛角洲外的沙漠裏。

  直到日落時分,修士們才回到觀海樓。

  櫃台後面,橫江手持毛筆,正襟危坐,正在習字。

  獨孤信一進酒樓,就大步走向櫃台,目光如炬,盯著橫江的雙眼。

  橫江擡起頭來,見是獨孤信,微微一笑,問道:“貴客又想讓我請你喝茶?”

  獨孤信眼中帶著幾分希冀,問道:“你真的會蟲書?”

  “貴客請看……”

  橫江看著櫃台上的紙張,指著紙上字跡,“我現在寫的,就是蟲書。”

  “好!好!字如龍蛇,筆畫奔走,如電如虹,好字!”

  獨孤信掃視著櫃台上滿紙蟲書,撫掌大笑,“你可願意,幫我一個忙?”

  橫江擡起頭來,溫文爾雅,“貴客請說。”

  “替我認字!”

  獨孤信雙手撐在櫃台上,沈聲道:“你若肯替我認字,就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不論你是想要榮華富貴,還是官祿亨通,我都可以答應你。”

  榮華富貴?

  官祿亨通?

  橫江淡然搖頭,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獨孤信又說道:“你不要榮華富貴,也不要官祿亨通,莫非有重病在身?我有諸多丹藥,雖算不得醫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可世間疑難雜症,只需對陣下藥,一顆丹藥足以藥到病除。”

  橫江搖頭不答,擡起毛筆,繼續寫字。

  獨孤信突然發現,眼前這個酒店東家,似乎不想他想象中那麼簡單,除了是一個雅人之外,此人身上更具有諸多讓他看不懂的地方。當獨孤信略一沈吟,准備再度開口勸說橫江之時,已是被其他修士搶在了前頭。

  “丹藥我也有,只要你肯替我認字,我給你一個延年益壽的丹藥,讓你能無災無病,長命百歲。”

  “我願意送你榮華富貴,兼官祿亨通,也會給你延年益壽的丹藥讓你長命百歲,還會給你床上無敵、金槍不倒的丹方,讓你多子多孫,福壽延綿!”

  一時間,觀海樓大堂,吵吵鬧鬧,變得喧囂起來。

  橫江感受著大堂裏吵吵鬧鬧的氣氛,不僅不覺得煩躁,反而心情極好。

  獨孤信微微蹙眉,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聞言,橫江淡然一笑,施施然放下毛筆,將寫好的字畫遞給旁邊的店小二,讓其將這字畫裱起來,像以前一樣掛到牆上去。

  在橫江看來,大漠是漁場,觀海樓是魚竿,蟲書字畫是魚餌。至于魚兒,正是這觀海樓裏,滿樓仙門修士!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4:50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8 PM 編輯

第四章:奇貨可居

      可突然間,橫江的心情,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因為一個修士直接騰空飛起,站在了櫃台上,居高臨下,俯視橫江,趾高氣昂說道:“你若肯替我認字,我就姑且讓你隨在我身邊,做我的奴仆,再傳你幾句練氣之法,給你一個步入修行之門的機會,可好?”

  步入修行之門?

  此事,正是橫江想要的。

  可要他與人為奴?

  橫江對此嗤之以鼻。

  他毫不理會那趾高氣昂之人,只朝獨孤信說道:“我不願與人為奴,不知貴客是否願意,給我一份步入修行之門的機緣,作為我替你認字的報酬?”

  那氣焰囂張的修士見橫江無視了他,心中已有怒意,喝問道:“你答不答應?”

  可惜,橫江依舊不理會此人。

  “區區凡夫俗子,竟敢不把我古驍放在眼裏!”

  古驍已是滿眼怒火,站在櫃台上擡起腳,一腳朝橫江肩膀上踩去。

  這一腳勢大力沈,腳下竟帶有呼呼風雷之聲。

  橫江微微皺眉,眼中卻並未有任何怯懦之色,心道:“這古驍一腳踩來,多半是為了教訓我,讓我認清雙方的身份差距,以此來踐踏我的尊嚴,轟破我的心理防線,讓我不得不遵從他的提議,做他的奴仆,替他認字。只可惜,如今這觀海樓裏,不懂蟲書的仙門修士極多,絕非只有一個古驍。”

  “住手!”

  獨孤信衣袖一甩,袖子裏飛出一塊玉符,懸在了橫江頭頂,擋住古驍踩下的腳掌。

  “獨孤信!”

  古驍猛地轉過身,面相獨孤信,冷聲說道:“此人只不過是一介凡人,螻蟻之輩,竟敢與我等仙門修士討價還價,簡直不知死活!我踩他一腳,只是略施懲戒而已,我不取他性命,已算是網開一面。此人膽大妄為,我若不懲戒他,豈不是顔面無存?你與此人不過是萍水相逢,為何要出手幫他?”

  獨孤信眉宇舒展,道:“你顔面無存,與我何幹?我出手幫他,與你何幹?”

  古驍心中已有怒意,沈聲道:“你這語氣,分明就不把我古驍放在眼裏!難怪你替他擋我了一腳。”

  獨孤信淡然問道:“那又如何?”

  古驍冷聲道:“你不把我古驍放在眼裏,就是不把我師門蝠池道場放在眼裏。別人怕你獨孤信,我古驍卻不怕你。借此機會,正好試一試你的深淺,看看你這宣明道場百年來最強弟子,到底有幾斤幾兩!”

  橫江站在櫃台內側旁觀,將古驍獨孤信二人的爭執看在眼裏,心中想道:“這些仙門修士大多看不懂蟲書,唯獨我精通蟲書,奇貨可居!那古驍若想讓我替他認字,只有兩個辦法,其一是我主動答應他,可我卻一次次無視他。如今,古驍就只剩下第二個選擇,那就是是震懾其他仙門修士,讓其他修士不敢和他爭鋒。”

  “可惜,通過我這幾日的觀察,古驍在這一群修士當中,雖然頗有威望,卻有好幾人對他冷眼相待。這足以見得,古驍實力雖強,卻絕對難以壓服在場的所有修士。此人鋒芒畢露,卻是一個十足的莽夫,不足為懼。”

  “況且,我雖得罪了古驍,卻沒有得罪其他修士。尤其是這個獨孤信,平時對古驍不假辭色,實力應該更在古驍之上,恰恰這獨孤信對我頗有好感……”

  一念至此,橫江倒了一杯清茶,悠悠然飲茶看戲。

  “大禍臨頭,這酒樓東家竟然還如此悠然自得……”

  獨孤信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手掌輕輕一抖,已是有一塊雞蛋大小的白玉印章,浮現在他掌心。

  錚!

  劍鳴清亮銳利,自印章之內傳出。

  獨孤信捏著白玉印章,朝古驍輕輕一揮,立即就有一道長達數尺的劍光,自獨孤信掌中生出,斬向古驍。

  古驍閃身躲避,劍光緊隨而至。

  “疾!”

  古驍趕緊掏出一張符紙,打向劍光。

  符紙在空中化作熊熊烈焰,擋在了劍光前方,卻被劍光攪碎,瞬息之間,劍光已到了身前。

  情急之下,古驍就地一滾。

  嘶!

  劍光發出一聲爆鳴,破空而至,擦著古驍頭頂飛過,擊落了他發髻上的金冠,再轟碎半面牆壁,消失在酒樓之外。

  若非古驍險之又險的躲過那一劍,只怕他已經死于劍下。

  “獨孤信!你我無冤無仇,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莫非你宣明道場,要與我蝠池道場為敵?” 古驍看著被轟碎的牆壁,驚魂未定,神色震怒。

  獨孤信瞥了古驍一眼,再冷然掃視著周圍眾人,也不說話,只是輕輕拋弄著白玉印章。

  印章瑩白發亮,在獨孤信掌中一上一下翻騰著。隱隱可見,那印章下刻著四個字:宣明劍印。

  古驍見此四字,就不再多言,只是神色越發的冷厲,當他轉移視線看向橫江之時,目光裏已經是是殺機橫呈。

  就在此刻,一個修士來到了橫江面前,說道:“我可以給你一份步入修行之門的機緣,也不要你做我的奴仆,只需雇傭你替我認字,幫我閱讀蟲書,如何?”


  隨即,又有幾人表示用一份機緣來交換,還許諾了一些其他的好處。

  緊接著就有人說道:“除了他們開出的條件之外,我還答應保你平安,讓這古驍奈何不了你,如何?”

  “多謝各位貴客的好意!”

  橫江直接無視了滿眼凶光盯著他的古驍,只朝其他修士微微一笑,再對獨孤信說道:“貴客可否說說,你能給我一份怎樣的機緣?”

  獨孤信略一沈吟說道:“我宣明道場,立道五千余年,早有門規在先,我也沒有辦法讓你直接成為宣明道場的弟子,做我宣明道場的道童。不過,我卻能給你寫一封薦書,推薦你做宣明道場的書吏,算是中土帝國的九品官員。”

  書吏?

  橫江微微皺眉,卻不多說。他早已說過,不想要官祿亨通,可獨孤信卻讓他做九品官員,想必獨孤信另有用意。

  果然,獨孤信見橫江皺眉,又說道:“道場裏的書吏,算是道場的編外人員,每年都有一次機會,參與道場裏考舉。若是考舉過關,就能推舉為道童,如此就算入了我宣明道場的門牆。你連蟲書都會,必然滿腹經綸,難道還怕過不了考舉那一關?”

  橫江莞爾一笑,“一言為定!”

  獨孤信卻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問,問得橫江心中滿是慨歎:“我與獨孤信相識已有好些天了,可直到今日,他才問起我的名字。這獨孤信雖沒有古驍那麼猖狂,可獨孤信骨子裏,依舊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仙門修士。”

  一念至此,橫江微微搖頭,回答道:“橫江,橫刀奪愛的橫,大江東去的江。”

  “橫刀奪愛?”

  獨孤信啞然失笑,倏然擡起手臂,伸出三根手指,以手指天,逐字逐句說道:“我獨孤信對心魔發誓,若橫江隨我前往遺跡,替我認字,無一錯漏,在遺跡當中,我會盡力保全橫江;當我離開遺跡之後,我會立即寫一封薦書,讓橫江成為宣明道場的書吏。”

  當獨孤信發誓完畢,立時就有一股玄之又玄的青色氣息,從他三只手指之間出現,飛入獨孤信的心口。

  橫江認得,這是修士的心魔誓言!

  若違背誓言,則心魔纏身,後患無窮。

  橫江神色一正,唏噓道:“貴客何必如此認真?”

  獨孤信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俊美的面容卻十分嚴肅:“我宣明道場不僅有門規,更是戒律森嚴。師門第一戒,就是謹守信義。我身為師門弟子,怎能不信守戒律?我師門第二戒,就是不可濫殺,若非師門有此戒律,我早已將那古驍斬于劍下。”

  “惺惺作態!”

  古驍站在遠處,譏諷道:“獨孤信!如果我要殺你,難道你也會謹守戒律,不敢殺我?”

  獨孤信轉過身去,目光如劍,從古驍身上一掃而過,淡然說道:“你若對我動了殺念,目露凶光、眼含殺機,我殺你則只算自保,怎能算是觸犯師門戒律?”

  “咱們走著瞧!”

  古驍一時語噎,狠狠甩了甩手臂,轉身離去。

  周圍修士見獨孤信與橫江做出了約定,對橫江已是興致乏乏。

  獨孤信則從衣袖裏掏出一個翡翠盒子,擺在櫃台上。

  這些時日來,橫江見酒樓裏的修士拿取物品,都是從衣袖掏出,早已猜想到,這些修士多半是帶著收納物品器具的寶物,才會如此方面,如今已是見怪不怪。

  翡翠盒子一尺來長,半尺寬。

  盒子當中,擺著七八個毛茸茸,外面長滿了尖刺,看起來像仙人球一樣的球形果子。

  獨孤信拿出兩個,擺在桌上,用手指在果實上劃開一道裂紋,再把其中一個推到橫江面前。

  “請!”

  獨孤信指著果子。

  早有濃濃的奇異果香,果實縫隙裏冒了出來,讓人饞涎欲滴。

  橫江順著裂紋打開果殼,眼神一驚。

  果核當中,竟然是一個手指大小,裸著全身,活靈活現的小姑娘,側身躺著,正在沈睡,當橫江將果核打開的時候,小姑娘身上冒出了絲絲縷縷的白色水汽。

  “這叫美人果,一旦剝開了果殼,果實就會融化,必須盡快吃掉。”

  獨孤信拿起一雙筷子,夾著果殼裏栩栩如生的少女,放進嘴裏,隨即十分愜意的閉上了眼睛,徐徐說道:“美人果有著給人補充水分和營養的功效,一顆美人果,可以讓人半個月都不需吃飯喝水。古代修士的修真遺跡裏,也不知是否存在水源,是否找得到食物,你若不吃,一旦找不到水源和食物,必定饑渴而死。”

  “多謝了!”

  橫江點點頭,也將果實放進嘴裏,只覺得唇齒之間馨香無比,果實味道極為美妙,他也是個品嘗過不少美味之人,卻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果子,只覺得渾身上下舒暢至極,情不自禁就閉上了眼睛。

  獨孤信問道:“味道如何?”

  橫江睜開眼睛,直言道:“人間美味!”

  “這幾日間,你不妨先將安排後事,立下遺囑。免得萬一死在了遺跡裏,親朋好友爭奪遺産之時,分配不均,反目成仇。”

  獨孤信修士說完之後,就將翡翠盒子收起,起身離去。

  “安排後事?”

  橫江深吸一口氣,神色淡然,朝站在一旁的酒樓掌櫃說道:“我若死了,我在墟城的産業,三成收入收入歸各個掌櫃,剩下的七成收入,用來接濟墟城裏的鰥寡孤獨。”

  掌櫃說道:“東家素來仁義,又樂善好施,必定吉人自有天相。此行前往古代修真遺跡,獨孤信大人已經答應了保護東家的周全,東家怎麼會出事?”

  橫江站起身來,目光如電,透過那一扇被獨孤信一劍轟破、正在修葺的牆壁,直上蒼冥……

  他打量著月明星稀的夜空,目光猶如夜空一樣深邃,心中想道:“遺跡當中,一切都是未知之數,若是危機四伏,九死一生,獨孤信連自己都自身難保,他又怎能顧得上我?”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4:51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8 PM 編輯

第五章:可得長生否

  幾天以後,清晨時分,橫江與獨孤信一起,偕同觀海樓裏諸多修士,離開牛角洲,前往古代修士遺跡所在之地。

  遺跡距離牛角洲,僅有十余裏。

  正因為距離近,修士們才會選擇在牛角洲暫住。

  數日之前,遺跡開府現世,卻大門緊閉。

  經過獨孤信等人的推演計算,今天差不多就是大門開啓的時候。

  大門兩側,有一副對聯,恰恰就是“蟲書”。

  眾修士早早離開觀海樓,趕赴遺跡所在之地,他們一見門口那副蟲書對聯,就知道這遺跡的主人,要麼是酷愛蟲書之輩,要麼就是活在蟲書廣為盛行的年代。

  於是略懂蟲書的沾沾自喜,不懂蟲書的焦頭爛額,因此懂得蟲書的酒樓主人橫江,成了眾修士的焦點,對他巧取豪奪。

  “蟲書”是古代修士的文字,在某一個時代很是盛行,可如今修行之士已經創出了簡易的“符書”。

  世人的愛好,各有不同。

  仙門修士也是如此,有些人喜歡練氣求法,有些人喜歡煉丹煉器,有些人喜歡豢養異獸,有些人喜歡性命交修一口飛劍……可不論任何愛好,要想達到一定的造詣,都需要耗費不少時間。

  有多少人會耗費光陰,不務正業,去研習早已被“符書”淘汰了的“蟲書”?

  來此探索古代修士遺跡的試煉弟子,年紀輕輕,不過十幾二十歲,他們若想修煉有成,又怎會在修行之初,就耗費數年光陰,去研習對修煉生涯未必有多大用處的蟲書?

  獨孤信就看不懂蟲書。

  眾多修士裏,也不乏略懂蟲書之輩。

  可那一副蟲書對聯寫得龍飛鳳舞,明顯是草書,而且是狂草。

  在這些仙門修士裏,哪怕是蟲書水平最高的人,也只在這幅對聯當中,認出了一個“山”字,和一個“人”字。

  眾修士停留在大門之外。

  獨孤信仰視著高達十余米的遺跡大門,指著門側對聯上那一個個半人來高的蟲書文字,問道:“橫江,那對聯寫的是什麼?”

  獨孤信這麼一說,立即就有其他修士催促。

  “快念一遍,這幾日我一直都在想著這幅對聯的事情。”

  “對!趕緊說對聯寫的是什麼。”

  “這個凡人難道是不懂裝懂,假裝懂蟲書,實則只是一個坑蒙拐騙,想白撈一場修行機緣的騙子?”

  騙子?

  橫江泰然自若,也不多說,只從行囊裏拿出紙筆,將對聯翻譯在紙條上,遞給獨孤信。

  實則橫江這個這舉動,就是在擺明了態度,要告訴周圍之人,他的職責僅僅是替獨孤信認字。

  獨孤信微微一笑,接過紙條。

  也許是覺得這副對聯裏,沒有蘊含什麼緊要的消息,獨孤信直接將對聯念了出來。

  “踏遍青山心未暮,修至純陽人已老。”

  獨孤信剛剛吟出上聯與下聯,其他修士立即議論起來。

  “純陽!對聯裏寫明了‘修至純陽’四字,意味著遺跡的主人,當年應該是一個修煉成了純陽修士的高手!”

  “純陽高手,壽元可達八千年!遺跡主人說修至純陽人已老,莫非這一副對聯,是在他八千歲壽元即將耗盡之時,在他修行的末年,寫下來的?”

  “一個修行數千年的純陽修士,留下的遺跡,裏面不知蘊含著多少古代的寶物!你我眾人就算不能將這遺跡探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需一人得到一兩件寶物,也算是天大的福緣了!”

  “橫批呢?橫批是什麼?”問出這話之人,就是古驍。

  古驍顯得比其他人更為心急,此刻似乎忘了他在觀海樓裏,與獨孤信之間的那番爭鬥,以及自己丟失的顔面。

  “橫批?”

  獨孤信神態淡漠,瞥了古驍一眼,隨手把紙條遞給旁邊一個他頗為熟稔的修士,再將雙手背負在身後,擡起頭來,審視著十米高的大門,徐徐說道:“可得長生否。”

  可得長生否?

  這個就是橫批?

  此問一出,周圍其他修士也是神情大變,有的喟然長歎,有的眼神呆滯,有的郁郁搖頭,有的意氣奮發,神態各異。

  獨孤信目光深邃,仰視遺跡大門,久久無語。

  橫江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只隱約覺得,他們肯定是由這一副對聯,聯想到了其他事情,甚至悟到了一些東西。

  他不知這些修士悟的到底是什麼,可心裏對於步入仙門的渴望卻更加強烈,他默默的將這一副對聯記在心中,想著等以後自己也成了仙門修士,一定要揣摩出這副對聯裏蘊含的真意。

  不久之後,眾人漸漸平息了心緒,或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是獨自的站在一旁,等候遺跡大門開啓。

  “遺跡裏的東西,盡是無主之物,這些仙門修士能謀取,我為何不能謀取?若我也能將遺跡中的寶物,獲取一二,才算不虛此行……”

  橫江心中思忖著,趁著這個機會,打量著周圍環境。

  此地,位於大漠當中,周圍盡是一望無際的黃沙。古代修真遺跡大門緊閉,十余米高,孤零零的矗立在黃沙裏。

  橫江特地繞著大門走了幾圈,只看到門後空無一物。依照常理而言,這孤零零的大門就算是打開了,走進門內也應是直接穿過空門,一步就能走到門的後面,將腳步踏在門後黃澄澄的沙子上。

  橫江尚未步入仙門,以他如今的層次,實在暫且難以想像,大門打開之後,門中到底是怎樣一番光景,只能在心裏揣測,也許門內有著古代陣法,一步踏入之後,陣法會有運轉,將他們帶到另一個地方。

  太陽漸漸升高,遺跡大門的留在沙子上的陰影慢慢縮短 。

  日中正午之時,門上蟲書對聯,開始煥發白光,隨即緊閉著的大門開始顫抖,門上出現蜘蛛網一樣縱橫交錯的裂紋。

  轟隆!

  大門轟然碎裂,崩成細沙,被風一吹,四散飄揚。

  時至此刻,遺跡的大門,已經只剩下一個門框。

  有一束霞光,七彩繽紛,從門框裏奔射出來,猶如一條扶搖而上的彩虹,朝著碧藍色的天空照射而去。

  “橫江,你隨我來!”

  獨孤信當走進門中,一腳踩在彩虹上面,一邊踏步而上,一邊朝緊隨而來的橫江說道:“這是古代修士所留的虹橋,采集五行精氣與陰陽二氣凝聚而成,七色七彩,絢麗奪目。”

  虹橋!

  橫江只覺得極為新鮮,他從未想過,彩虹居然能做成一條可以載人通行的橋梁,驚歎之余,橫江又看到獨孤信眼中似有一絲擔憂之色。

  “貴客在擔心什麼?”

  橫江想不出答案,又問道:“是否與這條虹橋有關?”

  “九崇山覆滅已久,至今已有萬余年。也不知這遺跡的主人,到底是何許人物,竟然能在殞落了萬年之後,還能維持虹橋的運轉。虹橋尚未毀壞,遺跡裏諸多設施,也應該還保持著當初的功效;諸如陣法、機關、法術傀儡等等,依舊保持著當年的威力,你我稍有不慎,就可能命喪於此。”

  獨孤信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橫江,“你……怕不怕死?”

  “怕!不過,我死在追逐仙緣的路上,總好過一輩子渾渾噩噩,在凡塵裏郁郁而終!”

  橫江眉宇間透著一股堅定,陽光之下,讓他更顯的溫文爾雅,氣度非凡,絕非尋常之人可比。

  獨孤信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虹橋盡頭,是一處七彩閃耀,宛若彩虹編制而成的平台,方圓十余米。

  眾人走至平台之時,太陽已經西移。

  當遺跡大門的影子被拉長到一定程度,大門陡然震了一震,開出無數裂紋,隨即轟然崩塌,化作滿地碎砂,隨風而散。

  懸在空中的虹橋,也漸漸消失。

  眾人退路已無,而腳下站立的七彩平台,也猛地炸開崩裂,彩光如同滿天煙火,四散迸射。

  橫江腳下一空,身體一沈,身軀急速下墜。

  此處距離地面,已有數百米高,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呼呼呼……

  風聲四起。

  一股漆黑的流水突然出現,聚成一道長寬十幾米的水流,卷起眾人,朝著遠處空中飛去。眾修士一陣驚呼,想要掙脫出去,卻無能為力,只能隨波逐流,卻不知這股黑水要將他們帶往何方……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7:1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8 PM 編輯

第六章:智珠在握

  黑水裏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任何東西,也分不清方向,只能隨波逐流。

  大約十來個呼吸的時間,黑水消失無蹤,眾人已經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處寬闊地道的起始之處。

  地道的後方被青石擋住,前方筆直深幽,朝著地底延伸,不知到底有多長,眾人只見到周圍地面上、牆壁上,生長著一簇一簇發光的青草,像燈籠一樣,照亮四周。

  獨孤信打量四周,指了指發光的青草,徐徐說道:“這是明光草,晝夜通明,可以幫助不能在夜間視物之人,發光引路。我等修士,早已有著夜間視物的能耐,於我而言,此物只能增添風景。”

  橫江點了點頭,並未多言。

  實際上,他根據周圍這些發光的明光草,就已經推算出來了,許多年前,此地主人應該不是一人居住。此地主人門下,應該還有一些不能在夜間視物之人,否則這遍布整個地道的明光草,種來何用?

  眾修士左看右看,各自在心中盤算,不敢輕舉妄動,還是獨孤信帶頭,與橫江朝著地道深處先走了十來步。

  十步之後,獨孤信就停下腳步,仔細的探查一番,等他確定周圍沒有隱藏的陣法與危機之後,才再度踏步向前。

  地道當中,時不時可以見到一兩具白骨,輕輕一觸,白骨就化作了灰灰,顯然白骨已經腐朽不堪,也不知在此存留了多少年,更不知他們是為何而死。

  獨孤信與橫劍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兩三個時辰,前方已沒有了道路,唯有一瀑水幕遮住了地道前方。

  獨孤信擡手打出一道劍氣,將水幕瀑布從中切開。

  透過前方被劍氣切開的瀑布,可以看到,地道外面,是一處方圓七八裏的巨大洞穴。

  有許多建築,按照這洞穴的地形,依洞壁而建,台階走廊層層疊疊,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洞穴深處,上百座殿宇依著洞壁而建,集結成一片宮殿群。

  隨處可見的明光草的光芒四射,照在洞頂諸多鍾乳石之上,五光十色,瑰麗奪目,看上去宛若地底仙境。

  “好一處修行洞府!”

  獨孤信贊歎一聲。

  橫江眼中神采奕奕,這些修行之士的事物,對他而言,都充滿了新奇。

  “不論你在這洞府當中,看到任何蟲書,都要在第一時間替我認字。若是看到了與‘藏經’、‘煉器’、‘煉丹’、‘寶物’之類的字樣,則不要開口說話,只需偷偷拉一拉我衣袖即可!”

  獨孤信聲音低沈,悄然在橫江耳邊說了一句。

  隨即,他抓著橫江的胳膊,二人騰空而起,穿過瀑布,飛進前方洞府。

  不一刻間,身後諸多修士,已是追到了瀑布之處。

  獨孤信先人一步,飛到了洞府深處那一片宮殿群之內,只見每一座大殿的門楣上,都懸著一塊蟲書牌匾。

  諸多建築之間,隨處可見一道一道大戰過後的痕跡。

  零零散散有一些白骨,橫七豎八躺在地上,被獨孤信飛行之時掀起的清風一吹,白骨立時化作了灰塵。

  “養心殿”,“論道殿”,“持齋殿”,“避塵殿”……

  每當路過一座殿宇,橫江會在第一時間,將牌匾上的字跡念出來。

  突然,橫江輕輕一拉獨孤信的衣袖。

  獨孤信神色一變,卻並未就此停留,他繼續飛馳,直到又飛過了十來座宮殿,才停在了一座宮殿門口。

  那幾十個尾隨在後的修士緊隨而來,見獨孤信與橫江停在此處,只以為這座大殿必定非比尋常,他們二話不說就飛進了宮殿當中。

  獨孤信冷然一笑,拉著橫江原路返回,來到橫江拉扯他衣袖之處,閃身飛進了殿內。

  橫江見其他修士沒來得及追來,這才說道:“這是藏經殿。”

  一排排擺滿了書籍的石質書架,矗立在大殿當中。

  獨孤信點了點頭,眼中卻有些茫然,歎道:“殿中書籍,成千上萬,書籍的價值難免良莠不齊,我又難以全都帶走,如今我該如何甄選?”

  橫江微微一笑,說道:“閣下若能施展法術,吹起一股狂風,挑選書籍之事,自然迎刃而解。”

  獨孤信略一沈吟,就明白了橫江的意思。

  “你倒是智珠在握。”

  獨孤信深深的看了橫江一眼,揮手間施展出仙門修士的手段,在殿內吹起一股狂風,頓時書架上的書籍化作飛灰,掀起滿屋的煙塵。

  時間過得太久,書籍已經腐朽,被狂風一吹,自然是灰飛煙滅。

  獨孤信與橫江在諸多書架前飛了一圈,見這第一層書架上的書籍盡數化灰,就沿著樓梯,直達宮殿第二層,再故技重施,將第二層的書籍吹成了灰。

  此時,殿外已是傳來了其他修士的聲音。

  “去頂樓!”

  橫江趕緊提醒。

  獨孤信眼神一亮,直接飛上頂樓,將諸多書籍吹成灰之後,果然發現了一些獸皮卷軸、玉簡,尚未損毀。

  等到諸多修士相繼趕來,獨孤信已經將那些卷軸書簡收入了衣袖。

  眾人見頂樓的書架也已經空了,只剩下滿地灰塵,他們也不問獨孤信是否得到了寶物,只是臉色不善,齊齊盯著獨孤信。

  古驍最是按耐不住,張口就問:“獨孤信,你要吃獨食嗎?”

  獨孤信不理會古驍,只朝其他人說道:“九崇山已覆滅多年,留下來的東西都是無主之物,自然是先到先得。不過,諸位與我有著一路同行的緣分,其他殿中寶物,我可與諸位分享,但是諸位要讓我在殿中先取走一件,至於殿中余下的寶物,由諸位通過抽簽,先排出名次,再一一選取。若取過一輪之後,寶物還有剩余,我們就再按照第一輪選取的規矩,一輪一輪選取,如何?”

  眾修士沈吟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

  橫江默默站在一旁,心中對獨孤信又高看了幾分,“這獨孤信在觀海樓裏一招擊敗古驍,意味著此人實力強大。如今看來,這獨孤信略施小計,就獨占了藏經殿的秘籍,再三言兩語就獲取了優先選取寶物的主動權,足見此人的智略,也是非同小可。”

  剛剛獨孤信獨占藏經殿裏的卷軸書簡,就已是犯了眾怒,他若不做任何退讓,只怕會引來眾修士群起而攻之。獨孤信再如何厲害,也只是個試煉弟子,如何能以一己之力,勝過數十位仙門修士?

  如今,獨孤信這一番提議,雖然沒有將眾人對他的不滿之意完全化解,卻贏來了選擇寶物的優先權。

  眾修士達成協定之後,就同進同退,逐一探索殿宇,將諸多殿宇裏殘留的寶物,瓜分得幹幹淨淨。

  橫江也不眼紅,只是默默的替獨孤信認字。

  不過,在最後幾座殿宇之外,眾修士卻遇到了阻礙。

  一處陣法,圍住了那幾座大殿,擋住了眾人的腳步,眾人一陣商議之後,決定一起進入陣法當中,合力破陣。他們又覺得橫江實力低微,就把橫江留在了大陣之外。眾人一入大陣,就失去了蹤跡,身形被陣勢隱藏起來……

  許久之後,眾人都未出來,橫江等得無聊,就在大陣周圍閑逛。

  有一座與周圍殿宇格格不入的建築,位於不遠處,乃是一座船塢,那船塢當中,尚且保留著長達百余米,卻只建設了一半的帆船。

  帆船的桅杆上綁著許多粗大的繩子,桅杆高達十余米,深紫色的船帆卷成了卷軸模樣,橫著綁在桅杆上端。

  眾修士見到船塢和帆船之時,本想去探索一番,可靠近了一看,見船塢裏亂七八糟擺放著一些長長短短的爛木頭,以及地上鏽跡斑斑的錘子與釘子之後,就興致乏乏,扭頭而去。

  橫江卻對船塢和帆船充滿了興趣。

  “這洞府當中,只有一條寬達數米的瀑布,哪來的大江大河讓這帆船行駛?”

  “我雖是被一股黑水帶來此地,可黑水只出現了十來個呼吸的時間,哪怕速度再快,也無法將我帶離方圓數千裏的沙漠。”

  “難道這帆船,本就不是在水裏航行的,而是一件可以飛的法寶?既然可以飛,為何要架設船帆,莫非是禦風而行?可是,傳聞仙門修士可以禦劍飛行,可以騰雲駕霧,可以化虹飛遁,要這帆船何用?”

  橫江懷著諸多疑問,來到了船塢,走上了帆船甲板,縱身一跳,一蹦三尺。

  砰!

  當橫江落回甲板之時,帆船輕輕的顫了一顫,他腳下的甲板開出了細細的裂紋,高高的桅杆當即炸裂,綁在桅杆上的大繩子碎成了滿天灰塵,嗆得橫江咳個不停。

  他只得揮動衣袖,要驅散灰塵,可頭頂卻落下一塊柔柔軟軟的紫色綢布,帳子一樣將他罩住。

  橫江心中一急,跑了幾步,卻將腳下滿是裂紋的甲板踩碎了,砰的一聲墜了下去,摔了個七暈八素。當他掀開綢布,起身探查四周的時候,才發現整個船塢和帆船都變成了碎木頭。

  “若非有一塊綢布罩住我,我摔下去的時候,肯定會被碎木頭,紮得滿體鱗傷。”

  橫江慨然搖頭,突地神色一變。

  “綢布?”

  橫江抓起身上綢布,低頭看去,頓時眼眸明亮如星,“這塊綢布,色澤深紫,難道就是那塊掛在桅杆頂端的船帆?”

  船帆掛在桅杆上的時候,寬達數米,卷成一個直徑數尺的卷軸。

  這船帆落到橫江身上之後,卻不知為何,變得只有長寬不到二米,薄如蟬翼,卻不透明,抓在手裏輕若無物。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橫江眼神一凝,來不及仔細研究手中船帆,立即解開衣袍,將船帆折疊一番,貼身纏在腰間,再穿好衣服,隨後又仔細檢查了數次……

  不多時,橫江回到了大陣入口處。

  此刻,橫江表面上看起來毫無異樣,實際上卻有一陣陣溫和的暖意,環繞在他腰間。

  “這暖意……”

  橫江緩緩呼出一口氣,神態雖古井不波,實則心中已是波瀾壯闊…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7:17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7 PM 編輯

第七章:易經壯骨丹

    轟!

  一聲震響,從陣中傳來。

  橫江眼眸一凝,盯著前方包圍著諸多大殿的陣法,想找到聲音的來源,可陣勢之威卻將陣中諸多景物隱藏了起來,看上去虛無一片,只能遠遠看清楚大陣中央之處,那幾座空蕩蕩的大殿。

  視線裏看不出大陣之內出了什麼狀況,可陣中震響之聲,卻越來越強烈。

  轟隆隆!

  轟隆隆!

  響聲震耳欲聾,似有無數天雷,沖擊在大陣之內。

  “難怪早在多日之前,獨孤信就讓我處理好後事。想必獨孤信早已料到,他未必能安然無恙,從遺跡裏活著出來……這古代遺跡,果真是凶險重重!”

  橫江神色深沈,眼神中晃過一絲憂色,心思卻依舊堅定。

  轟隆隆的巨響越來越急促,響聲越來越聲勢浩大。

  繼而,這座方圓數裏的洞府,也開始顫動起來,洞頂有一塊塊石頭,當空墜落,砸在諸多建築之上,嘣隆作響,掀起滾滾煙塵……

  這番景像,意味著橫江所在的這座洞府,已經是毀滅在即!

  嘣!

  一只長達二米有余,金光燦燦,猶如純金打造而成的獨角,將大陣撕開一道縫隙,從大陣裏伸了出來。

  “獨腳怪物?”

  橫江猛地屏住呼吸,隨即就看到那金色獨角,是被一個仙門修士抓在手裏。

  這些來到遺跡裏的仙門修士,都在觀海樓住了一段時日,橫江對他們已經稍有了解,認得這手持金光獨角之人,是洪都道場的弟子,名叫陳浮生。

  那金光獨角,多半就是這陳浮生的法寶。

  “快跑!”

  陳浮生急急忙忙沖出大陣,眼中帶著驚慌之色朝橫江呼喊了一聲,再將手中獨角往身前一拋,隨即飛身而上,踩著獨角騰空飛起,在經過橫江身邊的時候,伸手一拽,把橫江也拽到了獨角之上。

  橫江轉身回望,只見大陣縫隙裏沖出一個個仙門修士,其中不少人面色青紫,口吐白沫,明顯是中了毒。

  不過,橫江卻沒有在人群當中,看到獨孤信的蹤跡,他趕緊問道:“敢問閣下,獨孤信怎麼沒有出來?”

  陳浮生咬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說道:“大陣裏突然飛出數不清的毒蟲,轉瞬之間就將好些人被咬傷。毒蟲實在太多,我等抵擋不住,只能撤退……獨孤信義薄雲天,主動讓我們先行離去,他甘願孤身一人,留在陣中斷後!”

  義薄雲天,甘願孤身斷後?

  這洞府眼看著就要毀於一旦,獨孤信竟然選擇替眾人斷後!

  突然間,橫江想起先前獨孤信與他率先進入洞府,飛進藏經殿搶奪秘籍之事;以及獨孤信三言兩語,就使得眾人答應讓他率先挑選寶物之事。

  橫江恍然搖了搖頭,心道:“這些仙門修士,來自於不同的門派。他們在我酒樓裏住了近半個月,平時也沒見他們彼此之間有多深的感情,只算是泛泛之交,獨孤信怎會冒著生命危險,替他們斷後?獨孤信智略非凡,他甘願獨自斷後,那就意味著陣中肯定有寶物,而且他有把握在得到寶物之後,全身而退!”

  就在此時,洞頂懸掛著的鍾乳石紛紛下墜,有好幾塊長達十余米,重達數萬斤的巨石,正好砸向陳浮生與橫江頭頂。

  此刻,陳浮生正在回頭打量著大陣方向,沒有察覺到頭頂落下的鍾乳石,

  直到巨石靠近,橫江聽到了風聲,猛地擡起頭來……

  “小心!”

  橫江大吼一聲。

  陳浮生猛地擡頭,頓時臉色一片煞白。

  情急之下,陳浮生趕緊扭轉飛行方向,手中甩出幾塊玉符,打向頭頂,卻只轟碎了其中一塊巨石,身軀被緊隨而來的另一塊巨石砸中,將陳浮生與他腳下的獨角,在空中撞得橫飛了數十米。

  橫江早在出聲提醒的時候,就已經蹲了下去,緊緊抱著腳下金色獨角,恰好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頭頂襲來的石頭。

  噗!

  一口鮮血,從陳浮生口中噴灑而出,他趕緊催動金角,往下方飛去。

  等到落地之後,陳浮生已是面如白紙,渾身顫抖,搖搖欲墜,那只金角則變成了香蕉大小,飛入陳浮生衣袖當中。

  橫江立即扶住陳浮生,防止他摔倒。

  陳浮生咳了幾口血,氣息虛弱,說道:“我是飛不動了,你找其他人帶你……”

  橫江尚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就有一個仙門修士飛馳而來,抓住陳浮生的肩膀,朝地道口瀑布方向飛去。

  這二人飛走之後,又有諸多修士,在橫江頭頂飛馳而過,卻無一人肯稍作停留,飛到地上將橫江帶走。

  世人各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橫江紮了一個馬步,站在顫動的地面上,擡頭看著那一道道飛射遠去的人影,心中沈吟:“洪都道場,陳浮生!若不是帶著我一起飛行,他未必會被巨石砸中。我若不死,今日這份情義,必有厚報!”

  唰唰!

  突然間,有兩道飛馳而來的人影,落到了橫江面前。

  左側那人叫做諸葛靖,橫江對此人只算是見過多次,卻並不熟悉。至於右側那人,橫江則印像深刻,此人正是那蝠池道場的古驍。

  “哼!凡人!”

  古驍哼了一聲,再冷笑著說出“凡人”二字,就不再說話,只從衣袖裏掏出一個羊脂玉瓶,倒出一顆丹藥,捏在手裏,藥香四溢。

  “易經壯骨丹!此乃靈丹,價值不菲!”

  諸葛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丹藥的來曆,驚聲問道:“古驍,你這是何意?”

  古驍指著橫江,笑道:“給他吃啊。”

  橫江看了看那顆丹藥,又看了看周圍環境,心念一轉,便明白了古驍的目的。

  “……我和古驍原本無冤無仇,我只是不肯給他做奴僕,他就一直記恨在心,竟然還想出了如此歹毒的毒計!”

  一念至此,橫江眼中一片冰冷,想道:“這顆易經壯骨丹,我權且先吃了,算是這古驍預先付給我的利息。等到我修煉有成那一日,必定連本帶利,從古驍身上討回來,免得他活在世上禍害蒼生。”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7:20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7 PM 編輯

八章:冰肌玉骨

  諸葛靖聽古驍說要將易經壯骨丹給橫江吃,心中茫然不解,問道:“這酒樓老板橫江,曾經得罪過你,你為何對他這麼好,還要拿出這價值不菲的易經壯骨丹給他吃,這不合情理啊。”

  古驍看了橫江一眼,面露一絲微笑,說道:“獨孤信獨自斷後,多半會死在大陣當中。如今洞府即將崩塌,這凡人沒有獨孤信相助,就算沒有被洞頂掉下來的石頭砸死,也會被活埋,又或者被毒蟲咬傷,我給他吃一顆易經壯骨丹,只想讓他稍微活得長久一些。他活得越久,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多,我就越是開心。”

  諸葛靖沈吟道:“這……這未免太殘忍了些。”

  “我喜歡!我樂意!”

  古驍冷笑道:“諸葛靖,莫非你也想學那獨孤信,要與我蝠池道場為敵?”

  諸葛瑾眉頭一皺,不再言語。

  橫江卻將手掌一伸,說道:“多謝閣下贈丹!”

  “你倒是識相。”

  古驍冷冷一笑,將易經壯骨丹放到橫江手裏。

  橫江也不多說,張口吃下丹藥。

  “唉!”

  諸葛靖輕歎一聲,朝橫江搖了搖頭,隨即衣袖一甩,騰空飛走。

  “凡人!好好享受你生命中最後的時光吧!”

  古驍腳踏一道青光,冉冉飛起,臨走之前還不忘記譏諷橫江幾句。

  橫江盯著古驍遠去的背影,眼中怒火中燒。他已然知道,這種丹藥對他有益無害,可他對於古驍此人,依舊是憤恨至極。

  “不管這丹藥有多玄妙,對我有多大的好處,都無法掩蓋住古驍對我的惡毒用心。”

  “古驍此人,飛揚跋扈,而且財大氣粗。就連諸葛靖,都認為易經壯骨丹價值不菲,古驍卻輕易拿出來害人……少年人飛揚跋扈,財大氣粗,要麼是曰他母親的人有權有勢,要麼是曰他姐妹的人有權有勢,也不知古驍屬於哪一種。”

  “我區區一介凡人,無所依靠,無所憑仗,若想修煉有成,就只能磨刀礪劍,一路披荊斬棘,奮勇向前!古驍此人雖有幾分奸計,卻心胸狹隘,難成大事,只怕難以成為我修行路上的磨刀石,姑且只能算是沿途的荊棘。”

  橫江眺望著著古驍遠去的方向,眸如秋水,神態古井不波。

  此刻,易經壯骨的藥力已經爆發出來,生出一股滾燙霸道的熱意,充斥在橫江胸腹之間,使得他的五髒六腑猶若火焚,讓他極為難受。

  隨即,又有一股溫和的氣息,從纏繞在橫江腰間的船帆上散發出來,沁入橫江髒腑,片刻之間,易經壯骨丹的藥力已經變得十分平和。

  橫江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仿佛沐浴在熱水當中,遍體舒爽,心中想道:“我這船帆,果真是非比尋常!”

  轟隆!轟隆!

  洞頂鍾乳石,不停的墜落,將洞府裏諸多建築,砸成一片廢墟。

  好在橫江頭頂的鍾乳石早已掉光了,一時半會間,橫江還不至於被鍾乳石砸死。

  不過,鍾乳石雖然掉光了,可洞頂又出現了一條條裂紋。

  “古驍說的不錯,這座洞府已是坍塌在即。獨孤信若再不出陣,那就未免太自負了些……”

  橫江站在一塊巨石之上,凝視著數百米外大陣方向。

  嘣!

  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鳴,自大陣當中響起。

  遽然間,雪白劍鋒沖天而起,長虹貫日一樣,飛出大陣,劍上一道人影依稀可見。

  橫江眼神一亮,大聲呼喊:“獨孤信!”

  嗖!

  劍鋒迸射而至,停在橫江身前。

  獨孤信站在劍鋒之上,玉樹淩風,衣袍如雪,翩然若仙。

  “你竟然還沒走!”

  獨孤信咦了一聲,抓著橫江的肩膀,將橫江甩到了身後,二人並肩站在劍鋒之上。

  “我倒是想走,可我又不會飛,哪能走的了?”

  橫江隨口回了一句,耳中又聽到大陣方向傳來巨響,轉頭一看,只見數不清的血紅色蜻蜓,從大陣裏飛了出來,追向兩人。

  血色蜻蜓通體血紅,比尋常蜻蜓大了數倍,看上去極為駭人。

  遠遠看去,數不清的血蜻蜓像是一團遮天蔽日的血雲!

  雙方距離尚遠,橫江已經能聞到空氣裏濃烈刺鼻的血腥味,能感覺到那些血蜻蜓散發出來的沖天凶煞之氣。

  “屏住呼吸!那血腥味有毒!”

  獨孤信低喝一聲,左掌一翻,掌心顯現出了一枚白玉印章,印章上“宣明劍印”四字依稀可見,右手則抓住了橫江的手掌。

  一道一道劍光,接連不斷,從宣明劍印裏沖出,環繞在二人身邊。

  等到兩人飛至地道洞口的時候,環繞在二人身邊的劍光已經多達上千道,合成一股劍光洪流。

  “疾!”

  獨孤信一聲輕叱,橫江卻覺得如雷貫耳,震得他眼冒金星。

  周圍千道劍光急劇震顫,轉瞬之間,融合在了一起,聚攏成一道長達十數米,寬達二米有余的雪白巨劍,橫江與獨孤信,已是置身於巨劍內部。

  此刻,血色蜻蜓已經追到了十米之外。

  千劍合一,劍光速度暴增,風馳電掣,鑽進地道當中。

  橫江緊緊抓住獨孤信的手掌,防止獨孤信突然松手讓自己掉下去。

  如今二人暫且安全,橫江才有心思去考慮其他的事情,心中想道:“獨孤信的手掌,竟然光潔如玉、嫩滑細膩、柔若無骨……仙門修士果然大異常人,這獨孤信應該是因為實力高深,才修煉到了冰肌玉骨的境地。”

  血色蜻蜓與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卻依舊死死追擊二人。大有一副不殺死二人誓不罷休、要把二人追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而獨孤信臉上,卻已經出現了汗珠。

  他先前替眾修士斷後,隨後又放出千道劍光帶著橫江飛馳。

  時至此刻,獨孤信已經後勁不足,有些力不從心……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7:22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7 PM 編輯

第九章:直指仙門

  地道十余裏長,眾人進來的時候,擔心地道裏有什麼危險,走走停停,用了兩三個時辰才進入洞府。

  如今獨孤信與橫江一路飛馳,只用了片刻時間,就回到了地道起始之處。

  那些擋住地道另一端的青石,已被那些先行離去之人,轟開了一道缺口,只剩下滿地亂石。

  劍光載著二人飛進缺口裏,幾個呼吸之後,就來到了地面。

  隨著獨孤信放開橫江的手掌,再將手臂一揮,那雪白劍光立時消失不見,兩人落在了軟軟的黃沙當中。

  空中夕陽西沈,灑下萬裏余暉。

  那些率先跑出洞府的仙門修士,已是無影無蹤。

  放眼望去,周圍空無一人,唯見大漠荒涼,西風蕭瑟。

  橫江在地底呆了大半天,如今被陽光一照,只覺得眼眸刺疼。當他再度睜眼,就發現獨孤信閉著眼睛,臉色慘白,嘴角溢血。

  “你要的薦書,我早已經寫好,你只要拿著薦書前往宣明道場,就能成為宣明道場的書吏。”

  獨孤信擦去嘴角血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橫江。

  “多謝了。”

  橫江接過薦書,塞進懷裏。他表面神色如常,可手掌卻在輕微的顫動著。

  他七歲離開墟城,十年間浪跡天涯、顛沛流離。

  十七歲回到墟城之時,橫江渾身上下已是傷痕累累,這十年裏的艱難與辛酸,幾人知曉?

  墟城三年,殫精竭慮,橫江只為一縷仙緣。

  在薦書到手的那一瞬間,橫江心中泛起無限歡喜。可短短一瞬間之後,又有無限喟歎,呈現在橫江心頭。

  橫江知道,人在少年的時候,才是求學、求道的黃金時間。

  今年,橫江二十歲。

  他二十歲才謀取到一縷仙緣,而站在他面前的獨孤信,只有十七八歲,已經擁有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實力。

  橫江錯過了最好的少年時光,二十歲才得到仙緣,才有機會成為宣明道場的書吏。這就好比,一個文盲想要讀書,卻足足等到二十歲,才得到一個認字的機會!他若想成為宣明道場的正式弟子,卻還要經過一場考舉。

  往事如煙,記憶裏諸多畫面,像無數道閃電,閃現在橫江腦海裏,讓橫江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淡然、滄桑、孤獨……

  獨孤信突然問了一句:“高興嗎?”

  橫江點點頭,淡然說道“高興。”

  “我本以為你會歡呼雀躍,沒想到你竟如此氣定神閑。”

  獨孤信訝然一笑,又問道:“如今你仙緣到手,你對於成為書吏之後,以及成為宣明道場弟子之後的生活,是怎麼打算的?”

  橫江眼神一凝,說道:“道阻且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獨孤信眼神一怔,擡頭凝視著西沈的夕陽,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身軀輕輕搖晃著,似是昏昏欲睡。

  啪嗒!

  宣明劍印從獨孤信掌中滑落。

  緊接著,獨孤信身軀晃晃悠悠,摔倒在黃沙上。

  “獨孤信!”

  橫江呼喊一聲,耳中突然聽到了蜻蜓翅膀扇動的嗡嗡之聲。

  他神色驚變,趕緊撿起宣明劍印,將之塞進獨孤信懷裏,再把獨孤信背在身上,拔腿就跑!

  數不清的血色蜻蜓從黃沙裏飛了出來,宛若蝗蟲漫天,數不勝數……

  狂奔之時,橫江朝身後扭頭一看,頓時驚得渾身上下直冒冷汗,遍體生寒,可他的腳步卻沒有一絲淩亂,反倒是跑得更快。

  情急之下,橫江沒有發現,當他把宣明劍印塞進獨孤信懷裏之時,獨孤信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殺機;也沒有發現,當他身上冒汗,渾身散發出汗味之時,獨孤信修長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

  跑著跑著,橫江耳中聽到的嗡嗡聲漸漸變弱,甚至還聽到了喑啞的嘶吼悲鳴之聲。

  他再度回過頭去,見到陽光之下,飛在空中的血色蜻蜓身上,被曬出了一陣一陣青煙。

  青煙散盡之後,蜻蜓身上的血色也消失無蹤,驅殼落到地上,被大漠裏西風一吹,身體化作沙塵消散,只剩下空蕩蕩的骨骼支架,像枯枝一樣躺在沙地裏。

  遠處地道方向,無數蜻蜓前赴後繼飛出,飛蛾撲火一樣追向橫江,卻被陽光照得青煙繚繞,再撲啦撲啦墜落。

  “原來這些蜻蜓懼怕陽光,被太陽一曬就死!”

  橫江大口大口喘氣,朝著太陽落山的方向,漸行漸遠。而伏在橫江背上的獨孤信,早已悄然睜開了眼睛。

  直到天黑之後,橫江來到了一個避風的石山下,停下腳步,將獨孤信放在地上,他自己則依靠著一塊石頭,大口大口喘著氣。

  夜風陣陣,飛沙走石。

  橫江一身骨頭都像是散了架,渾身酸痛,精疲力竭,有氣無力的說道:“此處距離地道十幾裏,要是那些蜻蜓沒有被太陽全部曬死,追了過來,你我必死無疑。獨孤信,咱們要是真死了,你也別怪我,我反正是盡力了。”

  獨孤信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問道:“你知道我醒了?”

  橫江點點頭,說道:“剛剛有一塊碎石頭,被風吹到你臉上的時候,你的眉毛動了幾下。”

  “你倒是心細如發。”

  獨孤信自衣袖當中,掏出兩顆丹藥,一顆自己吃了,將另一顆給了橫江,說道:“我身受重傷,身體虛弱,你為什麼不拋棄我,你一個人跑,肯定跑得更快。”

  橫江一口吃下丹藥,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說道:“你不曾拋棄過我,我為什麼要拋棄你?”

  獨孤信神色一愕,不知該如何回答。

  橫江見獨孤信不說話,就將遇到古驍與諸葛靖一事說了一說,又問易經壯骨丹有何功效。

  “易經壯骨丹,有著疏通經絡,強壯骨骼的功效。此丹藥效霸道,普通人吃了之後,藥力會在體內橫沖直撞,猶如烈火燒身,直到半日之後,霸道的藥力漸漸變得平和,烈火燒身之感才會慢慢消失。再過半年左右,藥力完全被身體消化,讓你氣血旺盛,助你培元固本,至少抵得上你三年苦修。你吃了此丹之後,竟然能強忍住渾身火燒的痛苦,背著我狂奔十幾裏,你這番毅力實在是……實在是令人生畏。”

  獨孤信眼中帶著一絲驚歎,正要再說,卻發現橫江已經睡著了,只能聽到他鼻間均勻的呼吸聲。

  以凡人之軀,背著一個人,跋涉十幾裏,橫江實在是太累了。

  一夜無話,獨孤信擔心的血蜻蜓,也沒有再度出現。

  第二天清晨,兩人啓程上路。

  也許是古驍的易經壯骨丹藥力綿長,也許是獨孤信的療傷丹藥十分有效,橫江神清氣爽,走路虎虎生風。

  獨孤信受傷太重,竟然不如橫江走得快,他又不讓橫江攙扶,故而兩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幾天之後,獨孤信沈重的傷勢慢慢恢複了些許,兩人才走得快了些。

  兩人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只能在茫茫大漠裏,朝著一個方向前行,好在兩人都吃過美人果,倒也不至於饑渴而死。

  不過,這一番結伴同行,獨孤信雖話語不多,但兩人的關系越來越熟稔,成為了頗有交情的朋友。

  如此又過了十來天,獨孤信傷勢未好,依舊不能飛行,但兩人視線盡頭,卻出現了一處沙漠綠洲。

  綠洲裏有一座驛站,住著幾個管理驛站的兵丁,養著一些駱駝。

  橫江在驛站裏找人一問,知道這綠洲叫做月牙灣。

  以橫江對大漠的了解,他在聽到月牙灣這三個字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來到了距離墟城七百裏外的地方。

  很顯然,兩人在沙漠裏一路往西行走,完全是走錯了方向,若是一路往東,只怕不需三天,就能回到墟城。

  兩人風餐露宿十幾天,好不容易找到驛站,就決定在此住上一夜,明日再趕赴墟城。

  驛站裏的兵丁看到獨孤信身穿雲紋白袍,腰間掛著玄箓玉佩,頭戴高冠,不敢怠慢,趕緊將好酒好菜端了上來。

  兵丁見二人不吃,又說驛站裏有一口水井,井水清冽,若是站在太陽下將井水從頭到腳淋下去,簡直是舒爽透頂!

  那些兵丁見二人不為所動,就原原本本的給二人示範了一番。

  他們跑到了井邊,脫掉赤條條只剩短褲,然後擰桶打水,往頭上一澆,再高呼一聲“爽啊”!

  這場面,簡直快活似神仙!

  獨孤信微微蹙眉,說道:“你去吧。”

  橫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洗澡。”

  獨孤信轉過身去,說道:“我也是。”

  橫江不再多說,心裏卻忖度道:“這一路上,做了十幾天的野人,怎會不想洗澡?我不願意在別人面前脫衣服,是因為我身上纏著一塊船帆,不想讓別人看到。獨孤信又不是女人,為什麼不肯脫衣服洗澡,難道他身上也纏了寶物?”

  在驛站裏休息了一夜之後,二人就買了駱駝,一路往東。

  當橫江回到墟城之時,已是四月中旬。距離橫江離開墟城那一日,足足一月有余。

  城牆依舊滄桑斑駁,城門依舊黝黑破敗。

  城外黃沙萬裏,行人稀少,二人騎著駱駝,駐停在城外數百米處的沙丘上。

  橫江沒有直接入城,反倒是讓獨孤信先去城中。

  “墟城之人,都以為你死了,有人給你青石街建了一座廟,供奉著你的靈位。至於你留在墟城的産業,則大多都按照你的遺囑處理,只有一間兵器鋪,曾經被一個掌櫃的獨占,但後來那兵器鋪的掌櫃被其他掌櫃聯合誅殺,最終將七成的收入用來接濟墟城的孤兒寡母、老弱病殘。”

  獨孤信在城中打探了一番,再來和橫江說話的時候,語氣已經頗為唏噓,“世間人心叵測,就連我宣明道場戒律森嚴,也有難免會有些奸惡之徒。可你手下那些掌櫃,就算認為你已經死了,卻依舊能按照你的遺囑行事,可見你禦下有方,智略深遠!你若非是生於普通的貧家,顛沛流離十余年,耽誤了大好時光,若是像我一樣,父母都是仙門修士,早早就步入了修行之門,只怕你一身成就,早已不在我之下。”

  “我以信義待人,人以信義待我。”

  橫江凝望著墟城的城門與石牆,搖了搖頭,說道:“我若像你一樣,出生於修行世家,成了凡人口中的仙二代,也許我會成為一個紈绔浮誇,無所事事浪蕩子。”

  “我可不是浪蕩子。”

  獨孤信哼了一聲,心中卻在揣摩橫江所說的“信義”二字。

  橫江灑脫一笑,說道:“宣明道場在哪個方向?”

  獨孤信指了指東南方。

  橫江轉過身,朝東南方大步走去。

  獨孤信高聲問道:“橫江!你真不打算進城?”

  “仙門在前,凡塵在後。我求索十數年,才尋到一絲步入仙門的機緣,那就理當勇往直前,直指仙門!”

  橫江腳步不停,頭也不回,朗聲說道:“獨孤兄,反正你傷勢未好,無法飛行,此番可願與我再度同行?”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07:23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6 PM 編輯

第十章:宣明道場,眾妙之相

  中土帝國有一本《帝國志》,刊行全國。

  此書第一頁,畫著一幅中土帝國的地圖,圖中數萬裏山河,數十座仙門道場,清晰可見。

  獨孤信與橫江相處了一個月,早已知道橫江博覽群書,必然看過《帝國志》。獨孤信也明白,橫江問他宣明道場在何方,是明知故問。

  於是,當橫江說獨孤信無法飛行的時候,獨孤信腳下生出一道劍光,身形騰空而起,追到了橫江身邊,再伸手一抓,將橫江拽到了劍光上面。

  二人一前一後站在劍光之上,朝著東南方向,禦劍飛行而去。

  橫江問道:“你不是傷勢未好,怎麼突然就能飛了?”

  獨孤信淡然一笑,說道:“你不也裝作不知道宣明道場在何方嗎?”

  “我問你宣明道場在何方的目的,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勇往直前的理由,你呢?”

  二人越飛越高,橫江站在劍上,轉身回望,凝視著視線裏越變越小的墟城,說道 “莫非……莫非獨孤兄的目的,是為了找一個與我同行的理由?”

  獨孤信回過頭來,朝橫江點了點頭。

  橫江訝然失笑,問道:“我要勇往直前,是為了堅定求道修行的信念,獨孤兄與我一路同行,又是為了什麼?”

  獨孤信答道:“我既要舉薦你進入宣明道場,怎能不考察你的品行?你若是一個奸詐小人,品行低劣,就算你成了宣明道場的書吏,我最終還是會將你逐出宣明道場。”

  “如今呢?”

  橫江問道:“你我一路同行多日,獨孤兄覺得我品性如何?”

  獨孤信沈默不答,背對著橫江,緩緩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低垂著,似乎每一下細微的顫動,都輕輕地,猶如羽毛。

  劍鋒飛馳,飆射如虹,一日三千裏。

  十天左右,就從中土帝國西北的墟城,飛到了帝國東南的宣明道場。

  周圍百裏,盡是崇山峻嶺。

  一夜大雨之後的清晨,青山如洗,白雲如畫。

  橫江與獨孤信,出現在一座極為險峻神秀的高山之下。

  此山就叫做宣明山。

  山下有路,是六尺寬的山路,叫做求仙路。

  求仙學道的宣明道場,就位於此山當中。

  有諸多宮闕殿宇依山而建,走廊遍及。

  飛橋橫架白霧當中,樓台聳於蒼雲之上。

  山腳下求仙路的入口處建著一個涼亭,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年,坐在涼亭裏看書,他見到獨孤信遠遠走來,立即前去見禮。

  獨孤信朝他點點頭,領著橫江徒步上山。

  “就連一個守在山腳下的童子,都豐姿英偉,氣度不凡,遠非凡夫俗子可比……”

  橫江心潮翻騰,打量著四周景致。只見山巒清幽,雲霧飄然,空中有靈禽仙鶴翺翔,地上百獸不畏行人,怡然自得。

  二人來到山腰之處,行至一座偏殿。

  一個宣明道場的弟子,正在殿中閉目打坐。獨孤信尚未進入大殿,此人已經睜開了眼睛,長身而起,微笑道:“獨孤師兄有禮了。”

  獨孤信點了點頭,“杜明師弟有禮了。”

  杜明問道:“今日師兄來此,所為何事?”

  獨孤信說道:“藏書樓裏的書吏職位,可有空缺?”

  “藏書樓?”

  杜明略一沈吟,朝站在獨孤信身邊的橫江看了一眼,說道:“藏書樓了的書吏,都是每年書吏考舉的前幾名。”

  獨孤信問道:“這是我宣明道場明文規定的門規,還是我宣明道場不可違背的戒律?”

  杜明苦笑道:“那倒不是,不過算我們外院,約定俗成的規矩了。”

  獨孤信目光如劍,語氣冷然,問道:“那又如何?”

  宣明道場分作內外兩院,被正式收入門牆的,算是內院弟子。至於道場的書吏,雇來的工人、奴僕、雜役等人,都歸外院管理。

  杜明又看了看橫江,問道:“敢問獨孤師兄,和這位兄台是什麼關系?”

  獨孤信微眯著眼眸,淡然說出四字,說道:“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橫江則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杜明則呆了一呆,良久之後才說道:“獨孤師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從今日起,這位兄台就是我宣明道場外院,藏書樓裏的書吏。”

  “告辭!”

  獨孤信辭別二人,翩然而去。

  橫江目送獨孤信遠去,摸了摸那封收藏在衣袖裏的薦書,心中頗有疑惑。

  大殿之內,只剩橫江與杜明二人。

  杜明先是問了橫江的名字,再走至一張書桌旁邊,拿出紙筆,替橫江登記在冊。

  隨即,杜明又給了橫江一塊大約有半個巴掌大小的玉牌,說是宣明道場書吏的身份牌,也是進出藏書樓的憑證。

  然後,杜明給橫江安排了一座單獨的小屋作為住所,又陪著橫江領取了衣服被褥等等雜物,還親自陪著橫江走向藏書樓。

  “那就是藏書樓。”

  杜明遠遠指著藏書樓,又問了一句:“橫江,你真是獨孤信師兄的生死之交?”

  橫江微笑點頭。

  “藏書樓裏的那幾個書吏,是在去年考舉之時,考了前五十名,這才得到了在藏書樓做書吏的機會。你初來乍到,就在藏書樓裏做了書吏,其他人必定不服。那些書吏,都是只差一線就能成為道童的不凡之輩,你好自為之。”

  杜明眼含審視之色,上下打量著橫江,說道:“獨孤信師兄是我宣明道場千年以來,最為傑出的弟子。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宣明道場門人弟子極多,其中不乏一些對獨孤信師兄心生嫉恨之人,你好自為之。”

  “多謝師兄指點。”

  橫江神色一正,口稱師兄,拱手致謝。

  “你先休息三日,先將我宣明道場的規矩、戒律熟記在心,三日後再去藏書樓就職書吏。”

  杜明叮囑了幾句之後,告辭而去。

  “杜明師兄將那句‘好自為之’,一共說了兩次,顯然是故意為之,讓我小心行事。我若不把我和獨孤信的關系說出去,那些書吏肯定會排擠我。我若說我是獨孤信的生死之交,那些書吏雖不敢再針對我,可宣明道場裏諸多嫉恨獨孤信之人,只怕會恨屋及烏,一個個跑來找我的麻煩……”

  橫江恍然搖了搖頭,大步走向杜明安排給他的小屋。

  宣明山很大,這小屋雖然簡陋,卻也獨門獨戶,周圍上百米皆是樹林。

  宣明道場的師門戒律不多,都是些名門正派的教條,諸如,第一條謹守信義,第二條不可濫殺……

  至於師門的規矩,也都是些尊師重道,禮儀章程一類,與橫江的處事理念並不相悖。

  規矩與戒律寫在一張紙上,加起來也不過數百字。

  天黑之前,橫江已把規矩戒律牢記在心,又將自己的小屋打理了一番。

  到了吃飯時間,橫江也沒有去外院食堂吃飯。他和獨孤信禦劍飛行之時,各自吃了一個美人果,半月之內無需吃飯喝水。

  等到天黑之後,橫江點了燈,關上了門窗,准備將纏在身上的船帆解下來,仔仔細細的研究一番,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橫江開門一看,見是獨孤信,就將其請進屋中。

  “藏書樓裏那些書吏,在知道你要去藏書樓做書吏之後,心生不忿,准備在晚飯時間,在食堂裏狠狠的整治整治你。他們沒想到你料敵先機,根本就不打算出門,如今還一直等在食堂裏……”

  獨孤信隨口說著,揮手間將一些玉符灑在屋中各個角落,布置成了一道陣法。

  “等我?”

  橫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倒了一杯茶,與獨孤信對桌而坐。至於藏書樓裏其他的書吏,橫江還真沒將他們放在眼裏。

  “這個書簡,你先看看。”獨孤從衣袖當中,掏出一方漆黑的書簡,擺在桌上。

  “這是……”

  橫江將書簡打開掃了幾眼,書中文字都是蟲書,其中大部分文字都是罕見字,十分難認,加之語句晦澀難懂,微言大義,禁不住皺了皺眉。

  獨孤信說道:“這是我當初在大陣當中獨自斷後,得來的一本書簡。這書簡由墨玉雕琢而成,墨玉萬年不損,可這書簡上已有玉斑,至少也是萬年之前的古物。我今夜來找你,就是想讓你替我翻譯書簡裏的文字,報酬就是與你一起分享這個書簡。”

  橫江合上書簡,將之推回獨孤信身邊,沈吟道:“此物必定極為珍貴,獨孤兄何必與我分享?你若是把書簡裏的文字打亂,將一個字一個字抄錄下來,再讓我翻譯,也不至於泄露了書中的訊息。”

  獨孤信搖了搖頭,將書簡推到橫江身前,說道:“你我生死之交,何必多言?”

  “容我仔細觀之……書中寫是煉器之法,記載著如何煉制一件名叫‘眾妙之相’的寶物。不過書中文字罕見,字句十分深奧,以我對蟲書的研究,至少也需數月時間,才能將之初步翻譯出來。”

  橫江再度翻開書簡,良久之後,又說道:“《道經》有雲,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其意為玄奇當中的玄奇,就是天地之道、一切奧妙的由來。書中記載的寶物,竟以眾妙二字為名,如果留下此書之人,不是個口出狂言的狂徒,那麼此書記載的寶物,必定是稀世之寶!”

  “眾妙!眾妙!此人好大的口氣!好猖狂的念想!”

  獨孤信深吸一口氣,烏溜溜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盯著橫江手掌書簡,驚歎道:“這人簡直就是一個狂徒!莫非此人以為,單憑這區區一件法寶,就足以將世間奧妙、將修行至理、千般神通、萬種道法,全都包涵了進去麼?”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28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6 PM 編輯

第十一章:藏書樓

   一陣驚嘆過後,獨孤信的神態緩緩的趨於平和,可他的目光依舊駐留在墨玉書簡之上,久久不曾轉移。

    在橫江印像當中,獨孤信素來處變不驚、臨危不亂。哪怕是在古代修士遺跡中,在那危機重重的大陣裡,獨孤信甚至還做出了獨自斷後的決定,這才使得墨玉書簡,落到了獨孤信手裡。獨孤信有著山岳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性格,再加上他出身於修行世家,定然見多識廣,對於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理當是見怪不怪。

    可是,獨孤信在知道這書簡裡頭,記載的寶物之名的時候,卻如此失態!

    橫江審視著獨孤信漸變的神態,一邊用手指輕輕敲著墨玉書簡,心中想道︰「這件寶物單憑一個名字,就已經令獨孤兄這樣的人驚嘆莫名!一旦我將墨玉書簡翻譯讀懂,再將書中這件名作‘眾妙之相’的寶物煉制出來,只怕單憑此寶,我就足以立足於這修行世界。不過,煉器之事,絕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還需做許多準備工作。其中最要緊的事情,就是早日成為仙門修士。只有仙門修士,才算是真正的步入了修行之門,才有資格煉制法寶……」

    良久之後,獨孤信回過神來,卻發現橫江一直在打量著他。

    「你看我作甚?」

    獨孤信有些惱怒,站起身來,走至窗邊,背對著橫江,面向著緊閉的窗戶,似是不肯讓橫江看到他的臉,「你先把書簡裡的蟲書抄錄一份,等到你將全文翻譯出來,我們再做打算。」

    「如此甚好。」

    橫江點點頭,拿出毛筆和一張空白卷軸,開始抄錄翻譯秘籍,書寫之時,他隨口問道︰「不知獨孤兄今年多少歲了?」

    獨孤信冷冰冰的說道︰「十八。」

    橫江見獨孤信神態不悅,就不再多問,低頭繼續寫字,心中想著,難道問你年齡,也是犯了你的忌諱?

    獨孤信明亮的眼眸盯著房中跳動的燈火,神態時而平靜,時而冷漠,時而喜悅,時而蹙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個時辰之後,橫江已經把墨玉書簡裡的蟲書,全都翻譯在了紙上。他放下毛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將墨玉書簡與翻譯好的秘籍卷軸遞向獨孤信。

    「金鉤鐵劃,筆走龍蛇,好字!」

    獨孤信贊了一句,隨即低頭閱讀。

    讀了一遍之後,獨孤信就將卷軸放到桌上,只把墨玉書簡收入衣袖裡,說道︰「藏書樓裡收納的書籍,雖然算不得什麼仙門秘籍,卻不乏一些與修行基礎有關的精品典籍。你閱讀之時,最好仔細挑選一番,免得你讀的都是些無用的雜書,白白浪費了時間。我宣明道場的考舉,就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橫江拱手致謝︰「多謝獨孤兄提點。」

    獨孤信搖了搖頭,道︰「考舉由陸青皇師叔監考,他會當場挑選出前五十名,授予他們一個步入仙門的機會。」

    橫江微眯著眼眸,想起了藏書樓裡,那些考了前五十名卻無法拜入仙門的書吏。

    很顯然,那些人只是得了一個步入仙門的機會,卻沒能把握好那個機會。

    月明星稀,山風爽朗。

    獨孤信已經離去。

    橫江獨自坐在屋中,盯著桌上擺著「眾妙之相」秘籍卷軸,目光深邃得就像夜空裡最亮的星辰。

    宣明道場,名揚天下!

    世人所謂的仙門,指的就是宣明道場這樣的修仙門派!

    如今橫江成了宣明道場的書吏,算是站在了仙門的邊緣。只差臨門一腳,就能得償所願,成為宣明道場的弟子。

    一步踏入仙門內,從此不與凡人同!

    「就連獨孤信,都對這寶物極為震驚,此物必定不凡!我成為宣明道場的正式弟子以後,一定要將這‘眾妙之相’煉制出來!也不知這樣的寶物,到底需要多少材料,需要多少時間和精力,才能煉制成功……」

    橫江將翻譯出的秘籍卷軸打開,逐字逐句的閱讀。

    像這樣的東西,帶在身邊,終究是不安全。唯有將卷軸裡一字一句,都牢牢的記載腦海裡,再銷毀卷軸,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卷軸大約有三千余字。

    橫江一夜不睡,終於將之倒背如流。

    他本來就擅長記憶東西。

    要不是記憶力好,他又怎能在無人教導的情況下,靠著自學,在短短數年時間裡,做到精通蟲書?

    清晨時分,雄雞報曉。

    橫江燒了卷軸,直接前往藏書樓。

    書吏,顧名思義就是書記員。

    藏書樓裡的書吏,就是負責協助管理藏書樓。這工作不忙不累,還不耽誤在藏書樓裡看書。

    橫江一走進藏書樓,就見有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拿著個掃帚,在樓中打掃。

    那人見到橫江進入藏書樓,立即抓著掃把擋在橫江面前,問道︰「我以前怎麼從沒見過你?你不是我們宣明道場的人吧?」

    橫江也不多說,直接將杜明給的身份玉牌拿了出來。

    那少年見到玉牌,很是憨厚的笑了笑,說道︰「原來你是新來的書吏,我叫吳冠,也是這藏書樓的書吏。」

    「我叫橫江。」

    橫江隨口回答著,他見樓中空空蕩蕩,只有吳冠一人守在此處,便問︰「藏書樓不是有好幾個書吏麼,為何就剩下你一個人在這裡?」

    吳冠撓了撓頭,說道︰「其他人現在應該還在飯堂裡吃早飯,他們吃過早飯之後,還會再玩耍一番,要等到日中正午的時候,再來到藏書樓,點個卯、報個到。這藏書樓裡裡外外,都是我打掃的,你要是願意幫我,就陪我打掃打掃。你要是不願意,那也無所謂。」

    橫江也不再多說,走至牆角拿起另一個掃把,直接上樓去打掃衛生。

    昨日杜明師兄早已說了,在藏書樓裡做書吏,每月都能領取到十兩銀子的俸祿。這已經算是高薪的工作,畢竟對於尋常百姓而言,四口之家一個月的開銷,也只需二三兩銀子。

    食人之祿,忠人之事。

    藏書樓一共有七層,這裡的書吏原本有六個,加上橫江正好七個。若是將打掃衛生的事務平均分配,恰好一人一層。

    於是,橫江只將頂層打掃了一番,就回到了大廳裡。

    那個相貌憨厚的吳冠,卻還在慢慢悠悠的打掃著第一層,他見橫江下了樓,咧嘴一笑︰「你可真快呀!」

    「是你慢!」

    橫江搖了搖頭,走至牆角放好掃把。

    門外傳來了一陣嬉笑吵鬧的聲音,橫江抬頭一看,見那些人的腰間,也掛著一塊與他同款的玉牌,而且人數正好是五個。

    這五人年紀有大有小,年紀小的和吳冠差不多,年紀最大的也只比橫江略大。

    吳冠拄著掃帚,抬頭擦汗,朝門外那些人呼喊道︰「諸位師兄,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我這還沒打掃完畢呢。」

    無需多想,橫江就知道這五個人,定然就藏書樓的另外幾個書吏。

    「今日聽說來了一個同僚,我們就刻意早一點回來。」

    「吳胖子你長得肥,掃不完就慢慢掃,就當做是減肥了!聽說今天來了個新人,以後你可以讓他陪你一起打掃,也算是有了個伙伴。」

    「也不知他是何許人物,竟然能說動杜明師兄,直接將他安排在藏書樓裡做書吏。要知道你我都是在去年考舉當中,考取了前五十名的好成績,才得到了在藏書樓做書吏的機會。我倒要問問,此人到底何德何能!」

    這些人句句不離橫江,可卻無人肯在說話之時,多看橫江幾眼,加之語氣輕蔑,顯然不將橫江放在眼裡。

    吳冠訕訕的笑了笑,不敢搭話。他快步走至橫江身邊,低聲道︰「橫江,你趕緊躲一躲,他們應該是故意要找你的麻煩。」

    橫江朝吳冠點頭一笑,也不多說,直接迎著那幾人走了過去。

    「橫江!他們人多,而且在外院頗有勢力,你肯定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做了藏書樓的書吏,可不要意氣用事啊!」吳冠追著橫江走了幾步,邊走邊勸。

    見橫江不僅不聽他勸,反而越走越快,吳冠便不敢再追,也不敢再多說。

    「哎呦,有些膽色!」

    「莫非這人是愣頭青,受不了我們冷嘲熱諷,想找我們理論理論?」

    「依我看,他是想找我們打一架,要將我們都打趴下,以此來出一口惡氣。」

    「一個打五個,他打得過?難道他早已經修煉有成,成了仙門修士,這才絲毫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五個書吏你一言我一語,就像是貓戲老鼠,全然不將橫江放在心上,仿佛是吃定了橫江,卻沒有看到橫江眼中的戲謔與不屑。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29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5 PM 編輯

第十二章:何其慘烈

   橫江沒有半分懼色。

    他早已知道,這些宣明道場的書吏,還不夠資格修煉道場裡的功法秘籍,他們的實力也就和普通的書生差不多。

    橫江沒有與五人理論,也沒有跑出去和他們大打出手。

    藏書樓門口,擺著一個櫃台,櫃台上擺著一些賬本。

    樓裡借書與還書的諸多賬目,都記在這些賬本裡頭。

    橫江走到了櫃台內側,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隨手拿起幾個賬本翻了翻,再抬頭凝視門外五個書吏,淡然說道︰「我叫橫江,是新來的書吏。如今這藏書樓裡,加上我一共七個書吏。既然你們喜歡出去玩耍,那我們就采取輪班的制度,七日一輪,每日一人,輪番坐在這櫃台後面值班。七日之內,我只負責值班一天,余下的六天,你們自己如何分配與我無關,若是出了什麼亂子,也由你們自己負責。」

    這一席話語,讓門外五人很是驚愕。

    他們早就討論過了,今日該如何懲治橫江,如何去和橫江理論,甚至如何打架,卻沒料到橫江竟然是這般反應,竟然直接對他們發號施令。

    這種感覺,就好比使出渾身力氣打出一拳,卻打在了硬邦邦的石頭上,最終把手指都打折了,疼得人渾身難受。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那站在中間年齡最大之人,走到了櫃台前,譏笑道︰「我們宣明道場戒律森嚴,最注重尊敬師長,我們比你先來,就全都算是你的師兄。可是,你卻以一個新人的身份,對我們這些師兄發號施令,以下犯上!你可知道,按照我宣明道場戒律,以下犯上之輩,該當何罪?」

    「盧師兄消消氣,不要動怒!」

    吳冠趕緊走了過來,朝櫃台外面那人連連拱手賠罪,說道︰「橫江一進藏書樓,就把頂樓打掃得干干淨淨,也算是一個很懂規矩的人。他剛剛那一番話語,應該是意氣用事,純屬無心之舉,無意間冒犯了諸位,還請諸位多多包涵。」

    「呵呵,打掃衛生?」

    盧師兄冷冷一笑,道︰「既然那麼喜歡打掃衛生,為什麼只掃了一層,為什麼不將整個藏書樓都打掃干淨,難道還要我們去掃嗎?」

    吳冠道︰「我這就掃,這就掃。」

    「很好!」

    盧師兄抬起手,在吳冠臉上拍了幾下,道︰「人一定要要懂規矩,要懂味,要識趣,知道嗎?」

    「知道,知道!」

    吳冠眼中含著一絲怒意,不敢反抗,只是唯唯諾諾,連連點頭。

    盧師兄心滿意足用手在吳冠身上擦了擦,又轉身看向橫江,抬起了手掌,想在橫江臉上也拍幾下,「你呢,你是識趣還是不識趣?」

    可是,他的手掌一伸過去,就被橫江按在了櫃台上。

    盧師兄勃然大怒,問道︰「你想干什麼?」

    橫江冷冷一笑,懶得開口說話,直接用實際行動來答復這個盧師兄。他抓起擺在櫃台上那一方磨墨的青玉硯台,猛然砸下。

    砰!

    盧師兄的整個手掌都被硯台砸扁,疼得他嗷嗷直叫。

    「橫江!此事我們定會稟告陸青皇師叔,讓他將你趕出仙門道場!」

    「我宣明道場戒律森嚴,最忌同門相殘,此事就算是杜明師兄出面,也保不住你!」

    「橫江你個狗曰的……」

    門外余下四人趕緊沖了過來,扶住盧師兄,甚至有人對著橫江破口大罵,卻被橫江丟出硯台砸到了臉上,頓時就不敢做聲了,只滿眼怒火盯著橫江。

    「稟告陸青皇師叔?就憑你們,也配去找陸青皇師叔,也配在他面前告我的狀?這藏書樓裡,原本有六個書吏,可這些賬本裡的筆跡,都出自於同一個人,全都是吳冠做的賬目。平日裡打掃藏書樓的,也只有吳冠一人!你們身為書吏,拿著十兩銀子一個月的俸祿,卻濫竽充數,什麼事都不做,此事若被陸青皇師叔知道,你們覺得比我更早被趕出宣明道場!」

    橫江冷然一笑,拿起櫃台上一個賬本,隨手揚了揚,道︰「賬本在此,證據確鑿!若不想被逐出宣明道場,這藏書樓從今日起,就由我來做主!」

    「哼!」盧師兄疼得滿臉冒汗,眼神極為陰沉,冷聲道︰「若是我等被逐出宣明道場,你也逃脫不了同門相殘的罪名,同樣會被趕出去!」

    「那又如何?」

    橫江神色倨傲,淡然言道︰「我一個人的前程,換你們五個人的前程,值!」

    盧師兄嘴唇顫了顫,還想說些狠話,卻被其他幾個書吏拉住,對他說今日之事不能再鬧下去,否則大伙兒一起完蛋。

    「算你狠!你給我等著,咱們走著瞧!」

    盧師兄捂著受傷的手掌,在其他幾個書吏的陪同下,找地方治傷去了。

    直到中午時分,他們才結伴回來的時候,盧師兄手上已經纏了一層厚厚的繃帶,至於那個臉被硯台砸中之人,則在臉上貼了一劑大膏藥。

    再度回到藏書樓,盧師兄等人也不再找橫江的麻煩,他們各自在書架上找了幾本書,湊在一起,一邊看書一邊交頭接耳討論幾句。

    「你怎麼不看書?」

    吳冠偷偷的看了看盧師兄幾人,又道︰「再過幾個月就要考舉了,他們幾個,去年都考進了前五十名,現在依舊在努力復習,你怎麼不看?」

    橫江指著遠遠近近的書架,說道︰「這裡的書籍成千上萬,可謂是浩瀚如煙,距離考舉只有區區數月,我如何看得過來?」

    吳冠問道︰「我猜,你肯定是在等杜明師兄,等他來此給你介紹書籍麼。」

    橫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杜明師兄管著外院許多書吏,日理萬機,萬一他忙不過來,把給你介紹書籍的事情給忘了,那就不好辦了。考舉之事,一年才有一次,耽誤一天就少一天,我先給你介紹些與考舉有關的書籍吧。」

    吳冠不等橫江回答,就抓起紙筆,洋洋灑灑寫下了十幾本書的名字。

    橫江笑道︰「我倒忘了,你小子也是靠進了前五十名的學霸!」

    「學霸有個卵用?能抓住陸青皇師叔給的那一縷仙緣,才能步入仙門,若抓不住,考第一名也沒用。」

    吳冠的目光從盧師兄幾人身上一掃而過,說道︰「這幾人天天捧著書,上次考舉他們全都考進了前五十名,全是學霸,還不是被你鎮壓服服帖帖的?如今他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多半是在想什麼壞主意要害你!」

    「害我?」

    橫江淡然一笑,繼續閉目養神。

    他七歲離家,闖蕩十年,不知歷經多少風雨,闖過多少磨難。這些日日捧著書的書吏,在橫江面前只算跳梁小醜而已。

    這等只顧著讀死書的學霸,何足道哉?

    橫江似是已經忘記了盧師兄的手是被他砸扁的,淡然說道︰「前五十名只有六人在這裡做書吏,剩下的四十四人都抓住了那一縷仙緣,只有六個沒有抓住仙緣,這機會不低了。」

    「哪有四十四個啊?去年的五十人裡,就還只有九人抓住了仙緣。剩下的四十一人裡,六個留在藏書樓做書吏,其他人都是世家貴族子弟,看不上書吏的身份,他們自然是各自回家去了。」

    吳冠掐著手指算了算,唏噓不已,道︰「我們藏書樓現在就有七個書吏,伙房食堂有十幾個,礦山有幾十個,藥園有幾十個,余下還有工坊、作坊等等,這些部門的書吏加起來,就有數百人之多!除此之外,還有諸多中土帝國的世家貴族子弟,也能弄到參加考舉的資格。考舉只取前五十名,這意味著你比別人多考一分,就能擠掉百人!」

    這簡直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競爭何其慘烈!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30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5 PM 編輯

第十三章:吾將上下求索!

  考舉一定要參加,而且要獲取前五十名。

    所以,書還是要讀的。

    橫江雖不將藏書樓裡這幾個學霸書吏放在眼裡,可他若想步入仙門,按照宣明道場的規矩,他除了讓自己也變成學霸之外,似乎沒有其他辦法。

    吳冠直接按照自己的考試經驗,將橫江用得著的書,都搬到了櫃台上,疊成一座幾尺高的小書山。

    橫江翻了翻書,問道︰「為何這些書大半都是新的?」

    「每年都有上千人參加考舉,如果藏書樓裡,每本書只有一套,大家怎麼能讀得過來?這種與考舉內容有關的書,書院印了不少,甚至中土帝國各處都有販賣,世人把這個叫做‘參考書’。」

    吳冠說起此事之時,語氣唏噓不已,說道︰「這種參考書,也只流傳在世家貴族手裡,普通人得到也沒用。因為普通人若想得到考舉的機會,簡直難於登天!我小時候很聰明,是我們家鄉遠近聞名的神童,官府得知此事,就派人來到我家,測出我資質極佳,就把我送到了宣明道場做童子。」

    橫江微微一笑,道︰「原來你是個天才。」

    「步入仙門不僅需要資質好,還需要悟性高。陸青皇師叔說過,修仙之人,資質固然重要,但是悟性更加重要。可惜我悟性不夠,抓不住那一縷仙緣。」

    吳冠很是無奈的搖搖頭,道︰「如今我已經考了兩次前五十名,若是今年再考上前五十名,卻依舊無法把握住那份仙緣,我就再也不能參與考舉了。這是道場的規矩,事不過三。要是三次都把握不住仙緣,就意味著悟性太低,此生再無機會踏入仙門。」

    橫江微微皺眉,又問道︰「那一縷仙緣,又是什麼?」

    吳冠說道︰「陸青皇師叔會把考舉的前五十名,帶到道場祖師東方索,當年閉關悟道的地方,那裡存留著祖師爺留下來的道韻。能夠感受到道韻的人,就是有悟性,不能感受道韻的人,那就是沒悟性。至於道韻這個東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反正我已經去那裡悟了兩次,都沒感悟到任何東西。」

    原來如此!

    橫江點點頭,不再多問。

    時至此刻,他對步入仙門的幾個步驟,已經有所了解。

    第一步︰獲取考舉資格。

    第二步︰考進前五十名。

    第三步︰把握住那一縷仙緣,感悟出祖師爺東方索留下的道韻。

    橫江在墟城謀劃三年,硬生生闖過了第一步。

    至於第二步,幾乎沒有任何捷徑可走,只能老老實實的去參與考舉。獨孤信已經說過,陸青皇會親自監考,有那樣的高手坐鎮,參與考舉之人完全沒有半分作弊的可能!

    而第三步,感悟道韻,則要靠悟性。

    悟性這東西,玄之又玄,誰知道自己的悟性到底是高還是低?

    於是,在橫江看來,這第三步似乎有著一定的運氣成分在裡頭。

    橫江素來不相信運氣。

    他早已習慣,任何東西,都要通過自己的謀劃,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爭取。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橫江打開一本考舉參考書,深吸一口氣,潛心閱讀。他知道,只有在完成了第二步的情況下,才有資格去考慮第三步。

    其他幾個書吏都去吃飯的時候,橫江依舊在潛心苦讀。

    他在數日之前吃過一顆美人果,半月之內無需吃喝。至於管理借書還書的賬目之事,則全由吳冠代勞。dudu2;

    叩叩叩……

    櫃台上響起手指敲擊之聲。

    橫江從書山裡抬起頭來,見到杜明師兄站在櫃台旁邊,門外已是夕陽西沉,幾近黃昏。

    「橫江師弟,打擾了。」

    杜明和橫江說話之時面帶微笑,當他看向樓中其他書吏之時,臉色已經有些不善。「我聽人舉報,說你們藏書樓這幾了老書吏,今天合起伙來欺負新人!我宣明道場嚴謹同門相殘,違者絕不姑息,你們誰來回答我,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欺負新人?

    盧師兄臉上的皮肉抖了抖,他已經看出來了,杜明這態度,分明就是一心向著橫江。

    盧師兄趕緊說道︰「沒有,絕對沒有!」

    杜明問道︰「你手上的傷,以及你身邊那人臉上的傷,從何而來?」

    盧師兄看了看橫江,心道︰「這還用問,分明就是橫江打的。」

    可這些話語,他半個字都不敢說出口,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結結巴巴的說道︰「摔的,不小心摔的。」

    杜明又問道︰「一不小心你們都摔了?依我看,你們兩個分明就是打架鬥毆,同門相殘,最終打了個兩敗俱傷。那些往來的弟子見到你們打架,誤以為是你們在欺負新人,這才找我舉報。」

    「真不是!」

    「我和盧師兄絕對沒有打架鬥毆!」

    兩人趕緊否認。

    「若你們真的同門相殘,按照師門戒律,必須逐出師門……」

    杜明雖在斥責那兩個受傷的書吏,可眼神卻落在了橫江身上,卻發現橫江正在一心一意的看書,仿佛這兩人受傷之事,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這個橫江……」

    杜明只覺得這個獨孤信所說的生死之交,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橫江確實是在用心看書,正逐字逐句的一段一段的背誦,口中輕輕的讀出聲音。

    杜明沉吟片刻,才再度開口,朝那幾個書吏說道︰「法理不外乎人情,既然你二人都說是摔的,今日這件事情,暫且就這麼算了。若你們為了排擠新人,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情,我必定嚴懲不怠!」

    盧師兄連連搖頭,說道︰「不會!絕對不會!」

    「那就好。」

    杜明點點頭,又朝橫江說道︰「黃昏已到,改用飯了。我已經讓人備下了酒菜,給橫江師弟接風洗塵,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一句話,驚得盧師兄臉色慘白。

    他原本還以為,橫江是靠著贈送奇珍異寶,拉關系走後門,才打通了杜明的關系,混進了藏書樓做書吏,實際上這兩人並無多大關系,只是權錢交易而已。如今杜明說已經備好了酒菜,要給橫江接風洗塵,盧師兄才恍然大悟,認為橫江與杜明絕對關系匪淺。

    「若是早知杜明與他關系這麼好,我又怎會和他發生沖突,白白被他砸扁了手掌……」

    盧師兄後悔萬分,時至此刻,他已經完全斷絕了報復橫江的念頭,只在心中戰戰兢兢的想著︰「橫江的靠山這麼硬,他若是惦記著今日之事,以後只需在杜明師兄那裡說我幾句壞話,就足以讓我吃不了兜著走,我該如何是好……」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31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4 PM 編輯

第十四章:鳳凰曬翅

  橫江沒有拒絕杜明的邀請。
  二人一起離開藏書樓,一路走至杜明的院子。
橫江沒有拒絕杜明的邀請。

    二人一起離開藏書樓,一路走至杜明的院子。

    杜明管著宣明道場的外院,身份地位非比尋常,有著一座獨立的院落,院子裡甚至還有僕役和侍女。桌上擺著的菜肴,也都是些珍奇的大補之物,哪怕是尋常王公貴族,也難以與之相比。

    橫江吃完之後,只覺得腹內一陣溫熱,神清氣爽。

    當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卻發現獨孤信早已等在房中。而那一張原本空無一物的桌子上,已是擺了高高的一堆卷軸。

    「這是往年考舉的考題,都是由陸青皇師叔親自出題。」

    獨孤信指了指桌上試卷,又從衣袖裡拿出一本書籍,以及一張表格,遞給橫江,「這是我給你列的書單,你可以根據這個書單去看書。這本秘籍,是我仙門中人,最為基礎的修煉法訣……」

    桌上考題卷軸,多達上百份。

    書單中的書籍,則比先前吳冠給橫江列的書單,略略少了基本,大體上卻相差無幾。

    至於獨孤信給出的那本基礎法訣,則恰恰是橫江最想要的東西。

    「仙門法訣!」

    橫江壓制住心中的興奮之前,翻開秘籍,逐字逐句細細讀了幾行,說道︰「宣明道場戒律森嚴,師門功法不得外傳,就算是最基礎的修行法訣,你偷偷的給了我,也算是違反了戒律。」

    獨孤信蹙了蹙眉,道︰「那你還看?」

    橫江頭也不抬,道︰「戒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必定會成為宣明道場的弟子,這秘籍我遲早都會得到,獨孤兄給我秘籍,絕不算是觸犯師門戒律。要是在考舉的時候,被陸青皇師叔發現了我曾經修煉過基礎法訣,我會說這是家傳的功法,絕不會讓你為難。」

    獨孤信皺了皺眉,道︰「好。」

    橫江低頭看書,也不答話。

    「考進了前五十名,並不意味著就能步入仙門。」

    獨孤將吳冠曾經對橫江說過的有關悟性與感悟道韻之事,再度說了一說,又道︰「你將這基礎法訣修煉到一定程度,就算悟性再低,也有二三成的機會,能夠感悟到祖師爺留下的道韻。」

    橫江放下秘籍,抬起頭來,透過天窗,看向那朗朗夜空,嘆道︰「機會只有兩三成,實在有點低啊。」

    「那你就努力修煉,爭取把機會提高幾成。。」

    獨孤信立身於天窗之下,月光灑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瑩白色光華,顯得他更是俊秀,宛若玉人。

    「在墟城剛遇到獨孤兄的時候,你見了酒樓裡的蟲書字畫,就誇我是一個雅人,又總是讓我請你喝茶,那時候我還以為,你應該是一個很有雅趣的人。如今看來,獨孤兄當初表現出的雅趣,都是為了讓我給你認字而裝出來的。獨孤兄不僅沒什麼雅趣,反倒是悶得很。」

    一念至此,橫江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獨孤兄長得俊秀至極,若單論外貌,我十余年來,見到的人當中,不論男女,男的沒你俊美,女的沒你秀氣,簡直無人能及。這種外表實在太過出眾,女人站在你面前,多半都會自慚形穢,只顧著自卑去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勾搭你。而你的性格又悶得很,根本就不會主動去勾搭女人……獨孤兄這樣的人,應該沒談過什麼戀愛吧?」

    獨孤信轉過身來,眸子微微有些顫動,道︰「仙門中人,清心寡欲,何必要去談什麼男女之情?」

    橫江指著基礎法訣裡那一行字跡,說道︰「胡說!這書中就說了,孤陰不生,孤陽不長,男女之間的陰陽相調、龍鳳相合,才符合大道之理。要是沒有男女之情,你我打哪裡來,難道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獨孤信臉色微紅,咬咬牙,抿著嘴不說話。

    橫江放下書,抬頭看了看天窗,道︰「我現在正在想,要是找到了合適的姑娘,一定給你介紹一個。」

    「不要你多管閑事!」

    獨孤信臉色一冷,語氣清幽,轉身離去。

    房中,只剩橫江一人。

    「剛剛還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不高興了?」

    橫江將門窗關緊,凝視著天窗外郎朗明月。

    他能夠感覺到,自從他與獨孤信一起御劍飛行趕赴宣明道場以來,獨孤信的脾氣就越發的悶了。

    「這真是讓人好生費解!」

    橫江搖了搖頭,繼續研究秘籍。

    這本秘籍原本的封面被人撕掉了,用一張牛皮紙代替了封面,於是橫江也不知道這秘籍叫什麼名字,干脆就將之稱作基礎秘籍。

    秘籍當中,記載著仙門中人成為真正的修士之前,所需的修煉之法。

    其中對於正式修士之前的修煉等級,也有明確的解釋。

    仙門中人在成為正式修士以前,有兩個修煉等級,分別是道童,道徒,至於成為正是修士之後,又有著怎樣的實力劃分,這數裡並未記載。

    其中道童境界,講求鍛煉身體,培元固本,養精蓄銳,為求開竅。

    而道徒境界,則講究引氣入體,打坐練氣,疏通百脈,始養神魂。

    「這書中寫得明明白白,天資平庸,三年鍛體,十年培元,三年養精蓄銳,三年開竅,苦修二十余年,才能引氣入體,成為道徒。天資上佳,被名師看中,領入門中,輔以丹藥,短則三月,長則半年可開靈竅,成為道徒。」

    「以我的資質,從道統修煉至道徒,就需要二十余年。秘籍中沒有寫明,資質平庸之人,到底需要多少年,才能從道徒修煉成真正的修士。也許是資質平庸之人,這一輩子都難以修煉成真正的修士,於是秘籍裡才沒有相關的記載。」

    橫江的臉色,略略有些蒼白,他早就測試過自己的資質,知道自己就屬於天資平庸之人。

    今年,橫江已經二十歲。

    若按照這秘籍所寫,若想成為道徒,需要二十余年苦修。二十余年之後,橫江已經四十歲。

    常言道,四十而不惑。

    這意味著人到四十歲,已經步入中年。

    「四十歲才修煉至道徒境界的人,這一輩子到底有沒有機會,在臨死之前,成為真正的修士?」

    橫江自問了一句,目光卻越發的堅定。

    「來到宣明道場之前,我雖沒有修煉仙門法訣,卻一直在習武強身。在遠古遺跡裡,我又從古驍那裡騙來一顆易經壯骨丹吃了。這三年鍛體,應該可以略過。接下來只需按照這仙門法訣,培元固本、養精蓄銳……」

    橫江將秘籍合上,揣進懷中,站在月光之下,按照仙門秘籍記載的仙門法訣,閉上了眼楮,雙臂舒展開來,像翅膀一樣緩緩抬起,再將一只腳彎曲離地,只用一只腳站著。

    這個動作,類似於鳥兒在太陽下曬翅膀。

    此乃法訣裡記載的獨特修煉方式,叫做鳳凰曬翅之法。

    這是橫江二十年來,第一次正式的修煉,卻沒有發現,當他閉上眼楮之後,有一圈光芒,出現在他腰間。

    這個光圈,銀白透亮,宛若玉盤。

    似乎有一道玄黑色的鳥影,在銀白玉盤裡,若隱若現,展翅翱翔……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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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紅袖添香

  不知不覺,黎明已至。

  “鳳凰曬翅之法實在是神奇,我竟然不知不覺,就修煉了整整一個晚上。一夜沒睡,不僅不覺得有半分疲倦,反倒是精力十足!”

  橫江睜開眼睛,眼中抑制不住驚喜之色,可鼻間卻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書中記載,那鳳凰曬翅之法,有著洗精伐髓的效果,會將我體內雜質排出體外,形成一層刺鼻的汙垢!”

  一念至此,橫江趕緊拿了幾件衣服,趁著天還沒亮,趕緊跑到不遠處的山溪裏,將自己泡進水中。

  天色漸亮,宣明山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橫江穿好衣服,在山間青石道路上踏步而行,朝著山下極目遠眺,一層層雪白的霧靄冉冉升起,山間雲霧繚繞,飛鳥出林……

  “好一派仙家氣像!”

  橫江只覺心曠神怡,禁不住暗贊了一句。

  此刻,天色已經大亮。

  有不少外門之人,在山路上往來行走,他們見到了橫江之後,都不肯和橫江走得太近,似乎對橫江頗有畏懼,只敢遠遠的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看來,昨日我在藏書樓裏打人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外院。這樣也好,我正好以此事敲山震虎,讓宣明道場外院這些人,對我心生忌憚,不敢輕易找我麻煩。我正好樂得一個清靜,在這數月時間裏,苦讀群書,潛心修煉鳳凰曬翅之法!”

  橫江目不斜視,大步而行,直至藏書樓。

  盧師兄等書吏,今日都來得很早,竟然一人拿著一個掃把,老老實實的在藏書樓裏打掃著,而那原本受人欺負,每天都要打掃整座藏書樓的吳冠,卻十分清閑的坐在了櫃台後面。

  “橫江,你來了啊!”

  吳冠跑到橫江面前,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說道:“不知為何,今天盧師兄他們來得很早,一進來就拿起工具打掃藏書樓,還把我的掃把也搶走了,不讓我幫忙。”

  橫江淡然問道:“他們搶走你掃把,你就不會搶回來?”

  “嘿嘿……”

  吳冠憨厚一笑,道:“我已經一個人掃了大半年,現在他們不肯讓我掃了,我也樂得輕松。”

  橫江點點頭,直接走至盧師兄面前。

  “橫江師弟有禮了!”

  盧師兄放下掃把,趕緊施禮,道:“以後這藏書樓裏的工作,就由我們幾個全包了,師弟你只管安安心心讀書,爭取榜上有名,考進前五十。”

  他昨日還頤指氣使,要教訓橫江,今天的態度和昨天相比,已經是截然相反。

  橫江搖頭道:“盧師兄有傷在身,我怎麼好意思呢?”
不知不覺,黎明已至。

    「鳳凰曬翅之法實在是神奇,我竟然不知不覺,就修煉了整整一個晚上。一夜沒睡,不僅不覺得有半分疲倦,反倒是精力十足!」

    橫江睜開眼楮,眼中抑制不住驚喜之色,可鼻間卻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書中記載,那鳳凰曬翅之法,有著洗精伐髓的效果,會將我體內雜質排出體外,形成一層刺鼻的污垢!」

    一念至此,橫江趕緊拿了幾件衣服,趁著天還沒亮,趕緊跑到不遠處的山溪裡,將自己泡進水中。

    天色漸亮,宣明山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橫江穿好衣服,在山間青石道路上踏步而行,朝著山下極目遠眺,一層層雪白的霧靄冉冉升起,山間雲霧繚繞,飛鳥出林……

    「好一派仙家氣像!」

    橫江只覺心曠神怡,禁不住暗贊了一句。

    此刻,天色已經大亮。

    有不少外門之人,在山路上往來行走,他們見到了橫江之後,都不肯和橫江走得太近,似乎對橫江頗有畏懼,只敢遠遠的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看來,昨日我在藏書樓裡打人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外院。這樣也好,我正好以此事敲山震虎,讓宣明道場外院這些人,對我心生忌憚,不敢輕易找我麻煩。我正好樂得一個清靜,在這數月時間裡,苦讀群書,潛心修煉鳳凰曬翅之法!」

    橫江目不斜視,大步而行,直至藏書樓。

    盧師兄等書吏,今日都來得很早,竟然一人拿著一個掃把,老老實實的在藏書樓裡打掃著,而那原本受人欺負,每天都要打掃整座藏書樓的吳冠,卻十分清閑的坐在了櫃台後面。

    「橫江,你來了啊!」

    吳冠跑到橫江面前,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說道︰「不知為何,今天盧師兄他們來得很早,一進來就拿起工具打掃藏書樓,還把我的掃把也搶走了,不讓我幫忙。」

    橫江淡然問道︰「他們搶走你掃把,你就不會搶回來?」

    「嘿嘿……」

    吳冠憨厚一笑,道︰「我已經一個人掃了大半年,現在他們不肯讓我掃了,我也樂得輕松。」

    橫江點點頭,直接走至盧師兄面前。

    「橫江師弟有禮了!」

    盧師兄放下掃把,趕緊施禮,道︰「以後這藏書樓裡的工作,就由我們幾個全包了,師弟你只管安安心心,爭取榜上有名,考進前五十。」

    他昨日還頤指氣使,要教訓橫江,今天的態度和昨天相比,已經是截然相反。

    橫江搖頭道︰「盧師兄有傷在身,我怎麼好意思呢?」

    「這種小傷算不得什麼。」

    盧師兄臉色微微發白,連連說道︰「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摔壞了手,這等區區小事,師弟不必放在心上。」

    「幫我打掃衛生就不必了。」

    橫江神色淡然,道︰「從明日起,藏書樓的頂樓,就留給我來打掃,這件事情無需多說,就這麼定下來了。」

    「這……」

    盧師兄略略有些失神,道︰「就按師弟說的辦。」

    這一日,直到下午藏書樓即將關門,橫江已經離去,盧師兄心中依舊是惴惴不安。

    其他幾個書吏問盧師兄,為何心神不寧臉色發苦。盧師兄只說道︰「我本想攬下打掃藏書樓的工作,以此向橫江師弟謝罪,可沒想到橫江師弟根本不領情,我就怕他對我記恨在心,到時候跟杜明師兄隨意說上幾句,就將我趕出了宣明道場。」

    「盧師兄你想多了。橫江師弟根本就沒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你們之間的恩怨,在昨日就已經兩清了。若是再讓你們幫他打掃衛生,那就相當於他欠了你們的人情。」

    吳冠回過頭來,說道︰「你們也不想想,那橫江師弟是何許人物!就連杜明師兄這樣的人,也要親自上門,來邀請橫江前去喝酒。你們只是區區一個書吏,連宣明道場的內門弟子都算不上,又怎麼有資格讓橫江師弟欠你們的人情?」

    聞言,眾人啞然無語。

    盧師兄滿臉苦笑,對吳冠的話語半信半疑。

    自這一日起,橫江每日就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不是在藏書樓,就是回房研究那些考卷,夜間就修煉鳳凰曬翅之法。

    「這裡共有一百二十七份試卷,總計上萬道題目,其中不少考題,都有著類似之處。若將這些考題都掌握了,習慣了陸青皇師叔的出題思路,就算在考舉的時候沒有遇到類似的題型,做題的時候也能事半功倍。」

    考卷在手,橫江與其他書吏相比,學習效率不知高了多少倍。

    獨孤信自從上次與橫江一言不合,轉身離去之後,足足過了十來天,才再度出現在橫江的房中。

    「距離考舉,僅剩三月,時間緊迫!食堂裡吃飯的人多,需要排隊、打飯、吃飯、洗完,白白耽誤了光陰。以後你每隔半月,就吃一顆美人果。」

    這一次,獨孤信帶來了一個一尺見方,收藏著美人果的銅箱子。

    橫江也不說謝,直接收了箱子。

    「我雖早就猜到,藏書樓裡那些書吏在你面前,只算是跳梁小醜,沒想到你在和人初次相識,一個照面之間,就將他們壓得服服帖帖。不過,內門當中的人物,都算得上是人中龍鳳,絕非這些書吏可比。」

    獨孤信眼中泛起一絲異彩,又道︰「師門能給予弟子的修煉資源就那麼多,這意味著,每當增加一個傑出的弟子,其他人能得到的資源就少一分。你若是修煉速度很慢,平平庸庸,或許能安安穩穩的混日子。你若暫露頭角,被師門賞識,旁人必定會看不慣你,處處針對你,再想方設法將你打壓下去。」

    橫江皺眉問道︰「堂堂內門弟子,竟然都只知道窩裡橫,只知道在自家鍋裡爭食。難道就他們就不會去師門之外,謀取資源?」

    「內門弟子而已,很多都是道徒,甚至只有道童境界,他們實力有限,拿什麼去和師門之外的人去爭?」

    獨孤信搖了搖頭,指著窗外那一層層殿宇樓台。

    「我宣明道場的弟子,也像這殿宇樓台前的台階,分作三六九等。」

    「世間那些天資不凡的小孩,被各地官府測了資質,再送來我宣明道場,就成了道場裡的童子。他們若是不思進取,就會被遣送回家,若是頗為勤奮,長大後就留在道場裡做書吏,算是外門中人。」

    「書吏與其他參考之人,一旦考入了前五十名,把握住了仙緣,領悟了道韻,就能晉升為內門弟子,師門會授予其修煉功法,這樣的人,才算是仙門中人,由我五師叔陸青皇叔統一教導。」

    「內門弟子大多都是道童、道徒,唯有修煉至玄門修士境界,才算是登堂入室,成為我宣明道場的入室弟子,由四師叔孫錄堂教導其修行。」

    「入室弟子當中的佼佼者,則會被師門長輩看中,將之收為弟子。由師門長輩帶在身邊修行,師徒關系密切,猶如血脈至親,師傅會將仙門妙法手把手傳給弟子,這種弟子就叫親傳弟子。」

    「除了內門弟子、入室弟子、親傳弟子這三種以外,我宣明道場還有一種弟子,叫做真傳弟子。所謂真傳弟子,就是在感悟道韻之時,能將祖師爺留下的道韻,原原本本的感悟出來。他們在感悟到道韻的那一瞬間,就得到了祖師爺留在道韻裡的一種真傳妙法!這種人被看做是我宣明道場最傑出的弟子,未來極有可能達到祖師爺當年的高度。真傳弟子歸我三師叔左宣教導,這些人在道場裡地位極高,身份僅在我幾位師叔之下。」

    內門、入室、親傳、真傳。

    此乃宣明道場,四大弟子階層。

    獨孤信說完之後,目光灼灼盯著橫江,道︰「你我是生死之交,我希望你能在感悟道韻之時,得到祖師爺的真傳妙法,成為我宣明道場的真傳弟子。」

    橫江曬然一笑,問道︰「可有捷近可走?」

    獨孤信搖了搖頭,眼神卻有效閃爍。

    「我資質稀松平常,估計悟性也不怎麼高,能不能感悟到祖師爺留下的道韻,都是未知之數,哪裡還有什麼機會,得到祖師爺的真傳妙法。」

    橫江很是灑脫的聳聳肩,又道︰「今夜星月無邊,如此良辰美景,可惜獨孤兄你是個男的,你若是女子,我定要弄來一些美酒佳肴,邊吃邊聊邊看書,如此紅袖添香夜,才是人生一大樂事……」

    「哼!玩物喪志!」

    獨孤信面帶怒意,皺著眉頭轉過身去,臉頰已是微微發紅。

    橫江沒有察覺到獨孤信神態有異,拿起一個美人果,放到鼻間聞了聞果香,問道︰「獨孤,兄你是四種弟子裡的哪一種?」

    獨孤信搖頭道︰「哪一種都不是。」

    橫江問道︰「那為什麼杜明還要尊稱你一聲師兄?」

    「我爹叫獨孤明。」

    獨孤信頭也不回,推門走了出去。

    獨孤明!

    橫江神態一僵,就連手中的美人果都驚掉了,啪嗒一聲砸在腳上。

    「好疼!」

    橫江疼得直跳腳。

    獨孤信聽到房內動靜,轉頭一看,正好見到橫江墊著腳在房裡蹦。

    「活該!」

    獨孤信掩口偷笑,大步遠去,腳步娉婷如蓮。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32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3 PM 編輯

第十六章:萬象分身法

  獨孤明是宣明道場的掌門人!

    難怪橫江問獨孤信是四種弟子裡的哪一種之時,獨孤信說他哪一種都不是。

    獨孤信的爹是掌門人,他自然要跟著他爹修行。於是,獨孤信天生就是宣明道場的掌門弟子,不在四類弟子當中。

    「杜明師兄明知獨孤信的身份,卻還讓我好自為之,看來宣明道場內部,多半也是關系復雜,沒有外人想得那麼簡單。獨孤信身為掌門弟子,前往墟城附近探索古代遺跡之時,身邊連一個幫手也沒帶,而且古驍等人提起獨孤信的身份之時,只說獨孤信是宣明道場最傑出的弟子,卻對他掌門弟子的身份絕口不提……」

    橫江關好門窗,搬出了藏在衣櫃裡的一百多張考卷,心中想道︰「獨孤信雖是掌門弟子,可在宣明道場裡,卻未必過得舒暢如意。我與他好歹曾同生共死,算是生死之交,等到我正式步入仙門以後,這些事情定要找他問一問。」

    時光如梭。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個月,已到了八月十五。

    今天就是考舉之日。

    清晨時分,杜明領著橫江以及其他參考的書吏,來到了一座方圓上千米,由青石打磨而成的廣場裡。

    廣場裡擺著三千多張石桌,每桌相隔一米有余,整整齊齊。

    考生三千,只取五十人!

    眾人領了座位號,找到自己的位置,席地而坐,場面安安靜靜的,無人敢胡言亂語,相互之間隱隱帶著幾分敵意。

    橫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硯台,磨好墨汁,當他再將毛筆拿出來潤筆的時候,考場裡已是有些騷動。

    東面天空,一人個身材高挑的中年人,頭戴玉冠,身穿雲紋道袍,腰懸玄玉佩,衣袂飄飄,踏雲而來。

    此人就是陸青皇!

    杜明做上前去,拱手言道︰「陸師叔,時辰已到。」

    「開考!」

    陸青皇一聲喝令,隨即將寬大的衣袖甩了甩,立時就有二三千張試卷,像是雪片一樣,從他袖子裡飛了出來,飄向考場當中,整整齊齊的擺在每一個參考之人面前,正好是一人一張。

    「不愧是仙門手段,炫目張揚,真是讓人心馳神往啊!」

    橫江深吸一口氣,現在試卷上寫好自己的考生編號,再寫上名字,準備提筆作答,突然間卻發現,自己的考桌之前,多了一個人影。

    橫江抬頭一看,愕然發現此人竟是陸青皇。

    而最令橫江詫異的是,這考場當中,每一個考生的桌子對面,都出現了一個陸青皇!

    這些陸青皇的穿著打扮與相貌身材,皆是一模一樣,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唯獨神態動作,各有不同。有的站著,有的斜臥在地,有的拿出棋盤對坐下棋,有的拿出酒菜吃喝,甚至還問他對面的考生要不要來一杯……

    至於橫江面前那個陸青皇,則一本正經的端坐在橫江正對面。

    「這考場裡三千來個陸青皇,絕非僅僅是一個個靠法術幻化出來的分身,絕對是一個個有血有肉,實力高強的真身!若非如此,我面前這陸青皇的眼神,怎會如此犀利?」

    橫江只覺得對方目光如電,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視,仿佛要將自己裡裡外外,看一個通透。

    「吳冠早就跟我說過,每次考舉之時,陸青皇都要施展出‘萬像分身法’,變出好幾千個一模一樣的陸青皇,監視著考生的一舉一動。先前我還以為,吳冠多半有些誇大其詞,如今看來,這萬像分身法的奧妙,不知比吳冠描述的要高深了多少倍!日後若有機會,定要將這種法術,學到手中!」

    陸青皇這一手萬像分身法,嚇得不少初次參考的考生大驚失色。

    至於以前來此考過的考生,則已是習以為常。

    橫江並未被陸青皇嚇到,他足足準備了三個月,又采取題海戰術研究過一百多張考卷,這一次想靠進前五十名,倒也不難。

    卷子做到一半,考桌對面的陸青皇突然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橫江並未回答,也不抬頭,只隨手指了指他寫在考卷上的名字。

    陸青皇又問︰「你今年幾歲?」

    橫江依舊不打,只顧著做題。

    陸青皇揚了揚眉毛,道︰「我是你師門長輩,也是這一次考舉的考官。你不肯回答我的問題,就相當於故意怠慢我,這分明就是目無尊長!我宣明道場戒律森嚴,像你這等目無尊長之輩,就算考得再好,我也不會把你錄進前五十名!」

    橫江抬頭看了看四周,發現考場裡的每一個考生,都在被他們身前的陸青皇問東問西。一時間人聲嘈雜,將考場搞得像是菜市場一樣。

    陸青皇冷不丁說了一句︰「考場之內,禁止東張西望!」

    橫江只得答道︰「二十。」

    陸青皇看了看橫江腰間的身份玉牌,又問︰「原來你是外院藏書樓的書吏,可為什麼我以前沒見過你?」

    橫江說道︰「我是今年才來的新人。」

    「二十歲才混進宣明道場,還能混成書吏,看來你也不是什麼簡單之輩。你年紀雖輕,卻氣度沉穩,眼眸裡盡是滄桑,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你這些年的生活,肯定過得十分坎坷,快將你這些年所受到的苦難與痛苦,都說給我聽聽,讓我高興高興。」

    陸青皇從衣袖當中,掏出了一壺茶和一包瓜子放在桌上,再擺出一副聽故事的架勢,道︰「你要是說得精彩,道爺我重重有賞!」

    橫江舔舔嘴唇,閉口不答,叫別人說出這些年的苦難與痛苦,讓你高興高興,這是什麼邏輯?

    陸青皇暴喝道︰「你要是不說,那就是目無尊長,我立刻取消你的考試資格!」

    「以前……」

    橫江抬起頭來,目光深遠,眺望長空。

    「快說!」

    陸青皇急問道︰「以前怎麼了?」

    橫江語氣深沉,緩緩說道︰「以前有一個太監。」

    陸青皇追問︰「那太監是誰,他怎麼了,他和你有什麼關系,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麼,下面的故事呢?」

    淡然注視著陸青皇,說道︰「接不下來了。」

    陸青皇問道︰「為什麼?」

    橫江低頭答卷,頭也不抬說道︰「下面沒有了。」

    陸青皇氣得吹胡子瞪眼,惡狠狠的瞪著橫江,當他拿起茶壺喝水的時候,突然間又覺得不對,一口水噎在嗓子裡,連連咳了幾下,愕然說道︰「太監!太監!下面……下面沒有了呀……原來如此!」

    橫江冷不丁答了一句︰「不愧是前輩高人,果然悟性高深,晚輩自愧不如!」

    「混小子!竟敢忽悠我!」

    陸青皇拍了拍桌子,道︰「我告訴你,我要是不能考進五十名以內,明天我就把你趕出宣明道場。」

    橫江神態自若,繼續答卷。

    考試時間,是兩個時辰。

    等到快要交卷的時候,考場裡那些陸青皇變得更加活躍,想方設法干擾考生,不讓考生安安心心的答卷。

    就在此刻,不遠處一個十三四歲,穿著紅裙子的小姑娘,已是被他身前的陸青皇給惹惱了。

    「我不考了!我不考了還不行嗎!」

    那妹子猛地站起身,抓著硯台,朝她面前的陸青皇腦袋上用力砸去,語氣悲憤至極,「你這老流氓,為老不尊,我和你拼了!」

    與此同時,鐘聲響起,午時已到,考舉結束。

    考場裡三千個陸青皇齊齊飛向空中,聚在一起,從三千人變回一人。

    小姑娘丟出的硯台自然是失去了目標,啪的一聲砸在地上。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33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3 PM 編輯

第十七章:榜首第一

  不畏強權,挺身而出!

    此乃女中豪傑!

    橫江對這小姑娘頗有好感。

    「疾!」

    陸青皇站在十米空中,伸手朝著地上的硯台指了一指,硯台飛射而起,砸向陸青皇,在他額頭上砸出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包。

    「我用萬像分身法變出來的分身,皆是真身,雖外表一樣,可性格脾氣卻各有不同,千人千面,品行良莠不齊。方才考舉之時,若有怠慢之處,還請姑娘多多包涵。」

    陸青皇立於空中,神態肅穆。

    紅裙子女豪傑恨恨的跺了跺腳,怒道︰「你要是不讓我進前五十名,我就……我就……」

    她終究年紀太小,想要說一些威脅陸青皇的話,卻一時半會沒有組織好語言,好在旁邊有人提醒她,說道︰「那就和他拼了。」

    橫江轉頭一看,發現那個提醒女豪傑之人,竟然是吳冠。

    這個小胖子在藏書樓裡,被其他書吏欺負的時候,一句硬氣的話都不敢說,如今在考試成績即將出來的時候,他竟然敢去得罪陸青皇!

    「對!」

    女豪傑指著陸青皇,大喊道︰「那我就和你拼了!」

    陸青皇也不回答,只將眼楮閉上,沉吟了許久。

    眾人都等著他宣布成績,這時候就連女豪傑也不說話了,整個考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第五十名,端木焯!」

    「第四十九名,胡明!」

    「第四十八名,……」

    每一個名字從陸青皇口中說出,眾人都會齊齊注視那人。只因,這意味著被念到名字之人,已經獲取了宣明道場的一縷仙緣,得到了感悟道韻的機會。

    眾人幾乎是屏住了呼吸。

    聽到自己名字的,自然是長吁一口氣,喜不自禁。

    那些沒有聽到自己名字的,在每一個名字被念出之時,眼神都會抖上一抖,心情也會因此而緊張幾分。

    最開始的時候,橫江倒是不急。

    可當陸青皇嘴裡念出來的名字越來越多,剩下的名額越來越少,橫江也禁不住握緊了拳頭。

    一會兒後,只剩下最後十個名額。

    那些沒有被陸青皇念到名字的人,也就越來越緊張。

    尤其是那個紅裙子女豪傑,她不知從何處又拿來了一塊硯台,似乎準備在自己落榜之後,去找陸青皇拼命。

    陸青皇看了看女豪傑手裡的硯台,繼續念名次。

    眾人越發的緊張激動,不少人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第四名,吳冠!」

    隨著時間推移,陸青皇已是念到了第四名。

    「噫!好了!我中了!我中了呀,哈哈哈哈哈……」

    吳冠笑得淚水直流,手舞足蹈,及欲癲狂。

    那女豪傑聽到吳冠得了第四名,便將手裡的硯台丟了。

    陸青皇本要接著念名字,此刻卻停了下來,問道︰「紀嫣然,你為什麼要丟掉手中的硯台?」

    女豪傑皺了皺瑤玉一樣的小鼻子,道︰「這胖子幫我說話,他也得罪了你,現在他考上了,意味著你比較公正,沒有因為我們得罪你而故意讓我們考不上。這次就算我沒考上,我也不怪你了。」

    陸青皇點點頭,朗聲念道︰「第三名,紀嫣然!」

    「我?是我嗎?」

    女豪傑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第三名真的是我嗎?」

    陸青皇點點頭。

    「我……我竟然靠進了前三!」女豪傑嘴巴一癟,喜極而泣,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陸青皇也不管她,繼續念名次,「第二名,韓劍!」

    周圍有參考之人,紛紛轉身,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韓劍年紀尚小,只有十五六歲,劍眉星目,嘴唇單薄,長得十分冷俊,加上他白衣如雪,腰懸寶劍,看上去更是玉樹臨風。

    在聽到自己得了第二名之後,韓劍不像其他人一樣高興雀躍,反倒是皺了皺眉毛,仿佛對第二名這個名詞,頗為不滿意。

    周圍之人朝韓劍道賀,恭喜他考中了第二名,韓劍也無動於衷,只在心中想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考得比我還好!」

    剛剛考完的那份卷子,橫江很有把握。

    他雖然只準備了三個月,卻憑著強大的學習能力埋頭苦讀,加上采取了題海戰術,將那一百多張出自於陸青皇之手的試卷,全都研究透了。

    這一次考試,橫江基本上所有的題目都做對了,就算不能考個滿分,也絕對能考出一個極高的分數。

    不過,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個第一名沒有公布,橫江也有些緊張了,想道︰「莫非是考試之時,陸青皇的分身找我說話的時候,我哪句話得罪了他,他才故意讓我落榜?」

    吳冠見橫江沉默不語,就出言安慰道︰「你別泄氣,萬一這一次考得不好,那就明年再考!你只準備了三個月的時間,考不上也在情理之中。再說了,還有一個第一名沒公布呢,你別著急,也許你就是那個第一名呢。」

    橫江點了點頭,若真的落榜沒考上,他就只能明年再考了。

    「對哦!也許你就是第一呢。再說了,就算今年沒考好,那就明年再來考一次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女豪傑紀嫣然也跟了過來,朝橫江說道︰「你是這個胖子的朋友,那以後也是我的朋友,以後我一定好好的幫你補習,明年你一定能考上的!」

    橫江心中微微一暖。

    「榜首第一……」

    陸青皇目光如電,掃視三千考生,最終將視線落在橫江身上,念道︰「橫江!」

    這兩字話音如雷,余音回蕩在山林裡,嗡嗡作響。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34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3 PM 編輯

第十八章:流觴取食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橫江身上。

    考舉第一,位列榜首,萬眾矚目!

    吳冠與紀嫣然眉開眼笑,連連恭喜橫江。

    橫江微笑著朝二人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些驚喜。

    周圍之人,也紛紛朝橫江道喜。橫江則朝著四周拱了拱手,算是回了一禮。

    陸青皇站在空中,發號施令,道︰「榜首與前五十名,算是得了我宣明道場的仙緣。你們明日一早,來考場集合,隨我去感悟道韻!」

    雲台冉冉飛行,載著陸青皇凌空遠去。

    「這個橫江,竟然比我還要考得好!」

    韓劍遠遠盯著橫江,目光灼灼。

    不過,當他轉身環視四周之人的時候,眼神已經變得一片冷傲,似是全然不將在場的其他考生放在眼裡。

    「讓開!讓開!」

    韓劍推開人群,走到了橫江身前,昂著下巴,說道︰「考舉得了榜首,只意味著你比我厲害。等到步入仙門,成了內門弟子之後,我韓劍一定要超過你!」

    「超過我?」

    橫江微微一笑,打量著眼前這個十五六歲,臉上稚氣未脫的韓劍,搖頭說道︰「你我只算是考進了前五十名,能不能把握住那一縷仙緣,能不能成為宣明道場的內門弟子,這些都是未知之數。」

    韓劍握了握拳頭,斬釘截鐵說道︰「你一定可以成為內門弟子!」

    橫江有些不解,問道︰「閣下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我對自己有信心,我覺得明天我必然會把握住住仙緣,感悟出道韻,成為內門弟子。」

    韓劍極為自信,仿佛內門弟子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又道︰「你比我厲害,連我都能成為內門弟子,你肯定也能成為內門弟子!」

    這思維邏輯,實在是與眾不同。

    橫江啞然失笑,不知該如何回答。

    韓劍卻將目光轉向了吳冠與紀嫣然兩人,問道︰「你們就是第三名和第四名?」

    兩人點了點頭。

    「哼!手下敗將!」

    韓劍揚起下巴,抬頭看著天空,將雙手搭在背後,孔雀一樣踏步遠去

    「可惡!竟然敢嘲諷我!」

    女豪傑紀嫣然大吼一聲,追向韓劍。

    吳冠趕緊跑過去拉住她,連聲安慰,紀嫣然這才消了氣。

    時至此刻,考舉一事,算是完全結束了。

    眾多考生各自散去。

    橫江與紀嫣然和吳冠也結伴離開了考場。

    紀嫣然說橫江考了榜首,可喜可賀,要橫江請她吃飯。

    橫江對紀嫣然這個女豪傑頗有好感,自然是答應了,順便將吳冠也叫上,三人一起來到宣明道場外院的食堂。

    食堂裡面,人聲鼎沸。

    飯堂大廳十分寬敞,擺著上百張桌子,能容納幾百人就餐。

    眾人吃的吃,站的站。

    還有許多人端著木制的餐盤,排隊正在打飯。

    窗口之內,並沒有人。

    一股流水,嘩啦啦的流淌在窗口中。

    前面那弟子將餐盤水中一放,然後高喊一聲︰「外門書吏李強,來領取飯菜一份。

    餐盤順著水流飄了進去,緊接著又裝滿飯菜飄了出來。

    窗口外掛著一塊一人多高的玉牌,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每當有人領走一份飯菜,名單上就會亮起一個名字。

    看來同一個人,一餐只能領取一次飯菜。

    「這就是以前獨孤信對我說的,‘流觴取食’之法麼?不愧是仙門道場,名門大派,就連外門之人吃個飯,也這麼講究,還要用水流載著碗飄來飄去……」

    在橫江眼中,這一切都十分新奇。

    食堂提供多種伙食,除了這流觴取食的大鍋菜之外,也有特色小炒。吳冠常在食堂吃飯,這些業務他很是熟悉。

    三人點了幾個菜,叫了幾壺酒,坐下來慢慢的喝。

    橫江考了榜首之事,早已是傳遍了宣明道場整個外院,整個外院沒人不認識他。

    一時間,食堂裡這些吃飯之人,都想過來給橫江敬酒,想趁機和橫江說上幾句話,結交一番,可惜平日裡橫江素來不與這些人來往,故而不敢輕易過去和橫江說話,只能暗地裡打量著橫江。

    橫江在墟城做了三年龍頭,早已習慣萬眾矚目,對此見怪不怪。

    吳冠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有些拘謹。不過,女豪傑紀嫣然卻吃得極為快活,絲毫不受周圍目光的影響。

    藏書樓那個盧師兄舉著一杯酒,湊到橫江面前敬酒,「橫江師弟,我來敬你一杯,助你飛黃騰達,早日升仙。我盧……」

    橫江點點頭,淡然說道︰「我知道,你叫盧師兄。」

    「我姓盧,名叫……」

    盧師兄說到此處,話語戛然而止,啞口無言。

    這一刻,他心中突然就想明白了。

    「原來橫江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只將我當做張三李四路人甲一般的人物。所以,橫江才會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記得我姓盧。」

    盧師兄頹然暢談,賣來一壇烈酒,將酒水一大杯一大杯往嘴裡倒去,越喝他心中就越是苦悶,想道︰「橫江以前應該沒有看過與考舉有關的書籍,就連他的書單,也是吳冠給他準備的。可他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考了第一名,位列榜首!像他這樣的人物,必定是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我要是沒有得罪他,單憑我和他同在藏書樓做書吏的情分,就足以讓我輝煌騰達。可惜……可惜我有眼無珠,白白得罪了一尊大神,錯過了一場天大的緣法!」

    飯後,眾人散去。

    橫江獨自回屋。

    這天晚上,獨孤信如期出現。

    二人一見面,獨孤信就問道︰「那基礎修煉法訣,你修煉得怎麼樣了?」

    橫江笑了笑,道︰「我沒有一日松懈,如今已經將那鳳凰曬翅之法,完全掌握。在使用這種法門的時候,隱隱可以感覺到,有一股熾熱的炎流,穿行於四肢百骸。」

    「炎流!區區三月,你體內就產生了一道炎流!」

    獨孤信眼中驚喜交加,急忙抓著橫江的手臂。

    一股冰冷霸道的氣息,從獨孤信掌中沖出,那氣流在橫江體內轉了一圈,再退回到獨孤信手掌當中。

    「如何?」

    橫江想起了纏在腰間的紫色船帆,略一沉吟,問道︰「我這修煉速度,是快是慢?」

    獨孤信眼中閃過一絲異彩,說道︰「很快!明天你要是沒有感悟出道韻,那就在陸青皇師叔面前,運轉這鳳凰曬翅之法。」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圓……」

    獨孤信似是要說些什麼,猛然間又覺得不對,臉色突然變紅,趕緊將手掌從橫江臂上移開,低頭轉身,匆匆離去。

    「這獨孤兄又怎麼了?」

    橫江茫然搖了搖頭,目送獨孤信遠去,再關上門窗,凝視著那一輪懸在天窗外的明月,沉吟道︰「看來,我的修煉進度,已經是遠遠超過了獨孤兄的預計。這幾個月來,我只吃了一顆培元固本的易經壯骨丹,此事獨孤兄也是知道的,可他得知我修煉出炎流之後,依舊是驚詫莫名,可見我的修煉速度與易經壯骨丹並無多大關系。除了易經壯骨丹之外,就只有那塊在我修煉之時,次次都會發出暖意的紫布船帆!」

    「紫布船帆是我在遺跡裡得到的,多半是出自於純陽高人之手,極有可能是一件玄妙不凡的寶物。可惜我現在連仙門都沒踏入,只是一介凡人,我就算是想研究紫布船帆,也不知該從何入手……」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35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3 PM 編輯

第十九章:悟道

    天一亮,橫江就去了考場,和其他人集合。

    杜明等負責此事的內門弟子,早已等候在此。

    朝陽東升,雲霞似火。

    陸青皇駕雲而來,伸手一招,就將包括橫江在內的五十余人,全都抓到了他腳下的雲台上面。

    橫江只覺得站在雲台上十分舒服,腳下一陣柔軟。只是,他尚未來得及好好的感受雲台的妙處,陸青皇已是催動雲台朝著遠方飛去。

    雲台速度極快,風馳電掣,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就飛出了上百裡,比獨孤信當初御劍飛行趕回宣明道場的速度更快。

    眾人站在雲台上嚇得心驚肉跳,不少人甚至頭暈目眩,連連嘔吐,唯獨橫江早已見識過這等御空飛行的手段,如今已是見怪不怪。

    「到了!」

    陸青皇將雲台停在了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前方,指著前方那塊「涅�洞府」四字石碑,道︰「這座涅�洞府,就是你們祖師爺當年閉關修煉之處。」

    橫江打量著碑文字跡,心中已有波瀾。

    此刻,距離他真正的踏入仙門,只差臨門一腳!

    若能感悟道韻,就能成為宣明道場的正式弟子,若是不能感悟道韻,那就……

    「成敗在此一舉!今日感悟道韻之事,我勢在必得!」

    橫江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波瀾起伏的心情,回想起了昨夜獨孤信的叮囑,想起了鳳凰曬翅之法,又想起了腰間的紫色船帆……、

    他的目光越發的堅定。

    對於求仙問道之事,橫江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

    =======

   涅槃洞府門外。

    眾人按照宣明道場悟道的規矩,盤膝在石碑旁邊。

    橫江身為榜首,坐在了眾人最前方。

    韓劍、吳冠、紀嫣然三人按照名次,坐在橫江身後。

    周遭景致清幽,山林靜謐。

    陸青皇腳踏七星步伐,念誦咒語,再施捏動指訣,找洞府緊閉的大門指了一指,洞門轟然打開。

    眾人從門外往內看,可以見到一座巨大的銅鐘,離地數米,懸在大門之內。

    銅鐘下面,坐著一個精神矍鑠,身穿破舊道袍的邋遢老道士。

    陸青皇朝此人抱拳施禮,叫了一聲師兄。

    邋遢道士點了點頭,朝坐在外面的眾人看了一眼,當即就皺起了眉毛,指著橫江,問道︰「他是榜首?」

    陸青皇點頭稱是。

    邋遢道士說道︰「這個榜首眼含滄桑,只怕已經年紀不小,他到底多少歲?」

    聞言,周圍悟道之人,紛紛看向橫江。

    陸青皇說道︰「此人今年二十歲。」

    「二十歲才來感悟道韻,確實有點年紀過大。他若是潛心苦修,未嘗不能修煉成真正的仙門修士。」

    邋遢道人語氣裡帶著幾分嘆惋之意,道︰「可惜,他二十歲就眼含滄桑之色,必定經歷了不少事情。紅塵滾滾,塵世之事聲色犬馬,經歷得越多,心思就越不單純,修煉之時就越容易被外魔所惑。只怕他這一生,最多也就是仙門修士,再難有所長進。」

    再難有所長進?

    橫江則神態不變,目光堅定,心思也沒有半分動搖。就仿佛邋遢道人所說之事,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而周圍那些少年男女看向橫江的眼神,已經變得有所不同,甚至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肅靜!」

    陸青皇抬手指著銅鐘,轉身看著眾人,道︰「我宣明道場祖師爺留下的道韻,就暗藏在鐘聲當中。鐘聲一響,就是悟道之時。」

    隨即,陸青皇屈指一彈。

    一束青光,自陸青皇指尖迸射而出,如電如劍,撞擊銅鐘。

    嗡!

    眾人睜大了眼楮,盯著前方銅鐘。

    鐘聲悠長,綿綿不絕。

    橫江只覺得昏昏入睡,隱隱約約之間,他已經聽不到鐘聲了,腦海裡漸漸浮現出一道人聲。

    那人聲似是在念經,又似是在低吟淺唱,嘈嘈切切,雜亂無章,卻不是響起在耳中,而是直接回蕩在腦海裡!

    橫江眉頭緊鎖,竭力去分辨腦海裡的聲音,想要分析出那聲音到底在說些什麼,可那聲音卻越發的混亂駁雜,仿佛置身於菜市場裡,有千百個人千百張嘴,在呼喊著、叫罵著、怒吼著……

    「難道我真的和宣明道場的道韻無緣?」

    橫江咬咬牙,再不遲疑,根據獨孤信先前的叮囑,緩緩抬起手臂,運轉出鳳凰曬翅之法。

    咦?

    陸青皇眉頭一跳,盯著橫江抬起的手臂,若有所思。

    邋遢道人也在看著橫江,他的目光已是變得神采奕奕。

    良久之後,橫江腦海裡那道聲音又變得清晰起來,字正腔圓,話音猶如珠落玉盤。

    「鳳凰於飛,其羽。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

    一段文字,回蕩在橫江腦海裡,將他驚得瞠目結舌。

    「這……這不就那鳳凰曬翅之法的口訣麼?」

    橫江心頭一驚,趕緊將腦海裡響起的口訣,一句一句記在心頭。如今這段口訣,比起獨孤信給他的鳳凰曬翅之法,更加完整,更加精妙。

    今日晴空萬裡,烈日炎炎。

    也許是天氣的原因,使得橫江體內那一道炎流,比起往常強盛了數十倍,像一股奔騰的烈火,在橫江體內上下串燒,仿佛烈火焚身,燒得他難受至極,渾身顫抖。橫江想要停止運轉功法,可那鳳凰曬翅之法卻在自行運轉,完全停不下來。

    「雲來!雨至!」

    陸青皇輕吟兩聲,找來一道方圓十余米的白雲,罩在橫江頭頂,擋住了熾烈陽光。隨即,暴雨從雲中傾盆而下。

    雨水匯成一束,只朝著橫江灑落,其他人身上則沒有沾染到一絲一毫雨露。

    橫江體內運轉的鳳凰曬翅之法漸漸停了下來,他只覺得渾身清涼,烈火焚身之感一掃而空。

    橫江睜開眼楮,朝四周看了看,只見陸青皇與邋遢道人正在目光炯炯的看著他,而其他感悟道韻之人,卻尚未醒來。

    至於銅鐘發出的鐘聲,雖已經十分微弱,卻依舊在鳴響著,悠長不絕。

    突然間,一道白光,出現在橫江左側。

    橫江轉頭一看,只見一柄七寸長短的小劍,懸浮在韓劍頭頂。小劍晶瑩剔透,猶如白玉雕琢而成,白光正是從這小劍之上發出。

    陸青皇使出一道法訣,打向韓劍。

    韓劍渾身一抖,睜開眼楮,他第一時間就覺得頭頂似是有什麼東西,抬頭一看,就見到一柄白色小劍,正在緩緩消散。

    陸青皇面帶笑意,朝邋遢道人伸出兩個手指,道︰「悟道得真傳,十年難得見到一個。今日這是第二個!」

    此刻,鐘聲消停,悄無聲息。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8 10:35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2 PM 編輯

第二十章:虛空凝劍訣

   「嗯!可惜沒有第三個。」

    邋遢道人點了點頭,他看了看橫江,又看了看韓劍,捋著胡須,隨即又搖了搖頭,喟然長嘆︰「能出現兩個,已算祖師保佑,我哪裡還能奢求第三個?」

    眾人紛紛醒來,雖聽到了邋遢道人那句「可惜沒有第三個」,卻不懂邋遢道人何出此言。

    陸青皇滿面春風,嘴角掛著笑意,轉身對著洞內銅鐘,打出一道法訣。

    銅鐘緩緩飛出,懸停在洞府門口,離地一米有余。

    陸青皇指著銅鐘,對眾人說道︰「除了橫江與韓劍之外,余下眾人,依次前去觸摸銅鐘。」

    眾人紛紛看向橫江與韓劍,眼中盡是羨慕之色。

    接下來就是摸鐘。

    有人摸鐘之時,銅鐘會響起嗡嗡之聲。

    有人摸鐘之時,銅鐘毫無動靜。

    眾人對於摸鐘之事也早有預料,把鐘摸響之人則滿臉喜色,沒能摸響之人,則垂頭喪氣。

    那藏書樓的盧師兄,這次也考進了前五十,摸鐘之時銅鐘卻寂靜無聲。

    「第三次,已經是第三次失敗了。」

    盧師兄悲切得兩眼垂淚,離開銅鐘的時候,他腳步蹣跚,踉踉蹌蹌,仿佛一瞬間就老了十幾歲。

    為求仙道,多年苦苦追尋,到今天終於是斷絕了最後的機會,盧師兄怎能不悲?

    眾人見到這一幕,免不得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橫江回想起十余年來,自己孜孜不倦尋求仙道的崎嶇歷程,心中也是唏噓不已,他又看了看吳冠,只希望吳冠這一次,能摸響銅鐘才好。

    吳冠曾經說過,他已經考了兩次前五十,如今也像那盧師兄一樣,他只剩下最後一次步入仙門的機會。

    「橫江,我們宣明道場的書吏,身份相當於中土帝國的九品官。我就算不能步入仙門,也可以回家鄉去做一個九品縣令。以後你來我家做客,我請你吃香的喝辣的!」

    吳冠說完這些之後才前去摸鐘,他步伐遲疑,拖拖拉拉,念念不舍。

    「去啊!怕什麼。一點志氣都沒有,虧你還是個男人呢!」

    紀嫣然一腳踹在吳冠屁股上。

    「本男人去了!」

    吳冠拍拍屁股,大步向前,頗有幾分就好比一個死刑犯走向刑場,視死如歸的風範。

    「嫣然也去了喲。」

    紀嫣然對橫江展顏一笑,又朝韓劍瞪了一眼,再冷哼一聲,昂起下巴,娉婷而去。

    韓劍無動於衷,只朝橫江問道︰「我悟出了一柄七寸玉劍,你悟出的是什麼?」

    「我?」橫江淡然一笑,說道,「也許是一只小鳥,也許什麼都沒悟到。」

    「也許?悟了就是悟了,沒誤到就是沒悟到,哪裡來的‘也許’?」韓劍皺了皺眉,不再多說。

    鐘聲連續響起了二次。

    吳冠狂奔而來,像是一顆跳躍的大土豆,邊跑邊喊︰「響了!我響了!」

    紀嫣然緊隨而來,小臉紅撲撲的,朝橫江拱手施了一禮,有模有樣的說道︰「師妹這廂有禮了。以後我們就是同門師兄妹啦,橫江師兄要多多關照哦。」

    橫江微微一笑,道︰「好。」

    韓劍則臉色淡漠,沉默不語。

    這一次感悟道韻,除了橫江與韓劍無需摸鐘,其他四十八人當中,加上吳冠和紀嫣然,也只有五人摸響了銅鐘。

    這意味著,此次宣明道場考舉,有七人可以拜入宣明道場,從此步入仙門。

    那些沒能拜入宣明道場之人,則有杜明領著離去。

    余下七人,則留在原地,等待陸青皇訓話。

    陸青皇雙手背負在身後,昂然言道︰「你等七人,從今日起,已算步入仙門。只等九月初九重陽之日,舉行了拜師大典,你等就是我宣明道場的正式弟子!」

    聞言,眾人眉開眼笑,大聲歡呼起來。

    橫江眼含喜色,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歡呼。他七歲出門闖蕩,顛沛流離十余年,早已不像其他少年那樣純真稚嫩,目光也更為長遠。

    步入仙門,只是仙道修煉的第一步。

    入了仙門之後,還有更為漫長的路要走。

    橫江眺望著宣明道場外,那無限廣闊的天地,心道︰「吾將上下而求索!」

    「肅靜!」

    陸青皇眼神一凝,喝止眾人。

    待到眾弟子安靜下來,陸青皇大步走至橫江與韓劍面前,朝橫江問道︰「悟道之時,你身上炎流洶洶,是不是得了祖師的真傳,可否讓我探查一番?」

    這一問,讓在場眾多弟子眼神一呆。

    眾人皆知,悟道之時得到了祖師真傳,就意味著會成為宣明道場的真傳弟子。

    橫江略一沉吟,隨即點了點頭,直言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真傳,還請前輩先探查一番。」

    「得了就是得了,沒得到就是沒得到,這有什麼不知道的?」

    陸青皇微微有些訝異,又覺得有些好笑,隨即抬起一只手掌,搭在橫江肩膀上。

    一道溫和的氣流,從陸青皇掌中湧出,沁入橫江體內。

    「果然是鳳凰曬翅之法!」

    陸青皇眼含喜色,贊嘆不絕。

    隨即,他眸閃過一絲精芒,似是覺得不對,又道︰「咦?你這鳳凰曬翅之法,已經修煉除了一道炎流,可算是略有小成。不過,你的修煉資質,卻很是普通。這樣的資質,怎麼可能在剛剛領悟出道韻,得到真傳之時,就修煉出了一道炎流?」

    一言至此,陸青皇轉身看向邋遢道人。

    那道人也跑了過來,把手掌搭在橫江肩上探查了一番,隨即連連搖頭,道︰「奇哉!怪哉!」

    橫江說道︰「兩位前輩有所不知,鳳凰曬翅之法,是我家傳的功法,我自幼就開始修煉,早已修煉出了一道炎流。只是這功法殘缺不全,直到今日在此感悟道韻,我有所領悟,才得到了完整的修煉法訣。」

    「家傳功法?」

    邋遢道人眉頭一挑,朝陸青皇說道︰「他雖在感悟道韻之時,補全了家傳的鳳凰曬翅之法,卻算不得是完全靠感悟道韻得到的真傳。此人到底能不能算真傳弟子,我也難以判斷,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陸青皇深深的看了橫江一眼,又朝韓劍問道︰「你可否讓我探查一番?」

    韓劍點了點頭。

    「咦?竟是虛空凝劍訣!」

    陸青皇眼神一亮,朗聲說道︰「韓劍可為真傳弟子!」

    聞言,眾弟子已是滿臉羨慕。

    「且慢!」

    韓劍看了看橫江,說道︰「我這虛空凝劍訣,也是家傳功法。」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47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2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到此覓長生

    「胡鬧!」

    邋遢道人臉色一沉,冷聲道︰「你荊州韓家,祖祖輩輩都是人,雖出過好幾個宰相,卻連一個仙門修士都沒有,怎會有人傳你虛空凝劍訣?」

    韓劍說道︰「反正是家傳的!」

    邋遢道人皺著眉頭。

    陸青皇輕嘆一聲,問道︰「既是家傳功法,你理當早就修煉過虛空凝劍訣,體內早就產生了穩固的劍氣才對。為何你丹田之內,只有一絲根基不穩,似有若無的微弱劍氣?」

    韓劍只有十五六歲,看了看橫江,眼神有些閃爍,道︰「我的家傳功法,也是殘缺不全的,因此我一直都無法修煉成功。直到今天感悟道韻,我才領悟到了完整的法訣,修煉出了第一絲劍氣。」

    「胡扯!」

    邋遢道士怒道︰「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罷了,罷了。」

    陸青皇搖搖頭,審視了橫劍與韓劍幾眼,沉默良久,道︰「既然領悟的都是家傳功法,那麼你們二人,都做內門弟子吧。」

    橫劍神色如常,淡然接受。

    韓劍嘴角微微翹起,顯得有些得意。

    陸青皇心中喟嘆,搖了搖頭。他只得先把這七個弟子送回宣明道場,隨即再返回涅槃洞府。
   「師兄,那橫江與韓劍兩人,只要稍加變通,不說他們悟出的功法是家傳功法,他二人就都會成為宣明道場的真傳弟子。」

    陸青皇恍然搖頭,嘆道︰「可這兩人卻放著真傳弟子不做,要去做那內門弟子,實在令人費解。」

    「那鳳凰曬翅之法,橫江修煉了多年,可謂是略有小成,此事騙不了你我。他若坑蒙拐騙,說這是今日才悟出的真傳功法,我必會廢掉他一身修為,將他逐出宣明道場。不過,這橫江卻直接說那是他家傳的功法,絲毫沒有以此來謀奪真傳弟子之位的心思,足見這橫江有一顆赤子之心,是個真心情之輩!」

    邋遢道人咧嘴一笑,又道︰「至於那個韓劍,則是靠著虛空凝劍訣,坑蒙拐騙,謀奪了一個內門弟子的身份。」

    陸青皇愕然問道︰「橫江倒也罷了,鳳凰曬翅之法本來就是他的家傳功法,他將此事直接說出來,足見他‘意誠’、‘心正’。可韓劍明明是在悟道之時,才得到了虛空凝劍訣的真傳,他為何故意去學橫江?」

    邋遢道人掏出一個葫蘆,咕嚕嚕灌了一口酒,「韓劍絕世聰明,卻心高氣傲。」

    陸青皇皺眉沉思,問道︰「真傳弟子在四種弟子當中,身份地位最高。韓劍若絕世聰明又心高氣傲,怎會故意不做真傳弟子,反倒要做四種弟子當中,最低的內門弟子?」

    邋遢道人噴著酒氣,說道︰「因為橫江。」

    陸青皇心中更是迷惑,問道︰「這和橫江又有什麼關系?」

    「韓劍雖驚才艷艷,卻不如橫江啊。」邋遢道人答非所問。

    陸青皇懷著滿心疑惑,回到了宣明道場,安排好了七個新入門弟子的食宿等等諸多雜事,就回了自己獨居的道院裡,拿了一壇好酒,飛向涅槃道場。

    他打定了主意,這次一定要找邋遢道人問個明白,到底那韓劍是怎麼想的。

    宣明道場分作內外兩院。

    外院裡大多都是些書吏、雜工、僕役之類。

    內院和外院不同,內門、入室、親傳、真傳這四種弟子,都住在內院。

    外院位於宣明山的下半截山峰,內門則在上半截山峰。於是外院和內院又被成為下院和上院。

    兩院之間,隔著一座高達數十米的牌坊大門。

    一條青石道路,從大門通往山頂。

    石道位於山腰的部分,兩側是一片方圓數裡的竹林,林中建著一座座獨門獨戶的院子,這便是內門弟子的住所。

    橫江身為榜首,第一個挑選住處,他選的是竹林深處一座景致清幽的院子。韓劍則選了橫江隔壁的院子。其他幾人,也選擇了住在近處。

    眾人將行李收拾了一番,就弄來掃帚之類的器具,打掃了院子。

    橫江出門倒垃圾的時候,紀嫣然正在大聲怒罵著韓劍。

    這兩人的院子,正好是對門。

    紀嫣然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對門院子裡正在搬弄石桌的韓劍,罵聲不絕,「……都怪你這劍人!要不是你,橫江師兄肯定已經是真傳弟子了。」

    劍人!

    這兩個字和「賤人」同音。

    韓劍毫不理會,仿佛被罵的不是他。

    紀嫣然不依不饒,又罵道︰「你這劍人,簡直壞透了!你寧可自己不做真傳弟子,也不想讓橫江師兄做真傳弟子,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都干得出來,這天底下還有什麼壞事你干不出來?」

    韓劍在院子裡擺好石桌,又掏出一柄小刀,在石桌上雕刻出縱橫交錯的直線,看樣子是在雕刻圍棋的棋盤。

    「你這劍人……」

    紀嫣然正要繼續唾罵,卻發現了隔壁院子裡的橫江,她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粗魯,趕緊捂住了嘴巴,低頭跑回房,啪的一聲關了門。

    直到這時,韓劍才抬起頭來,看了橫江一眼。

    橫江點點頭,準備轉身回屋,繼續打掃衛生。

    這時候,紀嫣然將門推開一條縫隙,大眼楮忽閃忽閃,道︰「橫江師兄,今天是我們步入仙門的大好日子。我準備去把其他幾個師兄也叫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吃吃喝喝,相互認識認識吧。」

    「可以。」

    橫江點了點頭,轉身看向韓劍,道︰「你也一起來吧。」

    韓劍不言不語,只顧著低頭雕刻。

    不等天黑,紀嫣然已經找齊了眾人,在幾個院子之間的坪地裡,擺了桌子凳子。

    吳冠沿著求仙路走下山,去內門食堂去買吃的。

    紀嫣然活潑率真,身上洋溢著少女的青春與活力,很是討喜,與其他幾人攀談著,時不時開懷大笑。

    橫江站在一旁,聽著琴聲與紀嫣然銀鈴般的笑聲,眺望著漸漸西沉的斜陽,他的目光變得越發的深遠。

    韓劍依舊在雕刻石桌。

    桌邊眾人,在談理想,談夢想。

    他們說以後一定要成為仙門高手,要修煉出移山填海,移星換鬥的大手段……

    「哇!好美的夕陽啊!」

    紀嫣然順著橫江的視線,極目遠眺,驚聲贊嘆,又問道︰「橫江師兄,你來自哪裡呀?你來到宣明道場之後,最大的理想是什麼?」

    這一問,讓眾人都安靜下來,轉頭看著橫江這個榜首。

    就連韓劍也停止了雕刻,側耳傾聽。

    橫江迎著夕陽,緩緩閉上了眼楮,沉吟道︰「我從凡間來,到此覓長生。」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48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2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未雨綢繆

    長生!

    韓劍聽到這兩個字,猛地抬起頭來,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啪嗒!

    一道重物墜地之聲響起。

    眾人轉身看去,只見吳冠站在不遠之處,正在怔怔的看著橫江。他本是去食堂采買食物的,如今正好回來,聽到橫江那兩句話,竟是驚得連手裡提著的食盒,都掉在了地上。

    「呃……怪我,不小心把食殼都掉到了地上,還好酒菜沒灑出來。」吳冠憨笑著撿起食盒,一路小跑奔向石桌。

    眾人笑罵他膽兒小,竟然被榜首隨口兩句話,就把魂都嚇掉了。吳冠也不反駁,只趁著眾人七手八腳從食盒裡拿酒菜的時候,又多看了橫江幾眼。

    吳冠看向橫江的時候,韓劍也在打量吳冠。比起以前,如今韓劍看向吳冠的眼神,已是多了一絲欣賞。

    「來來來!橫江師兄,別光顧著看夕陽,來喝酒呀!」

    紀嫣然一手抓著一個雞腿,另一只手抓著一個酒杯,像江湖豪傑一樣大口吃著,看上去很是嬌俏可人。

    「好。」

    橫江點點頭,坐到了眾人桌邊。

    韓劍卻只顧著雕刻,不願意理會眾人。

    酒喝得多了,話就多了。

    酒興一起,那三個原本和橫江不太熟的師弟,跑回院子拿來了古琴、長劍、棋盤等物。

    一人彈琴而歌,一人持劍而舞。

    另一人則擺好了棋盤,看著不遠處院子裡一直在低頭雕刻的韓劍,大聲招呼,道︰「韓師兄,來下棋吧!」

    韓劍抬了抬頭,沒有回答。

    那人則抱著棋盤,走到了韓劍院子裡,直接將棋盤擺在韓劍身邊,又拿了一顆黑棋,當先落子,道︰「我先下了!」

    韓劍隨手拿起一顆白子,一邊下棋,一邊雕刻石桌。

    半日接觸,橫江對余下三人,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

    彈琴高歌之人,叫做崔顥。「顥」字的讀音與「浩」一樣,其意思就是白天,於是紀嫣然就把崔顥叫做小白師弟。

    持劍而舞之人,叫做李青蓮。此人很是健談,相貌也很俊朗,劍舞也舞的很好。不過,橫江卻看得出來,這劍舞只是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

    那個和韓劍下棋的人,名叫顧惜風,看上去有些呆板,很文靜。

    吳冠連考三年,直到今日才領悟了道韻,心情暢快,一會兒就喝得醺醺欲醉,朝韓劍舉起了就被,高聲問道︰「韓劍師兄,你怎麼不來喝酒?」

    此次考舉,韓劍考了第一,按照宣明道場的規矩,他在師兄弟七人當中排行第二,是二師兄。

    至於橫江,自然就是大師兄。

    「哼!」

    紀嫣然小口喝著酒,撇撇嘴,「我罵了他,他肯定懷恨在心,不願意和我一起喝酒。」

    「啊?」

    吳冠驚了一驚,埋怨道︰「我們這一屆考舉,一共才七人成為內門弟子,在師門裡勢單力孤。我們理當相親相敬,相互扶持,你為什麼要罵他呀?」

    紀嫣然揚起下巴,鄙夷道︰「要不是他,橫師兄早就成了真傳弟子。」

    吳冠看了看韓劍,又看了看橫江,道︰「竛師兄領悟的本來就是家傳功法,以他光明磊落的性格,就算陸青皇師叔讓他做真傳弟子,他也不會答應,這件事情怎麼能怪韓師兄呢?再說了,韓師兄說自己領悟的是家傳功法,不肯蒙混過關成為真傳弟子,意味著韓師兄也是個正人君子。」

    「竛師兄光明磊落,是個正直的人。,可那韓劍……呵呵。」紀嫣然皺著眉頭,很不屑的笑了笑,又道︰「顧惜風那小子,竟然跑去和韓劍下棋,看來他和韓劍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兩人才會臭味相投。」

    橫江抿著酒,聽著兩人鬥嘴,又看了看高歌舞劍,執子下棋的其他幾人,只覺得以後在宣明道場的生活,一定會很有趣。

    不過,他來宣明道場修行,僅僅是有趣有怎麼夠?

    「踏遍青山心未暮,修至純陽人已老。」

    橫江回想起在古代修行遺跡門口,看到的那副對聯,眼神越發的明亮起來。

    如今他已步入仙門,成為了宣明道場的內門弟子,心境比起以前有所不同,對於當初那一副讓諸多修士沉思感慨的對聯,又有了新的領悟。

    「時不我待!」

    一念至此,橫江站起身來,朝不遠處求仙路走去。

    紀嫣然見橫江走了,趕緊問道︰「橫江師兄,你要去哪兒呀?」

    橫江道︰「我去找一個故人?」

    故人?

    紀嫣然舔了舔粉嫩嫩的嘴唇,想要多問,卻欲言又止。

    就在此刻,橫江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只因那求仙路盡頭,獨孤信提著一個長寬一尺的木盒子,正踏步而來。他腳步不快,卻如同踩在雲端,每一步踏出,都遠去十幾米,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橫江面前。

    橫江招呼一聲,「獨孤兄!」

    獨孤信點頭一笑,也不多說,只將木盒遞給橫江。

    橫江問他住在山中何處,獨孤信就直接將住址說了出來,再辭別橫江,轉身上山。

    紀嫣然訝異道︰「這個師兄是誰?」

    吳冠認得獨孤信,便說道︰「這是我宣明道場掌門弟子,叫做獨孤信。」

    「掌門弟子!」

    紀嫣然怔了一怔,只覺得橫江有些高深莫測,居然連高高在上的掌門弟子,都來給他送東西。

    木盒當中,一陣香味透了出來。

    打開一看,其中果然裝滿了美酒佳肴。

    眾人面色呆愕,無人想到,堂堂掌門弟子獨孤信,竟然會給橫江送來酒菜。

    橫江把酒菜一一擺在桌上,舉起酒壇,朝韓劍招呼一聲︰「韓劍,過來喝酒!」

    韓劍看了看橫江,隨手將一顆白子擺在了棋盤上,朝著橫江大步走去。至於那個和韓劍下棋的顧惜風,則呆呆的坐在棋盤前。

    如今這棋盤之上,已經盡是白子的天下,手持黑子的顧惜風,已經輸的一塌糊塗。

    「我一直以為我棋藝很高,同齡人難逢敵手,如今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顧惜風追在韓劍身後,高聲道︰「韓師兄,以後我們再一較高下!」

    韓劍搖了搖頭。

    顧惜風皺著眉頭,問道︰「韓師兄看不起我嗎?」

    韓劍也不說話,只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哼!偽君子!」

    紀嫣然有些悶悶不樂,道︰「剛開始喝酒的時候,我們叫你來你也不來。現在我沒叫你來,你為什麼又來了?」

    韓劍放下酒杯,冷冰冰的道︰「我喝的是橫師兄的酒。」

    紀嫣然一時無語,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端起酒杯,朝橫江敬酒,橫江自然是來者不拒。

    不知不覺,天色已黑,明月高懸。

    眾人散去。

    橫江踏著月色,沿著求仙路往上走,來到了獨孤信的住處。他有很多疑問,關於內門,關於修煉,關於宣明道場,關於世間仙門局勢,都要問獨孤信。

    以前不問,是因為他以前未曾踏入仙門。

    如今,橫江已是宣明道場的內門弟子,仙門道路就在腳下,諸多事情不得不問。

    他素來是一個未雨綢繆的人。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49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2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仙門第一課

    山高,風清。

    中秋時節,宣明山依舊景色如春。

    絲絲縷縷的霧氣飄在山林當中,被月光一照,仿佛是一層罩住山巒的銀紗,如夢似幻。

    橫江走了數里山路,才來到獨孤信的院子門口。

    這掌門弟子果然待遇不同,就連獨居的院落,也比起內門弟子的院落,要廣闊了數倍。

    尚未進入院中,他已聞到了清幽的花香。

    院門半遮半掩。

    透過院門可以見到,院中涼亭裡,亮著一盞燈火,獨孤信就站在涼亭當中,遠遠打量著橫江。

    「沒想到獨孤兄還是個愛花之人!」

    橫江招呼一聲,踏入院內,只見院子裡百花綻放,唯有一條一尺來寬的小路,蜿蜒在花海裡。

    入得涼亭,二人相對而坐。

    「我不擅長飲酒,就以茶代酒,恭喜橫兄踏入仙門,成為我宣明道場內門弟子。」

    獨孤信倒了兩杯茶,舉杯一飲而盡。

    「獨孤兄誠意不夠啊!」

    橫江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

    獨孤信沉默片刻,走入房中,那了一壇酒回來,滿滿的倒了兩杯。

    「好酒!」

    橫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聲贊嘆。

    這酒確實不錯,橫江活了二十年,還從未喝過這樣的美酒。

    橫江的酒量一直很不錯,哪怕早已和幾個師弟師妹喝了不少,也是毫無醉意。不過,獨孤信拿出的美酒,酒性卻極為熾烈,橫江只喝了一杯,就已經微微有些醉意。他已打定主意,三杯之後,便不再喝。

    獨孤信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學著橫江那樣,一飲而盡。

    咳咳……

    獨孤信果真不擅長喝酒,一杯下去,就咳個不停,臉頰已經微微染上紅暈,往常那雙靈動的眼楮此時也有幾分迷離飄渺,似一潭深不見底的泉水。

    橫江狠狠地搖了搖頭,將目光從獨孤信臉上移開,心道︰「獨孤兄這相貌,未免也太俊秀了些!只是臉色微紅,就比起尋常美女塗脂抹粉,不知要好看了多少倍……」

    獨孤信不說話,又倒了兩杯酒。

    「你不會喝酒,就別喝了。」

    橫江把兩杯酒都搶了過來,全都喝光,又把酒壇封上,說道︰「我今夜來找你,是有事情要問,你要是喝醉了,我就白來了。」

    「好。」

    獨孤信將酒換成了茶。

    一番交談之後,橫江才知道,在這宣明道場裡,當了內門弟子,並不意味著立即就可以學到仙門法術。

    在此之前,還有許多的基礎理論要學習,諸如法術、煉丹、煉器、畫符、御獸之類,甚至還有養鬼,趕屍等等。

    按照宣明道場的規矩,只有在諸多理論課全都考試過關,才算是結束了基礎理論的學習,可以在十余門理論課當中,選擇一門修行。

    只因內門當中,都是道童,道徒。

    而道童與道途,不算是真正的仙門修士,壽命與凡人一樣,人數只有短短幾十年。

    而仙門法訣浩瀚深奧,任意一門功課,都不是短短的幾十年,就能修煉至高深層次。如果學得多了,到頭來哪一門都沒學到精妙之處,還不如專修一門。

    新入門的內門弟子除了要考試之外,每天都要去內門各殿幫工,做一些挑水、砍柴、燒火、喂獸的事務。

    等到考試過關了,就不用再去幫工,只需用心修煉一門道法就是。

    橫江思量著幫工之事,只覺得此事很是耽誤時間,又問道︰「既然已是仙門中人,為何還要去內門各殿幫工?」

    獨孤信道︰「拜入師門之人,大多都是來自於世家貴族,非富即貴,他們哪裡吃過什麼苦頭?讓他們去幫工,就是為了讓他們磨礪吃苦,鍛煉他們的心性。莫非你還以為,我宣明道場的弟子,都和你一樣,早已在滾滾紅塵裡千錘百煉過了?」

    聞言,橫江就想起了今日剛認識的三個師弟,諸如那彈琴的崔顥,舞劍的李青蓮,下棋的顧惜風,都長得白白嫩嫩,一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泥,錦衣玉食長大的公子哥。

    獨孤信又說道︰「我宣明道場,不禁男女婚嫁,也可娶妻生子。不過,橫兄你既然步入了仙門,那就理當精心修道才對,若是被門中哪個狐狸精勾搭了去,沉迷於溫柔鄉裡,數年之後碌碌無為,那就辜負了這一番仙緣。」

    橫江訝然失笑,道︰「我七歲離家,為求仙道,顛沛流離十幾年,這才求得一縷仙緣,踏入了仙門當中,怎能因男女之事而分心。倒是獨孤兄你俊美無雙,只怕是桃運連連……不知我仙門中人,在成為了正式的仙門修士以後,又有多少個境界,如何才能修煉至純陽,如何才能求取長生?」

    不知為何,獨孤信有些意興闌珊,道︰「接下來一段時間,陸師叔會給你們這些新入門的弟子講課。你問的這些,課上都會講。」

    橫江點點頭,看了看空中西移的圓月,起身告辭。

    獨孤信將橫江送到了院門外。

    月涼如水。

    山間霧氣清新,猶如仙露。

    「剛剛還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話不投機半句……」

    橫江回到自己的小院,關上房門,坐在天窗下,隔著純淨透明的的琉璃瓦面,眺望著深邃夜空,運轉鳳凰曬翅之法。

    每次修行,橫江腰間總會有有一陣溫和熱意。

    他知道,這是那塊紫布的功效。

    因為每當他將紫布從腰間取下之後,那種修煉之時的溫和熱意就消失無蹤。

    橫江一直都將紫布纏在腰間,也曾想要將紫布清洗一番,可那紫布卻一人不染,毫無一絲污垢,日日如新。

    他也曾在半夜無人的時候,仔仔細細的研究過那塊紫布,卻看不出有任何異樣,最終只得罷手,只在心中想道︰「也許,等到我修為提升之後,就能研究出紫布的奧妙。」

    第二天。

    陸青皇來的很早,叫齊了橫江七人,來到了一處大殿當中。

    殿中有一張講壇,講壇前擺著一排蒲團。

    陸青皇坐在講壇上,讓橫江等人在蒲團上坐好,隨即拿起一個小木槌,朝講壇上擺著的編鐘敲了一敲。

    嗡……

    陸青皇搖頭晃腦,開口說道︰「此乃仙門第一課,你等凝神細聽之。」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50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1 PM 編輯

第二十四章:上窮碧落下黃泉

      橫江坐得筆直,凝神靜氣。

    眾弟子也是目不轉楮,緊緊盯著陸青皇。

    陸青皇再度敲擊編鐘,隨著鐘聲響起,他的話語也隨著鐘聲一起,傳至各弟子耳中。

    「我宣明道場,道心第一,法統第二!」

    「道心,指的是追尋仙道至理的求道之心;法統,指的是祖宗之法,師門傳統。」

    「鑄就道心,需持咒,可以祛外魔,固根性。」

    「鑄就法統,需持戒,可以明祖法,知榮辱。」

    陸青皇掃視殿中眾人,敲鐘言道︰「持戒一事,你等只需將師門戒律牢記在心即可。至於持咒,我今日就傳你們兩個咒法,分別是淨心咒,淨身咒。淨心咒可以穩固心神,淨身咒可以護持身軀。我先教你們淨心咒,隨我念︰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陸青皇開壇講課,一直將編鐘敲個不停。

    最開始的時候,橫江還能聽到鐘聲。

    可隨著陸青皇連續不斷的往下講,橫江卻只看到陸青皇敲鐘,耳中已然聽不見一絲一毫的鐘聲,唯有陸青皇的話語之聲,如雷貫耳,直灌心頭!

    才聽了一遍,就已經牢記在心。

    陸青皇將兩道咒法教完,將小木槌放到一旁,道︰「仙道渺渺,大道茫茫。心有不孝、不信、不正、不純、不善、不定、不堅、不固之輩,就算平日裡蒙蔽偽裝,沒有被逐出師門,這八種人也絕難修成正果,你等切記,切記。」

    「弟子記住了。」

    眾人齊齊頷首,唯獨橫江與韓劍無動於衷。

    陸青皇眼眸微眯,也不多問,又道︰「你等入我門中,只算是初入門牆的道童,道童境界往上,就是道徒。道童境界,講求鍛煉身體,培元固本,養精蓄銳,為求開竅。而道徒境界,則講究引氣入體,打坐練氣,疏通百脈,始養神魂。至於道徒往上,才是正式的仙門修士。仙門修士神魂已固,以神驅法,以魂鑄道。這種尋常修士,煉丹、煉器、畫符、御獸、掐算、法術、無一不可學,卻難以精通。」

    紀嫣然咬咬牙,問道︰「為什麼難以精通啊?」

    陸青皇道︰「尋常仙門修士若無災劫,視其道行深淺,短則七八十歲無疾而終,長則添壽添命,最多不超過一百二十歲。」

    紀嫣然雙眼睜圓,驚道︰「普通人一生只有短短幾十年,而玄門修士卻能活一百來歲,甚至能活一百二十歲。難道整整一百年的時間,都不能將一種道法修煉到精通嗎?」

    「仙道境界,決定思維方式!」

    陸青皇目光銳利,語氣深沉,道︰「如果境界不夠,悟不到那個層次,哪怕花費的時間再多,也是徒勞無功。如果境界夠了,也許某一天靈光一閃,一瞬間頓悟到的東西,就抵得上境界不夠之時,冥思苦想十余年甚至數十年。」

    紀嫣然悄然握緊了小拳頭,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修行。

    其他眾人,也是眉頭緊鎖。

    唯獨橫江目光坦然,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隨著修行日久,道行越深,就可以突破仙門修士境界,進入神魂修士層次。突破了神魂修士層次,便是純陽修士!」

    陸青皇朝著橫江與韓劍,深深的看一眼,又道︰「純陽高手,可以飛天遁地!可以上窮碧落下黃泉!可以遨游宇宙星海!可以探索無盡地獄!」

    飛天遁地!

    上窮碧落下黃泉!

    遨游宇宙星海!

    探索無盡地獄!

    這些話語,每一句說出,都讓在場的弟子眼神變得明亮一分。

    等到陸青皇說完,那崔顥立時就說道︰「我崔顥此生此世,必定要修煉成純陽修士!我必定要成為那舉世矚目,人人仰望的仙門高手!」

    紀嫣然仰起了頭,大聲道︰「我也是!」

    李青蓮也說道︰「加上我一個,我也要成為純陽修士!」

    顧惜風則頹然搖了搖頭,感慨道︰「中州帝國各大道場,年年都要收納十來個內門弟子,可這些人當中,又有幾人,在有生之年,能修煉至純陽境界?」

    「哼!」

    紀嫣然狠狠瞪著顧惜風,道︰「你這沒志氣的人,自己沒有夢想也就算了,竟然還嘲諷別人的夢想,簡直可惡!」

    顧惜風也不反駁,只是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唯獨橫江與韓劍不言不語。

    「肅靜!傳道大殿當中,怎可喧嘩?你等心性不穩,心浮氣躁,還需磨礪一番。從明日起,你們就去內門各殿,幫工打雜……」

    陸青皇用小木槌在編鐘上輕輕一敲,神態嚴正,道︰「今日講課就到這裡,你們明日一早,再來傳道大殿聽講。至於今天下午還剩下大半天時間,你們先去廚房,幫忙挑水。」

    眾弟子拱手施禮,辭別而去。

    內門廚房,佔地廣闊。

    廚房管事之人早知眾人要來,在廚房後院準備好了幾口大缸,每一口大缸上,甚至還刻好了人名。

    一共七口水缸,和七個內門弟子一一對應。

    也許,是按照年齡的不同,來區分水缸的大小。這些水缸當中,橫江的缸最大,紀嫣然的缸則最小。其他年紀相差無幾,故而水缸也差不多。

    眾人帶著扁擔,挑了水桶,下山打水。

    紀嫣然一邊走著,一邊鄙視著顧惜風,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咱們就不會被認為心浮氣躁,也不會被派去幫工打雜。你胡亂說話,只顧著一時痛快,卻害得我們要去廚房挑水。」

    顧惜風苦笑道︰「師姐,新晉弟子都要幫工,這是宣明道場的規矩,就算我沒有說錯話,我們也是要去幫工的。剛剛陸青皇師叔都說了,廚房連水缸都早已經準備好了……」

    紀嫣然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她是考了第三名,才做了顧惜風等人的師姐。

    如果按年齡來算,紀嫣然反倒是七人裡年紀最小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挑水的扁擔和水桶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晃晃悠悠。

    挑水回廚房的時候,吳冠幾人說要幫她挑,她也不肯讓別人幫忙,咬著牙搖頭拒絕了。甚至,她還有閑心跑到橫江身邊,問橫江嘴裡一直嘀嘀咕咕,是在念叨些什麼。

    橫江答道︰「念咒。」

    紀嫣然訝異道︰「什麼咒呀?」

    橫江笑道︰「淨心咒,淨身咒。」

    「原來竛師兄你這麼努力,我可算是想明白了,為什麼能考第一,因為天道酬勤呀!」

    紀嫣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瞪大了眼楮,來回掃視著其他幾個師兄弟,道︰「哼!你們竟然想幫我挑水,簡直不可饒恕!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我要是被你們寵壞了,變成一個大懶蟲,以後一無所成,那就都是你們害的!」

    眾人被紀嫣然鄙視了一番,苦笑不已,不過他們看向橫江的眼神,又變的有所不同了。也紛紛學著橫江,在挑水之時,練習陸青皇所傳的兩道咒法。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50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1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禦龍

      紀嫣然的水缸很小,只能裝三五桶水。她力氣小,挑水的時候只裝小半桶水,也只需三五個來回,就能將水缸裝滿。

    橫江的水缸最大,不過他早已成年,早年在外闖蕩的時候,不知吃過多少苦頭,這挑水之事自然不成問題。

    其他人的水缸,大小相差無幾。

    韓劍看上去身材高挑,卻十分瘦弱,力氣不足卻不肯服輸,每次打水的時候都將水桶裝得滿滿的,可走起路來卻搖搖晃晃,水桶裡的水不停的往外灑,等他回到廚房之時,他木桶裡的水,已經只剩半桶。

    在挑水的路上,韓劍甚至摔了好幾回,連手臂都摔得紅腫了一大塊。

    於是,其他人都將水缸裝滿了,橫江和韓劍的水缸才裝了一半。

    「我完成啦!」

    紀嫣然站在自己的水缸旁,很有成就感的拍了拍手,也不忘記嘲諷韓劍,鄙夷道︰「花架子,中看不中用,還喜歡逞強。裝水的時候裝得滿滿一大桶,一路上灑了一半,回來就只剩下小半桶了,還是竛師兄厲害,一點水都不會灑出來……」

    韓劍咬咬牙,沉默不語。

    其他幾個師兄弟都說要幫他挑水,大伙兒只需一個來回,就可以幫韓劍把水缸裝滿。

    韓劍搖頭拒絕。

    橫江卻道︰「韓師弟,不如你將我這水缸,也裝滿了吧。」

    這一句話,將其他幾人,全都驚到了。

    就連紀嫣然都有點看不下去,跑到橫江面前,氣鼓鼓的說道︰「竛師兄!你怎麼能這樣!」

    可是,韓劍不經沒有發怒,反倒是橫江笑了笑,道︰「謝謝!」

    橫江把空桶放到一旁,又去廚房買了幾個大西瓜分給大家吃,他竟真不準備挑水了。

    眾人又說要幫橫江挑水,橫江卻說這是韓劍的事,無需眾人插手。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紀嫣然恨恨的瞪著橫江,道︰「我鄙視韓師兄,是因為我想鞭策他。你身為我們的大師兄,本該關愛師弟師妹,可你卻這麼折磨韓師兄,簡直可惡!韓師兄也是個軟骨頭,被你欺負了還對你說謝謝,他簡直無藥可救!」

    吳冠嘆了一聲,把一瓣西瓜遞到紀嫣然面前。

    「不吃!」

    紀嫣然一掌將西瓜打落在地,怒道︰「這無情無義之人買來的東西,會髒了我的嘴!」

    崔顥、李青蓮、顧惜風三人也將吃到嘴邊的瓜果放了下來。

    仿佛覺得,這瓜果吃到嘴裡,很不是滋味。

    唯有吳冠大口大口的啃著水果。

    「吃吃吃,就知道吃!」

    紀嫣然惡狠狠的盯著吳冠,罵道︰「你個沒心沒肺的!」

    吳冠愣愣的道︰「竛師兄不是那樣的人。」

    「哼!」

    紀嫣然癟了癟嘴,小臉兒紅撲撲的,坐到了樹蔭下,背對著橫江。

    不久之後,韓劍挑水回來。

    吳冠拿了一瓣西瓜給他。

    韓劍問是誰買的。

    吳冠說是橫江。

    韓劍接過西瓜,三兩口吃完,再抓起扁擔,繼續挑水去了,眾人就坐在樹蔭下等他挑完。

    隨著時間推移,韓劍挑水的姿態越來越穩,每一次回到廚房之時,他水桶裡的水也是越來越滿。

    直到夕陽西沉,天色將晚,韓劍才將最後一擔水挑到了廚房。他雖疲倦不堪,卻腳步平穩,就連水桶裡的水,也是滿滿當當,一滴不灑。

    眾人看著滿滿的水桶,又看了看橫江,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哼!幼稚!」

    紀嫣然舔了舔嘴唇,又瞪了橫江一眼,隨即抓起一瓣西瓜,大口大口啃著,可因為吃的太快太急,一不小心竟噎住了,連連咳嗽。

    嗡!

    食堂鐘響。

    開飯的時間到了。

    七人一起去飯堂吃飯,又感受了一回仙門裡流觴取食的奇妙。

    內門弟子人數不少,來食堂吃飯之人頗多。

    師兄妹七人是內門的新面孔,在食堂裡備受。

    甚至有人朝橫江與韓劍指指點點,說這兩人都是傻子,放著真傳弟子不做,偏偏要跑來做內門弟子,簡直是腦子進水了。

    也有人說,橫江與韓劍光明正大,不肯把家傳法訣說成是真傳妙法,是兩條耿直率真的好漢,又說那些諷刺二人之輩,都是些想著投機取巧的奸妄小人。

    於是,這兩類人,就在食堂裡吵了起來,大聲唾罵對方。

    「吵什麼吵!你們吵吵嚷嚷,還讓別人怎麼吃飯,不想吃的都給我滾!」

    一個大胖子從後廚沖進飯堂,他每走一步,地板都會被壓得嘎吱作響。

    眾弟子趕緊對大胖子施禮,尊稱其為師兄。

    大胖子名叫御龍升,步入仙門業已多年,他是內門廚房的掌勺大廚。

    「哼!橫江和韓劍雖有家傳法訣,可那法訣卻殘缺不全,直到感悟道韻,才得到了完整的功法。若說他們是得了真傳,也能說得過去,若說他們沒有得到完整的真傳,那也講得通。做不做真傳弟子,都是他們的事情,與你們何干?」

    御龍升用滴油的大菜勺指了指眾人,道︰「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們在飯堂裡吵鬧,從明日起,我這菜裡頭就不放鹽了,你們愛吃不吃!」

    眾人連說不敢。

    御龍升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轉身走向後廚,卻不料紀嫣然端了一杯酒跑過來,對他說道︰「御龍師兄,我敬你一杯!」

    御龍升訝然問道︰「為什麼要敬我酒?」

    紀嫣然贊嘆道道︰「師兄路見不平一聲吼,真是一條漢子,我紀嫣然敬你!」

    御龍升嘿嘿一笑,問道︰「紀嫣然?考舉之日,指著陸青皇師叔的鼻子,罵他老流氓的就是你?」

    紀嫣然重重的點了點頭。

    御龍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步走回後廚,就像一座平移的肉山,頭也不回說道︰「紀師妹……你才真是一條漢子!」

    飯堂裡眾多宣明弟子哄堂大笑。

    「漢子?」

    紀嫣然歪著腦袋,有些不解。

    眾師兄見她如此呆萌,笑得更是開心。

    紀嫣然惱了,跺了跺腳,坐回橫江身邊,悶頭大吃。

    晚飯過後,眾人各自回去。

    橫江關了門,先將學來的兩道咒法念了幾遍,再修煉鳳凰曬翅之法。

    如今他實力低微,只是一個道童,難以領悟兩道咒法的奧妙,不過念咒之後,也覺得神清氣爽,別無其他功效。

    至於鳳凰曬翅之法,橫江也只修煉到了體內產生炎流的層次,尚不知這法訣到底有何妙用。

    窗外明月高懸,景致清幽。

    好一派仙門氣像!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51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1 PM 編輯

第二十六章:一門兩純陽

    次日。

    眾人如約前往傳道大殿。

    陸青皇敲響編鐘。

    這一次講的是仙門局勢。

    在中土帝國裡,有數十座仙門道場。

    帝國東南方位,有七大道場,分別是宣明、洪都、蝠池、闢雍、東關、蘭台,石室。其中宣明道場與洪都道場,關系最佳,與那蝠池道場,闢雍道場,關系最差。

    陸青皇又將師門一些歷史,略略講了些。

    五千余年之前,祖師東方索在宣明山,開宗立道。

    隨後,東方索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弟子張空闕。

    張空闕又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弟子獨孤明。

    至於內門長老陸青皇、入室長老孫錄堂,真傳長老左宣,以及守衛涅槃洞府的邋遢道人陳操之,則都是張空闕的徒弟。

    如今到了橫江這一輩,則是宣明道場的第三代弟子。

    「五千余年,我宣明道場才傳承了三代。直到一百多年前,獨孤師兄繼承掌門之位,我宣明道場才廣開門牆,大肆招收弟子,如今內門以上,也不過區區數百人而已。至於那蝠池道場,闢雍道場,門中卻有著成千上萬個內門弟子。」

    陸青皇微閉著眼眸,掃視眾人,沉吟道︰「你們以後遇上蝠池與闢雍之人,切不可因為對方人多勢眾,就畏畏縮縮,落了我宣明的威風!」

    眾人趕緊點頭,連說不敢。

    「今天就講到這裡,事不過三,我已經講了兩場,明日你們就不要來了。爭取早日考試過關,學取一門道法。」

    陸青皇放下敲鐘的小木槌,甩了甩衣袖,道︰「我有一親傳弟子,名叫御龍升,在廚房管事。你等有何事情,直接找他就是。」

    眾人辭別而去。

    至於陸青皇所說的御龍升,眾人早已見過,那是一個肉山一樣的男人。

    幾人走在求仙路上。

    崔顥撥弄著額前發絲,嘆道︰「陸青皇師叔口氣真大,竟然讓咱們以後遇到蝠池和闢雍的弟子之時,不要畏畏縮縮。咱們人少,他們人多,咱們怎麼打得過人家!」

    「你剛來師門,有所不知,我們祖師爺東方索,以及師祖張空闕,都是純陽修士!」

    吳冠抬起頭來,凝視著萬裡晴空,眼中很是難得的出現了一絲傲氣,道︰「中土帝國東南有七大道場,唯我宣明道場,一門兩純陽,傲視群雄!」

    崔顥驚了一驚,便不多說。

    他一直在家中為了考舉而閉門苦讀,對於各大道場的局勢卻不十分了解,到了今日才知道,原來宣明道場的底蘊,在東南七大道場裡,竟是最強的一派。

    此事,橫江也是第一次聽說。

    「純陽!純陽!」

    橫江突然間回想起,古代遺跡門口的那副對聯,想道︰「也不知我此生此世,能否修至純陽。也不知我是不是也像那遺跡的主人一樣,修至純陽人已老,到時候白發蒼蒼,垂垂老矣。」

    接下來的日子,橫江就與六個師弟師妹,在內門裡,幫工打雜。

    的書籍,都是御龍升從內門藏經閣裡借來的,至於幫工打雜之事,也全由御龍升安排。

    大胖子脾氣火爆,對紀嫣然卻格外的好,連帶著對橫江幾人,也是和顏悅色。

    不知不覺,就過了二十余天。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

    嗡!

    一道鐘聲,從宣明山響起,傳遍周圍百裡。

    宣明塔下香火繚繞,人影憧憧。

    今日是宣明道場的收徒大典,除了宣明道場裡的師門前輩,以及四類弟子,要來參與大典之外。東南七大道場裡,其他幾個道場也會派出門中修士,前來觀禮。

    橫江七人穿著內門弟子雲紋道袍,腰纏玄玉佩,頭戴玉冠,站在宣明高塔前方,面對著端坐在高塔之內的掌門獨孤明。

    掌門弟子獨孤信,則站在獨孤明身邊。

    主持大典之人,就是陸青皇。

    陸青皇捧著一張表文,神色凝重,朗聲說道︰「今日拜師大典,一如往昔,你們七人並非是拜某一認為師,而是將我宣明道場拜為師門!自今日起,拜見了掌門,祭拜了祖師之後,你等就是我宣明道場弟子,要牢記師門戒律……拜!」

    橫江等人依言而拜。

    叩拜之時,橫江仰頭看著宣明塔,只見一道一道電弧,時隱時現,攀爬在宣明塔周圍。

    高塔一層一層往上,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層,直入雲層深處。

    眾人拜了掌門,接下來就是祭拜祖師。

    「恭迎師祖法駕!」

    陸青皇將表文在香爐裡燒了,再開壇做法,繼而空中雲霧降下,在祭壇上聚集成一道高達人影。

    緊接著,人影由虛變實,五官清晰,衣袂飄飄,正是宣明道場開山祖師東方索。

    「拜見師祖!」

    陸青皇與掌門獨孤明施禮而拜。

    東方索朝橫江等人指了一指,立時就有七道光輝,自他指尖迸出,落到了七人腰間的玄玉佩上。

    突然間,東方索眼神一動。

    陸青皇神色一緊,問道︰「師祖有何吩咐?」

    東方索指了指橫江與韓劍,道︰「這兩人叫什麼名字?」

    陸青皇道︰「年長的叫橫江,年幼的叫韓劍。」

    東方索道︰「橫江得了鳳凰曬翅之法,韓劍得了虛空凝劍訣,本該是真傳弟子,為何身上佩戴的卻是內門弟子的玄玉佩?」

    陸青皇將感悟道韻之日,發生的事情,對東方索說了一說。

    東方索眼神一凝,目光落在韓劍與橫江身上。

    橫江只覺得這祖師爺的視線,宛若兩道電芒,似乎能透過他身上的雲紋道袍,將他的肌膚表裡、五髒六腑、三魂七魄,全都看一個透徹!

    當橫江回過神來,祭壇上的東方索已經消失不見。

    此刻,橫江已是滿頭大汗,臉色慘白。而韓劍則身軀顫抖,搖搖欲墜,全靠咬緊牙關強撐著,才沒有癱倒在地。

    「單憑一道眼神,就如山岳壓頂一樣恐怖,這就是純陽高手的實力嗎?」

    橫江心中感慨,凝視著前方高不可測的宣明塔,想道︰「終有一日,我也要修至純陽,就像這宣明塔一樣,渺萬裡層雲,俯視蒼生!」

    韓劍則大口大口喘著氣。

    直到拜師大典結束,前來觀禮的各派修士離去,橫江和韓劍才恢復過來。

    按照宣明道場的規矩,等到賓客離開之後,他們這七個新入門的弟子,也該各自回去了。

    可陸青皇卻只讓其他五人離去,卻將橫江和韓劍留了下來。

    橫江有些心神不定,他就擔心祖師爺已經看穿了他的底細,知道他的鳳凰曬翅之法來歷不明,要對他嚴懲不怠。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57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0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九耀

      獨孤明一聲令下︰「橫江!把長袍脫了!」

    橫江深吸一口氣,他實在弄不懂,掌門人為何要他脫衣服。他最怕別人看到他腰間纏著的紫布,發現了他的秘密。

    可是到如今,橫江卻別無辦法,只得脫了雲紋長袍。

    果不其然,獨孤明見到紫布,開口就問︰「你腰間纏著的是什麼?」

    橫江略一凝神,說道︰「我七歲之時,為了求仙問道,離家出走遠赴他鄉。因為走得匆忙,沒有帶什麼財物,只抓了一匹紫色綢布纏在身上。本想賣了做盤纏,卻一直舍不得,就將一直綢布纏在身上。」

    「你倒是個眷念舊情之人,這道袍你穿上吧。」

    獨孤明手臂一揮,袖子裡飛出一道白光,落到橫江手中,化作一件看似普通平的白色長袍。。

    橫江也不多問,只把獨孤明給的道袍穿在身上。

    獨孤明轉頭看向韓劍,道︰「韓劍!把劍取下!」

    韓劍依言而行,取下了腰間懸著的寶劍。

    隨即,獨孤明袖子裡飛出一柄劍,落到了韓劍手中。

    「這鳳凰羽衣與分景之劍,是祖師當年清修之時,隨身的法寶。今日祖師有令,將這法袍與法劍,賜給你們。」

    獨孤明長身而起,指著橫江身上的衣服,以及韓劍手中之劍,道︰「修煉了鳳凰曬翅之法,就不可再穿尋常衣服!得了虛空凝劍訣,就不可再用尋常寶劍!否則,就是辱沒了祖師的仙門法訣,你二人可記住了?」

    橫江施禮拜謝,他本以為會被師門懲戒,沒想到祖師竟然賜下寶物。

    果然世間之事,風雲變幻,難以揣測。

    韓劍則只顧著摩挲著手中寶劍,目光越發的明亮。

    從這一日起,橫江就一直將鳳凰羽衣穿在身上。

    這衣服倒也奇怪,每天穿著不換,竟然一塵不染,油污不沾,日日如新。

    而且,橫江明顯感覺到,穿著這鳳凰羽衣修煉鳳凰曬翅之法的時候,這衣服會變明亮的火紅色,修煉速度也比起以前,要快了不少。

    歲月如梭,不知不覺,已到了隆冬臘月。

    北風蕭蕭,白雪皚皚。

    橫江日日修煉鳳凰曬翅之法,體內炎流,已經多達九道,突破道童指日可待。

    至於其他人,除了韓劍修煉的是虛空凝劍訣以外,其他幾人也得到了師門基礎功法,用以培元固本、鍛煉身體,養精蓄銳,為求開竅。

    一旦開竅就意味著突破了道童,達到了道徒境界。

    修煉之余,橫江就和眾人去各殿幫工打雜。

    這幾個月下來,雖沒有正式學到道法,卻將宣明道場上上下下,走了個熟門熟路。而新晉內門弟子需要考試的諸多學科,橫江也已經在這幾個月裡,率先將十余門功課,依次考試過關。自此之後,就不需要再去各殿幫工打雜。

    今天,就是橫江選取第一門道法的日子。

    選取道法的地方,就在宣明塔。

    宣明道場在百多年前,才廣開門牆,收納弟子。陸青皇那一輩的修士,也就那麼師兄弟五人,偌大一個道場,單憑這五人怎能管得過來?

    諸如內門食堂,就交給御龍升管理。

    至於傳授道法一事,因為與宣明道場的道統有關,則由掌門弟子獨孤信來執掌。

    數月以來,橫江除了在各殿幫工打雜,就一心一意修煉,獨孤信也沒來找他,二人已是多日不曾相見。

    傳法之處,在宣明塔第三層。

    獨孤信早知橫江回來,已經準備好了一本秘籍,又準備了一個紅泥小火爐,與茶壺茶葉,說他很久感受過橫江的茶道,要橫江請他喝茶。

    橫江微微一笑,燒火泡茶。

    「對於仙門而言,三這個數字,有著特殊的意義。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於是這傳法之地,就選在宣明塔第三層。一為太極,二為陰陽,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則有了三,其後就有了四像五行。我等仙門中人,修煉的道法,大多都與五行有關。」

    獨孤信端起了橫江遞過來的清茶,又將秘籍遞給橫江,道︰「鳳凰曬翅之法五行屬火,我給你選的這本道法,也是火屬性的,叫做九耀訣。九耀訣在我宣明道場眾多基礎道法裡,能排進前三。」

    不過,橫江對於獨孤信所言的「基礎功法」四字,卻半信半疑,心道︰「當初獨孤兄給我鳳凰曬翅之法,也只說那是基礎功法,可到頭來卻是祖師爺的真傳法訣。也不知道這九耀訣,是不是真正的基礎道法。」

    以二人的關系,他自然相信,獨孤信給他選的這本九耀訣,雖不是位列第一的基礎功法,但肯定是最適合他的。

    獨孤信見橫江沉默不語,便皺眉道︰「這功法真可以排進前三,難道我還會用那些沒用的秘籍來騙你麼?」

    橫江翻開秘籍,搖頭一笑,道︰「我怕你又給我弄來一本真傳法訣。」

    「我倒是想給你真傳法訣,可我哪有那麼多真傳法訣給你?」

    獨孤信聞著杯中茶香,轉過頭去,眺望窗外白皚皚的山雪,道︰「這幾個月以來,我已將煉制‘眾妙之相’的秘籍,完全領悟透了。再過些時日,就要準備尋找煉制法寶的材料。你且快些修煉,爭取早日成為真正的修士,到時候我們一起閉關煉器,一人煉制一件‘眾妙之相’。」

    眾妙之相!

    橫江回想起那煉器秘籍當中,記載的諸多蟲書,只覺得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深奧難懂。他研究了許久,直到今日都沒有研究出什麼頭緒,未曾想到獨孤信竟然已經領悟透了。

    「陸青皇說得對,修煉境界決定思維方式。我只有道童境界,眼界太低,只怕再過三五年,也難以將眾妙之相秘籍讀懂。獨孤兄已是修士,眼界比我這個道童不知要高了多少,這才在數月之內,悟透了秘籍。」

    一念至此,橫江恍然搖頭,道︰「我到現在還只是道童,獨孤兄要是想與我一起煉制法寶,只怕不知要等多久。」

    「你以前不是說︰道阻且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獨孤信凝視著橫江,道︰「如今你已步入仙門,怎麼突然就怕了?」

    橫江笑道︰「我是怕獨孤兄你難等。」

    「有什麼好怕的,我又不是越等越煎熬的閨中怨婦……」

    獨孤信的話語戛然而止,嘴唇一顫,臉色發紅,轉過身去,道︰「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修煉。」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58 A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30 PM 編輯

第二十八章:三十六宮都是春

    「堂堂七尺男兒,卻像個姑娘一樣,這實在令人難受!」

    一念至此,橫江神色一凜,轉身告辭。

    在橫江的印像中,獨孤信已經有好幾次,莫名其妙臉紅,而橫江就覺得會渾身惡寒,心裡也是極為別扭。

    於是,橫江走得很快,倉皇逃離。

    獨孤信站在宣明塔第三層窗口,目送橫江遠去。

    等到橫江消失在了求仙路拐彎之處,獨孤信才拿出一卷竹簡,臨窗看書。

    天色漸晚。

    繼而,明月高懸,天邊掛著兩三顆星。

    獨孤信眺望著夜空看了許久,再關了門窗,將戴在頭頂的玉冠摘了下來,隨即輕輕甩了甩頭,頓時青絲如雲,披在肩上……

    也許是看書看得興致勃勃,獨孤信竟是將書裡的詩詞淺唱低吟,載歌載舞︰「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舞姿翩遷,歌聲柔美。

    這是古曲《綢繆》,講的是君子淑女的故事。

    以觀星術而言,三星在天,主姻緣。

    歌舞一曲,獨孤信就離開了宣明塔,踏步在滿山風雪裡,消失不見。

    北風從宣明塔外吹過,沿著求仙路,吹到內門院落,卻沒有將獨孤信的歌聲,傳送至橫江耳邊。

    橫江也在,讀的正是九耀訣。

    「九耀訣一共分作九層,每一層煉成,都會在丹田當中,修煉出一顆真火凝結而成的火種,直到修煉至九道火種生生不息,九耀訣才算大成。」

    「所謂真火,就是仙門修士火系法術的基礎。」

    「九耀訣與鳳凰曬翅之法不同,鳳凰曬翅之法是內煉的心法,用來提升修煉境界。而九耀訣則是外用的法術,每一道由真火凝結的火種,都可以用來施展法術。火種越多,法術的威力也就越大!」

    「這九耀訣裡,記載了很多仙門法術,其中威力最大的火龍術,甚至可以施展出一條火焰真龍,火龍一出,方圓千米之內,烈焰滔天!可惜,我實力低微,只能由淺入深,等到修煉出第一顆真火種子之後,再去學九耀訣裡最基礎的法術︰火球術。」

    橫江看完了九耀訣之後,就一直在修煉鳳凰曬翅之法。

    也許是因為天氣原因,在這隆冬時節,天寒地凍,鳳凰曬翅之法這種火系法訣的修煉速度,比起以前要慢了不少。

    橫江倒也不急,他早已明白,步入仙門之後,若想修煉有成,就需要勤修苦練,靠的都是水磨的功夫。

    不知不覺,已到半夜。

    橫江聽到院外有人敲門。

    「難道是獨孤兄?」

    橫江站起身來,打開院門,頓時就有一個大胖子,風風火火沖了進來。

    「來來來!」

    御龍升直接扯著橫江進了屋,從食盒裡端出一碗湯,道︰「快喝!快喝!」

    橫江問道︰「這是何物?」

    御龍升道︰「這修行湯藥,名叫‘三十六宮都是春’,可以培元固本,養精益氣,比你吃過的易經壯骨丹,差不到哪兒去。」

    橫江微微一笑,將湯藥一口喝光。

    御龍升見橫江如此爽快,嘿嘿一笑,問道︰「好小子,難道你就不怕我在湯藥裡面下毒,將你毒死嗎?」

    橫江神態平和,給御龍升倒了茶,道︰「只有獨孤信師兄知道我吃過易經壯骨丹。」

    「聰明的人,一般活得久。可是講義氣的人,往往死得早。獨孤師弟說你聰明又講義氣,也不知你到底能活得長久,還是會死得早。」

    御龍升臉上肥肉顫動,笑著喝了茶,「等你們今年新入門的七個師兄弟,都修煉了道法,就要結隊下山,去歷練一番,到時候生死未蔔啊。」

    生死未卜?

    橫江心有疑惑,正要再問,腹中突然一陣發熱,像是有一股烈火,焚燒在五髒六腑裡。

    「哈哈……藥力發作了。這湯藥雖好,卻凶猛如虎,藥力會在你體內橫沖直撞,讓你難受至極。你好好修煉,我先走了。」御龍升促狹一笑,提著食盒,大步離去。

    橫江盤膝坐下,運轉鳳凰曬翅鳳凰曬翅之法。

    紫布散發溫和的熱意,沁入橫江體內,將那五髒俱焚的痛苦一掃而空,讓橫江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好似正在泡熱水澡。

    「這塊紫布,當真不凡!」

    橫江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體內那由鳳凰曬翅之法修煉出九道炎流,越發的洶湧澎湃,最終九道炎流匯聚在丹田當中,合成一股洶湧澎湃的熱潮,沿著胸腹之間的經絡,沖擊而上,直達頭頂。

    橫江閉著眼楮,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頭頂大放光芒。

    突然間,他聽得腦頂傳來 嚓一聲響,隨即就有清冷的氣流,從頭頂直貫而下,沖入體內,沖刷在五髒六腑之間。

    此乃天地靈氣入體,沖刷肉身,有著洗精伐髓之功。

    這等情形意味著仙竅已開!

    橫江已從道童境界,突破至道徒。

    他細細體會著開啟仙竅之後,體內發生的變化,身上的氣度越發的堅忍不拔。

    橫江早已知道,修行之事,素來不易。

    夜盡天明。

    橫江推門而出,剛剛走出院門幾步,腳步卻突然一停,站在風雪當中。他愕然看著漫天風雪,再朝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心有歡喜。

    大雪飄揚,卻沒有一片雪花,能落到橫江身上。

    「竛師兄,你也突破至道徒了啊!一定是突破了!道徒開啟了仙竅,天地靈氣環繞周身,才會出現這種一羽不能加,片雪不沾身的景像!」

    紀嫣然的驚呼聲,從隔壁院門傳來。

    這一聲驚呼,將其他五個師弟,都引了過來。

    大家圍繞著橫江,一邊恭喜橫江開啟了仙竅,一邊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紀嫣然穿著厚厚的棉襖,昂起下巴,像一只驕傲的小熊,大眼楮忽閃忽閃打量著橫江,道︰「我也快可以開啟仙竅啦!都怪我們宣明道場的奇怪規矩,說什麼為了讓我們打好根基,不給我們吃靈丹妙藥。要是像其他道場一樣,弄一些輔助修煉的丹藥給我們吃,我們肯定早就可以修煉成道徒。」

    聞言,其他幾人,紛紛點頭。

    「膚淺!」

    韓劍冷哼一聲。

    紀嫣然氣得跺腳,高聲道︰「你憑什麼嘲諷我?」

    韓劍傲然不答,將分景之劍抱在懷裡,大步離去。

    顧惜風卻說道︰「師姐你說丹藥之事,我曾經問過韓劍師兄。當時,韓劍師兄說,就算師門給他丹藥,他也不吃。」


    紀嫣然氣鼓鼓的道︰「難道丹藥有毒,吃了對修行有害?」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5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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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封魔島

      顧惜風搖頭道︰「丹藥無毒,卻對我們這些剛剛步入仙門之人,其效果無異於揠苗助長!修行之路,越往後越難。若在修煉之初,不鍛煉韌性和毅力,反倒是要靠丹藥來修煉,等到以後實力越來越強,遇到難以突破的修煉瓶頸,該如何是好?」

    紀嫣然咬咬牙,道︰「那就吃更玄妙的靈丹妙藥!」

    顧惜風皺著眉頭,口中冒著白氣,道︰「越是玄妙的靈丹妙藥,越難以獲得。否則,陸青皇師叔等一眾神魂修士,只需靠著服用丹藥修行,就早已突破至純陽修士的境界了。再說,神魂修士需要的丹藥,本就十分珍貴,這世間哪有那麼多靈丹妙藥?」

    紀嫣然依舊不肯服輸,問道︰「難道,陸青皇師叔就不知道去尋找藥材,煉制靈丹妙藥嗎?」

    「天地雖大,可世間的資源終究有限。無數年來,世間資源越來越少,而仙門中人卻越來越多。時至今日,若非鴻運滔天,機緣巧合,哪裡還能尋得到那麼多天材地寶,珍奇藥材,用來煉制靈丹妙藥?」

    顧惜風語重心長,道︰「靈丹妙藥終究是外在之物,關鍵還是要靠我們自身的修行,不可依賴丹藥,滋生了惰性,須得一步一個腳印,步步向前。」

    「哼!我是你師姐,不用你來教訓我!」

    紀嫣然恨恨的踹了顧惜風一腳,又道︰「你剛剛說的那些,都是你想出來的?」

    顧惜風搖頭道︰「這是我和韓師兄討論丹藥之事的時候,韓師兄對我說的。韓劍師還說,我們宣明道場,不靠服用丹藥修行,才能一門兩純陽,在東南七大道場一枝獨秀。」

    「他倒是聰明,竟然想得這麼遠……他不直接跟我這些,反倒罵我膚淺,難道他認為我是個蠢貨,不配讓他跟我說這些嗎?」

    紀嫣然點了點頭,突然又覺得不對,怒吼著追向韓劍,「韓劍!我要和你拼了!」

    其他幾人,也朝紀嫣然急追而去。

    橫江懷著突破至道徒境界的快意,漫步在漫山風雪裡。

    他的心情,就像這山、這雪、這風。

    眾人在路上耽擱了一段時間,來到食堂的時候,飯堂裡人已經不多。

    那些尚未離去的師兄師姐們,見橫江周身靈氣煥然,便知橫江已經突破了道統達到道徒層次,禁不住多看了橫江幾眼。

    御龍升正在飯堂喝酒,他一見橫江,就高高舉起了酒杯,道︰「橫師弟,恭喜了!」

    橫江微微一笑,直接說起了借用廚具之事,再大步走向後廚。

    不一會兒,就弄了滿滿一桌子美食。

    韓劍本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默默的吃早餐,如今見橫江親自下廚,這韓劍也無需橫江主動去叫,他自己就端著碗湊了過來。

    「真好!我真羨慕竛師兄!」

    紀嫣然啃著一只豬蹄,含糊不清說道︰「竛師天資卓絕,不僅修煉天賦好,第一個就突破至了道徒境界,就連廚藝天賦都令人嫉妒。」

    橫江端起一杯酒,道︰「我修煉天賦很平庸。」

    「真的呀?」

    紀嫣然驚呼一聲,盯著橫江上下打量一番,終於發現橫江的眼楮充滿了血絲,她趕緊追問︰「竛師兄,你多久沒睡覺了?」

    橫江笑而不答。

    紀嫣然又問︰「難道,你每天晚上都在打坐修煉,一直都不睡覺的嗎?」

    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我也聽人說過,仙門中人,可以用打坐修行,來代替睡覺。我也想過要整夜打坐修煉,可是後半夜總是熬不住。我聽別人說,咱們剛剛步入仙門,一般都要兩三年時間,才能完全用打坐來代替睡覺呢。」

    紀嫣然將啃著的豬蹄放在盤子裡,擦了擦嘴,又道︰「竛師兄,你眼楮紅了沒關系的,等再過幾個月,身體完全適應了打坐修煉,眼楮裡的血絲就會慢慢褪去。」

    她倒是很會安慰人。

    橫江點點頭,與周圍幾個師兄弟推杯換盞,一時間觥籌交錯,眾人亦是高談闊論,說以後誰突破了修為,都要請客。

    唯獨韓劍不言不語,只顧著喝酒。

    御龍升卻說道︰「諸位師弟師妹,今日不妨多喝幾杯,這一頓就算是給橫師弟的送行酒了。」

    聞言,眾人齊齊一驚,就連一直冷著臉不說話的韓劍,也睜大了眼楮。

    「來!橫師弟,我敬你一杯!」

    御龍升站起身來,高舉酒杯,道︰「助你旗開得勝,平安歸來!」

    橫江問道︰「御龍師兄何出此言?」

    「我宣明弟子,一旦成為了道徒,就要去封魔島歷練一趟。」

    御龍升持杯指著東南天空,極目遠眺,沉吟道︰「封魔島位於南海,島上盡是屍鬼妖邪,群魔亂舞……」

    聞言,眾人趕緊追問封魔島之事,御龍升卻不肯多說半句。

    崔顥與李青蓮甚至跑去問其他內門師兄師姐,卻得不到任何答案,仿佛大家對於此事,諱莫如深。

    唯有橫江,坦然面對。

    不過,橫江這番態度,反倒是讓御龍升頗暗暗點頭,想道︰「氣定神閑,處變不驚,頗有大將之風!」

    這一頓飯吃完,就有人帶著陸青皇的手令,來尋橫江,叫他去傳道大殿,說陸青皇師叔,已經等候多時。

    殿內。

    陸青皇端坐於講壇之上,一如當初敲鐘講道。

    「昨天夜裡,內門院落方向,天地靈氣湧動翻滾,我知道必定是有內門弟子突破至道徒。我本以為,突破之人,有可能是已經拜入師門數年之人,也有可能是那資質超絕的韓劍,卻不曾想到是你……」

    陸青皇微眯著眼眸,語氣深沉,「你可知道,為何東南有七大道場,卻唯獨只有我宣明道場,一門兩純陽?」

    「弟子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明知故犯?」

    「弟子等不起!」

    「為何旁人等得起,你卻等不起?」

    陸青皇的語氣越發的嚴厲。

    殿中氣氛,極為肅穆。

    若是膽子小一些的,只怕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

    橫江卻神色如常,朝陸青皇拱手一拜,道︰「師叔,弟子資質愚鈍,今年已經二十歲。若不服用丹藥,單憑苦修,哪怕靠著鳳凰曬翅之法,也不知要等到幾十年後,才能修煉成真正的仙門修士。」

    陸青皇沉默良久,道︰「你明日就去封魔島。」

    「弟子遵命。」

    橫江長身而起,走向殿外。

    殿中傳來陸青皇的話語,「若十年之內,修不成仙門修士,就不要再回來了。」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2:5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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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諸魔

  十年!

  十年時間是長是短?

  十年時間,能否突破至仙門修士?

  橫江知道,這陸青皇師叔的意思是,讓他自此之後就留在封魔島修煉,十年內不能回來。若是十年突破至仙門修士,那以後也就不要回來了。

  禦龍升早已等候在大殿之外。

  “橫師弟,我送你去封魔島。”

  禦龍升眼中帶著一絲愧疚,道:“要不是我那一碗湯藥……”

  橫江搖搖頭,道:“禦龍師兄也是一番好意,此事怎能怪你?”

  禦龍升撓頭一笑,道:“嘿嘿……不怪我就好。我先回廚房,你整理好了行李,隨時來找我就是。你這件事情我問過師尊了,師尊說三日之內,你必須前往封魔島,不可在師門逗留。”

  橫江點點頭,辭別而去,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行李不多,只有幾件換洗的衣裳、筆墨紙硯、以及裝美人果的箱子。他隨意包了一個包袱,就算是將全身家當背在了身上。

  隨即,橫江出門和幾個師弟師妹道了別,就沿著求仙路,一路往上,前往獨孤信的院子。

  獨孤信沒在院中,唯有院內花海在冰天雪地裏盛開怒放,花香依舊。

  橫江拿出紙筆,寫了一封信箋,留在涼亭裏,算是道別。

  當天夜裏,禦龍升就踏著一柄飛劍,與橫江離開了宣明道場,往東南飛馳,天色未亮,就飛離了陸地,來到汪洋大海之上。

  再過了數日,就到了封魔島。

  島嶼方圓上數百裏,島上山巒險峻,大部分都深山老林,也有幾座凡俗城池,以及諸多村寨。

  在島嶼西北海岸,有一處大院子,是宣明道場在封魔島的一處別院。

  “中土帝國東南七大道場,都會派弟子,來封魔島曆練。所以這島嶼之上,並非只有我宣明道場的師兄弟,還有其他道場之人。正所謂人心險惡,居心叵測。你若是遇到蝠池、辟雍這兩派弟子,還需小心為上!”

  二人落到海邊,禦龍升指著山林中的別院,道:“我師尊把你發配到封魔島,未必是刻意要針對你,反倒是為你好。”

  “哦?”

  橫江接過小袋子,道:“願聞其詳。”

  禦龍升四處打量一番,見四下無人,這才說道:“你我只給你吃了一碗湯藥,按照常理而言,區區一碗三十六宮都是春,以及一顆蝠池道場的易經壯骨丹,怎能讓你這個資質平庸之人,在三四個月內,就突破至道徒?”

  橫江心思一凝,想起了腰間的紫布,臉上卻不動聲色。

  禦龍升又道:“剛剛那些話,都是在你突破至道徒那一日清晨,師尊找我談話的時候,對我說的。師尊還說,你修煉速度如此之快,除了易經壯骨丹與三十六宮都是春以外,肯定還有其他的獨門機緣!”

  橫江點點頭,坦然承認。

  禦龍升歎道:“師尊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橫江道:“師兄請講。”

  禦龍升道:“我師尊說,大師伯的門下,尚且沒有親傳弟子。你若是十年之內,能突破至仙門修士,大師伯會收你為親傳弟子。”

  大師伯!

  橫江知道,禦龍升口中的大師伯,就是鎮守在涅槃道場的邋遢道人,名叫陳操之。

  陳操之一身實力,更在宣明道場掌門獨孤明之上,已經修煉至了神魂修士巔峰,距離純陽,只差臨門一腳。

  橫江朝禦龍升拱手一禮,道:“請師兄替我多謝師叔。”

  “九月九重陽大典,掌門師伯讓你脫衣服的時候,我看到你前胸後背,都是些刀斧傷疤,看來你在拜入師門之前,絕非是軟弱可欺的良善之輩。以往在這封魔島裏,我宣明弟子都是明哲保身,處事頗為忍讓,也不知你來了之後,能否在這封魔島裏,扭轉我宣明弟子軟弱的名聲。”

  禦龍升掏出一個小袋子,塞到橫江手裏,又道:“嘿嘿……這東西你拿著,好好在封魔島修煉,可別辜負了我師妹的一番心意啊!”

  “師妹?”

  橫江接過呆子,問道:“哪個師妹?”

  “沒啥。我先回師門,等你修煉有成,回來拜大師伯為師,師兄我再給你大擺宴席!”

  禦龍升自知說漏了嘴,趕緊揮揮手,禦劍飛行騰空而去。

  橫江愣了愣神,端著小袋子看了一看,見那袋子上的花紋,竟是一道一道疊加在一起乾坤陣法紋路,頓時就明白過來,這小袋子必定是一個乾坤袋子,可以用來儲藏物件。

  這袋子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可其中空間卻有數米寬闊,哪怕是幾頭牛,也能裝得下。

  林中別院的名字很直白,就叫宣明別苑。

  一個身材高挑,眉目如畫的宣明女弟子,坐在別院的大堂裏,持著一直毛筆,正在摹畫符箓。

  “師姐有禮了。”

  橫江走上前去,按照師門規矩,朝那人施了一禮。

  “我叫廖長空。”

  廖長空頭也不擡,道:“這別院雖有不少空房,可經常住在這裏的,都是我宣明道場的女弟子,男女有別!你可先選一間空房,暫且安頓下來,等過了幾日,你熟悉了封魔島環境之後,再自己尋地方居住。”

  橫江點點頭。

  “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其中‘道’之一字,指的就是我們仙門中人。至于‘魔’之一字,指的是妖魔、邪魔、天魔、世間萬魔。這封魔島,就是鎮壓群魔之地。島內魔氣太重,人獸受到魔氣侵襲,也會變成屍、鬼、妖、邪一類。你剛剛突破至道徒,切不可自視甚高,否則不僅除不了魔,反倒害了自己性命!”

  廖長空語氣清冷,帶著幾分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距離感,道:“剛突破至道徒的內門弟子,只需將島上屍、鬼、妖、邪四種魔物,斬殺十個,就算完成了曆練任務。你爭取早日完成任務,早日返回師門。切忌不要深入封魔島深處,否則遇上某些大魔頭,小心性命不保!”

  橫江打量著周圍擺設,搖頭道:“師姐有所不知,我就算完成了任務,也回不去師門。”

  “回不去?難道要在封魔島裏,天長日久住下去了?”

  廖長空眼神一寒,霍然起身,似是想到了什麼,冷聲問道:“如此說來,你就是陸青皇師叔飛劍傳書跟我說的,那個要在封魔島住十年的橫江?”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05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9 PM 編輯

第三十一章:山鬼

  飛劍傳書?

  依仗著仙門中人的劍道飛劍,能將書信從宣明山,傳達至數千裏外的封魔島?

  橫江回想起陸青皇的萬象分身法,更覺得仙門手段妙不可言,對于求仙問道一事,越發的憧憬期待。

  不過,如今今面對廖長空語氣不善的喝問,橫江也能淡然點點頭。

  “你走吧,宣明別苑住不下你這尊大神!”

  廖長空冷著臉,走至殿中一個書架上,拿了一個金絲布袋,放在橫江手裏,再背過身去,道:“這是收妖袋,你斬滅了屍鬼妖邪一類的魔物之後,可用收妖袋將魔物的魂魄收在袋子裏,收滿十個以後,再帶著收妖袋,來我這裏交差。”

  橫江本還想多問幾句。

  可是,廖長空卻緊緊抿著嘴唇,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

  “告辭了。”

  橫江轉身告辭。

  廖長空卻問道:“你就不問我,這封魔島局勢如何,屍鬼妖邪實力如何,哪兒安全,哪兒危險,哪兒去得,哪兒去不得?”

  橫江腳步不停,大步走出了宣明別苑。

  廖長空只覺得備受冷落,心中窩火,道:“我宣明弟子,最是尊師重道。我是你師姐,且管著這座別院,我問你話,你理當回答!”

  橫江頭也不回,隨口道:“我一心求仙問道,就算死了,也是死在了仙路當中。我既不惜死,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哼!竟如此心高氣傲……”

  廖長空嘗嘗的眉毛蹙了起來,目送橫江遠去。

  出了宣明別苑,周圍盡是深山老林。

  數條山路,從別苑門口,延伸至深林之間,不知通往何處。

  橫江也不尋人問路,直接走上了一條通往西南的山路。

  這個隆冬時節,宣明山已經是冬雪皚皚,可封魔島上,卻可以看到一叢叢一簇簇的野花,盛開在山路兩旁。

  單以景色而言,這簡直就是人間仙境,哪裏是鎮壓群魔之處?

  橫江走了大半個時辰,直到翻過了兩座小山,這才將禦龍升贈送的乾坤袋拿了出來,打開一看,頓時就愣了愣神。

  乾坤袋裏,裝著鍋碗瓢盆、油鹽醬醋。

  除此之外,還有首烏、人參、林芝、黃精等等大補的藥材,以及一張記載著“三十六宮都是春”熬制方法的藥方。

  藥方下面,還留著幾行禦龍升的字跡:“這藥方和藥材,都是我師尊安排下來的,我師尊說了,你既然是靠服食丹藥突破至道徒,那就不妨就這麼一直吃下去,也許一條路走到黑,也能走出一番新天地。”

  橫江看著這些字跡,啞然失笑。

  “陸青皇師叔……”

  橫江恍然搖頭。

  不知不覺間,他對陸青皇師叔,已是多了幾分感激。

  山路崎嶇。

  時不時可以聽到,猿啼,鶴唳、蟬鳴,甚至是狼嚎、虎嘯……

  隨著天色越來越黑,橫江眼中漸漸的生出了一絲警惕。

  橫江無懼狼蟲虎豹。

  仙門當中,道童養精蓄銳,鍛身煉體。能夠修煉至道徒之人,單論身體,就已經是武勇不凡,若是行軍參戰,全都是能沖鋒陷陣的猛士。

  橫江心中戒備的,是這封魔島裏的屍鬼妖邪!

  他修煉至道徒,不過十余日時間。

  他雖得了獨孤信精心挑選的九耀訣,可其中諸般威力巨大的法術,他暫且施展不出來。

  十來天的時間,他只將道徒層次可以學的三道法術,匆匆忙忙的修煉了一番。

  這三道法術分別是引火術,禦火術,火球術。

  引火術,顧名思義,就是在手中引出一道火焰。

  禦火術,就是駕馭火焰,不讓引出的火焰燒到自身。

  至于火球術,就是將火焰聚成一團火球,丟出去攻擊別人。

  這三道法術,遠遠比不得陸青皇的萬象分身術,即便是和獨孤信等人的飛劍之術想比,也遠遠不如,卻是橫江在這封魔島裏,賴以生存的手段。

  于是,當夜幕降臨,橫江就剪了幾根幹柴,用山間藤條綁在一起,施展出引火術點燃了,當做火把舉在手裏。

  山風吹來一道道陰寒的氣息,吹得橫江渾身發冷。

  “我乘著飛劍來到封魔島的時候,曾在空中見到,別院西南方向,數十裏外,有一座城池。以我目前的趕路速度,應該能在天亮之前,趕到城裏。封魔島裏,必定有不少實力高深的魔物,以我目前的實力,若急急忙忙想著去斬妖除魔,只怕不僅沒能斬殺妖魔,反倒自己會成了妖魔的口糧。”

  橫江留意著道路兩旁的動靜,心中盤算著,“我當務之急,是現在城裏安頓下來,熬制湯藥,潛心修行。”

  前方山路,漸漸的變得平緩起來。

  有一條岔路,分向左側。

  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出現在左側岔路的不遠處。

  “莫非此處有人家?”

  橫江眼神一凝,深吸一口氣。

  他卻沒有朝左側有燈火人家的道路走去,反倒是加快了腳步,往右側大步而行。

  橫江剛剛往前走了十數米,就見到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約莫四十來歲的女獵人,扛著打獵的虎叉,背著野兔野雞一類的獵物,迎面走來。

  “咦?”

  女獵人見到橫江,招呼道:“公子半夜趕路,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麼急事?”

  橫江也不答話,只顧著大步向前。

  女獵人竟是跟在了橫江後面,又問道:“山間妖邪極多,專門尋那落單的行人下手。公子一個人在山間趕路,恐怕不安全,若是遇到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橫江抿著嘴唇,頭也不回向前走。

  “公子!”

  女獵人鍥而不舍跟著橫江,又道:“我家就在前方不遠,就是那個岔路口亮著燈火的人家。公子要是不嫌棄,不妨去我家歇歇腳,暫住一晚。”

  橫江眼中已有怒火,握著火把的手掌微微用力。

  女獵戶卻直接跑了過來,擋在了前方道路中央。

  橫江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冷然凝視著女獵戶。

  “公子,隨我走吧……”

  女獵戶面帶笑意,擡起手臂去拉橫江的手。

  呼哧!

  猛然一道火焰,從橫江掌中噴出,燒在那女獵戶手上。

  女獵戶大驚失色,身軀如同雲絮,朝後方飄出數米。她滿眼寒氣,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得橫江說道:“難道,封魔島中的山鬼,都像你這樣,膽大妄為,不知死活?”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05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9 PM 編輯

第三十二章:陰兵、陣旗

  “修士大人誤會了,我並非是山鬼。我是這山間的獵戶,名喚白氏。”

  女獵戶白氏將虎叉放下,又道:“我本以為,大人是四方遊學的書生,這才請大人去我家做客,等到天亮之後再走。”

  橫江抿著嘴唇,不言不語,只把手掌端在身前,掌中一團鮮紅的火焰,熊熊燃燒,跳躍如蓮,嗶啵作響。

  女獵戶又問:“大人是否來自宣明道場?”

  橫江眼神一凝,冷然道:“你若再不讓開,休怪我手中火焰無情,將你燒得魂飛魄散!”

  “唉,大人你誤會了。”

  白氏搖搖頭,道:“此處距離宣明別苑,雖有二三十裏山路,可若仙門修士禦空飛馳,只需片刻就能趕赴此處。鎮守在宣明別苑廖長空大人,是宣明道場的真傳弟子,法術通玄。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宣明別苑附近撒野。”

  橫江眼眸微眯,問道:“你既然不敢在此撒野,為何要阻擾我趕路?”

  “大人有所不知。廖長空大人素來只護持這周圍二三十裏山林。若是出了這二三十裏,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白氏指著前方月色下黝黑的山巒,說道:“大人若是再往前走,一旦翻過前面那座山,廖長空大人就不管了。大人孤身一人,若是遇上的一大群妖魔鬼怪,只怕雙拳難敵四手。”

  “照你這麼說,今夜我只能留宿你家了?”橫江深吸一口氣,眼神卻越發的明亮,收縮的瞳孔裏已經是暗藏殺機。

  白氏笑著搖了搖頭,道:“大人不一定要留宿我家,只要今夜不翻過前方那座山就行。不過,大人去了我家,好歹也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我也正好將打來的野味下廚,給大人做下酒菜。我獨自一人在家,有大人相陪,正好多了個伴。”

  “也罷!”

  橫江淡然一笑,將燃著的火焰散去,道:“今夜便留宿你家,算是你我結一場善緣。”

  “好咧!”

  白氏喜笑顔開,扛著虎叉。

  她本是擋在了橫江前行的道路上,如今要走回燈火之處,自然是朝橫江迎面走來。

  “大人,等到大人回宣明別苑的時候,還請大人在廖長空大人面前,美言幾句。這周圍二三十裏山林,都歸她管哩,只需她開心了,我們獵戶人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白氏隨口說著,幾步走至橫江身邊。

  倏然間,數道黑影,從她衣服當中沖出,幻化成幾只黑森森的爪子,抓向橫江雙肩。

  “啊哈哈哈……”

  時至此刻,白氏口中絮絮叨叨的話語,已是變成了桀桀怪笑。原本那中年婦人的樣貌,也變成了血盆大口,嘴中犬牙交錯的惡鬼模樣!

  可她只笑到了一半,聲音卻戛然而止。

  只因她抓在橫江肩膀上的爪子,竟像是幹柴遇到了烈火,猛烈燃燒起來。

  繼而,橫江渾身上下,火焰熊熊。

  乍一看去,他恍若是火中修煉而成的鬼神。

  “鬼物終究是鬼物!”

  橫江冷然盯著白氏,再張開雙臂,抓著白氏的肩膀,將她死死抱入懷裏!

  這一刻間,渾身燃燒著烈焰的橫江,就好比是一個人形熔爐,而被橫江抱在懷裏的白氏,則成了熔爐當中薪柴……

  白氏放出黑氣,拼死抵擋火焰,口中驚吼道:“怎麼可能!剛剛我從你身邊經過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你雖天地靈氣纏身,卻氣息不穩,意味著你不久之前,才剛剛突破至道徒。區區一個初入道徒之輩,怎能施展出如此厲害的法術?”

  橫江用力抓著白氏肩膀,冷笑道:“井底之蛙,竟敢語天!區區山鬼,怎知我仙門法術之玄妙?”

  此刻,白氏放出的黑氣越來越少,已是被火焰燒到了身上。

  她驚恐至極,面容已經扭曲得不像人樣,死命在橫江懷中不停的掙紮著,嘶吼著,卻全無效果。

  山鬼白氏只得苦苦求饒,“大人若肯饒我一回,我必生生世世,結草銜環報答大人!”

  “你還想有來世?”

  橫江冷然一笑,任憑白氏如何求饒,如何掙紮,他心思依舊是堅若磐石,未曾有絲毫動搖。

  良久之後,山鬼漸漸的停止了掙紮。

  橫江依舊站立不動,直到烈火將山鬼燒成了灰,只剩下一縷殘魂,他才散去身上烈火。

  他本想連夜趕赴遠方城池,在城中安家修行,如今看來,這夜路是不能隨便亂走了。

  “在師門的書籍當中,山鬼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山中猛鬼而已,可今夜這一戰,卻極為驚險。區區山鬼,竟然也懂得使用陰謀詭計,三番兩次來算計我。”

  “若非我身上穿著的,是祖師爺傳下的鳳凰羽衣,衣服內側畫有一副鳳凰涅槃陣圖,有著火焰護體之功,只怕今夜還需多費周折,才能誅滅這只山鬼。”

  “封魔島中處處凶險,我若是一不小心,遇到了某些法力高深的妖魔鬼怪,生死難料……”

  橫江深吸一口氣,拿出收妖袋,將那殘魂裝入袋中。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大步朝著先前路過的,哪一處亮著燈火的人家走去。

  燈火所在之處,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茅屋。

  屋門旁邊,擺著一些壇壇罐罐。

  屋檐下的晾衣杆上,只掛著一些中年女人的衣服,看來果真那山鬼是孤身一鬼,住在此處。

  橫江直接走進屋裏,盤膝坐了下來,運轉鳳凰曬翅之法,開始了這一夜的修煉。

  哐當!

  哐當!

  一陣壇子罐子晃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橫江眼神一凝,停止修煉,門外聲音立即消失,當他再度修煉,門外聲音便會再度出現。

  如此三番幾次,橫江越發的覺得不對。

  “我也曾在師門典籍裏見到過,有一些擅長養鬼之人,喜歡把蓄養的鬼物陰兵,裝在壇罐或者葫蘆一類的器具當中。莫非門外那些壇壇罐罐,也是收藏陰兵之物?”

  一念至此,橫江站起身來,出門細看,只覺得那些壇罐當中,隱隱散發出陰寒之氣。

  仿佛有一團團森冷的冰霜,被封存在壇罐之內。

  橫江站在門口,打量著周圍景致,驀然間又發現了,圍著茅屋的籬笆,鋪在院子裏的青石,擺設得頗為講究。

  這籬笆與青石的格局,竟是一座像模像樣的陣法。

  橫江又在屋裏尋找了一番,終于是找到了一面控制陣法的陣旗。

  “壇罐裏裝著陰兵,屋外布置陣法,看來死在我手中的那個山鬼,果真有些能耐。只可惜,區區山鬼無福消受,如今正好成全了我……”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0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9 PM 編輯

第三十三章:雷雲滾滾

  陰兵又叫冥兵,實際上也是鬼物的一種。

  不過,諸如山鬼一類的鬼舞,有自己的靈智,而陰兵則靈智淺薄,只剩下一些本能,且受人掌控。

  煉制陰兵也不算太難,只需在人死之後,將魂魄抓了抹去靈智,再用法術祭煉一番,就能做成陰兵。

  “對于我輩仙門中人而言,用人魂來煉制陰兵,未免過于邪惡。不過,你們這些壇罐罐中的陰兵,已經被那山鬼煉制好的,如今我來拿使用,只算是物盡其用。”

  橫江凝神看著諸多壇罐,語氣淡然,沈吟道:“等到我成為了玄門修士,必定要以我宣明道場,光明正大的養鬼之法,將陰兵培養成護身的神將,讓其享受我仙門香火,再修煉我正道鬼仙一脈的法門,以求修成正果,福壽延綿。”

  哐當!

  哐當!

  壇罐震動了幾下,像是點頭一樣。

  “你等竟然能聽懂我的話語,也算是有幾分道行。”

  橫江點了點頭,又將陣旗研究了一番,神色越發的深沈,想道:“這個陣法,竟然是一座拘魂法陣。此陣雖算不得什麼高深的陣法,可我修為尚低,若是受山鬼蒙騙,冒然闖入此地,一旦山鬼發動陣法,我的魂魄就會被法陣拘走。一旦魂魄被拘,哪怕鳳凰羽衣再如何玄妙,我今夜也難逃一死。”

  封魔島本就是鎮壓群魔之地,凶險重重。

  哪怕是來此曆練的仙門弟子,也多有折損,甚至會有人死在島中。

  江湖險惡!

  橫江眺望遠處黑黝黝,高高低低,宛若怪獸鐵脊一樣的山崗,想起了在外漂泊闖蕩,顛沛流離的十余年光陰,心中對于求仙問道一事,更為堅定。

  他用了半夜時間,把那拘魂法陣學會。

  隨即,橫江就盤膝坐在門口,運功修行。

  這一回,壇罐裏的陰兵,終于不再亂動,壇罐也不再哐當哐當的響。

  不知不覺,天色已亮。

  橫江洗刷完畢,在屋中搜尋了一番,又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堆白骨、以及裝在籮筐裏的銀票與金銀。

  “這籮筐裏竟然收著數千兩銀票,以及諸多金銀元寶。也不知這山鬼,到底害了多少人,才能聚攏這麼多的財物。師門的曆練任務,太過輕松,一個弟子只需斬殺十個妖魔鬼怪,就算是曆練完了。若是每人要殺一百個妖邪,才算曆練成功,只怕這封魔島裏諸多小妖小鬼,早已被殺得幹幹淨淨,又怎會有山鬼在這路上害人?”

  橫江恍然搖了搖頭,暗下決心,要在這段留在封魔島時間裏,多多斬妖除魔。

  要消減島中凡人,受那妖魔迫害之苦。

  隨即,橫江又在路邊削了一塊槐木,在槐木上雕刻了一些符文紋路,做成一個粗糙的槐木令符,再壇罐砸了,把幾個陰兵收進令符裏。

  當橫江離開茅屋之時,已是日頭高照。

  走了大半日,直到下午,才見到城池。

  此城叫做摩北。

  摩與魔同音,摩北的意思就是封魔島北方。

  幾個兵丁,守在城門口。

  橫江站在城門外觀望了一番,見那些進進出出之人,都得給兵丁交入城稅。

  唯獨那些穿著雲紋道袍的仙門中人,不僅不需要納稅,兵丁反倒是會給他們行禮,又大聲吆喝著讓其他人給仙門中人讓路。

  橫江拿出幾枚銅錢,交稅入城。

  他不想節外生枝。

  最好是這摩北城裏的人,都把他當普通人看待,讓他能安安穩穩,在這城中修煉一段時間。

  橫江在城西一條巷子裏,買了一頓獨門獨戶的府邸。

  他不習慣被人伺候,也不准備聘請丫鬟使女之類,只請來一個名叫紅衣的少女做管家,打理府中雜物。

  家具用具一類,都交給管家紅衣去辦。

  橫江刻意囑托紅衣,平日裏不要進入內院。

  他要在內院修煉仙門法訣,怎能容人輕易打擾?

  紅衣倒也老實忠厚,也不找橫江要錢,只說可以讓人送貨上門,貨到付款,隨即就出門采買居家的用具去了。

  橫江對這紅衣頗為滿意,直接關了內院的院門,拿出禦龍升贈送的大鐵鍋,按照藥方配好藥材,生火熬藥,煉制“三十六宮都是春”。

  湯藥熬成之後,滿院盡是藥香。

  橫江奔波了一整日,滴米未進,如今聞到藥香,頓時滿口生津。他也不用碗筷,直接抓著湯勺,將小半鍋湯藥,全都吃進肚子裏。

  此刻,已是黃昏時分。

  紅衣在院外敲門,“少爺,該用飯了,我已經做好了飯菜,也不知合不合少爺的口味。”

  橫江隨口答道:“我喜歡親手熬湯喝,你自己吃吧。”

  紅衣又問:“少爺剛來摩北城,要不要紅衣陪少爺去城裏四處走走?今夜是除夕夜呢,大街小巷都會掛花燈,可好看了。”

  除夕夜!

  橫江心神一震,猛地擡起頭來,仰觀天穹,眺望夕陽。

  一心求仙問道,竟是忘卻了年月時間。

  若是當年在墟城,橫江必定會在過年之前,就早早准備年貨,再召集青石街的鰥寡孤獨,熱熱鬧鬧的過新年。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啊!”

  橫江推門而出,走向院外,“既是新年到了,那就去街上逛逛,給你買幾身新衣裳。”

  “不要的,不要的。”

  紅衣連連搖手,道:“我有衣服穿的,不敢浪費少爺的錢財。”

  橫江面帶微笑,大步走出院外。

  城中萬家燈火,張燈結彩,喜氣盈盈。

  也許是摩北城風俗不同,今夜雖是除夕夜,街上行人卻比白天更多,摩肩擦踵,顯得熱鬧非凡。

  二人走走停停,四處觀光,不知不覺,街頭街尾就響起了一陣陣鑼鼓喧天之聲,十分嘈雜刺耳。

  橫江停下腳步,問道:“城中為何敲鑼打鼓?”

  “因為吉時到了呀!”

  紅衣將手捧在胸前,做出一個祈福禱告的動作,道:“每年除夕夜,咱們封魔島都會有三次雷聲,大家都說,在這個時候許願最靈了,少爺你也趕緊許願吧。”

  許願?

  橫江素來不信。

  他擡頭看著天空,只見南方天際,星月已經被雲層遮住了,隱隱可以見到,雲中電光乍現。

  轟隆!

  驚雷一聲響,天地震動。

  橫江只覺心神巨震,正待仔細思考著春雷為何能震動他的心神,突然間覺得藏在衣袖裏的槐木令符,猛烈的跳動起
來,似乎要沖出衣袖,直上雲霄,追逐春雷而去,翺翔九霄雲外…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07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9 PM 編輯

第三十四章:撒豆成兵

  “須得盡早回去。”

  橫江神色微變,抓著衣袖,隨意在街上買了些香燭紙馬,轉身回府。

  他雖不知槐木令符為何會急劇跳動,卻能想到,這必定是因為陰兵的緣故。

  橫江剛剛步入道徒,所學法術不過三道,除了鳳凰羽衣以外,再無其他寶物在身,也沒有更多的仙門手段。

  槐木令符與拘魂法陣,是橫江目前極為重要的禦敵手段,不容有失。

  剛走幾步,前路就被人擋住。

  橫江本是一門心思揣摩著陰兵之事,只想著早些回府。

  如今前路被擋,橫江立時心生怒意,凝神一看,擋在路中的那十幾個人,都是些五大三粗,面色凶惡之輩,橫江更覺厭煩。

  “少爺!”

  紅衣臉色發白,懦懦的道:“我們繞道走吧。”

  橫江問道:“你認得他們?”

  紅衣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些人都是城中的惡霸,專門欺壓良善百姓。”

  “惡霸?小姑娘說誰是惡霸呢?”

  “咦!我認得這個小姑娘,她後娘前陣子在賭場裏輸了錢,就把她賣給了牙行抵債。牙行裏的管事見她長得清秀可人,足足標了三百兩銀子的賣價。我本以為,她賣價極高,短期內難以賣出去,還得在牙行多吃些苦頭,沒想到她運氣這麼好,竟然這麼快就被人買走了,看來她身邊那個少爺,就是買走她的冤大頭。”

  “冤大頭好啊!冤大頭有錢啊!哈哈哈……”

  一陣哄鬧過後,這十幾人,已是把橫江和紅衣團團圍住。

  橫江眼神發冷,也不說話。

  “閣下看起來很面生啊,應該是剛來我們摩北城吧?”

  一個看上去像是眾人頭領的之人,走至橫江面前,拍打著手中折扇,朝橫江說道:“正所謂入鄉隨俗,閣下來到了摩北城,那就要守咱摩北城的規矩。”

  “少爺!快走!”

  紅衣越發的害怕,扯著橫江的衣袖想要逃跑,卻發現橫江衣袖一陣冰涼,仿佛袖子裏裝著一塊奇寒透骨的冰塊。

  猛然間,橫江的袖子跳了幾下。

  紅衣嚇得脖子都縮了起來,卻不敢放手。頃刻間,她的手掌已是被橫江的袖子冰得一片煞白。

  橫江面前那人見橫江不說話,還以為橫江是怕了,又指著橫江的衣服,道:“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是個有錢人。別的不說,單論你身上這件袍子的材質,我就從未見過。你既是有錢人,何不仗義疏財,救濟救濟我們這些窮苦之人?你若願意給,就拿出一百兩,放在這功德箱裏,算是功德無量。你要是不給,那就是為富不仁,休怪兄弟們對你不客氣!”

  他也不管橫江願不願意,只朝身邊揮了揮手。

  立即就有一個壯漢,捧著一個箱子,來到橫江身前。

  箱子上面,還堂而皇之的貼著一張紅紙,紙上寫著“功德無量”四個字。

  橫江冷然一笑,拉著紅衣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那頭領獰然一笑,道:“你若身上沒帶錢,也沒關系,只需把這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交給我們,也算是一場功德。”

  橫江懶得理會,隨手一撥,就將那人推得連連後退。

  其他人見橫江動手推人,立即圍了過來。

  他們人多勢眾,七手八腳來打橫江,又分出幾個人,去抓紅衣。

  哢嚓!

  隨著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那個伸手去抓紅衣的人,手臂已是被橫江折斷。

  時至此刻,橫江終于是開口說話了。

  “男女授受不親,既然碰了她,那就都把手留下來吧!”

  橫江口中語氣淡然,身形卻突然暴起,虎入羊群,閃轉騰挪,暴風驟雨一般,將十幾個壯漢打翻,一個個折斷了手臂。

  早在拜入仙門之前,橫江就是墟城的龍頭老大。

  今日這等市井之徒的勾當,橫江什麼風浪沒見過,什麼場面沒見過?

  紅衣眼神發怔,瞅著那些滿地**打滾的惡漢,一時半會竟是呆住了。

  “走吧!”

  橫江抓著衣袖,大步離去。

  “嗯!嗯!”

  紅衣用力點了點頭,突然間似是想起了什麼,又跑過去抱起了那個被丟在地上的功德箱,屁顛屁顛的跟在橫江身後。

  一眾惡漢目送橫江遠去,竟無人敢追。

  當橫江回到府邸之時,府門已開。

  進門一看,只見院子當中,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人。

  橫江將其弄醒了一問,才知這些人都是進門偷盜的竊賊,因為闖入院子裏觸發了拘魂法陣,被陣法震暈了魂魄,這才倒地不起。

  橫江只將竊賊打斷了手,丟出門外。

  紅衣關了府門,又把功德箱搬到了橫江面前,獻寶一樣,道:“少爺,我去睡覺啦!”

  直到此刻,橫江才能凝神靜氣,探查槐木令符的變化。

  “七星鎮彩,光照玄冥!”

  橫江默念宣明驅鬼法訣,驅動天地靈氣,朝槐木令符指了一指。

  嗖嗖嗖……

  十幾道陰寒氣息,從槐木令符裏沖了出來,顯化成十幾個陰氣森森、面如白紙的陰兵,朝著橫江跪拜施禮。

  一根根香燭,被橫江點燃。

  他以宣明驅鬼之法,催動香燭燃燒的煙氣,飄向陰兵。

  隨即,陰兵身上的陰森氣息,漸漸散去,就連衣袍之上,也漸漸出現了星星點點的金光。

  “這些陰兵,一個個身材魁梧,生前必定都是修煉武藝的勇武之人。這麼好的材料,落在了山鬼手裏,只煉出了這麼些低劣的陰兵,簡直是暴殄天物!”

  “以我宣明驅鬼之法,祭煉陰兵,只需半月左右,就能將陰兵煉成一個個身穿金甲,手持兵刃的仙門護法陰兵。等到我再煉制些金豆豆,往金豆子上雕刻符文,陰兵就可以寄住在金豆子之內。”

  橫江一邊催動煙氣,一邊想道:“到了那時,只需將金豆豆隨手一丟,就有陰兵殺出,這便是我仙門法術……撒豆成兵!”

  午夜時分。

  諸多陰兵已是面目通紅,肚子鼓脹,仿佛是吃得極飽。

  橫江這才熄滅了香燭,又拿出幾個金元寶,准備將之融成金豆。

  就在此刻,城中鑼鼓喧天之聲,再度響起。

  空中雲霧聚攏,隱隱有電光閃爍……

  周圍那些陰兵,竟是一個個瑟瑟發抖,朝著四面八方逃逸。

  遠空閃出一道雷電,長達數百米,劃破夜幕,宛若一道毀天滅地的神箭,朝著橫江院子,轟擊而來。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08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9 PM 編輯

第三十五章:仙門禦劍術

  “急!”

  橫江神色驚變,趕緊驅動槐木令符,收了陰兵。

  陰兵消失,空中雷電似是失去了目標,竟在空中盤旋,宛若一條長達數百米的雷電之龍。

  橫江的院子很大,方圓百余米,院中有諸多古木。

  雷電在空中駐留片刻,當即轟然下墜,劈打在院子裏一株高達十幾米的古樹上,隨即雷電去勢不止,又轟擊在了其他幾棵樹上。

  大樹著火,烈焰沖天而起。

  橫江與樹相隔二三十米,依舊可以聽到嗶啵烈焰之聲。

  這天雷烈火極為強橫,短短幾個呼吸之間,樹枝已經被燒成灰燼,將那幾顆高達十幾米的古樹,燒得只剩下一截焦黑的樹幹。

  “天地之威,竟強橫至此!我輩仙門中人,不知要達到何種境界,才能將仙門雷法,修煉至這種威力。”

  橫江心中驚歎,從禦龍升送的廚具裏,拿出一柄斬骨刀,大步走向那幾顆燒毀的古木。

  這等廚具,都是禦龍升煉制而成。

  哪怕是鍋碗瓢盆,也屬于仙門器具。

  橫江握著的雖只是一柄廚房剁骨頭的斬骨刀,可此刀的鋒利程度,卻不亞于凡俗世間的傳世名刀。

  哢哢哢……

  他揮動刀鋒,斬在那些焦黑的木頭上,似是在尋找什麼。

  一連斬了數顆樹幹,都一無所獲。

  當最後一刻古木外圍的木炭,被橫江用斬骨刀削掉之後,漸漸露出了位于樹幹中心之處,尚未完全燒成木炭的樹心。

  這樹心約莫四尺來長,手臂熟悉,外圍之處略略有效焦黑。

  令人驚奇的是,那些焦黑的紋路,恰好組成了一道一道神似雷電的雷紋。

  橫江一刀斬在樹根之處,把那一截樹心抓在手裏,驚喜連連。

  此等木材,已算是仙門奇物,有著鎮煞辟邪的功效,可遇不可求。今夜數顆大樹被天雷擊毀,能得到一段雷擊木,已算難能可貴。

  “雷擊木!竟然是雷擊木!”

  一道驚呼之聲,從院牆之外傳來。

  橫江眼神一冷,霍然回頭,只見一只黑漆漆的大鳥蹲在院牆上面,大鳥背上,坐著一個身穿雲紋道袍的仙門中人。

  此人見橫江看向他,開口就問:“你手裏這雷擊木我買了,算你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

  雷擊木千金難求,區區百兩銀子想要買到,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賣!”

  橫江衣袖一甩,神色冷漠,道:“你若無事,還請速速離去,我這府邸,不收留你這種不速之客。”

  “不賣也得賣!”

  那人騎傲然說道:“你區區一個凡俗世人,得了雷擊木也無用處,不如賣給了我,也算是和我借了一場善緣。我除了給你百兩銀子之外,還給你一張驅邪的桃符,你若是遇到了鬼物,只需將桃符拿出來,就可以逢凶化吉。”

  桃符?

  這等東西,對于橫江而言,何足掛齒。

  若非師門只准道徒弟子修煉一種法術,橫江只需在師門借閱一本有關符箓的秘籍,區區辟邪的桃符,還不是手到擒來?

  “凡俗世人?”

  橫江眼神一冷,道:“閣下那只眼睛,看出來我是凡俗世人?”

  那人聞言神色一變,伸手在黑鳥頭上拍了拍,縱身一躍,宛若一只大鳥,滑翔到橫江院中,站在距離橫江數米之外。
  直到此刻,那人才看清楚了,橫江周身天地靈氣運轉環繞。

  “道友有禮了,我乃東觀道場弟子,名作趙無咎。我在煉制一件法寶,急需雷擊木作為煉器的材料,還請道友割愛。”

  趙無咎深吸一口氣,態度大變,面帶微笑,朝橫江拱手施禮,言道:“我願意拿其他奇物,來換道友的雷擊木,如何?”

  橫江卻未放松浸提,只問道:“何物?”

  “羊脂白玉!這麼大的羊脂白玉!”

  趙無咎掏出一塊白玉,約莫磚頭大小,在夜色裏灼灼生輝。

  橫江冷冷一笑,道:“這等羊脂白玉,充其量只能做幾十塊玉符,其質地連百年桃木都比不得。”

  趙無咎神色轉冷,將白玉收入衣袖,再掏出一柄法劍,指著橫江,“我禮數已到,道友卻執意不換,那我也只能先禮後兵了。”

  東觀道場與宣明道場同為中土帝國東南七大道場之一,可算是名門大派,仙門正道。

  可這趙無咎一言不合,就要強搶。

  這哪裏是仙門弟子,哪裏是名門正派的風範?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橫江將雷擊木收入乾坤袋,摸了摸藏在衣袖裏的槐木令牌,右手一甩,已有一道火焰,聚攏成球,揮灑而出,勢如流星。

  此乃九耀訣中的火球術。

  “這等法術,算不得什麼!”

  趙無咎手掌裏撐起一道寒冰,擋住襲來的火球,手持法劍大步走向橫江,語氣裏帶著幾分不屑,“你雖有天地靈氣環繞周身,卻氣息不穩,我早就揣測你是初入道徒,來封魔島曆練的仙門弟子,如今看來,你果真是個實力低微之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以你的實力,守不住雷擊木,不如將其賣給我,也算是禍水東引,由我來替你承擔這懷璧之罪,可好?”

  橫江沈默不語,又是一道火球砸出。

  趙無咎搖了搖頭,手中法劍如電揮動,劍鋒每震顫一次,就有一道無柄的劍刃,從劍鋒裏分離出來,環繞在他身邊。

  他揮劍數次之後,周身已有八道懸空的劍刃,懸浮環繞。

  “疾!”

  隨著趙無咎捏出劍訣,八道劍刃如電爆射,從四面八方,斬向橫江。

  不料,橫江抓起白天用來熬制湯藥的大鐵鍋,罩在了頭頂,再猛地蹲下,整個人都藏在了鍋裏面。

  隨著幾聲砰砰巨響,劍刃崩散消失。

  橫江舉著鐵鍋,站起身來,眼中怒火熊熊。

  若這趙無咎,僅僅只是想要打敗他,再奪取他的雷擊木倒也罷了。

  可這趙無咎放出的劍刃,每一道都是朝著橫江的要害之處襲來,若非橫江及時躲閃,只怕早已被劍刃斬成了數截!

  “你這是什麼法寶?”

  趙無咎神色大驚,未曾想到區區一口鐵鍋,竟然能擋住他的仙門禦劍術。他又怎會知道,這口鐵鍋來曆非凡,乃是宣明道場的親傳弟子煉制而成。

  “殺你的法寶!”

  橫江語氣如冰,扛著鐵鍋,持著斬骨刀,宛若沖陣斬將的猛將,朝趙無咎奔殺而去。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09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8 PM 編輯

第三十六章:群仙

  趙無咎揮動法劍,再度轟出八道劍刃。

  可惜,二人距離已近。

  趙無咎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八道劍刃從四面八方斬向橫江。情急之下,他只得控制著劍刃朝橫江迎面斬殺而去,卻全被橫江用鐵鍋擋住。

  鍋極大,直徑一米有余。

  鍋鏟也長,跟鏟泥沙的鏟子差不多。

  橫江一手抓著鐵鍋,一手抓著鍋鏟,攻守兼備,殺向趙無咎。

  趙無咎閃身要躲,以他原本的實力,只需一步騰空,就可以躍出數米,跳躍數次,就能跳到圍牆上,騎著他的黑鳥逃離。

  可是,趙無咎這一跳,距離卻很短。

  他突然發現,腦袋有些發暈,突然間就跳不高也跳不遠了。

  “你竟然在院子裏放毒害我!”

  趙無咎怪叫一聲,竟未發現他並非是中毒,而是受了拘魂法陣的影響。

  此刻,橫江持著鍋鏟砸了過來。

  趙無咎只得舉起法劍抵擋,可他那三尺劍鋒,重不過數斤,怎麼比得上橫江手裏,那一柄精鐵淬煉而成,重達數十斤的大鐵鏟?

  砰!

  三尺法劍,被鐵鏟崩飛出去。

  橫江得理不饒人,舉鏟再砸。

  趙無咎滿地打滾,又丟出兩道符箓砸向橫江,卻被大鐵鍋擋住了,他眼看著橫江手中鐵鏟,朝他腦袋上砸來,卻無能為力。

  趙無咎只覺得死亡就在眼前,頓時雙眼緊閉,臉色慘白,下身一熱,尿了出來。

  叮!

  一聲脆響出現。

  趙無咎喜出望外,睜眼一看,只見有一柄青光閃閃的飛劍,盤旋在院子上空。

  很顯然,就是空中這柄飛劍,救了趙無咎。

  趙無咎只看了飛劍一眼,就認出了這飛劍的來曆,大聲高呼,“顧師兄!顧師兄快救我呀!”

  橫江神色冰冷,持著鐵鏟,凝視著東北院牆之上,那個身穿雲紋青衣之人。

  此人能駕馭飛劍,至少也有仙門修士的實力。

  “鄙人顧惜風。”

  青衣人遠遠朝橫江點點頭,道:“得饒人處且繞人,我師弟被你打翻在地,已經敗了,閣下何必苦苦追殺?”

  顧惜風?

  此人名字,竟與那個和橫江一同拜入師門的師弟,一模一樣!

  只是二人相貌,卻完全不同,或許沒有什麼親戚關系,有可能只是重名而已。

  可若不僅僅是簡單的重名,這顧惜風與橫江的師弟顧惜風,只怕瓜葛頗深。

  橫江微眯著眼眸,瞳孔裏殺機橫呈,心道:“我不殺他,難道還等著他跑遠之後,施展仙門禦劍術來殺我?”

  顧惜風見橫江沈默不語,又道:“先前我在院外,聽到了雷擊木三字,想必那雷擊木是落到了你手裏。念在你也是仙門弟子,與我們是同道中人,你若肯賠禮道歉,將雷擊木交出來,你追殺我師弟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橫江只覺得這顧惜風無恥至極,卻又礙于雙方實力差距極大,正面交戰難以取勝,只能靠出奇制勝。

  顧惜風見橫江無動于衷,神色已是有些焦急,道:“你既不答應,那我就只有自己來取了!”

  說罷,顧惜風手中法訣一變,操控青光飛劍,朝橫江淩空斬來。

  橫江把鐵鏟插在地上,右手將鐵鍋當做盾牌舉在身前,左手已是握住了藏在衣袖裏的槐木令符。

  就在此刻,一道鮮紅如火的飛劍,破空而至。

  叮!

  火紅飛劍與青光飛劍在空中相撞,雙雙倒退回去。

  橫江轉身看向那火紅飛劍,只見劍光照耀之處,多了一個身材修長之人。

  顧惜風冷冷看著那人,高聲道:“荀譽,你也是來搶奪雷擊木的?”

  荀譽將火紅飛劍收入衣袖,大步走向橫江,昂頭冷笑道:“我師門戒律森嚴,嚴禁同門相殘。今夜我若是搶了他的雷擊木,只怕方圓百裏的宣明山,再沒有我荀譽的容身之處!”

  顧惜風眼神一縮,道:“你說他是宣明弟子,難道他就真是宣明弟子?依我看,你是想用這個借口,把我偏離此處,再獨占了他手裏的雷擊木吧?”

  荀譽戲謔一笑,“你愛信不信!”

  顧惜風眼神一橫,咬牙切齒,“我若不信呢?”

  荀譽指著東北方向,道:“我宣明別苑,就在數十裏外。”

  顧惜風臉色一沈,將青光飛劍持在手中,以劍鋒指著荀譽,暴喝道:“休要拿廖長空來壓我!”

  時至此刻,橫江已是氣定神閑。

  荀譽站到橫江身邊,屈起手指,在大鐵鍋上輕輕一彈,道:“這鐵鍋上刻有‘禦龍’二字,應該是禦龍師兄送給師弟之物。我許久沒回宣明山,如今睹物思人,還真有些懷念禦龍師兄的廚藝。”

  橫江道:“師兄有禮了。”

  荀譽拱手回了一禮,又朝顧惜風說道:“顧惜風,如今夜色已深,你不趕緊回家睡覺,難道還要我師弟請你留下來喝酒麼?”

  顧惜風悻悻然哼了一聲,腳踏飛劍,抓起趙無咎,又拿出先前那塊羊脂白玉,拋向橫江,道:“這塊羊脂白玉,就當是我師兄弟賠禮道歉之物,如何?”

  不待橫江回答,顧惜風已是禦劍飛行而去。

  橫江眼神冰冷。

  比起一塊羊脂白玉,他更想要留住趙無咎的性命。

  可惜,今夜有顧惜風在此。

  以先前荀譽和顧惜風對拼一劍的局面而言,這兩人實力應該相差不大。趙無咎有顧惜風相助,橫江難以殺他,只得將殺念深藏在心。

  荀譽等到二人離去,才說道:“我們七大仙門,早有約定,在封魔島諸多城池之內,七派弟子不可自相殘殺。只有在城外爭鬥,才不算違背各大道場的約定。趙無咎先前敢對你動手,應該不知道你是宣明弟子。”

  橫江問道:“在這摩北城裏,除了七大仙門弟子以外,難道還有其他的仙門中人?”

  “當然。這世間廣袤,魔有妖魔、邪魔、天魔等天下萬魔。仙也有妖仙、鬼仙、人仙等世間群仙。七大仙門弟子,都是人類,修煉成仙也算是人仙。至于其他鬼仙、妖仙等等,雖不是屬于我七大仙門,卻也算仙道一途,也有諸多仙門的道統傳承……”

  一言至此,荀譽擡頭看了看夜色,只說夜已深,他需要回去修煉,便辭別了橫江,禦劍飛馳而去。

  自打荀譽離去之後,就再無人來府中搶奪雷擊木。

  橫江閉著眼睛,盤膝坐在院中,精心修行。

  不知不覺已到黎明,城中再度鑼鼓喧天,緊接著空中雷雲彙聚,天雷滾滾。

  轟隆!

  一道春雷,將橫江從入定修行的狀態中驚醒。

  槐木令符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在他衣袖裏不停的蹦跶著,震顫著。

  “陰兵鬼物至陰致寒,天雷至陽至剛,陰兵害怕天雷是天性。可我已經以師門驅鬼之術,焚燒香火,將諸多陰兵祭煉了一番,朝陰兵體內灌入了陽氣,使得陰兵體表已經金光點點。這樣的陰兵,雖然依舊畏懼天雷,卻絕不應該如此恐懼。”

  橫江猛地站起身來,凝視空中雷光,心裏驀然出現一個念頭:“莫非我槐木令符裏的陰兵,非比尋常?”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0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8 PM 編輯

第三十七章:轟天雷法

  良久之後,朝陽初升,雷霆盡去。

  橫江走至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將十幾個陰兵放出來,細細打量了一番,見其中一個陰兵神色萎靡,似是受了莫大的損傷。

  他幾步向前,伸手探向陰兵,那陰兵卻瑟瑟發抖,口中絮絮叨叨,竟是說出了一段前言不搭後語的口訣。

  “摧仙伐道,無上魔力,飲血為基……口吐深淵之火,魂浸幽冥之光……”

  這等口訣,一聽就知不是仙門正道的法統。

  橫江聽得入神,想要多知道一些,朝陰兵喝問了數次。可那陰兵卻無多少靈智,只像個傻子一樣, 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

  “開口‘摧仙伐道’四字,難道創出這法訣之人,是要顛覆仙門,毀滅仙道?至于那深淵之火,幽冥之光,到底又是什麼樣的火,什麼樣的光?這陰兵是聽到雷聲,才出現了這等狀況,莫非是受了驚嚇之後,才會念誦法訣?”

  一念至此,橫江施展出九耀訣,手中燃起一團熊熊烈焰,光焰高達數尺。

  可是,那陰兵見了火焰,卻直接撲了過來,把整個身子都放在火上燒烤。

  火焰當中,陰兵的身形漸漸變得暗淡起來,顯然是被火焰燒得元氣大傷,可陰兵卻高興得手舞足蹈,連連高呼,“魔火!我要魔火火!”

  橫江神色一變,趕緊收了火焰。

  只因,若再這樣燒下去,只需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這陰兵就會被火焰燒得魂飛魄散。

  “這陰兵實在古怪,對天雷恐懼至極,卻不怕烈火。陰兵雖無多少靈智,卻應該有著趨利避害,貪生畏死的本能。可這陰兵明明就要被火燒得煙消雲散,卻快活至極……”

  橫江越想越覺得不對。

  紅衣早早的起來做了早餐,眼睛紅紅的,應該是一夜沒睡好,不過神色卻十分雀躍,看向橫江之時,大眼睛忽閃忽閃。

  “少爺……”

  紅衣試探著問道:“您是仙門中人吧?”

  橫江隨意吃了幾口早餐,放下碗筷,點點頭。

  紅衣滿臉驚喜,道:“我早晨出去買菜的時候,聽人說昨夜那些惡霸,准備尋釁滋事,來找少爺的麻煩。現在知道少爺是修士大人,紅衣就不怕他們了。”

  “那等人欺壓弱小,如同草芥。昨日不殺,算是網開一面,留他們一線生機。他們若幹侵擾我的府邸,我必殺之,為民除害。”

  橫江站起身來,從衣袖裏掏出一方玉符,交給紅衣,道:“我在這院中,布置了一座陣法。如果那些人趁著我不在府中,打上門來,你就躲進後院裏,到時候大陣自會發動,收了他們的魂魄。你有玉符在手,法陣傷不到你。”

  紅衣喜滋滋的將玉符捧在手心,視如珍寶。

  橫江揮揮手,大步走出府外。

  摩北城不大。

  橫江在街中買了一壇陳年美酒,走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來到了荀譽府外。

  大院高牆,朱門石獅。

  就連守在門口的兩個門子,也是頗為威武,低著眼睛掃視著街中來來往往的人群,頗有幾分宰相門前三品官的派頭。

  不過,當橫江說自己是宣明弟子,有事來尋師兄的時候,這兩個門子立即滿臉堆笑,朝橫江點頭哈腰,讓他稍等片刻,趕緊分出一人跑進院內稟告。

  橫江進入院中,只覺得是進入了一個大花園。

  昨夜才是除夕,今日初一,本該萬木皆枯,花葉凋零,可這院子裏卻如人間仙境,園林秀美,百花齊放。

  荀譽在客廳裏備了茶水,站在門口迎接橫江。

  橫江將美酒送上,只說是給師兄拜年。

  荀譽接過酒壇,哈哈一笑,走進客廳,道:“師門早有規矩,長幼有序,師弟給師兄拜年的時候,于情于理,師兄都要給師弟封一個紅包。我本以為,你會晚一點才來,暫且沒做准備,如今你來的這麼早,我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二人相對而坐。

  橫江搖頭道:“師兄不妨將這封魔島裏各方局勢,紛爭沖突,對我告知一二,就算是一個大紅包。”

  “封魔島一共有八座大城,位于八個方向,分別是摩東、摩北、摩南……”

  荀譽將島中巨石略略說了一說,又掏出一卷竹簡,道:“昨夜師弟與人激戰,左手扛著鐵鍋,右手拿著鐵鏟,看來師弟尚未有多少禦敵手段。我有一本雷法秘籍,算是雷法裏很粗淺的入門法訣,師弟正好可以拿去修煉。”

  橫江也不推辭,直接接過了竹簡。

  “爽快!以前我遇到過一些師弟師妹,我給他們功法,他們還不要,都愛說什麼師門戒律森嚴,道徒弟子只能修煉一種法術,否則就是違背了門規。他們也不想想,這封魔島裏凶險重重,若不多看幾本法訣,多學幾種保命的手段,哪那麼容易活下來?”

  荀譽面帶微笑,又道:“不過,師門只讓道徒弟子學一種道法,也是有道理的。我們師門的法訣,每一篇都極為高深,包涵著由道徒到純陽,由低到高,諸多法術神通。若沒有數十年光陰,休想融會貫通。你想想,咱們需要苦修數十年,才能學通一篇法訣,哪有那麼多時間,去學其他的法訣?可是,若在這幾十年時間裏,擠出個三五年,來學一些其他粗淺的法訣,數月就能學會一篇,也不知能學會多少篇……”

  橫江細細聽著,又與荀譽喝了一會兒酒,就辭別而回。

  “荀譽師兄今日滿腹牢騷,說出的那些話語,若是傳到了那些古板固執的師門前輩耳中,只怕會斥責荀譽不夠尊師重道,甚至會罵他欺師滅祖。”

  “不過,荀師兄所言,不無道理。”

  “我學來的九耀訣,其中林林總總有諸多法術神通,其中最為強橫的火龍術,甚至要純陽境界才能施展出來。而道徒層次的法術,僅有寥寥幾個,諸如火球術這種法術,不僅威力不夠,而且容易被人躲閃……”

  橫江回了府,坐在院中,略一沈吟,就拿出了雷法竹簡,翻開一看,只見當頭第一頁竹簡上,就寫著“轟天雷法”四字。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1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8 PM 編輯

第三十八章:道法小成

  轟天!

  好大的口氣!

  橫江眼神一凝,將竹簡從頭到尾看完,臉上卻出現了一道無奈的苦笑。

  只因這雷法,簡直是法如其名!

  正像荀譽贈送功法之時說的那樣,這本秘籍,果真是入門秘籍。其中記載著如何引動天地靈氣,分判陰陽二氣,再陰陽相悖為雷,施展出雷法。

  這些都是雷法基礎理論,橫江在師門讀書的時候,曾讀到過,卻沒有得到正兒八經的口訣,今日才算有了修煉之法。

  可是,這篇法訣卻怎麼都讓認覺得不靠譜。

  只因秘籍結尾之處,用朱紅色顯眼的字跡,寫著:“轟天雷法,法如其名,最重氣勢。此法聲勢第一,威力第二。與人爭鬥,力求先聲奪人,雷聲一響,驚退敵手。”

  至于威力……

  橫江將秘籍塞入藏在衣袖中的乾坤袋裏,淡然一笑,反正有法術總比沒法術要好,若真能雷法一出,就驚得敵人抱頭鼠竄,也是不錯的,必須要修煉一番。

  于是,自這一日起,橫江每日除了修煉鳳凰曬翅之法、九耀訣、熬制三十六宮都是春,燃燒香燭凝煉陰兵,祭煉金豆豆以外,就多了一項修煉雷法,以及雕琢雷擊木。

  他要將雷擊木雕刻成一柄木劍。

  “此木本就受天雷轟擊,受到至陽之剛的天雷氣息浸潤,用來輔助施展雷法,事半功倍。我若以雷擊木雕刻祭煉成法劍,再施展轟天雷法,必定更是聲勢浩大。”

  橫江在摩北城除了一個師兄,就再無親友,正月裏無需四處走訪,也無人給他拜年,倒也樂得清靜。

  直到初七,橫江的門庭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諸多街坊,鄉老鄰裏,都來給他這個仙門中人拜年。

  眾人進了府中,卻不敢直接來找橫江說話,只拉著紅衣絮絮叨叨的說著。

  紅衣很是機敏伶俐,她把眾人送來的禮物,調調換換,又各自退了回去,倒也不至于讓人空手而回。

  橫江在內院修行,聽著外院的動靜,也不出門,只顧修行。

  “少爺,有一人不肯走,執意要見少爺。”

  下午時分,紅衣敲響了內院大門,怯生生的站在門口,道:“那人身上背著一柄劍,年紀不大,眼神卻很凶,就像猛虎一樣,可嚇人了,我都不敢多跟他說話。”

  橫江淡然問道:“他可知道我是仙門中人?”

  “他知道的。”

  紅衣說道:“他說他知道少爺是宣明道場來的,還說只要少爺肯收留他,他就賣身為奴,給少爺做牛做馬。”

  偌大一個府邸,橫江只收了紅衣一人,哪怕紅衣每天忙得像小蜜蜂一樣,也有些忙不過來。

  “若那少年性子不錯,收了也無妨。”

  橫江走至外院,見廳中站著一個背劍的少年。

  少年身材不高,黑瘦黑瘦,其貌不揚,唯獨眼睛淩厲有神,他一見橫江,就跪拜在地,“拜見大人。”

  “起來!”

  橫江皺了皺眉,道:“男兒在世,上跪天,下跪地,跪父母,拜師尊。除此四樣,怎能輕易跪人?”

  少年不肯起來,道:“我想賣身入府,大人就是我的主人,遲早是要跪的。”

  “你若繼續跪著,那就走吧。你骨頭太軟,我府中留不下你。”

  橫江眼神一凝,指著西北中土帝國方向,道:“王侯將相甯有種乎!二百年多前,中土帝國的開國皇帝,只是一個賣身為奴的放牛娃,最終卻奪了楊煬帝的江山,一統山河,定鼎天下!你年紀不大,未來一切皆是未知之數,怎能如此骨氣散盡,卑躬屈膝?”

  少年眼神顫了顫,站起身來。

  橫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霍孤城。”

  “為何要入我府中?”

  “大人是仙門中人,宣明道場是天下聞名的名門正派,我想跟著大人斬妖除魔。”

  聞言,橫江劍眉一挑,道:“我不信。”

  霍孤城咬咬牙,終于是說了實話,“我想……請大人幫我報仇!”

  這霍孤城年幼的時候,家中靠他爹打獵維持生計,結果卻在一個陰雨天氣,被山中鬼怪抓了去,他母親前去尋找,也被鬼怪抓了去。霍孤城在家中等了幾日,直到天色放晴,豔陽高照,才敢上山去尋找,卻只在一出山坳裏,找到了他父母的遺物與一堆白骨。

  自那一日起,霍孤城就立志報仇,勤學武藝,苦修劍術,又在摩北城找了一個看家護院的活計,維持生活。

  去年冬天,霍孤城覺得學有所成,就去山中尋鬼怪報仇,卻不是鬼怪的對手,要不是武藝不俗,只怕已經被鬼怪吃了。

  報仇失敗,霍孤城痛定思痛,認為劍術再強,也難以傷不了鬼怪,只有法術才能有效,于是就來給橫江拜年,希望借賣身為奴之事,換取一個報仇的機會。

  “降妖除魔,是我輩仙門中人分內之事,我府中正好缺一個護院,你留下來也未嘗不可。我宣明道場戒律森嚴,你若借著我的名聲,為非作歹,我必嚴懲不怠!”

  橫江將宣明戒律講了一遍,又道:“我門下只收仆,不收奴,也無需叩頭跪拜。”

  霍孤城正要跪謝,聽橫江這麼一說,立即挺直了腰杆,至于橫江所說要求,他自然是一一點頭應承。

  初七一過,府中又甯靜了下來。

  如此過了一月有余,橫江將九耀訣裏第四種法術,真火法劍之術學會,同時掌握了轟天雷法的精要,也煉出了十幾顆金豆子。

  就連諸多陰兵,也被香燭煙氣淬煉得精神抖擻,原本只浮于陰兵體表的金光,已經化成了一層金甲穿在陰兵身上,看上去就像是民間傳說裏的神將。

  金豆已成,陰兵化作一股陰氣,沈入金豆裏。

  等到使用之時,只需捏動法訣,口念咒語,將金豆拋灑而出,便是撒豆成兵之術。

  凡俗間也有些民眾見過這等法術,卻以訛傳訛,說是召喚天兵天將之法。實則歸根到底,這都是仙門中人的驅鬼之術。

  至此,橫江才算是道法一途略有小成。

  這意味著橫江在這封魔島,終于是有了幾分安身立命的根基,能憑此斬妖除魔。

  陽春二月,繁花似海。

  橫江把雷擊木雕刻而成的雷木劍,金豆子,以及從顧惜風手裏奪來的法劍,納入衣袖之內,大步走向外院。

  霍孤城見橫江虎步龍趨,似是要遠行,他頓時滿臉驚喜,試探著問道:“大人是要去斬妖除魔嗎?”

  橫江道:“准備坐騎行裝,隨我出城。”

  “好!”

  霍孤城應了一聲,不一刻間牽來了兩匹駿馬。

  顯然,他一直在期待著這一天,早已是准備多時。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1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8 PM 編輯

第三十九章:大自在智慧訣

  這次出門,橫江雖沒穿著雲紋道袍,可鳳凰羽衣卻散發出淡淡的銀光,腰間懸著玄箓玉佩,頭戴玉冠,一看就是仙門修士的打扮。

  二人剛到城門,守城的兵丁立時大聲吆喝,讓城門口的人群散開,給仙門大人讓出一條道路。

  橫江放慢了馬速,緩緩駛出城門。

  兩側行人,皆用一種畏懼而敬仰的眼神,注視著橫江。

  他做了二十年的凡俗世人,求仙十年,布局三年,才求得一縷仙緣,入了宣明道場的門牆。在成為仙門弟子以前,橫江也似這些凡俗世人一樣,在遇到仙門修士之時,只能站在一旁讓路……

  橫江又看了看身邊的霍孤城,卻見霍孤城滿臉春風,挺胸擡頭,意氣奮發。

  “仙門中人,就該高高在上?就算成不了仙門中人,只需跟在仙門中人身邊做仆從,也能高人一等?”

  橫江禁不住暗自沈吟,搖了搖頭,又想起了剛剛收留霍孤城那一人,對霍孤城說的那句話語:王侯將相甯有種乎。

  城外有一個老人家,左右手各牽著一個娃娃,正在入城。

  也許是年紀太大,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竟沒有發現有仙門中人出城,依舊拉著小孩子,緩步走著。

  “讓開!速速讓開!”

  霍孤城大聲高呼,騎著駿馬直達老人家身前,呼喝道:“有修士大人出城,你還不趕緊退到旁邊?”

  老人擡起頭來,見到遠處橫江的穿著打扮,頓時滿臉惶恐,拉著兩個小娃娃跑到路邊,又跪了下來,口中連連求饒:“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耳朵不好使,又有眼無珠,沒有發現修士大人出城,罪該萬死……”

  霍孤城轉身看了看橫江,又看了看老人家,咬咬牙,吼道:“念在你老態龍鍾,年紀太大,此事就暫且這麼算了,若有下次,決不輕饒。”

  老人家連連拜謝。

  橫江策馬而來,卻翻身落馬,走至老人家面前,將老人家扶了起來,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語,掏出幾個小水果塞到兩個娃娃手裏,再給了些許銀錢給老人家壓驚。

  隨後,橫江才翻身上馬,在周圍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策馬而去。

  封魔島裏,仙門中人本就不少。

  這裏的凡俗世人,早就習慣了仙門中人高高在上,今日突然見到橫江這等尊老愛幼的仙門中人,一時間眾人竟是愣住了,連話也不知道怎麼說,也無人去議論,場面鴉雀無聲,唯有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遠。

  唯有遠處一個騎著漆黑大鳥的仙門中人,站在樹冠上窺視著橫江。

  出城之後,橫江一路往東南而行,那騎著黑鳥之人,也飛進了雲中,遠遠追在橫江後方。

  馬速不慢,等到黃昏時分,二人踏著黃燦燦的夕陽余暉,來到一座距離摩北城百余裏的山村。

  橫江也不進村,只尋村民問了問周圍山川地勢的概況,就按照村民所指的位置,在不遠處的山中,找到了一座僻靜幹燥的山洞,准備在此暫住。

  天色未黑,霍孤城已經將山洞整理了一番,在石頭上鋪了草席,又擺出一些簡陋廚具,生火做飯。

  橫江把施展出撒豆成兵之法,將十幾顆金豆往地上一拋。

  十幾道穿著金甲,手持刀兵斧鉞的人影,出現在山洞當中。

  頓時,山洞內氣溫暴降,陰風習習。

  霍孤城目瞪口呆看著突然出現的陰兵,倒吸一口涼氣,歎道:“大人這種法術,是不是傳說中,召喚天兵天將的手段?”

  橫江搖搖頭。

  霍孤城不敢多問,趕緊埋鍋造飯,眼神裏滿是好奇與震驚,緊緊的盯著那十幾個陰兵。

  隨即,橫江衣袖一揮,將大部分迎賓收入金豆裏,只留下一個陰兵,孤零零的站在山洞當中。

  這個陰兵,就是除夕夜裏,被雷聲驚得元氣大傷,繼而口中念念有詞,顛三倒四念誦著邪異功法口訣的陰兵。

  “我倒要看看,這陰兵念誦的口訣,到底是什麼來曆!”

  橫江目光如劍,手中捏動一道法訣。

  轟天雷法!

  轟!

  雷聲爆響,沖蕩在山洞當中,震耳欲聾。

  另有一道雷電,隨著橫江的手訣指引,憑空出現在山洞當中,將地面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打得一片焦黑,卻沒有將石頭擊毀。

  這轟天雷法,不愧是聲勢第一,威力第二。

  若單論這雷霆的聲音氣勢,比起除夕夜滾滾天雷之音,也差不了多少,可這雷法的威力,卻連石頭都轟不破。

  一道雷法之後,橫江接連不斷,繼續轟出一道一道雷電。

  那陰兵聽了雷音,神色越發的萎靡不振,就連身上金甲的光澤,也越發的暗淡。

  “大人,吃飯了。”

  霍孤城弄好飯食,送至橫江面前,趁機問了一句:“大人一直在施展雷法,不知是所為何事?”

  “嚇鬼。”

  橫江指了指陰兵,又道:“吃完飯後,你就去山下的村莊裏,尋一戶人家,投宿一夜。等到明日,再來尋我。”

  霍孤城也不多問,告辭下山去了。

  橫江便拿出了鐵鍋,一邊按照熬制湯藥,一邊時不時的施展出轟天雷法。

  等到丹藥熬成,橫江的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便大口喝著湯藥,借著藥力之助,繼續施展雷法,只為嚇鬼。

  天黑時分,陰兵已是瑟瑟發抖,口中念念有詞。

  月出之時,陰兵癱倒在地,口中念出的法訣,已經是稍微有點條理了。

  午夜之前,陰兵的魂魄之軀已是近乎透明,念誦口訣的聲音也細如蚊蚋。

  橫江須得將耳朵靠在陰兵嘴邊,才能聽清楚陰兵的話語。

  這一聽,便讓橫江愣住了。

  陰兵念著:“魔有萬法,可摧仙伐道。我魔門下,道統有三。食人至低,中為飲血,燃魂至高。我魔燃魂,魂浸智慧之光。我魔燃魂,目見世間奧妙。我魔燃魂……”

  一篇完整的法訣,從陰兵口中念出。

  此法名作《大自在智慧訣》。

  “世間之大,果真是無奇不有!”

  橫江聆聽著陰兵的聲音,眼神灼灼生輝,心中驚歎不已,“這等法訣施展之時,會使得施法之人的五官感知,以及修煉之時的悟性,暴增十倍有余!”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2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8 PM 編輯

第四十章:戮殺

  大自在智慧訣詭秘神奇,可施展此法,卻需付出極大的代價。

  關鍵之處,在于燃魂二字。

  唯有燃燒自身魂魄,才能將大自在智慧訣施展出來。

  仙門道途弟子,講求引氣入竅,疏通百脈;行氣如河,始養神魂;以氣壯魂,以精養神。

  一旦施展出大自在智慧訣,固然能極大的加快修煉速度,可一旦魂魄被燃燒,那麼諸如“行氣如河養神魂,以氣壯魂以精養神”,都成了笑話。

  魂魄都燒沒了,如何養魂?

  大自在智慧訣可謂是一柄雙刃劍!

  不過,魔功終歸是魔功。

  在陰兵念誦出的口訣裏頭,另有一篇滋養魂魄的法門,這法門分作三個部分,分別是吃人、飲血、吞魂!

  燃魂之法與養魂之法,相互配合,不僅不會導致魂魄受損,反倒是會讓魂魄越發的強大!

  山洞當中。

  陰兵以一種極為怪異的腔調,念誦魔功口訣。

  這腔調裏,蘊含著一股極為神秘的誘惑之力,引誘著橫江的心神,誘使他運轉大自在智慧訣,誘導他憑借這種提升五官感知以及悟性的邪門秘法,去修煉其他仙門法訣。

  甚至于,隱隱有一道聲音,在橫江腦海裏響起。

  “練吧!練吧!此時不練,更待何時!”

  “練了之後,修煉速度暴增十倍!”

  “練了之後,此生必定能修成純陽,仙道可期!”

  魔音陣陣,穿心貫耳。

  噗嗤!

  橫江噴出一口鮮血。

  他強行把舌頭咬破了,才壓制住魔音的誘惑力。

  “此等邪法,果真是邪惡至極!這邪法、這陰兵,到底是何來曆?”

  橫江大口大口喘著氣,凝視著那依舊在念誦不休的陰兵,卻發現陰兵的身軀近乎透明,只需再過片刻,就將煙消雲散。

  幾根香燭,被橫江拿出,點燃在山洞裏。

  他用仙門驅鬼之法,以香燭煙火,滋養陰兵,才讓這陰兵魂魄穩固,不至于就此魂飛魄散。

  山間春夜,蟲鳴陣陣。

  有一道腳步聲,夾雜在蟲鳴裏,踏向橫江所在的山洞。

  “趙無咎!”

  橫江回頭一看,當即眼神一寒,站起身來,將恢複了些許元氣的陰兵收進金豆,納入袖中。

  趙無咎面帶冷笑,道:“我一路尾隨你離開摩北城,跟著你來到此地,見你不住在村裏,反倒是鑽進了這山洞,我原本還以為,你宣明弟子一個個品德高尚,不願意驚擾到村裏的凡俗世人。可惜,我萬萬沒有想到,原來你們這些宣明弟子,表面上看起來是正人君子,實際上卻一肚子男盜女娼,竟然修煉了驅鬼之法!”

  橫江略一凝神,眼中暗含殺機,徐徐說道:“仙門有諸般妙法,驅鬼之法只是其中的一種而已,用作正道則是正法,用作邪道則是邪法,我為何不能修煉?”

  趙無咎拍了拍身邊大黑鳥的翅膀,上前幾步,擋在山洞入口,冷笑道:“哼!好一個用正則正,用邪則邪!還請閣下告訴我,食人、飲血、吞魂,又是什麼法門?”

  這趙無咎,竟是全聽到了!

  橫江眼神冰寒,不願多說,只掏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法劍。

  趙無咎見了法劍,眼中更是殺氣森森。

  只因這法劍本就是趙無咎之物,除夕夜他為了雷擊木,殺入橫江府邸,大戰一場。

  戰敗之後,找去就不僅賠了橫江一塊可以雕刻符箓的羊脂白玉,就連他用來施展仙門禦劍術的隨身法劍,也被橫江奪走。

  如今,趙無咎報仇來了!

  “你修煉了這等邪惡魔功,人人得而誅之!不過,你先前那句話倒是說的不錯,用作正道則為正法,用作邪道則為邪法。如此邪惡的法門,合該落在我手裏,將之化邪為正,用來斬妖除魔!”

  趙無咎手臂一揮,道:“今夜,就由我替天行道,來斬了你這妖魔!”

  大黑鳥似是與趙無咎心意相通,在趙無咎揮手之時,已沖入了山洞,翅膀像門板一樣,扇向橫江。

  橫江眼神微冷,施展出九耀訣當中的真火法劍之術,舉劍一斬,劍鋒生火,烈焰熊熊。

  砰!

  黑鳥力氣極大,將橫江連人帶劍,扇得倒退數步。黑鳥羽毛極為堅硬,鎧甲一樣,竟然連法劍都斬不斷它的翎羽!

  好在劍上的火焰,點燃了黑鳥的羽毛。

  此鳥不知是什麼種類,像是烏鴉又像是老鷹,極為凶悍,竟是不顧身上著火,沖向橫江,揚起那鐵鎬一樣的鳥喙,朝橫江胸口啄來,要將他穿腸破肚。

  橫江眼神冰冷,就地一滾,躲開了胸口要害之處,可後頸卻被鳥喙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好凶惡的畜生!”

  橫江以手捂著傷口,強忍住痛楚,從黑鳥翅膀下面,鑽到了黑鳥背後,一連數劍斬在黑鳥身上。

  熊熊烈焰,包裹著黑鳥。

  此鳥終于是怕了,撲通著跳出洞外。

  趙無咎自衣袖裏掏出一張玉符,打在黑鳥身上,頓時一陣水霧揚起,將火焰熄滅,救了黑鳥一命。

  橫江眼神一片冰冷,想道:“除夕夜裏,我與他激鬥的時候,曾用過幾次火球術。如今,趙無咎竟然連滅火的符箓,都預先准備好了,他果然是有備而來!”

  “橫江!你若肯引頸受戮,伸長脖子等著我殺,我可以留你一個全屍,你看如何?”

  趙無咎咧嘴冷笑,仿佛橫江已是粘板上的魚肉,只等他去宰割。

  一個鈴鐺,出現在趙無咎手中。

  輕輕一搖,就有震人心魄的鈴聲響起,震得橫江頭暈腦脹,頭疼欲列。

  橫江咬牙強忍,臉上卻浮現一抹笑意。

  橫江心中殺機橫呈。

  他一心想要求仙問道,甚至把他與趙無咎之間的恩怨,都暫且放在一旁。卻不料,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隱隱約約間,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橫江心頭。

  這等恩怨仇殺,令橫江想起了求仙十年,闖蕩天下的往事。

  這些年間,橫江顛沛流離,不知經曆過多少次生死殺戮。他前胸後背之上,那縱橫交錯的累累傷痕,就是這麼來的。

  “果然啊,溫柔鄉是英雄塚!”

  一聲歎息,出現在橫江口中。

  塚者,墳墓也!

  “什麼溫柔鄉,什麼英雄塚?”

  趙無咎用力搖著鈴鐺,吼道:“死到臨頭,還不忘記裝神弄鬼、故弄玄虛,不愧是邪魔外道之輩,合該死于我手!”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3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7 PM 編輯

第四十一章:我魔門下!

  一道道音波,明光灼灼,自鈴鐺裏發出。

  這段時日以來,橫江一直在祭煉陰兵,對于魂魄一途,多有了結。他雖不知鈴鐺來曆,卻明白這必定是一件能震懾人魂魄的法寶。

  如今,橫江站在山洞之內,而趙無咎則對著山洞搖動鈴鐺,使得音波在山洞裏來回激蕩,平白無故讓這鈴鐺的威能,暴增數倍。

  若讓趙無咎就這麼搖下去,二人無需交戰,他就已經倒地不起。

  蹬蹬蹬!

  橫江猛地倒退數步,背靠著洞壁,指尖捏出一道法訣,朝趙無咎狠狠一揮。

  轟隆!

  雷聲爆響,震耳欲聾。

  繼而,一道雷光,從橫江掌中轟出,沖向趙無咎。

  “這雷法的聲勢,為何如此浩瀚?”

  趙無咎神色驚變,足下生風,朝山洞側面騰空躲閃,卻躲避不及,依舊被雷霆轟在了腿上。他本以為,這一雙腿被雷霆擊中之後,就算沒被轟碎成渣,也會被雷火燒成焦炭,所以趙無咎不敢用雙腳落地,而是選擇屁股著地。

  不過,當他落地之後,卻發現雙腿並無大礙,僅僅是皮膚被雷火轟得一片青黑,如同塗了墨,卻不曾傷到血肉筋骨。

  “這賊子奸猾至極,竟然用那嚇鬼的雷法,來嚇唬我!”

  趙無咎激怒攻心,翻身站起,揚起手臂就要再搖鈴鐺。

  不料,突然一道陰風,出現在趙無咎身邊,化作一道身穿金甲的兵丁,手持斧鉞的模樣。那兵丁二話不說,揚起斧鉞,狠狠斬在趙無咎手腕上。

  哐當!

  鈴鐺掉在了地上。

  趙無咎中了一斧頭,也不見流血,只是手腕之處多了一道青紫色的淤痕。

  陰兵傷人,傷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精氣神與魂魄。故而,趙無咎體表雖沒有受傷流血,但是元氣已損,這才留有淤痕。

  緊接著,就有十幾個陰兵,出現在趙無咎身邊,持著各色兵刃,一頓亂砍。

  轉瞬之間,趙無咎身上已多了幾十道狹長的淤痕。

  他顧不上去撿起掉落在地的鈴鐺,趕緊牽著黑鳥,往遠處飛奔逃遁。

  十幾個陰兵沖過去追殺趙無咎,卻被困在洞外方圓十幾米的地界範圍,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一頓團團亂轉。

  趙無咎見陰兵追不上他,就停步轉身,一臉冷笑。

  他揉著身上的淤痕,疼得齜牙咧嘴,笑起來整個面部都在扭曲,讓人覺得一陣惡寒。

  “來追啊!來追你爺爺啊!”

  趙無咎在身上揉了一陣之後,就手舞足蹈,朝橫江顯擺威風,大喊大叫,“你不是很厲害嗎?你當初不是暗地裏布置一座拘魂法陣,暗算過我嗎?今天就讓你知道,爺爺的陣法手段,到底有多厲害!我這陣法,叫做困魔陣,專門用來圍困你這樣的邪魔外道。”

  陣法?

  橫江眼神一凝,也不親自入陣,只用宣明驅鬼之術,控制十幾個陰兵,在陣中四處奔走,卻找不到破陣的辦法。

  “你若肯死在我手裏,那邪法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我也可以留你一個全屍。可惜,你冥頑不甯,竟想用厲鬼來殺我。那我就只有將你關在此處,找召集各方仙門中人,來一個關門打狗。我會讓各派弟子,放出雷法,驚嚇你手中的陰兵,讓陰兵把魔功邪法的口訣念出來,大家肯定會爭先恐後,搶著斬妖除魔。”

  趙無咎恨恨的瞪著橫江,又道:“你若肯橫劍自刎,將那個會念口訣的陰兵給我,則可以保全你師門的名聲。你若不肯橫劍自刎,到時候不僅你要死,就連你師門宣明道場,也會跟著你一起名聲掃地!我聽說你宣明弟子,素來尊師重道。也不知在你們心中,到底是師門的名聲重要,還是自己多活一天半日更重要。”

  宣明道場!

  橫江眼神一凜,回想起他在師門的那段時間。

  拜入師門之前,橫江掙紮求索十年,禪精竭慮謀劃三年,才求得一縷仙緣。這其中不知包涵了多少艱難辛苦、苦痛掙紮……

  可拜入師門之後,前有獨孤信贈送仙門法訣與曆年的考卷,後有祖師爺賜下鳳凰羽衣,隨即又有禦龍升送來三十六宮都是春。

  就連被發配到封魔島十年,橫江也得到了一個裝滿了東西的乾坤袋。而陸青皇更是說清楚了,等他十年之內突破至仙門修士,就讓他做大師伯陳操之的親傳弟子……

  “除了那個姓盧,卻不知名字的書吏之外,我在師門遇到的人當中,竟然再也沒有任何一人,是卑劣狡詐、蓄意害人之輩!”

  “師門和人心險惡的紅塵世間相比,簡直就是一處遠離紛爭的溫柔鄉!”

  “溫柔鄉是英雄塚!”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橫江不怪宣明山是溫柔鄉,也不怪宣明道場給了他半年的安樂。

  他素來信奉,我以信義待人,人以信義待我。

  “我身為宣明弟子,飽受師門恩惠。我怎能讓這趙無咎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讓師門因為我而名聲受損?”

  諸多念頭,像是閃電一樣,浮現在橫江心中,他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入陣中。

  他行走之時,傷口被步伐牽動,鮮血汩汩流出,浸透了衣袍,沿著手臂滑落,滴滴墜地,響聲滴答!

  “我不想死,也不想讓師門的名聲受損。唯今之計,只有速速破陣,誅殺這趙無咎,才能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橫江初入道徒境界,對陣法研究不深,只在考試的時候,讀了一些基礎的陣法理論而已。

  在獲取了學習法術的資格之後,橫江得來的又是一本火法秘籍九耀訣,而不是陣法秘籍。他如今想要破陣,極為艱難。

  一入陣中,橫江只覺得周圍景物一變,已不是站在洞外山林裏,而是置身于一座仿佛無邊無垠的迷宮當中。

  遙遙可以聽到,趙無咎的聲音從陣外傳來。

  “不愧是宣明弟子,果然有情有義,為了讓自己活下來,也不讓師門受辱,竟企圖破陣……莫非你是想沖出困魔陣,再將我殺了滅口,來一個兩全其美?”

  “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想沒頭蒼蠅一樣,在陣中到處亂撞,最後又是如何的萬念俱灰,心中充滿絕望。”

  “你經曆過絕望嗎?”

  “哈哈哈!哈哈哈……”

  趙無咎笑聲狂妄,極為尖銳刺耳。

  橫江咬咬牙,想起了雲霧繚繞猶如仙境的宣明山,想起了那幾個月安樂的時光。

  倏然,他眼中閃過一絲毅然決然之色,心中念道:“我魔門下,道統有三……”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4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7 PM 編輯

第四十二章:一夜悲白髮

  橫江眼眸當中,煥發著智慧的光忙,他眼神淡漠,瞳孔赭紅,猶如寶石。

  早在探訪遠古遺跡的時候,獨孤信就贊歎橫江心細如發,如今橫江眼含紅色光澤,目光更是靈動。

  數月之前,橫江在師門當中,也曾學過諸多基礎陣法理論,甚至考了一個極高的分數。

  不過,那都是書本上的東西,短時間之內,橫江沒有太多機會動手布陣。未曾親身實踐,難以融會貫通。

  片刻之前,橫江站在座困魔陣,只覺得困魔陣中,迷宮重重。

  處處是路,又處處是牆。

  他滿心茫然,不知該從何處動手破陣。

  只朝陣中深深看了幾眼,就看破了破陣的方位。

  “破!”

  橫江心中沈吟,一步踏出,周遭景象,亦有不同。

  陣中縱橫交錯的道路,重重疊疊的迷牆,一散而空,先前那等山林雜草,春花野樹的景象,再度出現在視線當中。

  “我這陣法,竟被他破了!”

  趙無咎滿心駭然,臉色慘白。

  他站在陣外不肯走,原本是懷著必勝的心思,以一種貓戲老鼠的閑情逸致,想要狠狠的戲耍痕跡,以此來消減心頭之恨。

  這一瞬間,趙無咎見橫江破了陣法,朝他沖來,他額頭汗水直冒,猶如麥粒,自臉上滑落。

  “這到底是什麼魔功!竟然在運功的一瞬間,就能看穿我的困魔陣的破綻,呼吸之間破了我的陣法……”

  趙無咎心潮澎湃,驚詫之余,呼喊道:“橫江!今夜我雖殺不死你,卻能將你修煉魔功之事,傳遍整個封魔島!你就等著各方仙門高手,前往你宣明山興師問罪吧!”

  一言至此,趙無咎再不猶豫,閃身跳到了大黑鳥背上。

  撲騰!

  撲騰!

  大黑鳥扇動著羽翅,飛向空中。

  可惜,先前大黑鳥沖進山洞和橫江激戰一場,被橫江用真火法劍之術,燒掉了身上不少羽毛。

  如今這只鳥羽毛不全,起飛速度大不如前。

  “快啊!快啊!”

  趙無咎心急如焚,用力的拍著鳥脖子,就怕橫江沖過來將他殺了。

  黑鳥被打得疼了,痛呼幾聲,死命的扇動羽翅。

  直到橫江沖到了數米之外,它才載著趙無咎離地騰空。

  “哈哈哈哈……”

  趙無咎猖狂大小,極為瀟灑的擦了擦汗水,騎在鳥背上冷嘲道:“像你這樣的人,就算使用了魔功,也拿我沒有半點辦法!你且等著,我趙無咎今夜離去之後,必定要讓你宣明道場,不得安甯!”

  橫江卻不追了,站在地上,擡起頭來,語氣冷漠,道:“你高興得太早了!”

  “哼!”

  趙無咎嗤之以鼻,道:“事已至此,竟還想著故弄玄虛蒙騙我,簡直是癡人說夢……”

  呼!

  一股風聲自趙無咎頭頂響起。

  趙無咎心下一驚,慌忙擡起頭來,卻見一道人影,從旁邊一座樹幹上,一躍而下。

  此人正是霍孤城,他猶如猛虎撲食,朝趙無咎和黑鳥撲去。

  “什麼!你竟然還有幫手!”

  趙無咎怪叫一聲,卻已被霍孤城撲到了黑鳥背上。

  霍孤城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掏出一柄匕首,在趙無咎腹部捅了一刀,再死死抱住趙無咎,二人在黑鳥背上滾了一滾……

  隨著砰的一聲,二人當空墜地。

  “我萬萬沒有想道,你竟然預留了後手,在樹上藏了一個人!更沒有想到,你竟如此隱忍,哪怕被困陣中,也不叫此人出手相助。而是等我即將乘鳥飛行而去,在我以為可以逃出生天的時候,再給我迎頭一擊,斷絕我最後的一線希望!”

  趙無咎捂著腹部傷口,嘴角溢血,躺在地上,目如毒蛇,盯著橫江,道:“橫江……你……好惡毒的性格!好狠的心!”

  “你死到臨頭,還不忘含血噴人!難道,除了我家大人的師門宣明道場,其他道場的仙門弟子,都是你這等下三濫的人物麼?”

  霍孤城咬著牙站了起來,眼中帶著幾分熾烈之色,朝趙無咎身上狠狠踹了幾腳。

  趙無咎咬著牙,冷著臉,不再多說。

  橫江走至不遠處,略一沈吟,朝霍孤城問道:“依你之見,我該如何處置這個趙無咎?”

  霍孤城冷聲道:“不如殺了!”

  橫江點頭,“那就殺了。”

  霍孤城拔劍出鞘,劍鋒一閃,趙無咎身首異處。

  他殺了趙無咎之後,再度舉起長劍,又是劍鋒一閃。

  這一次,霍孤城手中劍鋒,斬向了他自己的脖子。

  橫江眼神一凝,施展出轟天雷法,雷光迸射,轟擊霍孤城手臂。

  這等雷法雖然威力欠佳,卻足以震得霍孤城這等凡俗武夫手臂發麻。

  哐當一聲,長劍墜地。

  劍鋒只在霍孤城咽喉之處,留下一道狹長劍痕,鮮血溢出。

  “大人!”

  霍孤城搖了搖頭,不顧咽喉傷勢,又用左手去撿劍,語氣決然,道:“大人修煉魔功之事,我全都看在了眼裏。我一旦將此事宣揚出去,對于大人而言,必定後患無窮。不如讓我舉劍自刎,死在大人面前,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橫江揮動法劍,用劍側拍敲擊霍孤城手腕。

  哐當!

  三尺長劍,再度墜地。

  橫江搖了搖頭,道:“難道你活在世上,就不會替我保守秘密?”

  霍孤城眼神一亮,訝異道:“大人願意相信我?”

  橫江擡起頭,仰視夜空星月,問道:“你明知我修煉了魔功,才破掉了趙無咎的困魔陣,為何還要替我截擊趙無咎,為我斬除後患?”

  霍孤城凝視著地上長劍,道:“我和大人策馬出城,那個老人家帶著孫子,擋在了道路當中,大人不僅不怪罪他們,反倒親自去扶起了老人家,還贈送了果品錢財。自那時起,我就相信,大人絕對不是奸惡之徒。”

  “我也相信你,會替我保守秘密。”

  橫江指著霍孤城咽喉之處,那一道溢血的劍痕,笑道:“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霍孤城愣了愣神,一拜倒地。

  銀月當空,山風料峭,橫江衣袂飄飄,仿佛淩空禦風,飄然如仙。

  霍孤城長身而起,收劍回鞘。

  突然間,他臉色大變,盯著橫江兩鬢的長髮,驚道:“大人!你的頭髮……白了!”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5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心癮

  橫江怔了一怔,凝視著霍孤城的眼眸。

  從霍孤城的瞳孔,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已經兩鬢斑白。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橫江心中歎息,想起了剛剛施展大自在智慧訣之時的清醒。

  這等功法不愧是魔功邪功,哪怕橫江資質平平,也能在第一次嘗試修煉之時,就將大自在智慧訣成功施展。使出此法之時,橫江只覺得渾身上下,出現了刮骨吸髓般的痛苦,就好比一身血肉,正在燃燒、撕裂、在枯萎!與此同時,另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感,出現在橫江心頭,就好比置身雲端、飄飄欲仙……

  痛苦與快樂,兩種感覺,同時出現,詭異至極!

  尤其是那種飄飄欲仙的快意,讓人百般沈迷。

  “燃魂!燃魂!魂魄是性命的根本,我不過是將大自在智慧訣施展了片刻,就兩鬢斑白,也不知在這燃魂的過程當中,被消耗了多少壽命!”

  橫江眼中,閃過一絲駭然,突然又覺得肚子極其饑餓。

  當他轉過身,看向趴在地上趙無咎屍體之時,竟是生出了一種,將趙無咎吃了的沖動。

  “我若吃人,與禽獸何異?”

  橫江心中厭煩,撿起趙無咎掉落在地的黃銅鈴鐺,正要轉身離去,卻驀然發現,想吃東西的沖動更強烈了。

  就好比不遠處,擺著玉盤珍羞,人間美味。

  橫江凝神一看,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正待轉身回到山洞,橫江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按照魔功口訣,我魔門下,道統有三,分別是吃人、飲血、奪魂!剛剛引誘我的東西,是趙無咎的屍體;現在引誘我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莫非是魂魄?”

  念及此處,橫江眼神一冷。

  他已是猜到了一些事情。

  “太陰懸空,北鬥彙聚,仙門殺伐,收攝不祥,先殺惡鬼,後斬夜光,急急如律令……”

  橫江口念咒語,朝前方空當之處,指了一指。

  一道鬼魂,自泥土中緩緩浮出,相貌清晰,五官分明,正是趙無咎!

  此刻,趙無咎驚恐至極,卻依舊嘴硬,“橫江!我就算魂飛魄散,也不會放過你!”

  “你魂魄若存,還有機會修煉成鬼仙,再來與我為敵。魂飛魄散之後,萬事皆空,竟還說不放過我,簡直是癡人說夢!”

  橫江大步向前,走至趙無咎魂魄面前,手中捏出一道誅鬼的法訣,淡然說出一句:“趙無咎,你經曆過絕望嗎?”

  一言至此,法訣已出。

  趙無咎瑟瑟發抖,他以為橫江要用奪魂之法,吃了他的魂魄!

  橫江心裏頭,確實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想要以魔功記載的奪魂之法,將只剩魂魄之軀的趙無咎,一口吞下!

  “此乃心癮,必須強行壓下去!我若吞噬人魂,與禽獸何異?”

  橫江咬緊牙關,對准魂魄捏動法訣。

  一道烈火攀升而起,灼燒魂魄,頃刻之間,魂魄業已煙消雲散。

  橫江雖未曾學過太多師門妙法,可似這等誅鬼之類的基礎法訣,他在師門考試之時,就已經熟記在心,只是不曾用過幾次。

  如今,他以誅鬼之法再加上九耀訣的火法,用來誅滅區區一個魂魄,倒也綽綽有余。

  “這趙無咎,也算是個人物,只是心術不正……”

  橫江收起法訣,心中沈吟。

  時至此刻,他已經明白了,為何當初趙無咎死到臨頭,那說了那麼多廢話。顯然,這趙無咎就是要拖延時間,暗地裏施展出一道法訣,將身體與魂魄分離出來。

  故而,即便肉身被人斬殺,趙無咎也能讓魂魄活下來。

  只等有朝一日東山再起,還能再尋橫江報仇。

  可惜,趙無咎太謹慎了些。他害怕魂魄逃離之時,會生出陰風,引起橫江的注意。于是,趙無咎于是一直留在不遠處,不肯動彈,想等橫江遠離之後,再逃之夭夭。

  他卻不曾料到,橫江使用了魔功之後,對于人身、鮮血、魂魄這三物,極為敏感,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暗藏在泥土裏的魂魄。

  “埋鍋造飯,准備吃食!”

  橫江越發的覺得饑腸轆轆,轉身入了山洞,拿出鐵鍋,熬制三十六宮都是春。

  霍孤城不知橫江為何半夜要吃飯,卻也不曾多問。

  不一刻間,飯食已好。

  橫江吃完了湯藥,又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菜,直到吃得肚子都脹了起來,卻越吃越餓……

  他只得放下碗筷,把饑餓感強行壓住,讓霍孤城收拾行李,離開了山洞,二人策馬而行,超遠方疾馳而去。

  先前那個山洞,已不再安全。

  趙無咎都能追蹤而來,難免他師兄顧惜風也會追來。

  馳騁半夜,翻過數座山頭,橫江翻身下馬,上山找了一處洞穴,住了進去,二話不說,只讓霍孤城繼續做飯。

  仙門中人,習慣在洞府裏修行。

  山洞雖不是洞府,卻也有一個洞字,倒也合服仙門中人的風格。

  橫江又熬制湯藥喝了,再吃了好幾碗飯,可依舊覺得極為饑餓。

  這一次,飯菜的香味,引來了山中野狼。

  霍孤城不待橫江吩咐,就提劍出洞,殺了也野狼,用一個大碗,裝著一碗熱乎乎的狼血,回到洞中,把碗端到橫江面前。

  橫江看了霍孤城一眼,也不多說,一飲而盡。

  片刻之後,橫江搖了搖頭。

  這碗狼血,也像先前吃的飯食與湯藥一樣,壓不住饑餓感。

  他再度放出陰兵,施展轟天雷法,驚嚇陰兵,念誦法訣。

  霍孤城見此,趕緊走了出去,守在洞外數十米外,不願留在洞中偷聽法訣。

  橫江把大自在智慧訣又聽了數遍,深思熟慮一陣,喟然長歎,“這魔功裏的三大法門,吃人、飲血、奪魂,實際上指的是吃人肉、喝人血、奪人魂。狼蟲虎豹之類的野獸,我殺得再多吃得再多,也無用處……”

  他不願吃人,此事又該如何化解。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5 PM 編輯

第四十四章:血食

  橫江山洞裏住了一段時間,以求能將灼心燒胃的饑餓感,以吃人飲血吞魂的心癮,強行壓制住。

  直到十余日之後,他才離開山洞。

  山下有一個小鎮。

  橫江來到鎮子裏,進了酒樓,點了一桌酒菜,與霍孤城對坐飲酒。

  “我僅僅修煉了一回大自在智慧訣,如今已是心癮極大。對我而言,這鎮子裏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好比是一塊一塊飄蕩在眼前的人間美味。我要是沒在山洞裏避世隱居十天,強行將心癮壓制住,只怕此刻就算不撲過去咬人,也會被心癮刺激得渾身發顫,口水直流……”

  突然間,他端著酒杯的手臂,輕輕一顫。

  只因窗外街道裏,有一個穿著雲紋道袍的仙門中人,騎鶴而過。

  仙門中人,氣血旺盛,魂魄精粹!

  對于修煉過大自在智慧訣的橫江而言,仙門中人對他的吸引力,比起凡俗世人,何止強烈十倍。

  橫江只覺得口幹舌燥,趕緊深吸一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心中慨然想道:“難怪當初我遇到的那個山鬼,明明看到我放出了火系法術,知道了我是仙門中人,卻依舊不肯罷手!那山鬼極有可能,也修煉了大自在智慧訣。只因我的魂魄,對它的誘惑力太大。它無法壓制心癮,利欲熏心,這才悍不畏死,鋌而走險,想要吃我!”

  橫江只在小鎮上略作休息,再讓霍孤城補充了一些物資,便再度上路。

  封魔島妖魔鬼怪雖多,可在島嶼邊緣之處,卻有許多凡俗世人的村鎮,常有仙門中人往來行走,妖魔鬼物倒是不多。

  那山鬼是一個特例。

  這一路走來,橫江也知道了,各方道場鎮守基地的真傳弟子,絕非當初山鬼所言,會護持基地周圍二三十裏。

  他們護持的,僅僅是道場周圍十裏範圍。

  出了這十裏,妖魔鬼怪也不多。

  畢竟這封魔島外圍,有著許多村鎮。要是妖魔遍地,鬼物橫行,只怕島中凡人早就被妖鬼吃光,如何能建立村鎮?

  這一次啓程,橫江的前行方向,是封魔島內部。

  “大人,封魔島外圍的妖鬼好殺,越是深入,妖鬼實力越是高強。”

  霍孤城語氣裏,透著幾許憂慮,道:“恕我直言,大人應該是來封魔島曆練的仙門弟子,實力暫且不高,只怕鬥不過島中大魔。”

  橫江頭也不回說著,“我時時刻刻,受心癮折磨。我絕不會吃人,那就只有去試試吃鬼。島中那些害人的厲鬼、猛鬼,大多都是人死之後的魂魄所化。它們被我吃,是罪有應得。我吃了它們,是替天行道。”

  “大人仁義!”

  霍孤城眼神一亮,拱手抱拳。

  橫江卻搖了搖頭,心中思忖著:“也不知吃了它們,是否有效。”

  一直等到奔馳了數十裏,橫江才減緩馬速,為了不把鬼物嚇跑,他連鳳凰羽衣都收了起來,只穿了件普通的長袍,做書生打扮。

  此地,距離海岸已有百余裏,人煙明顯變得稀少起來。

  橫江不再深入島內,而是沿著一條岔道,任由座下駿馬緩步慢跑,走了幾十裏,才遇到一座市集。

  進入市集,就遇到兩夥人,正在持刀砍殺。

  街邊甚至還有一夥人在開賭下注,賭那些砍殺的人誰輸誰贏,緊接著那一夥開賭的人,也加入了砍殺戰局裏,三方亂戰,刀光劍影,殺得長街染血。

  市集裏無人阻攔他們,也無人報官,只一個個站在遠處圍觀吶喊……這個場面,讓橫江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墟城,也是這樣的混亂,生死仇殺處處可見。

  窮山惡水多刁民!

  橫江搖了搖頭,突然間有幾個人,朝他沖了過來,嘴裏還大聲呼喊著:“外鄉人!這裏有外鄉人!你們不必砍殺了,這裏有外鄉人!”
  短短一瞬間,生死相殺的三方人,全都停手。

  他們一哄而至,跑過來把橫江與霍孤城團團圍住。

  “哈哈哈!好!果然是外鄉人,好哇!”

  一個裸著上身的壯漢,提刀指著橫江,道:“諸位不必打了,這個月的血食,算是有著落了!”

  霍孤城滿眼寒氣,拔劍出鞘。

  橫江聽到血食二字,眼中精光一閃,朝霍孤城搖了搖頭,示意霍孤城且慢動手,再向那壯漢問道:“血食是什麼?”

  “殺生取血,祭祀給邪魔鬼物做食物,就叫血食。也罷,你反正是將死之人,不妨就讓你死個明白。”

  壯漢把大刀扛在肩上,指著遠處大山,道:“我們這風火集,每月初一十五,都要送活人上山,才能保住一方平安。如若不送,那就家家戶戶都不得安甯。你們兩人,替這兒的父老鄉親去死,行善積德,也算是死得其所。”

  “血食……血食……指的是祭祀給鬼物邪魔的食物。”

  橫江略一沈吟,又問道:“你們為何不請來仙門弟子,到此斬妖除魔?”

  “仙門弟子管個屌用!仙門弟子又不會風火集安家落戶,可鬼物卻一直住在周圍的深山老林裏。仙門弟子只救得了我們一時,卻救不了我們一世。”

  壯漢滿臉憤懣,吐著唾沫星子,嘿嘿一笑,道:“將這兩人綁了,初一送一個上山,十五再送一個。”

  霍孤城手持長劍,護在橫江身邊。

  眾人拿著各式兵刃,一擁而上。

  霍孤城雖不是仙門弟子,卻武藝不俗,以寡敵眾,劍出如風,唰唰幾劍,已有數人倒地,其他人則嚇得紛紛後退,不敢靠近。

  霍孤城甩了甩劍上血跡,退至橫江身後。

  橫江掃視周圍之人,冷然問道:“現在有血食了?”

  無人回答。

  橫江大步走向壯漢。

  壯漢不知橫江想幹什麼,卻明白先下手為強的道理。

  他惡向膽邊生,朝著橫江揮刀就砍。

  橫江擡起一腳,將壯漢踹翻,再跨步向前,一腳踩在壯漢臉上,淡然問道:“市集當中,可有客棧?”

  壯漢連連點頭。

  橫江這才擡起腳,道:“帶我去。”

  壯漢揉了揉臉,前頭帶路。

  直到在街中見到了客棧的招牌,壯漢才敢問話,“兩位明明知道風火集有鬼物,卻還敢住在風火集,難道你們是仙門中人,這才不怕鬼物?”

  橫江哂然一笑,示意霍孤城回答。

  “難道這世間,就只有仙門中人不怕鬼物?”

  霍孤城懷抱三尺劍鋒,語氣冷傲,道:“我自幼習武,學劍十幾年,一劍在手百人難敵。區區鬼物妖邪,何足道哉?”

  壯漢不敢多問,賠笑離去,走出市集,鑽進了陰森森的山林裏。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7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4 PM 編輯

第四十五章:紙人草馬

  此地鬼物侵擾,往來旅人稀少,客棧的生意也冷清。

  販賣酒菜的大堂還算幹淨。

  至于客房,也不做多久沒人住過,黴味刺鼻。

  橫江住了店之後,就讓霍孤城追蹤先前那個壯漢。

  不一刻間,霍孤城飛檐走壁,翻窗而回。

  “大人,那惡漢鬼鬼祟祟,離開市集之後,就鑽進了山裏。我遵照大人吩咐,沒有追進山去,也不知那惡漢到底去了哪座山。以我之見,他多半是給厲鬼通風報信去了。我要是一路追蹤,十有八九,能打探出鬼物的老巢。”

  霍孤城掏出一塊綢布,擦拭劍鋒,道:“到時候,大人與我殺進去,肯定可以將它們一網打盡!”

  “你若追進山裏,容易暴露了行蹤,反倒會打草驚蛇。”

  橫江站在窗邊,眺望遠山,沈吟道:“此地的屍鬼妖邪,必定奸詐狡猾,否則早就被仙門弟子殆盡。”

  “我明白了!”

  霍孤城眼神發亮,道:“先前那惡漢問我們是不是仙門中人,大人不肯開口,只讓我來回答。此舉,就是為了隱藏身份,誤導他們,讓他們以為大人也只是個練武學劍之人。”

  橫江點點頭,道:“狡詐之鬼,必定多疑。今天晚上,應該還會前來試探。我若出手,必會嚇退鬼物,此事就交給你了。”

  霍孤城五指發力,緊握劍柄,顯得尤為興奮。

  不知不覺,天色已黑。

  橫江端坐在床上,修煉鳳凰曬翅之法,膝蓋上擺著一個黃銅鈴鐺。霍孤城搬了一條凳子,懷抱寶劍,坐在一側。

  呼呼呼。

  夜風吹來,帶著陰氣。

  隨著哢嚓一聲響,門栓抖了一抖,房門已開。

  一個連人帶馬都只有一尺來高的騎馬武將,踏馬而來,蹄聲噠噠作響。

  來到橫江房門之時,武將朝著門內縱馬一躍,跨過門檻。

  躍馬騰空之時,原本一尺來高的騎馬武將,急速變大,等到戰馬落地,已有變成了正常人大小,就連坐下戰馬,也高達六尺有余。

  戰馬希律律嘶鳴著,鬃毛飛揚,極為神駿。

  房中桌椅,被戰馬一踢,四分五裂。

  武將騎在馬上,手持大戟,吼聲如雷,道:“爾等何人,報上名來,本將軍不斬無名之輩。”

  橫江略一睜眼,淡然道:“殺了!”

  霍孤城拔劍出鞘,一躍而起,雙手握劍,淩空斬下。

  只此一劍,就將武將連人帶馬,一分為二。

  人與馬分作兩半墜在地上,也不見流血,只變成了兩瓣一尺來長的紙人,草編的草馬。

  過了半個時辰,又有陰風襲來。

  一黑一白兩道人影,推窗而入,化作黑白無常。

  霍孤城不待橫江下令,已是持劍殺了過去,劍如流星,朝黑白無常腰間,揮斬而過。,

  砰砰!

  黑白無常被劍鋒斬斷,墜在地上,摔成四瓣,現了原形,乃是一黑一白,兩節一尺長的木偶所化。

  周遭陰氣,漸漸散去。

  “區區鬼物,竟也如此狡詐,。一夜之間,連施兩種手段,前來試探,還好大人料事如神!”

  霍孤城走至窗口,看了看夜幕下的遠處群山,道:“如今我用劍斬了紙人紙馬與木偶,鬼物肯定認為我們都只習武之人,從而戒心大減,也許會直接出現在大人面前,送上門來給大人斬妖除魔。”

  橫江不動聲色,道:“若鬼物送上門來,那就最好。你先去屋頂守著,觀望這風火集的動靜。”

  霍孤城跳到窗外,又回過頭來,問道:“大人,我們何時去我家鄉?”

  橫江微微一笑,問道:“我們這一路走來,不正是走在前往你家鄉的路上?”

  霍孤城眼神一熱,拱手抱拳,攀上屋頂。

  橫江張開雙臂,修煉鳳凰曬翅之法。

  溫和的暖意,自他腰間發出。

  “紫布雖然玄妙,能助我化解藥力,輔助修行,卻化解不了心癮。”

  一念至此,橫江看了看膝蓋上的黃銅鈴鐺,再閉上了眼睛,思忖道:“法器法寶一途,浩如煙海。也許,要等到我突破至仙門修士,在煉器一途頗有造詣,才能參透這紫布的奧妙與玄虛。”

  風火集裏,有不少人徹夜不睡。

  橫江修煉了仙門法訣,耳聰目明,隱隱可以聽到。有喝酒劃拳,聚賭下注的聲音,隨風而來。

  若論修煉實力,橫江與追蹤偷襲他的趙無咎相比,還差了許多。

  當時陰兵念誦口訣,橫江需要靠近陰兵,才能聽清楚字句,而趙無咎站在洞外,卻能偷聽到口訣。

  夜越深,寒風越涼,集市裏喧鬧之聲,也越發的強烈,顯得尤為怪異。

  等到午夜,眾人群聚而出,將今日死在霍孤城手裏之人,用紅布罩住屍體,擡出集市,趁著月色走向深山。

  “大人!”

  霍孤城前來稟告,道:“他們送血食去了!”

  “很好!”

  橫江長身而起,將黃銅鈴鐺塞進衣袖,道:“隨我誅魔!”

  二人悄悄出城,尾隨在送血食的隊伍後方。

  山林陰森,隊伍走了十幾裏,來到一處石林,就放下血食,擺出祭壇,點燃香火,請鬼現身。

  祭壇周圍,陰氣彙聚。

  眾人不等鬼物現行,就一哄而散,逃回風火集。

  陰氣當中,鬼物漸漸顯形,竟然多達十幾個。它們先是商議了一陣,再朝著擺在地上的血食撲了過去,一擁而上,掀開紅布,大口吞噬。

  霍孤臉上冒出了汗水,他雖也是為了斬妖除魔而來,可面對這麼多的鬼物,終究有些心裏沒底。

  橫江提著法劍,走上前去。

  不等他靠近,已被鬼物發現。

  “桀桀桀!”

  一只鬼物放聲怪笑,道:“竟然還有生人沒走,看來這次吃得到熱飯熱菜了。”

  有鬼問道:“這人面生得緊,應該是外鄉人吧?”

  又有鬼道:“今天鄭屠夫來給我報信,說來了兩個武藝高強的外鄉人,在市集裏殺了人。我估計他就是外鄉人,仗著自己武藝不俗,想學人家仙門弟子,來尋我們斬妖除魔呢。”

  群鬼一邊喝血吃肉,一邊冷嘲熱諷。

  橫江也不多說,大步向前。

  在鬼物眼中,橫江前來送死,只算是血食而已。

  不過,在橫江眼中,這些吃人的鬼物,未嘗不是腹中之食!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8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4 PM 編輯

第四十六章:飛劍

  橫江看得清楚,這些鬼物身上陰氣濃重,比起當初他遇到的那個山鬼,只怕更加凶惡。

  鬼物身上,煞氣澎湃。

  也不知殘害了多少生靈,吃了多少活人,才能擁有這等煞氣。

  哪怕是眼睜睜看著橫江踏步而來,諸多鬼物也不肯放下手中的血肉,依舊在用力啃著,大口吃著,將骨頭渣子嚼得哢嚓作響。

  其中一個鬼物,抹了一下嘴,摸得滿臉是血。

  這鬼抓著一只人手,朝橫江搖了搖,咂巴著嘴,問道:“真是人間美味,你要不要也來一點?”

  如此場面,不堪入目。

  簡直讓人,惡心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橫江微微眯著眼,有些不忍心去看。

  被吃的幾人,橫江頗有印象。

  當初,就是他們在風火集,想要砍殺了橫江與霍孤城,拿來當做飼鬼的血食,卻被霍孤城所殺,最終由風火集裏的人,擡了屍體,來此喂鬼。

  “桀桀!死人哪有火人好吃?”

  一只鬼冷森森的笑著,突然眼神一變,聞了聞空中氣味,猛地一擡手,指著霍孤城藏身之處,道:“那裏還藏了一個,我聞到了生人的味道!”

  數只猛鬼撲了出來,舍棄了地上屍體,騰空飛起。

  它們竟想從橫江頭頂躍過,飛向霍孤城。

  叮鈴鈴!

  鈴聲響起。

  橫江手持黃銅鈴鐺,緩緩的搖著。

  諸鬼的動作,為之一慢。

  那幾只飛在空中鬼物身形一顫,猛地墜向地面。

  橫江拿出得自于趙無咎的金鋼法劍,施展出九耀訣裏真火法劍之術,劍鋒燃燒著三寸火焰,斬向鬼物。

  一連數劍,就有數只鬼物,死于橫江劍下。

  橫江一手搖著鈴鐺,一手持著法劍,斬殺了身邊數只鬼物之後,就沖向那些依舊在圍著屍體,吃肉飲血的鬼物。

  距離屍體越近,橫江就越是咬緊了牙關。

  他雖覺吃人惡心至極,甚至不忍心去看,可他的心癮,卻已在引誘著他。

  橫江手中鈴鐺,本就是仙門鎮魂之物。哪怕是橫江這等,修煉了名門正派仙門法訣的道徒,在聽到鈴聲的時候,也會頭暈腦脹險些暈迷,如今這等鬼物,怎能抵擋住黃銅鈴鐺的鈴聲?

  “趙無咎身上這些仙門武器,果然不錯,用在他手裏,簡直是明珠暗投,如今被我用來斬妖除魔,才算是物盡其用!”

  橫江心頭殺機四伏,沖進鬼群。

  鬼物雖凶惡,卻非悍不畏死之輩,見到橫江搖著鈴鐺沖來,竟是一哄而散,朝四面八方飛奔而去。

  距離越遠,鈴聲自然就越小,鬼物跑的也越快。

  橫江竭力追殺,卻只用真火法劍,又用了火球術與轟天雷法斬,手段盡出,卻殺了五六只鬼物。

  此番斬妖除魔,霍孤城凡胎肉體,暫且派不上用場。

  還好橫江使用出撒豆成兵的法術,靠著手下陰兵,活捉了兩只鬼物。

  至于跑遠了的三五只猛鬼,由于已經跑出了黃銅鈴鐺的鈴聲威力範圍。

  橫江雖想著要除惡務盡,卻已無瑕去追,讓陰兵押著兩只鬼物跪在地上,再施展出宣明驅鬼之法,朝兩只鬼物額頭,打出兩道法訣。

  一陣陰風吹過,兩鬼漸漸縮小,只有一寸來高。

  橫江抓起二鬼,一口吞下,再閉上了眼睛。

  嘔!

  就在此刻,一道幹嘔聲響。

  橫江睜眼轉身,見到一個穿著雪白衣裙,手持木劍的妙齡少女,站在原處。

  木劍的劍鋒,隱隱有一縷剛陽氣息,凝而不散。

  在少女靴子上,卻環繞著繼續陰森的寒氣,正在漸漸消散。

  橫江知道,這少女定然也殺了鬼物,甚至用腳去踐踏了鬼物的陰魂。是鬼物死後,陰氣殘留,沾染了靴子。

  “惡心!你竟然連鬼都吃!”

  少女皺著眉頭,很是鄙夷,道:“剛剛鬼物吃屍體,我雖不忍心去看,卻覺得這等吃人的屍鬼邪魔,是天底下最肮髒的東西。你竟然敢吃鬼,難道你不覺得髒嗎?”

  “剛剛鬼物吃人,我也不忍心去看。”

  橫江淡然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道:“我越不忍心看鬼物吃人,我就越忍心吃鬼。”

  “算你有理,你吃了鬼物,是斬妖除魔,是替天行道,是我錯了,行了吧?”

  少女跺了跺腳,又道:“哼!我不就是嫌你吃鬼不雅觀麼,你有什麼好失望的?”

  橫江沈默不語。

  他並非是對少女失望,而是吃鬼之後,對于他的心癮,全無半分效果。

  看來,此事唯有強忍。

  “難道你是嫌棄我不肯陪你吃鬼,不肯跟你一樣,對屍鬼妖邪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少女看了看橫江身邊站著的陰兵,又道:“可是,吃鬼真的很惡心,如果……如果咱們今晚殺的是僵屍,吃起來豈不是更惡心?”

  橫江笑而不語。

  少女癟癟嘴,朝遠處招呼一聲,道:“娘親,來挖坑埋屍體啦!”

  可是,不遠處卻無人做答。

  “莫非,娘親遇到猛鬼了?”

  少女神色大變,朝橫江身後,狂奔而去。

  橫江也追了過去,可跑至霍孤城藏身的那棵大樹之處,橫江卻神色大變。

  只因霍孤城此刻,正躺在地上,而他脖子上,則橫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

  持劍之人,是一個五十幾歲的婦人。

  “娘親!快放下劍!”

  少女趕緊跑過去,扯著婦人的手臂,焦急說道:“這人身上陽氣很足,絕對不是鬼,娘親你快放了他呀。”

  婦人手臂紋絲不動,道:“我知道他是人。”

  少女哀求道:“那你快放了他呀。”

  婦人眼中滿是怨毒,道:“人分很多種,有好人有壞人,有恩人有仇人。他是你娘親生死仇人,怎能放了他?”

  少女驚道:“我都從來沒見過他,既然我們素不相識,怎麼會和他有仇?”

  “他叫霍孤城!他爹是白雲城的城主!此劍是仙門飛劍,可誅人于百裏之外!這柄寶劍的式樣,我曾經畫圖給你看過,讓你牢記在心,莫非你忘了?”

  婦人指著手中寶劍,語氣森然,冷若冰霜。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19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4 PM 編輯

第四十七章:青丘葳

  仙門飛劍!

  白雲城主!

  橫江眼神一凝,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

  霍孤城當初帶著一柄劍,登門拜年,要賣身為奴。

  橫江只知道,霍孤城父母雙亡,其父是上山砍柴,被鬼物害死,他母親也是死于鬼物之手,卻從未說他爹是白雲城主。

  至于仙門飛劍,橫江也是聞所未聞。

  霍孤城隨身攜帶的長劍,只算是一柄凡俗世人手中,削金斷鐵的利器,卻算不得是仙門之物。

  這等凡俗間的利器,對于橫江而言,還比不得他從趙無咎手裏奪來的金鋼法劍。

  “這位大嬸,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爹是一個樵夫,在世的時候,以砍柴為生,最終死在鬼物手裏,絕不是什麼白雲城主。至于我這柄被你搶走的劍,也只是家傳的寶劍,絕非仙門飛劍。”

  霍孤城被劍橫在脖子上,他自然是滿心怒火,眼中卻帶著幾許茫然,冷聲問道:“如果我祖傳之劍,真是仙門飛劍,我祖上怎麼不將仙門禦劍術一起傳下?我若是學了仙門禦劍術,手持仙門飛劍,又怎會落到你手裏?”

  婦人也不解釋,只說道:“你倒是牙尖嘴利,可你這長相,卻騙不得人,你且看此畫。”

  言罷,婦人從衣袖裏,掏出一張畫卷,迎風一抖。

  畫卷垂下,畫著一個身穿華服,腰懸寶劍的年輕男子模樣,站在一株柳樹下。

  這一副人物畫像,極為清晰,猶若真人。

  畫中之人的相貌,與霍孤城有七八分相似。

  霍孤城看得眼神發直,卻不辯解,只點頭說道:“這畫中之人,左眉比右眉略短,確實是我爹。”

  “哼!你倒是實誠。”

  婦人不再多說,緩緩擡起長劍,准備一劍斬下。

  橫江早已走到了婦人身前數尺之外,如今見婦人動手,橫江立時沖上前去。

  霍孤城卻呼喊道:“大人,你快走,不要管我,這老乞婆也是仙門中人,法力高強!”

  橫江眼神一寒,一步向前,朝著婦人揮劍就斬。

  可惜,婦人只將手臂輕輕一推,袖子裏生出一股難以抵擋的狂風。

  狂風當中,顯出了兩只長達數米的青光羽翅。

  兩翅何抱,聚成一圈青色風牆,將橫江擋在牆外,任他如何轟擊,風牆巋然不動。就他手中附著了真火法劍之術的金鋼法劍,也斬不動風牆。

  好強的實力!

  無需念咒,無需捏動手訣,只是隨手一甩,禦風法術信手而出!

  橫江眼神一凝,心知這婦人,絕對是仙門高手。

  遠處,婦人已是一劍斬落。

  劍鋒劃開霍孤城的脖子,突然又停了下來。

  “像!真像!如今見到了你,又讓我想起了他。我姓青丘,單名一個葳字,你爹可曾提起過我?”

  青丘葳長歎一聲,喃喃說道:“我若殺了你,我和他就算恩怨兩清。恩怨兩清,就算是斷了念想。斷了念想,我還如何去日日夜夜惦記著他?”

  霍孤城年輕氣盛,也揣摩不透青丘葳的心思,只隱約猜到,這青丘葳多半是因愛生恨之類。

  他已經存著必死之心,此刻耳中又聽著鮮血從劍鋒低落的滴答聲,心中越發的煩躁,怒道:“你要殺就殺,何必猶猶豫豫?你一副乞丐婆的樣子,連面目五官都長的不端正,年輕的時候肯定也是個醜女人。我爹當年怎麼肯能看上你,多半是你自作多情吧?”

  青丘葳皺了皺眉,臉上一陣白霧浮現,露出了本來面目,娥眉淡掃,眸如秋水,顧盼流波,竟有碧玉羞花之容貌!

  她三十來歲,和旁邊的少女,有四五分相似。

  “我醜不醜?”

  青丘葳居高臨下,盯著霍孤城。

  霍孤城閉著眼睛,不說半句。

  青丘葳再度舉劍,一劍斬下,卻見霍孤城神色平靜安心等死,她突地停下手中之劍,又問道:“我且問你,你娘是哪方貴族世家的小姐?”

  “哼!莫非你還想著,去找我娘的親人報仇麼?”

  霍孤城冷笑道:“我不妨告訴你,我外公摩北城往西十幾裏外,劃船幫人渡河的船夫,他早已去世,膝下也只有我娘一個女兒。”

  “堂堂白雲城主,竟然淪落到上山砍柴的地步,娶了一個窮苦船夫的女兒……罷了,罷了。”

  青丘葳略略有些失神,將寶劍插入劍鞘,伸手一提,就把霍孤城提得站了起來。

  霍孤城冷冷說道:“如今知道我家裏沒了親人,就想在殺我之前,先對我百般折磨,以解心頭之恨?”

  “剛你把那東觀道場的弟子叫做‘大人’,莫非你是賣身為奴跟了他,想借他之手,誅殺鬼物,替父母報仇?你爹不負我,我必不負他,你隨我走吧。我教你修行,等你修煉有成,自己報仇就是,何須假手他人?”

  青丘葳態度大變,把寶劍塞進霍孤城手裏,又指著橫江,道:“你持著此劍,去把他殺了。”

  霍孤城一時間沒想明白,愣在那裏。

  青丘葳語氣冷傲,“他收你為奴,該死。”

  霍孤城無動于衷,知道:“你若要我殺他,那就先殺了我吧。”

  青丘葳擡手就是一巴掌,扇飛了霍孤城,怒道:“難道你給人做奴才,還做出感情來了?”

  霍孤城擦拭嘴角血跡,道:“我並未賣身為奴,大人也待我不薄,我怎能對他拔劍?再說,我的事情你管得著麼,你算什麼東西?”

  “竟敢頂嘴!”

  青丘葳眼神冰寒,擡手又是一巴掌扇出,手掌卻在半空停住,失神歎息道,“你果真像他,這性格也像。”

  霍孤城咬咬牙,突然撲上前去,趁著青丘葳失神的瞬間,死死抱她雙腳,朝橫江大喊道:“大人,你快跑!快跑啊!”

  橫江卻搖了搖頭。

  青丘葳輕飄飄抓起霍孤城,丟擲一旁,朝橫江問道:“你為何還不跑?”

  橫江早已將法劍與鈴鐺收入了衣袖,如今很是閑情逸致的站在月光下,語氣也像月光一樣淡然,道:“你舍不得殺霍孤城,我為何要跑?”

  青丘葳語氣一沈,眼中殺意森然,道:“我雖不會殺他,但我會殺你。”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22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4 PM 編輯

第四十八章:智多近妖

  橫江搖頭道:“不會。”

  青丘葳有些愕然,“你為何如此肯定?”

  橫江道:“你舍不得霍孤城傷心,也不願意霍孤城恨你。”

  聽了此話,青丘葳眼神發亮,瞳孔裏卻殺機更濃。

  突然間,青丘葳的目光,從橫江兩鬢的白頭發上,一掃而過,道:“你叫什麼名字,幾歲拜入仙門?”

  橫江如實回答:“橫江,二十。”

  “二十歲才拜入仙門,必定飽受波折。如今兩鬢斑白,卻還只是一個道徒。以你的天賦資質,只怕等到白發蒼蒼,都難以修成正式的仙門修士。若是你修煉資質上佳,拜入仙門的時間也早,只怕東觀道場,會因你而青雲直上,超過宣明道場,甚至會成為中土帝國當中,天下第一道場!”

  青丘葳眸中殺機散去,道:“可惜,你資質平庸,年齡也大,到頭來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幻。”

  橫江道:“我不是東觀弟子。”

  青丘葳皺了皺眉,問道:“你不是東觀弟子,為何手中有東觀道場的鎮魂銅鈴、法劍?”

  橫江轉過身去,走向遠方。

  這青丘葳與他無親無故,雙方萍水相逢,青丘葳愛問就問,橫江愛答不答。

  “哼!”

  青丘葳神色不悅,本想動手,卻又忍住了。

  橫江越走越遠。

  等到走至拐彎之處,橫江才腳步略緩,頭也不回揮了揮手,朗聲說道:“霍孤城,保重!”

  夜幕當中,他就像是空中明月,孤月高懸,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

  這一幕,讓那妙齡少女,看得有些癡了。

  “櫻櫻!”

  青丘葳冷著臉。

  “啊!”

  少女趕緊低下頭,卻在偷偷的打量著遠去的橫江。

  青丘葳轉身看向霍孤城,道:“小子,你隨我走吧。”

  “哼!”

  霍孤城連連後退,道:“你剛剛還要殺我,如今有說什麼教我修行,讓我隨你走,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

  “你不是三歲小孩,你只是不夠聰明。先前我還不覺得你腦子有問題,如今把你和你家大人一比,就顯得你是個蠢貨了。”

  櫻櫻噘了噘,目光依舊落在遠去的橫江身上,道:“你家大人,早已猜透了我娘親的心思,你卻還以為我娘親要害你。”

  霍孤城瞪著眼,明顯不信。

  櫻櫻又道:“先前,你家大人拼死拼活,想要救你,可現在他卻大步離去,頭也不回。很明顯,他知道我娘親不會害你,才會放心離去啊。”

  霍孤城還是不信,竟是拔劍出鞘,指著少女。

  櫻櫻搖頭歎氣,“蠢就是蠢,還容不得別人說你麼?”

  “住口!那橫江能從我只言片語,就看透了我的心思,簡直智多近妖!尋常之人,怎能與那橫江相提並論。他為了救霍孤城,竟然敢對我出劍,算是重情重義。若非如此,我早已殺了他,免得他活在世上,去禍害蒼生。”

  青丘葳眼神一冷,引來一股青色狂風,卷起霍孤城與櫻櫻,騰空而去。

  春夜寒涼,露水深重。

  橫江回到風火集的客棧,將被露水沾濕的衣物換了,修煉了一夜。

  天一亮,橫江就給了店小二賞錢,要了一個浴桶,沐浴更衣。

  這個習慣,他已經保持了許久。

  哪怕是拜入了宣明道場,也不曾改變。

  早餐之前,橫江獨自飲茶看書。

  如今霍孤城被人帶走,橫江過得一樣的自在如意。

  他雖已步入仙門,卻不像凡俗世人心中的修仙之人,高高在上,只等著別人伺候。

  “小日子過得不錯嘛。”

  一道聲音,從屋頂響起。

  橫江擡頭一看,見屋頂瓦片,不知何時,被人揭掉了一塊。透過那瓦片缺口,可以見到一個五官極為精致的女子,巧笑倩兮,正在看著他。

  這正是昨夜那個少女。

  橫江自顧自的吃著早餐,也不擡頭,只當那少女不存在。

  隨著屋頂踏踏的腳步聲響起,少女又從窗戶裏跳了進來,饒有興趣的看著橫江,道:“我隨娘親姓,我叫青丘櫻。”

  橫江依舊沈默不語。

  青丘櫻怒道:“你是呆子麼,為什麼不理我?”

  橫江搖搖頭,道:“我怕你娘親殺了我。”

  “你真聰明!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

  青丘櫻道:“我娘親說了,要是你負了我,就讓我殺了你,要是你不負我,那就不殺你。也就是說,你是可殺可不殺的,不一定要殺。”

  橫江頭也不擡,道:“你我萍水相逢,既無冤仇,也無恩義,我怎會負你?”

  青丘櫻道:“那可不一定,以前咱們是不認識,現在認識了,指不定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橫江轉過身,打量著青丘櫻。

  這個少女十分漂亮,尤其是那一雙眸子,似有水波蕩漾,與青丘葳同出一轍。就算是橫江這種,顛沛流離十余年,行走四方不知見慣了多少美女的人,也眼前為之一亮。

  可驀然間,橫江又搖了搖頭。

  只因他竟在此刻,想起了獨孤信。

  “也許,再過兩年,這青丘櫻長大以後,會和獨孤兄一樣好看吧。”

  一念至此,橫江心中覺得很是別扭。

  他站起身來,走出房外,在櫃台結了賬,大步走出了風火集。

  來到此地,橫江本是要一路斬妖除魔,最終到達霍孤城的故鄉,幫霍孤城殺鬼報仇。如今霍孤城被人帶去修行,橫江在昨日一戰,也收集了十幾個鬼物死後的殘魂,算是完成了師門任務,已無需留在這裏。

  再者,曆經昨日一戰,橫江已然知道,吃鬼對他的心癮無用。

  與其再東遊西蕩,還不如回到摩北城,安安心心熬制三十六宮都是春,以求早日疏通百脈、行氣如河、滋養神魂。

  等到神魂一固,就可突破為正式的仙門修士。

  “大叔!等等我!”

  青丘櫻追了上來,“大叔,你今年多大?”

  橫江頭也不回,邊走邊說,“二十。”

  “哼!你騙人。”

  青丘櫻和橫江並肩走著,“這天底下,哪有二十歲就頭發白了的?”

  是啊!

  這天底下,有幾人會在二十歲的時候,兩鬢斑白?

  世間有幾個白發蒼蒼的道徒,能在有生之年,修煉成仙門修士?

  橫江仰起頭來,心中唏噓。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22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4 PM 編輯

第四十九章:神魂顛倒

  橫江本就資質平庸,二十歲才拜入仙門。

  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成修士。

 他心中想道:“我施展了燃魂的魔功,元氣大傷,如今頭發已白,甚至有可能壽命大損,對于修煉一途,更是雪上加霜。”

  他只為了一絲虛無縹緲的仙緣,就孜孜不倦,苦求十三年。

  如今已入仙門,修至道徒,求仙問道之路就在腳下,比起以前希望渺茫的求索,不知要幸運了多少倍。

  故而,略作唏噓之後,橫江眼中神采,卻越發堅定。

  行走之時,龍行虎步。

  仿佛他腳下就是坦蕩的仙途,大道通天!

  青丘櫻年紀不大,身形也不高,全靠施展出一種仙門不法,才能與橫江並肩而行。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我擔心你年紀太大,這輩子都難以修煉成仙門修士,可你倒好,竟然不把把年齡當一回事,就好比你是天縱之才似的。仿佛你不需三五年,就能跨越仙門修士境,再突破神魂修士,直達純陽修士!”

  青丘櫻皺了皺眉,道:“我是關心你,才問你年齡。你居然故意騙我,說什麼只有二十歲。”

  橫江也不說話,一路走出了風火集。

  青丘櫻卻停下了腳步。

  只因有不少風火集之人,站在集市出口處,嘀嘀咕咕。

  “這個劍客,可算是走了啊!”

  “兩個劍客來我們風火集,今天就只剩下一個了。估計另外一個,是想著斬妖除魔,半夜入山抓鬼,結果卻被鬼給吃了,剩下的這個劍客,自然嚇得腳底抹油,拔腿就跑。”

  “走了好啊,免得留下來禍害我們!他和另一個劍客,昨日剛來我們風火集,就殺了好幾個人呢!原本我們一個月,只需供奉兩個血食,可昨夜一晚上就送了四五個。”

  這些話語,氣得青丘櫻眼中冒火。

  “昨天晚上,他們連夜進山,將那些吃人的鬼物,殺得幹幹淨淨,你們從現在起,就不必再每個月送兩個人,去充當飼鬼的血食。”

  青丘櫻氣得義憤填膺,怒道:“你們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還在背地裏說他的壞話,做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連夜進山除鬼?

  鬼物被殺得幹幹淨淨?

  眾鄉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去無人面露喜色,反倒更加擔憂。

  “你們簡直不可救藥!”

  青丘櫻氣鼓鼓的離去,追上了橫江。

  一路遠走,時不時可以見到,有一些鄉民挑著金銀銅鐵等各色礦石,走向風火集。

  “喂!你能認出來,那礦石上殘留的法術氣息,是什麼法術麼?”

  青丘櫻余怒未消,湊到橫江身邊,指著遠處挑著礦石的鄉民,道:“那是五鬼搬運術,是一種用來搬運、挪移物體的法術。這等法術氣息陰氣森森,一看就不是正經仙門修士施展出來的。”

  橫江點點頭。

  青丘櫻不悅道:“那些鄉民背後說你壞話,你無動于衷。如今見到礦石上殘留著法術痕跡,你也不聞不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不想理我?”

  橫江搖了搖頭。

  青丘櫻急行幾步,擋在橫江面前,雙手叉腰,道:“你這呆子,我在和你說話呢!你是不是嫌我笨,才不肯理我?”

  由于相貌太過于漂亮,而且正好是十四五歲的豆蔻年華。這青丘櫻哪怕是生氣了,模樣也格外的嬌俏可人。

  “我斬妖除魔,問心無愧。鄉民愚昧,不知好歹,背後罵我又如何?我乃仙門中人,何必和他們計較?至于那些礦石,肯定是屍鬼妖邪用法術挖出,再交給鄉民。此地鄉民,正是被這些利益誘惑,才不肯離開此地,移居別處。”

  橫江搖搖頭,目光如炬,仔細審視著青丘櫻,直到青丘櫻臉色微紅低下頭去,他才問道:“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青丘櫻因羞生怒,道:“你不是很聰明麼,你不是智多近妖麼,你猜呀!”

  橫江笑道:“你娘親倒是個妙人。”

  “哼!怎麼有扯到我娘親身上去了?”

  青丘櫻氣鼓鼓的瞪著橫江,道:“大叔!你兩鬢斑白,論年齡是和我娘親相配,可我娘的女兒都這麼大了,而且實力高強,你卻只是一個小小的道徒,你們不合適!”

  橫江啞然失笑,“人小鬼大!”

  “我不小了!按照我們族裏的規矩,不管年齡多大,修煉至仙門修士,就可以嫁人了!”

  青丘櫻挺胸擡頭,驕傲的像一只小孔雀,道:“我娘親說了,讓我暫時跟著你,出來見見世面。她說你是個聰明人,我跟在你身邊,肯定不會吃虧。”

  橫江搖頭道:“我只是一個小道徒。”

  青丘櫻道:“我娘親還說,你如果在霍孤城修成修士之前,不能成為修士,她會來把你殺了。至于我娘為什麼這麼說,她說你應該猜得到的。”

  橫江眼神一冷,不再多說。

  青丘櫻眼中透著一絲乞求,道:“大叔,你快說說,我娘為什麼要殺你?”

  仙門中人也是人,也像凡俗世人一樣。

  人心叵測,江湖險惡。

  橫江不禁想起了他七歲離家,顛沛流離的十余年,想起了那一張張令他記憶猶新的面孔,繼而又想起了一派祥和,其樂融融的宣明山。

  看到青丘櫻楚楚可憐的樣子,橫江就想起了師妹紀嫣然,于是心中頗為不忍,道:“霍孤城奉我為主,尊我為大人。我要是修不成仙門修士,就算是侮辱了霍孤城,也讓你娘顔面無存。”

  “哼哼,大叔你果然聰明呀。”

  青丘櫻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掃而空,咂巴著嘴,道:“我娘還真是這麼說的,她還說,與其丟人現眼,不如殺了。”

  少女的心思,當真是說變就變。

  橫江定了定神,問道:“莫非你娘有什麼辦法,可助我早日修成仙門修士?”

  “啊!?”

  青丘櫻驚得小嘴張開,“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一驚一乍,心思極為敏感。

  少女情懷總是詩。

  青丘櫻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可令人神魂顛倒……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23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3 PM 編輯

第五十章:百脈俱通

  青丘櫻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問道:“大叔,你真只有二十歲?難道,你是對我有非分之想,又擔心我嫌棄你年齡太大,于是故意裝嫩?”

  橫江笑而不語。

  青丘櫻又道:“咱們修仙問道,實力越高,活得越久,幾百歲幾千歲的人比比皆是,年齡完全不是問題呀。堂堂仙門中人,竟然還有這等世俗觀念,算是我看錯你了!哼!”

  這等少女,一會兒一個主意,實在令人有些招架不住。

  橫江卻只大步向前,不多做理會。

  行至岔路口。

  “大叔!站住!”

  青丘櫻大吼一聲,喜滋滋的說道:“你不是聰明絕頂嗎?你不是什麼都能猜到的嗎?現在怎麼走錯路了呢?”

  不等橫江回答,她就優哉遊哉的走上另一條岔路,朝南方走去。

  橫江跟隨其後,道:“高興吧?”

  青丘櫻重重的點了點頭,又否認道:“我為什麼要高興?”

  橫江道:“剛剛你比我更聰明,難道不值得高興?”

  “嗯哼!”

  青丘櫻臉色微紅,只在心中對叮囑自己:“不要再和他說話了,不然心思都被他看透了。”

  小姑娘的實力,更在橫江之上。

  就連趕路,腳程也比橫江快,于是她就有閑心調侃橫江,“我在客棧裏聽人說,馬廄那兩匹馬是你的,你怎麼把馬留在客棧了?”

  橫江道:“你上房揭瓦,壞了別人的屋頂,我把馬兒留下,算是抵債。”

  “哼!”

  青丘櫻撅了噘嘴,心中有些懊惱,想道:“還是不要和他說話了,不然顯得我蠢。”

  于是,二人就悶頭趕路。

  直到天色將晚,才來到一座小鎮,進入客棧。

  青丘櫻一進門,就施出一道仙門法術避塵決,把二人靴子上沾染的塵土,清理得幹幹淨淨。

  周圍之人見了,知道二人是仙門中人,不敢怠慢,趕緊給兩人安排了最好的客房,再整理出一張幹幹淨淨的桌子,擺上美味佳肴,招待二人。

  青丘櫻只顧著吃,也不說話。

  青丘櫻搖了搖頭,吃完之後,就回房睡覺。

  天一亮,兩人再度趕路。

  直到下午,才來到一座大山腳下。

  青丘櫻指了指前方大山,又指了指橫江兩鬢白頭發,可就是不說話。

  橫江有些詫異,問道:“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青丘櫻猶豫片刻,才肯開口,道:“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橫江拿出水壺,喝了一口,問道:“為什麼?”

  青丘櫻眼睛一眨,水汪汪的眸子裏,似乎隨時都會落淚,道:“反正我不說話,你也能猜到我在想什麼。就算我說了話,你也會覺得我蠢。如果說多了,也許會被你瞧不起,還不如不說呢。”

  橫江樂了,只覺得這青丘櫻,性子甚是可愛。

  青丘櫻生氣道:“你笑什麼?”

  橫江直言不諱,道:“我見你嬌俏可人,直覺妙趣橫生,心中歡喜,自然要笑。”

  “哼!為老不尊。”

  青丘櫻微紅著臉,指著大山,道:“這座大山,延綿二三十裏,叫左鎮山,與右鎮山遙遙相對。左鎮山下面,有一座幽泉。我娘親說了,你的修煉機緣,就在那幽泉裏。不過,這山距離封魔島中央已經不遠了,藏著很多屍鬼妖邪,你要陪我去殺他們,我才會帶你去幽泉。”

  橫江點頭道:“好。”

  二人一同上山。

  山中盡是古樹密林,連路都沒有一條,很是難走。

  直到黃昏時分,才來到半山腰。

  天一黑,就遇到了一個渾身僵硬,身穿黑袍,一蹦一跳的僵屍。

  青丘櫻不待橫江說話,就持著劍,身形翩若驚鴻,沖上去就將僵屍斬殺了。

  她也不急著前往幽泉,只在山中到處亂逛,殺了一夜,斬了三四只僵屍,十來只鬼物。

  橫江看得真切,青丘櫻每一次斬殺鬼物的時候,都會拿出一幅畫卷,在鬼物被殺的地方揚了一揚。

  若有青色霧氣費勁畫卷,青丘櫻就顯得很開心,若無霧氣,她就會失望的搖了搖頭。

  天一亮,屍鬼妖邪消失無蹤,二人就尋一個山洞休息。

  青丘櫻打著哈欠,眼睛裏卻神采奕奕,湊到橫江身邊,道:“你可別以為我像你一樣,是為了替天行道而斬妖除魔。我告訴你,我是要親手煉制一件法寶,叫‘群魔夜行圖’,才來斬妖除魔的。我這法寶要是煉成了,一旦施展出來,可厲害了!我先抓滿一百個邪魔,然後咱們再去幽泉。”

  橫江不著痕跡的退後,道:“好。到了那時候,就算遇到了法力高強的邪魔,你也可以保護我。”

  “沒志氣!”

  青丘櫻癟著嘴,不悅道:“你既然要我保護你,為什麼還離我那麼遠?”

  橫江眼神一黯,卻不說話。

  青丘櫻睜大了眼睛,訝異道:“大叔!難道你對我有非分之想,這才不肯挨得太近,就怕一時沖動,做出什麼對不起對我的事情嗎?”

  “不錯!”

  橫江毫不避諱,直接承認。

  他對青丘櫻,確實有非分之想,甚至有那麼一股沖動,要朝青丘櫻沖過去……

  只是,他想沖過去,並非是因為男女之事,而是受心癮折磨,把青丘櫻撲倒在地。

  橫江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激蕩回響。

  “我魔門下,道統有三……”

  這聲音仿若魔咒,日夜不絕。

  “哼!壞大叔!”

  青丘櫻狠狠瞪了橫江一眼,不願意再說話了,只從袖子裏掏出兩顆丹藥,她自己吃了一顆,又遞給橫江一顆,道:“這是我們青丘山的青靈丹,原料取自于毒蛇蠍子等世間奇毒之物,你敢不敢吃?”

  橫江淡然一笑,將青靈丹吃了。

  丹藥入口,化作一股腥甜的味道,直灌腹中。

  頓時,橫江只覺得百脈發熱,渾身發麻。

  他趕緊運轉鳳凰曬翅之法,引動天地靈氣入體,穿行于經脈當中。

  倏然間,橫江體內傳來一陣哢哢的清響,體內原本閉塞的經脈,竟被天地靈氣,一條條沖開!

  道童開啓靈竅,即是道徒。

  道徒須得引氣入竅,方可疏通百脈。

  百脈具通,方可行氣行周身,就叫一個大周天。

  周天一成,行氣如河,方可滋養神魂。

  以氣壯魂,以精養神,神魂就越發的凝固。

  神魂一固,便是仙門修士!

  整個過程共分作五個步驟,恰好與五行之數相合。

  橫江步入道徒已經兩月有余,早已能引氣入竅。

  不過,他資質平庸,哪怕是有師門湯藥相助,這段時間也一直停留在道徒五步裏的第一步:疏通百脈。

  如今得青靈丹,竟是保持鳳凰曬翅的修煉之法的修行姿勢,一坐不起。

  直到十余日之後,橫江才從修煉狀態裏醒來,閉眼探查,驀然發現,體內百脈俱通。

  一身修為,已踏入了道徒第二步!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6:24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3 PM 編輯

第五十一章:幽泉

  接下來,就需要讓天地靈氣,在體內不停的運轉。

  能按照功法口訣,讓天地靈氣在經脈裏圓圓滿滿的穿行一周,就要大周天。

  功法不同,大周天的運行路線也不同,其難易程度,也不一樣。

  這鳳凰曬翅之法,運轉大周天的運功路線頗為複雜。

  橫江也不知道別人修煉的功法,運功路線到底是怎樣的,于是也分辨不出,鳳凰曬翅之法到底是難練,還是容易修煉。

  不論如何,這法訣在宣明山,算是祖師爺的真傳功法,來曆不凡。

  如今百脈一通,橫江就嘗試著運行大周天。

  體內天地靈氣,猶如一條白線,穿行在經脈裏。

  可惜,只將運功路線走了不到一成,天地靈氣組成的白線就斷了。終究是修為不夠,體內天地靈氣不足,行功難以久遠。

  橫江搖了搖頭,再度嘗試運功。

  不知不覺,天色將黑。

  “按照這個修煉進度,至少也需要三五年,才能功行圓滿,達成大周天。大周天之後,還有三步,分別是行氣如河,滋養神魂,精氣壯魂,修煉起來只會越來越難。”

  “以我這種修煉速度,至少也需二三十年,才能突破道徒,成為仙門修士。我如今已經兩鬢斑白,也不知還剩下多少年的壽命。不論如何,二三十年以後,我都是白發蒼蒼、老態龍鍾!尋常修士的壽命,與凡人相差無幾,到時候我就算成了仙門修士,也是命不久矣,又有何用?”

  “青丘櫻說,我的修煉機緣,就在幽泉!也不知她所指的,到底是一份什麼樣的機緣。”

  橫江看了看天色,站起身來,又從乾坤袋裏,擺出鍋碗瓢盆,熬制兩人份湯藥,又泡了一壺茶,道:“我請你喝湯,喝茶。”

  “三十六宮都是春!”

  青丘櫻認得這種湯藥,她眼神微亮,像餓死鬼一樣,大口大口的喝了湯,道:“沒想到你熬湯的手藝那麼好!”

  這十來天,橫江因為吃了青靈丹,一直在閉關修煉,無暇顧及青丘櫻。

  如今仔細一看,見這小姑娘的臉頰,已是有些消瘦,也不知她這十來天,是怎麼火來的,也不知她是否按時一日三餐。

  喝完了湯,青丘櫻又端起茶杯,咕嚕嚕喝了下去。

  “爽!”

  青丘櫻很愉悅的擦了擦嘴,站起身來,道:“大叔!我已經把斬妖除魔的事幹完了,咱們去幽泉吧!”

  橫江不著急啓程,只從乾坤袋裏,拿出諸多食材。

  他將一塊平整的石頭當做桌子,不一會兒就弄了許多菜肴。

  “大叔!你真好!”

  青丘櫻大口大口吃著,眼睛都濕了。

  看她剛剛吃東西的模樣,估計是餓壞了。

  不知不覺,天色已黑。

  兩人離了山洞,行走在左鎮山的密林裏。

  在山間行走了十余裏,都沒見到一個鬼物,顯然都死在了青丘櫻手裏。

  一些長著野果的灌木叢,有被人采摘過的痕跡。

  青丘櫻時不時指著那些灌木叢,朝橫江嘀嘀咕咕,說哪種果子酸,哪種果子甜,哪種果子有毒。

  她吃飽喝足之後很是興奮,竟絕口不提這些天餓肚子的事情。

  月滿中天之時,二人來到了一處山坳。

  此地,四處擺著一些青石,石頭上刻畫著俘虜紋路,而且石頭的擺設也很有講究,乃是仙門中人,布置九宮一系陣法,擺設鎮物的方式。

  “幽泉就在下面啦!”

  青丘櫻輕車熟路的走近陣內,尋到了一個地洞入口,先行跑了進去。

  橫江看了看周遭景致,跟隨其後。

  地洞蜿蜿蜒蜒,朝著下方延伸。

  洞內雖然沒有燈火,卻長著一叢一叢,一簇一簇的明光草,長在洞內某些角落裏,提供光源。

  這讓橫江回想起了當初在墟城地界,為了求取一絲仙緣,與獨孤信等仙門修士,進入遠古修行遺跡的景象。

  同時,也回想起了遠古遺跡當中,數之不清的毒蟲。

  一種危險的感覺,出現在橫江心頭。他也不對青丘櫻多說,只是加快了腳步,跟隨在青丘櫻身邊,又將鎮魂銅鈴與金鋼法劍拿了出來,一左一右持在手中,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凝神戒備。

  一路往前,走了三五十裏,走得青丘櫻累到手腳發軟,越走越慢,幹燥的地洞才漸漸的變得潮濕起來。

  洞中除了明光草以外,也出現了一些苔蘚、雜草。

  呼吸之時,也可以聞到空氣當中,一股子泥土濕潤的味道,除此之外,還有一股燒焦的氣味,隨著洞風而來。

  不知為何,橫江對于那種燒焦的氣味,極為敏感。

  他能夠感覺到,在聞到這種氣味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顫了一顫,就好比渾身毛孔都已張開,在盡情的呼吸著空氣裏的焦味。

  “這股燒焦的味道好難聞啊!”

  青丘櫻捏著鼻子,皺著眉頭,說道:“這股氣味,就像……就像在火山噴發的地方,燃放煙花爆竹。讓硝煙氣味和硫磺味混合在一起,太刺鼻啦!”

  橫江眼神一凜。

  又往前走了百余米,橫江突然間眯上了眼眸。

  時至此刻,他終于是感覺到了,他對這股氣味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于是心中喟然長歎:“我竟然會覺得,這種氣味,是家鄉的味道……”

  橫江幼年離鄉,過了十年的浪子生活。

  在他內心深處的故鄉,就是長風萬裏,黃沙漫天的墟城。

  不過,墟城的氣味,因為盡是沙塵與狂風,所以氣味又幹又腥,絕不是現在這種硝煙與硫磺夾雜的味道。

  砰砰!

  砰砰!

  隨著焦味越來越濃,橫江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前方,傳來了轟隆隆的流水聲與轟隆隆的雷音。

  二人走出洞穴,就進入了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裏,洞中一條大河,流淌著會發光的藍汪汪的河水。

  當河水拍岸,便會卷起浪花。

  這浪,赤紅燃燒,澆在地上,轟然炸開,響如雷鳴!

  青丘櫻站在洞口,指著前方大河,道:“瞧!那就是幽泉!”

  橫江一步步走上前去,凝神探查。

  幽泉!

  這哪裏是泉水?

  這分明就是一條岩漿大河!

  岩漿一片蔚藍,洶湧澎湃,明明是熾烈至極,卻給人一種森然陰冷的恐怖感!

  可是,橫江心中,卻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引誘著他去跳進河裏,燒一個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1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3 PM 編輯

第五十二章:金烏扶桑木

  此時此刻,橫江才真正理解了,飛蛾撲火之時,那些撲向火焰的飛蛾,是怎樣一番心境。

  飛蛾明知必死,依舊樂此不疲,矢志不渝。

  橫江不是飛蛾。

  他與心癮爭鬥,已有一段時日,又怎會不顧死活,撲進幽泉?

  “心癮誘惑我撲向幽泉,肯定與幽泉有所關聯!”

  橫江一步步走至幽泉河邊,站在岸邊一塊石頭上,打量腳底下翻滾不休的藍色岩漿,神色越發的深沈。

  烈焰熊熊,翻滾不休。

  “好一座幽泉河!”

  橫江勃然贊歎,衣袍受到熱浪沖擊,卷動如旗,獵獵作響。

  宣明祖師爺東方索傳下的法衣,名字裏帶有鳳凰二字,果真不凡。

  如今橫江位于岩漿大河邊,周遭極為熾熱,哪怕是玄冰也會融化成沸水,他卻渾然無事。

  鳳凰本是神鳥,生于火中,即便是死,也可以浴火涅槃,重生臨世。

  “哼哼!我還以為你會跳下去呢!”

  青丘櫻噘著嘴,趾高氣揚,卻礙于河邊溫度太高,不敢靠近,只遠遠的說道:“大叔,你快洗哄我開心,等我開心了,就給你指一條明路。”

  “好。”

  橫江溫和一笑,拱手言道:“還請櫻櫻給我指一條明路。”

  “我還以為你要考慮一下,才肯哄我,沒想到你這麼沒立場。”

  青丘櫻跺了跺腳,有些懊惱,又從衣袖裏拿出一艘巴掌大的木船,往地上一拋。

  木船迎風而漲,越變越大,化為一艘烏篷船,長度大約有十余米,看上去像極了凡俗世人在江河裏打魚的漁舟。

  旋即,青丘櫻又掏出一根繩子。

  她將繩子的一端系在船頭,又將另一端系在不遠處的大石頭上,穩穩當當的綁好了。

  “大叔,你能猜出來,我准備用這船做什麼嗎?”

  青丘櫻興致盎然。

  橫江也不說話,直接走到船尾處,運用力推著,將漁船推得滑向幽泉河。

  “哼,果然被你猜到了……真沒勁!”

  青丘櫻不肯幫橫江推船,反倒是跳到了船上,手舞足蹈,呼喊道:“大叔!用力!大叔!加把勁!”

  烏篷船看上去不小,實際上卻不重,只有數百斤。

  橫江已是道徒,修煉日久,身強體健,只消片刻時間,就把船推進了幽泉河裏,隨即再一躍而起,跳到船上。

  烏篷船猛地一搖。

  青丘櫻嚇得趕緊趴在船艙裏,像小狗一樣爬到船尾,找了一個安穩地方坐好。

  這短短一瞬間,她已汗流浹背。

  “好熱呀!”

  青丘櫻埋怨了一句,從衣袖裏掏出了一方雪白的蒲團,放在屁股下面坐著,旋即寒氣從蒲團裏升起,裹住她全身,她又呼喊道:“好涼快呀!”

  橫江被她逗樂了,淡然一笑,坐在船頭,准備運轉鳳凰曬翅之法,在此閉關修行。

  “你果然不怕火燒,也不怕這船被火燒。”

  青丘櫻嘟著小嘴,道:“你快猜一猜,我這船是什麼材料做出來的。”

  “書中記載,鳳凰棲梧桐,金烏棲扶桑。世間只有鳳凰住過的梧桐木,與金烏築巢的扶桑木,不懼火焰。這艘船上,沒有刻畫避火一類的陣法與符箓,卻不懼幽泉烈火,材質必定屬于這兩種之一。”

  橫江略一凝神,道:“我修煉的是鳳凰曬翅之法,對鳳凰氣息應該極為敏感。卻沒有在這船上,感受到鳳凰的氣息,那麼此船必定是金烏扶桑木所制。”

  “我再也不想和你說話了!”

  青丘櫻突然就生氣了,轉身背對著橫江,大吼大叫:“我再也不想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了……”

  橫江啞然失笑。

  他越發的覺得,這青丘櫻調皮率真。

  青丘櫻突然回頭,巧笑倩兮,問道:“大叔!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幹什麼嗎?”

  橫江搖了搖頭。

  “哈哈哈哈……”

  青丘櫻得意的笑著,從衣袖裏,掏出一根魚竿,掛上魚餌,輕輕一甩,將魚鈎沈入幽泉河裏,竟要在此釣魚。

  橫江運轉鳳凰曬翅之法,在熊熊烈焰當中,暴曬雙臂,大口大口呼吸著,同時運轉心法,將天地靈氣從頭頂引入體內。

  幽泉河裏,烈焰滔天。

  就連天地靈氣,也是灼熱滾燙。

  呼吸之時,火焰從鼻腔灌入腹中,焚燒五髒六腑。

  此地對于其他仙門修士而言,算是一處絕境,一旦被困在此處,每時每刻都要受到火焰氣息折磨。

  在此修煉,稍有不慎,就會被夾帶著火焰氣息的天地靈氣,燒毀渾身經脈,最終肉身幹枯。

  對于橫江而言,此處是難得的寶地。

  神鳥鳳凰,可浴火重生!

  橫江在此修煉鳳凰曬翅之法,得天獨厚,一日抵得上以前十余日!

  不過,修煉過程,依舊極為煎熬。

  雖有紫布船帆纏在小腹,能讓灌入小腹的火焰氣息變得溫和起來,可紫布也僅僅只能護住小腹,卻護不住其它部
位。

  橫江每時每刻,都覺得有毒火攻心,有烈焰燒肺,將他的心肺,灼燒得奇癢無比 。

  若是常人,肯定早已按耐不住,只想著抓心撓肺去止癢。

  橫江卻端坐不動,呆若木偶。

  他苦求仙道十三年,本就堅忍不拔。

  這段時間,橫江日日夜夜心癮抗衡,動心忍心,增益其所不能,讓他的定力越來越強。

  一坐就是一天。

  睜開眼睛,就看到青丘櫻蹲在他面前,兩人大眼瞪小眼。

  青丘櫻道:“我餓啦!”

  橫江點點頭,拿出餐具做飯。

  吃飯過後,青丘櫻無聊透頂,繼續釣魚。

  橫江繼續修煉,他已漸漸適應了這種煎熬,修煉進度也越來越快。

  修行無早晚。

  歲月如風逝。

  青丘櫻釣魚膩了,就織辮子玩,織辮子膩了,就拿出一個棋盤下棋玩,又去數船上的木頭紋路……

  某一天,橫江正在運功修行,耳中突然聽到驚呼。

  “大叔!大叔!”

  青丘櫻焦急的呼喊著,見橫江睜開眼,她立即擡起手指著岸邊,道:“你快看,那裏有人在偷看我們!”

  橫江站起身來,目光透過幽藍色的河流火焰,只見遠處地洞入口,站著幾個身穿雲紋道袍的仙門弟子,手裏一人持著一個鈴鐺。

  那是東觀道場的鎮魂銅鈴!

  橫江眼神一冷,心知來者不善!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2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2 PM 編輯

第五十三章:圍殺

  橫江打量那些東觀弟子的時候,他們也在打量著橫江。

  其中一人,拿出一幅畫卷,凝神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橫江,道:“審圖師兄,船上那人骨瘦如柴,不像畫中的橫江,莫非我們找錯人了?”

  審圖摸了摸下巴,沈聲道:“甯可殺錯,不可放過!此人行為詭異,竟然在幽泉河裏修煉,絕非我仙門中人,肯定是屍鬼妖邪一類!”

  那拿著畫卷之人說道:“屍鬼妖邪雖然該殺,可一旦他是實力高強的大魔頭,咱們未必鬥得過他。且讓我略施手段,探他一探。”

  審圖道:“速速施法!”

  那人將畫卷一收,自衣袖裏掏出一只草編的狗,往地上一丟。

  汪汪!

  草狗落地,變成一只牙口流涎的惡狗,發瘋般朝著橫江沖去,跑至幽泉河邊一躍而二起,卻因力氣不夠,沒有跳到船上,而是墜入了河裏,燒得灰飛煙滅。

  “此人就是橫江!”

  “這狗在風火集客棧裏,聞到過橫江的氣味!”

  “咱們速速動手,莫要讓他上岸,免得徒生枝節!”

  眾人一擁而上,朝幽泉河邊狂奔而去。

  幾人走近一看,才烏篷船的船尾,被一根繩子綁住,繩子另一端綁在岸邊的巨石上。

  一個東觀弟子立時掏出法劍,朝繩子上砍去。

  “住手!”

  審圖一掌打掉那人手中法劍,怒道:“幽泉河熾熱無比,火焰足以熔金化鐵!那木船能完好無損的浮在幽泉河,繩子懸在河上竟沒被燒毀。這兩樣東西,肯定是難得的寶物。若是被你一劍斬斷繩子,寶船和寶繩必會隨橫江一起,被幽泉河沖走!”

  那弟子趕緊認錯。

  審圖余怒未消,譏諷道:“豬肉龍你腦子撞的都是屎嗎,連這都想不到?”

  豬肉龍不敢還嘴,只擡頭看向橫江,眼神越發陰冷。他已將這些從審圖那裏收到的欺壓與怨氣,全都算到了橫江頭上。

  眾人沿著繩子,走至幽泉河邊。

  炎流激蕩,熾熱焚身。

  他們停在了距離岩漿數尺之地,不敢靠近,頃刻間就熱得渾身是汗。

  先前那拿著畫卷之人提議道:“師兄!幽泉河火焰熊熊,此地五行屬火,我們用火系法術,肯定事半功倍!”

  審圖搖了搖頭,略一沈吟,道:“橫江站在船上,置身火焰當中,卻臉上無汗,他肯定不懼火焰。我們被河流阻擋,難以殺上船去,不如就留在此地,施展雷法。”

  眾人定下計策,站成一排,手掌揮舞,打出一道一道手訣。

  轟隆隆!

  雷聲爆鳴。

  幽泉河上,閃現數道雷光,轟向烏篷船。

  這些弟子實力不算太強,就連雷法,也不算很熟練,准頭不足。

  其中兩道雷電,挨著烏篷船的邊沿落下,轟在幽泉河裏,濺起數尺蔚藍色的岩漿火花。

  只有兩道雷霆,轟向橫江。

  橫江縱步一跳,鑽進船艙,藏身于烏篷之內。

  雷法打在船頭,轟隆作響,卻沒有在船上留下任何痕跡。

  “罷了!罷了!”

  審圖甩甩手,道:“你們快快把船拉到岸邊,只等烏篷船靠岸,咱們就沖上船去,把橫江弄死,給師弟報仇。”

  “那小姑娘怎麼辦?”

  有人指著船尾的青丘櫻,問了一句。

  審圖盯著青丘櫻看了看,道:“小姑娘粉妝玉琢,殺了可惜,先活捉了,等長大後,慢慢享用!”

  眾人會心一笑,一陣吹噓拍馬,再聚成一團,拉著繩子。

  烏篷船被人一拉,綁著繩子的一端,正對著那些東觀弟子。

  自然而然,烏篷擋住了岸上之人的視線,讓他們看不到船的另一端。

  烏篷船一晃一晃,朝岸邊靠近。

  至于艙門,則早已被橫江關住。

  “關門不出,想做縮頭烏龜?”

  審圖冷然一笑,盯著已然靠岸的烏篷船,又道:“繼續拉!把這烏篷船,拉得離幽泉河遠遠的!別一不小心把小姑娘弄到河裏去了,我要抓活的!”

  眾人依言而行。

  烏篷船離河越來越遠,船身尚未冷卻,散發著滾燙的熱意,距離那些拉扯著繩子的東觀弟子越來越近。

  哢嚓!

  隨著一聲脆響,艙門大開。

  橫江捧著一口鐵鍋,一步躍到穿透,將鐵鍋用力往前方控制一丟。

  呼呼!

  鐵鍋掀起一陣風聲,在空中翻滾著。

  蔚藍色的火焰,自鍋中灑落,宛若一場流星火雨,落向那些東觀弟子。

  眾人心神俱驚,連連後撤。

  “這個橫江,好生奸詐!”

  “竟然裝了一鍋幽泉河的岩漿,想燒死我們!”

  “還好!還好!他雖然有幾分奸詐,卻太過心急。否則,一旦等我們靠近了烏篷船,他再潑灑岩漿,到時候我們就無處可逃了……”

  一陣驚慌之後,眾人也不肯拉船了,齊齊朝烏篷船圍了過來。

  那豬肉龍也要過去,卻被另外一個東觀弟子擡起一腳,踹飛出去,“滾遠點!難道你這豬肉龍,也想隨著審圖師兄,也想分取好處?”

  豬肉龍不敢作聲,悻悻然後腿,站在遠處陰沈著臉。

  “宣明弟子?橫江?都說你宣明弟子,萬眾一心,很是團結。為何你卻獨自一人,離開摩北城,你怎麼不找荀譽陪你同行?”

  審圖站在離船三尺之處,將橫江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又道:“哼!你鬢發已白,年紀應該有四五十歲了,卻還只修煉至道徒境界。像你這樣的天賦資質,這輩子都別想修煉成仙門修士。像你這種無用之輩,只怕在宣明道場裏,你也是整日被人冷嘲熱諷,受盡欺淩。”

  橫江沈默不言,暗自盤算著。

  “你資質雖差,機緣倒也不錯,竟然能得到一艘不懼幽泉烈焰的烏篷船與繩子!可惜,像你這樣的東西,不配擁有這等寶物!”

  審圖搖頭歎惋,不勝唏噓,道:“顧惜風對趙無咎另眼相看,處處提攜趙無咎,可趙無咎竟然死在了你這種人手裏。看來,趙無咎果真是一個廢物,竟然連你都不如!”

  一言至此,審圖看了看站在他身邊的東觀弟子,再提起鎮魂鈴鐺,朝橫江搖了搖,隨即暴喝一聲:“殺!”

  鈴聲一響,橫江只覺眼前一黑,幾欲暈倒!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3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2 PM 編輯

第五十四章:手段百出

  東觀道場的鎮魂銅鈴,橫江也有一個。

  他早已知道,這銅鈴威力如何。

  故而,橫江心中早有准備,凝神靜氣,要強行擋住鎮魂銅鈴對魂魄的影響。

  審圖一身實力,比趙無咎強了許多。他搖動鎮魂銅鈴之時,威力比起趙無咎,要強了數倍。

  可惜,這段時日以來,橫江不僅修煉至了百脈俱通的層次,定力更是暴增。

  鈴聲響時,橫江咬緊牙關,只是身軀略略一搖,隨即定下神來。

  東觀弟子,業已沖出。

  他們尚未沖至船上,當先就丟出了一批符箓,一人一張,打向橫江。

  也許是怕誤傷了自己人,眾人丟出的符箓,都是放出火焰的火符,化作一條條巨大的火舌,舔向橫江。

  火焰之後,有幾人手持法劍,朝橫江沖殺而去,剩下的幾人,則遠遠站著,手持法劍施展出仙門禦劍術,放出一道道劍刃。

  這等禦劍術,與除夕之夜,趙無咎激戰橫江之時,施展出的禦劍術同出一轍。

  橫江身穿鳳凰羽衣,不懼尋常火法。

  不過,他終究是血肉之軀,一旦被對方用禦劍術斬在身上,肯定必死無疑!

  “看來這一套禦劍術,是東觀道場裏,廣為流傳的仙門法訣。”

  橫江嘴角掛著一抹輕笑,伸手自衣袖裏一掏。

  一連數只大鍋,被他掏了出來,朝四周拋去。

  鍋裏裝的都是幽泉岩漿!

  火雨鋪天蓋地,如流星亂墜,當空灑下,將周圍數十米範圍罩住。

  “他竟然還留了這麼多鐵鍋!”

  “不好!他事先丟出一口鐵鍋灑出火雨,就是為了麻痹我們,讓我們以為他只有那麼一口裝了岩漿的鍋,從而掉以輕心。”

  “都說宣明弟子光明正大,只會堂堂正正與人爭鬥,這橫江怎地如此詭計多端?”

  眾人嚇得雞飛狗跳,舉頭望著漫天火雨,紛紛後撤,一邊掏出各種器具抵擋,一邊尋找火雨之間的空檔以求躲閃。

  橫江則掏出了一口鍋扛在頭頂,手持法劍,縱步躍下烏篷船,殺向東觀弟子。

  來到封魔島的時候,禦龍升送了橫江整整一套廚具餐具。

  在宣明道場,禦龍升掌管內門廚房,是最專業的廚師。

  專業廚師的廚具,種類繁多。

  炒菜的菜鍋,煮飯的飯鍋,熬湯的湯鍋,煎魚的煎鍋,蒸饅頭的蒸鍋……

  由于禦龍升平日裏做的都是大鍋菜,自然這些鍋,都是直徑一米以上的大鍋。

  橫江舉鍋如撐傘,龍行虎步,沖殺而去!

  “好大的膽子,竟然殺過來了!”

  “只等火雨落完,咱們就一擁而上,將他宰了。”

  “審圖師兄手裏有一顆雷珠,到時候無需我們動手,一道雷霆就能將他轟得灰飛煙滅!”

  嘶!

  橫江手中劍鋒一閃,劍出如虹,直指左前方一個東觀弟子咽喉。

  他的劍法,雖比不得霍孤城,卻比眼前這些東觀弟子,強了太多。

  周遭東觀弟子人數雖多,卻全是道徒,比橫江強不了多少。

  他們為了拜入東觀道場,想要通過考舉,就必須自幼苦讀經書,哪有那麼多時間來修煉武藝。至于與人爭鬥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橫江七歲離家,闖蕩世間,回到墟城之時,前胸後背傷痕累累,不知經絡過多少場生死之戰。

  那東觀弟子見劍鋒來襲,本能的後退。

  不料,空中一團火雨落下,砸在他頭上,火焰自上往下蔓延,眨眼間就將此人燒成一個火人。

  橫江默不作聲,一劍擊殺此人,再劍鋒一轉,殺向右側之人。

  此人倒也凶狠,不退反進,手持法劍殺向橫江,可橫江卻閃身後腿。此人還以為橫江是怕了他,奮起直追,不料橫江身軀一偏,避開那一劍,再手臂一揮,將此人一劍斬了!

  另一人見橫江連殺兩人,心知單打獨鬥難以勝過橫江,便招來一個同伴,一左一右殺向橫江。

  橫江閃身側移。

  那兩人也側身移動,卻沒有注意到腳下,一腳踩在火雨落地形成的岩漿火焰上,燒得哭爹喊娘。

  橫江眼神一冷,趁你病要你命!

  眨眼之間,就已誅殺四人!

  橫江猶如虎入羊群,勢不可擋。

  東觀弟子見橫江強橫,一個個拿出了鎮魂鈴鐺,捏著法訣,朝橫江用力猛搖。

  可是,橫江頂著一口大鐵鍋,像是扛著巨大的頭盔,阻擋著襲來的鈴音。

  鈴聲傳到他耳中之時,已是威力大減。

  烏篷船上,青丘櫻盯著前方那個頂鍋的男人。

  她已然看呆,嘴巴張大,眸子裏冒著小星星。

  此刻,她心中只想著:“大叔剛剛踏入道徒不久,還沒有達到大周天的層次,遠遠比不上我。可是,大叔與人爭鬥的實力,比我厲害了好多好多倍啊!他似乎把將每一團火焰墜落的時間,以及火焰墜落的方位,都全都記載了腦子裏。于是,他奔行于漫天火雨當中,就像是散步溜達一樣,更把漫天火雨,都當做了自己的武器……”

  烏篷船前方,已成了一團火海。

  等到青丘櫻回過神來,空中火焰全落到了地上,東觀弟子只剩四人。

  其中兩人,正在和橫江拼殺。

  那豬肉龍被橫江所向披靡的氣勢震懾,嚇得躲到了遠處捆繩子的大石頭後面,臉色慘白,手腳發抖。

  審圖不知何時溜出了火海範圍,繞路奔向烏篷船。

  青丘櫻神色驚變,站在雪白蒲團之上,自衣袖裏掏出了一柄木劍,指向審圖。

  “哼!小姑娘毛都沒長齊,也學人家用劍指人。區區一柄木劍,只適合用來玩泥巴,過家家……”

  審圖面色猙獰,拔腿狂奔。

  他心中憤恨,想道:“等我生擒了這小姑娘,一定要以她做要挾。讓橫江束手就擒,再將他四肢斬斷,當著他的面,蹂躪這個小姑娘……”

  錚!

  劍鳴如潮,自青丘櫻手中響起。

  隨著她左手捏動劍訣,右手木劍脫手飛出,劍鋒之上,乍現雷光,斬向審圖。

  “橫江詭計多端手段、百出也就罷了,為何連他身邊的黃毛丫頭,也這麼厲害!”

  審圖神色驚變,他沒想到那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木劍,居然是一柄法劍。

  更沒想到,青丘櫻年紀雖小,卻修成了禦劍術。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4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2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右鎮山

  劍如長虹,雷光迸射。
  審圖竭力躲閃,依舊被木劍斬斷了半截手臂,至于剩下的半截手臂,已是一片焦黑,如遭雷擊。

  一陣麻痹之感,從斷臂之上,一直蔓延到胸口。

  審圖眼中透著怨毒,往後狂奔逃遁。

  木劍斬了審圖的手臂之後,在空中一繞,再度斬向審圖。

  審圖打出諸多符箓,想要與木劍爭鬥,卻全無用處。他又自衣袖裏,掏出一塊白壁,捏動法訣,將白壁朝木劍打去。

  白壁光芒一閃,化作一張玉盾,擋在木劍前方。

  轟!

  雷聲炸響。

  木劍裹著一圈圈電光,將白壁轟碎,繼續追殺審圖。

  審圖狠狠一咬牙,腳下靴子爆炸,化作一團青蒙蒙的光輝,轟然爆開,生出一股推力,推得審圖身形爆射,逃向遠處。

  “你速度再快,也快不過人家的飛劍!”

  青丘櫻狠狠一跺腳,周身天地靈氣流轉,手裏法訣一變,木劍速度暴增,在空中劃出一道長虹。

  嘶!

  劍鋒一閃而過,斬在審圖腿上。

  轟隆!

  劍上雷霆,爆炸開來。

  審圖的腿雖沒被斬斷,大腿卻被木劍刺穿,身形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狠狠摔在地上,掀起一股煙塵。

  這一劍,讓審圖下半身,一片焦黑。

  青丘櫻隔空禦劍,本是要一見殺了審圖,當劍鋒挨著審圖胸口的時候,木劍卻停了下來。

  她手臂一揮,收劍入鞘,朝橫江說道:“大叔,你來殺吧。”

  終究是年歲小,心也軟,下不了手。

  橫江在火焰中飛躍數次,來到審圖身邊,揮劍就斬。

  戰局至此,諸多東觀弟子,只剩下豬肉龍一人。

  橫江手提法劍,行至豬肉龍面前,將劍鋒橫在此人脖子上。

  “別……別殺我……”

  豬肉龍渾身發抖,上半身後仰,想要躲開劍鋒,腳下卻不敢移動半步,只是連連搖手,歪著脖子,嘴唇顫動:“別殺我,別殺我……”

  “好,我不殺你。”

  橫江略一凝神,將法劍垂下,轉身走至諸多戰死的東觀弟子之處,見給他們的隨身法劍,鎮魂銅鈴,以及裝東西的乾坤袋,盡數收了。

  青丘櫻則把木船變小,納入衣袖,再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盯著豬肉龍。

  豬肉龍見橫江與青丘櫻各忙各的,無瑕理他,本想要跑,可他又想起了青丘櫻的禦劍術,心知自己再厲害,也比不得審圖,更跑不過小姑娘的木劍。

  至于拼死一搏?

  豬肉龍連想都不敢想。

  他在這幾個東觀弟子當中,實力最弱,總是受人欺淩,如今其他東觀弟子都死在了橫江手裏,他又怎有半分機會能打贏橫江?

  于是,豬肉龍竟幫橫江把綁在石頭上的繩子解開,在將聖子盤成一團,恭恭敬敬的遞到橫江面前。

  “哼哼!居然懂得見風使舵,你還真是個軟骨頭。不過,我這大叔壞得很哩!你與其活著受罪,還不如橫劍自刎,死一個痛快。”

  青丘櫻壞壞的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豬肉龍瞥了橫江一眼,見橫江正在閉目沈思,頓嚇得臉色慘白,低下頭去,他只以為橫江在思考折磨他的辦法。

  “大叔!”

  青丘櫻蹦蹦跳跳,走上前去,扯著橫江的衣袖,道:“你老實說,是不是以前幹了什麼大壞事,才惹來這些東觀弟子追殺你?”

  橫江也不否認,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哇!大叔你袖子好燙!”

  青丘櫻把小手放到嘴邊,用力吹著,又拿出雪白蒲團抓在手裏。

  橫江眼神一沈,衣袖一甩,袖子裏掉出一個乾坤袋。

  這個袋子,正是當初禦龍升所贈,如今正冒著絲絲縷縷的青煙,出現了著火的跡象。

  橫江趕緊用衣袖裹著手掌,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口鍋,再把以前收在乾坤袋裏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

  鍋中裝滿了幽泉岩漿,泛著藍光。

  噗嗤!

  乾坤袋燃起一縷火苗,在地上瘋狂的顫動著。

  顯然,這乾坤袋是因為內部一直收著一鍋滾燙的岩漿,耐不住高溫烈焰,這才著了火,出現了異變。

  橫江一腳踢飛乾坤袋。

  轟隆!

  乾坤袋在空中爆炸,光芒璀璨。

  “真好看!”

  青丘櫻拍著小手,眼巴巴的盯著橫江手裏那些乾坤袋,興奮道:“乾坤袋爆炸的煙花,真的好美啊!比凡俗世間的人放煙花,不知要好看了多少倍呢!”

  橫江趕緊將幾個乾坤袋收入衣袖,不給青丘櫻半分機會。

  他身上最貴重的東西,就是這些從東觀弟子手裏,奪取而來的物件,怎能為了博小姑娘一笑,就拿乾坤袋放煙花?

  “此地不宜久留。”

  橫江把鍋裏的岩漿倒了,又將地上其他鐵鍋收起,離了幽泉,穿過地洞,滿載而出,再鑽進了山林裏。

  時刻正好是清晨,朝陽初升。

  青丘櫻蹦蹦跳跳,跟著橫江,像是一只快樂的小鳥。

  她親眼見到橫江持劍殺敵,卻沒有絲毫出現嘔吐,害怕等等情緒。

  顯然,她見慣了這種場面。

  也不知她的來曆如何,背景如何。

  豬肉龍小心翼翼的走在前方,對于橫江的命令,不敢有絲毫怠慢,心中只想:“哪怕審圖已死,他依舊在乾坤袋裏,藏著一鍋幽泉岩漿……老謀深算!未雨綢繆!這橫江好深的心思!我要是心生不軌,只怕會被他一眼看穿!”

  直到中午,才走出了左鎮山。

  三人在路邊遇到村寨與集市,也不停留。只朝著右鎮山走了十幾裏,見到一條進山的小路,便鑽進了深山當中。

  直到遇到了一座破廟,才暫且休息。

  橫江審視著豬肉龍,目光銳利,問道:“你們是如何找到了我?”

  豬肉龍答道:“顧惜風師兄見趙無咎出城追殺你,卻有去無回,他無瑕親自調查此事,就召集我們出城尋找。我們用草狗,一路追蹤出城,在山裏找到了趙無咎的屍體,再一路追到了風火集,再追到了左鎮山。”

  橫江略擡起頭,問道:“顧惜風在何處?”

  豬肉龍看了看橫江的臉色,指著遠處山巒,道:“就在右鎮山。”

  右鎮山!

  前方就是右鎮山!

  橫江眼中一冷,心中已有殺機。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4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2 PM 編輯

第五十六章:大叔,你真好

  豬肉龍嚇得渾身一顫,趕緊低下頭去,拿出一些炊具,道:“兩位想必是餓了,我先燒火做飯。”

  青丘櫻只覺得豬肉龍心思叵測,正要說話,卻被橫江搖頭制止。

  “哼!”

  青丘櫻噘著嘴,生著悶氣,心裏越發的討厭豬肉龍。

  直到此刻,橫江才有空閑。

  他將得來的諸多乾坤袋,一個個拿出來,清點這一次戰獲所得,清點了一番。

  乾坤袋裏,收著一些金銀與雜亂的盒子,以及尋常火符雷符,雖算不上是珍奇之物,卻正好彌補了橫江這方面的弱項。

  尤其在審圖的乾坤袋裏,有一顆拇指大小的珠子,煥發著雷光 。

  橫江記得清楚,當時審圖被青丘櫻以飛劍斬翻在地的時候,曾把手伸向乾坤袋。

  可惜,橫江一劍斬去,讓審圖沒機會把乾坤袋裏的東西拿出來。

  那些東觀弟子曾說,審圖有一顆雷珠,莫非就是這顆珠子?

  橫江略一沈吟,卻發現豬肉龍正在偷偷的看著珠子。

  橫江將珠子揚了揚,問道:“這雷珠怎麼用的?”

  “我不知道。”

  豬肉龍眼神有些慌亂。

  橫江不願意和他糾纏,直接抽出金鋼法劍,淡淡說道:“這都不知道,留你何用,不如殺了!”

  “我說,我說……”豬肉龍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之色,急忙將操控雷珠的辦法說了出來。

  橫江又問:“為何他有雷珠,你卻沒有。”

  豬肉龍道:“這是完成了師門任務之後,師門給的獎勵。我們這一群人裏,審圖師兄入門最早,實力也最強,只有他得到過一顆雷珠。”

  橫江將雷珠收起,問道:“你真叫豬肉龍?”

  豬肉龍道:“我姓龍,叫龍注柔,他們嫌我實力微末,就蔑稱我為豬肉龍。”

  橫江點點頭,心中回想著剛剛那些乾坤袋裏的東西。

  他依稀記得,那些雜亂的盒子裏,隱約傳出一股子腥味,他甚至在那腥味當中,嗅出了金蠶蠱的氣味!

  當初,橫江成為內門弟子之後,師門考試,諸多科目,他都是第一,也正因如此,橫江才是幾個師兄妹裏,最早能得到法術傳授的人。

  那些科目裏,就有一門“蠱法”,都是些養蠱的知識。其中包括了記住蠱蟲種類,分辨蠱蟲氣味……

  不一會兒,飯菜已經做好,香氣撲鼻。

  “沒想到你飯菜還做的不錯!”

  青丘櫻啃了一天的幹糧,如今聞到飯菜香味,哪裏還忍得住,拿起筷子就准備吃。

  “且慢!”

  橫江拔劍出鞘,以劍鋒擋在青丘櫻的筷子前面,道:“讓他先吃。”

  青丘櫻一時愕然,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橫江的意思,當即放下筷子,直勾勾的盯著豬肉龍。

  “我吃就我吃!”

  豬肉龍眼含憤懣,似是被受委屈,卻不敢違抗橫江。

  橫江持劍指著豬肉龍的咽喉,道:“吃之前,先把你嘴裏的東西吐出來!”

  豬肉龍神色變幻,愣了愣神,猛地將上半身往後一仰,躺倒在地,再打了幾個滾,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閃身鑽出窗外。

  “追!”

  橫江眼中殺機四溢,急追而去。

  青丘櫻拿出木劍,緊隨其後。

  若論實力,這豬肉龍只怕比不上任何一個死在橫江劍下的東觀弟子。可若論逃跑的水准,只怕那些東觀弟子,無一人能比得上豬肉龍。

  豬肉龍一閃身就鑽進了山林裏,消失無蹤。

  不過,橫江追蹤敵人的手段,也非同小可,他沿著山間草木痕跡,追了三四裏,終于是把跑得筋疲力盡的豬肉龍追上。

  嗖!

  一道劍鋒,夾帶雷音,從後方飛來,將豬肉龍一劍斬殺。

  橫江回頭一看,見出劍的是氣喘籲籲的青丘櫻,便點了點頭,走過去拉住青丘櫻的手,道:“此人已死,我們回去吧。”

  青丘櫻臉色發白,手掌發冷,問道:“大叔,這人身上的乾坤袋,你不要了嗎?”

  “區區一個乾坤袋,不要也罷!”

  橫江淡然一笑,緊緊握著青丘櫻冰冷的手掌,道:“櫻櫻啃了一天的幹糧,肯定是饞壞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弄東西給你吃,怎能耽擱時間?”

  “哦。”

  青丘櫻乖乖的應了一聲,心中暖暖的。

  回到破廟之時,秒鍾的鍋碗與飯菜,已經一片狼藉。

  幾只野狼,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顯然,是山中野狼趁著廟裏的人不在,溜進來偷吃飯菜,毒法身亡。

  “那個豬肉龍,簡直不是東西!”

  青丘櫻狠狠的罵著,又道:“他們跑來圍殺大叔,本來就都該死在大叔手裏。大叔你一番好意,饒他一命,沒想到他竟然在飯菜裏下毒。”

  罵完之後,青丘櫻的煞白的臉色又好看些了。

  橫江將屋內打掃一番,拿出餐具燒火做飯,問道“櫻櫻,今日你是第一次殺人?”

  “嗯!”

  青丘櫻重重的點了點頭。

  橫江一邊操持著餐具,一邊說道:“我第一次殺人,是七歲。”

  “啊!七歲!大叔你騙我的吧。”

  青丘櫻驚得張大了嘴。

  橫江搖頭一笑,道:“七歲之時,我家祖屋與臨街的店鋪,被惡人霸占,爺爺被人害死,我一個人逃離了家鄉。那些惡人知道我跑了,就派人四處追殺我,我被其中一個人追上,險些被他殺了,不過,最終還是我殺了他。”

  橫江說的輕描淡寫,青丘櫻卻驚得說不出話來。

  七歲!

  青丘櫻只在心中回想著,她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麼。

  在玩泥巴?

  疊紙鶴?

  玩過家家?

  青丘櫻舔了舔嘴唇,突然間擡起頭,盯著橫江,甜甜的笑了起來,就連眼神也是亮汪汪的,道:“大叔,你真好!”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5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1 PM 編輯

第五十七章:封魔故地!

  橫江略有些訝異,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只道:“櫻櫻才是個好姑娘。”

  “嗯!”

  青丘櫻低下頭,應了一聲,臉色有些微紅,似乎不是很適應橫江這麼誇她。

  直到橫江弄出了飯菜和湯藥,青丘櫻才擡起頭來,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就連吃相,也比以前文靜了很多。

  她心裏想道:“大叔七歲的時候,就家破人亡,還被人追殺,好可憐啊。七歲的時候,就迫不得已反抗殺人,大叔肯
定嚇壞了!”

  “娘親說過的,很多人年紀小小就殺人,長大以後會成為殺人不眨眼的大壞蛋。大叔雖然也殺人不眨眼,卻是一個大好人。要不然,他也不會為了安慰我,連豬肉龍神色的乾坤袋,都不肯去撿,而是猜到了人家是第一次下殺手,第一時間就想到要安慰人家,跑過來握住人家的手。。”

  “他又溫柔,又體貼,還那麼聰明。豬肉龍投降的時候大叔也不殺他,證明大叔心裏還是善良的……大叔的手,好溫暖,好有安全感呀!”


  “可惜呀,大叔的頭發都白了,可能年紀比我娘親還大呢。”

  一念至此,青丘櫻心中有些苦惱,眼中竟然低落了一顆淚珠。

  “可是,只要修煉有成,修至純陽境,甚至可以活八千歲呢!如果我和大叔都能修煉到純陽境,成為純陽修士,到時候就算大叔比我大一百歲,都不算什麼的。”

  想到這裏,青丘櫻又喜滋滋的笑了笑。

  她這番神態變化,一會哭一會兒笑,倒是讓橫江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櫻櫻,是不是我做的東西太難吃了,把你給吃哭了?”

  “沒有!沒有!”

  青丘櫻連忙否認,大口大口吃著,恨不得把腦袋都藏進碗裏,三兩口就吃完了,站起來大聲說道:“大叔!咱們趕緊走吧!你一定要好好修煉,早一點修煉到純陽境!”

  橫江愕然:“為什麼這麼說。”

  “沒什麼!”

  青丘櫻臉色微紅,施了一個避塵決,把碗筷清洗得幹幹淨淨。

  橫江問道:“你對封魔島很熟悉麼?”

  青丘櫻道:“那當然了!我跟著我娘,來過封魔島很多次呢。我們青丘仙門,有著巡查封魔島的職責,我娘親每年都要來封魔島巡查一次,我還知道封魔島很多的秘密喲。以後,你要是把我哄開心了,我就把秘密告訴你。”

  “好!”

  橫江笑得很是儒雅。

  二人略作收拾,離開破廟,趁著夜色,來到一座市集,買了兩匹馬,連夜趕路。

  奔行了數十裏,青丘櫻將馬停在路邊,翻身下馬。

  “右鎮山下面,也有一條幽泉河,我先前覺得,左鎮山不安全,咱們就去右鎮山,可豬肉龍說,那個叫什麼顧惜風的,也在右鎮山,咱們還是不要去了。”

  青丘櫻指著前方大山,道:“咱們就去那座山裏,那山叫做鎮魔山!幽泉河貫穿三山,人家帶你去鎮魔山修煉,也是一樣的。”

  “鎮魔山?”

  橫江眼神一凝,眺望著夜色當中,遠處那座像是荒古巨獸一樣的蒼茫大山,問道:“左鎮山,右鎮山,鎮魔山,這三座大山,可有什麼關聯?”

  “鎮魔山就是封魔島裏,封印鎮壓古代大魔的場所啊。”

  青丘櫻揚起馬鞭,在兩匹馬上抽了幾下,驚得大馬落荒而逃,又道:“左鎮山右鎮山,都是用來布置鎮魔陣法的山脈,左右兩座鎮山的陣法,和鎮魔山的大陣,以三才之勢,讓三座陣法相輔相成,組建成一座封魔大陣,才能把上古大魔安安穩穩的封印在封魔島,上萬年都出不來呢。”

  原來,前方大山,就是鎮魔山!

  此刻,橫江與青丘櫻所在之處,已是靠近了封魔島的中央。

  封魔島裏,屍鬼妖邪眾多。

  越是往內,就越是危險。

  可青丘櫻卻一臉輕松,這讓橫江有些訝異,問道:“你我二人,都只是道徒,就算你修煉了仙門禦劍術,實力比尋常道徒高強,可一旦遇到了強橫的鬼物,只怕以你我的實力,不是鬼物的對手。”

  “怕什麼呀!以前我跟著娘親到處跑,也沒見什麼妖魔鬼怪敢找我們的麻煩,都是我們去找它們的麻煩……啊!我忘記了,現在娘親不在!”

  青丘櫻驀然一驚,小臉兒有些發白,期期艾艾的看著橫江,道:“其實,大叔你也很厲害呀,那麼多東觀弟子圍攻我們,都不是你的對手。我們要是遇到了什麼厲害的妖魔鬼怪,以大叔的能耐,咱們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唯有見機行事。”

  橫江點了點頭,卻不怪青丘櫻。

  他只在心中喟歎,這些時日,自己一心想著速速提升實力,太過急切,很多原本應該考慮周全,卻放在了一旁。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希律律!

  遠處傳來駿馬的悲鳴聲。

  “速速離開此地!”

  橫江眼神一凝,已然想到,必定是那兩匹馬,遭遇了什麼不測。他毫不猶豫,牽著青丘櫻,沿著遠處一條岔路,登山而上。

  走了一陣,回頭往山下看,只見月光之下,兩匹馬已經死在了路邊,上百個鬼物,黑壓壓一大片,正圍著駿馬,大口大口撕咬著。

  “好險!”

  橫江幹脆將青丘櫻背起來,扭頭疾跑。

  青丘櫻紅著臉,語氣有些發顫,道:“大叔!都是些尋常鬼物,打不過我們的!你故意把我背起來,是想趁機占人家的便宜嗎?”

  橫江頭也不回,道:“鬼物雖多,卻馬身上最鮮嫩的部位留下來了,肯定是留給更厲害的鬼物。”

  “哦。”

  青丘櫻嚶嚀一聲,不說話了。

  橫江大步奔行之余,四處眺望,只覺得遠近群山,陰氣森森。

  尤其是最為巍峨雄壯的鎮魔山,顯得尤為可怖。也不知,那個在鎮魔山下,被鎮壓了上萬年的古代大魔,到底是何來曆!

  古代大魔!

  橫江凝視著鎮魔山,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月色照耀的大山上空,有一道淡淡的魔影,在掙紮、嘶嚎、咆哮、怒吼……

  他心中長歎:“我曾與獨孤兄說,求仙之路,道阻且長,唯有上下求索,如今果真是印證了那句話……我為求仙,竟需舍生忘死,來此封魔故地,采集幽泉烈焰,以烈火焚身之法,來求取突破道徒的機會!”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1 PM 編輯

第五十八章:桃林

  登高望遠。

  周遭山川河嶽,盡顯陰森。

  唯有橫江腳下這條道路通向的山坳裏,隱隱約約間,有淡淡的香火氣味,順著山風吹來。

  回想這段時日以來,被人追擊,被人圍殺,諸多事情,皆是後知後覺,橫江眼中泛起一絲凝重之色。

  “我一心求道,心思全在修道一途,竟是忘記了自身的優劣得失。我在修煉一途,天資本不如人,全靠著上下求索,苦心運籌,殫精竭慮謀算,才尋到一縷仙緣,方能踏入仙門。”

  “入了仙門之後,心中雖依舊有求索二字,卻拋開了原本運籌帷幄的胸懷,雖算不上是舍本逐末,卻也有失偏駁。我如今已入仙門,如此二事,依舊要牢記在心。其一為求索,其二為運籌。于我而言,若要修煉有成,二者缺一不可!”

  “正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我夢寐以求,只為步入仙門,如今入得仙門,反倒是失去了先前以世人為棋子,超然物外的胸襟……”

  一念至此,橫江心中豁然開朗。

  這一瞬間,他甚至能感覺到,環繞周身不停運轉的天地靈氣,都變得條理清晰起來。

  “為何我心思開豁之後,連環繞周身的天地靈氣,都生出了變化?難道……這就是師門典籍裏,記載的頓悟?”

  橫江腳步一停,閉上了眼睛。

  在他腦海裏,浮現出以前在師門書籍經文裏,看到了的一句話:修道即是修心!

  橫江看了一眼滿天星月,就連他爬山的步伐,似乎也變得輕快了不少。

  橫江呼吸著寒涼颯爽的山風,口中長吟,如歌如頌,道:“紙上得來終覺淺,須知此事要躬行。”

  青丘櫻覺得有異,便問道:“大叔,你怎麼了?”

  橫江笑而不語 ,大步前行。

  他只覺的以後的修行道途,也如今夜這腳下的山路,百折千回,崎嶇難行,卻可憑著求索與籌謀,步步攀登。

  終有一日,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山路越是往上,越是崎嶇。

  隨風飄來的香火氣味,越來越濃。

  橫江越發的能感覺出來,這香火氣息裏,帶著幾分正大剛陽的氣息,有點類似于他以師門驅鬼之法,祭煉陰兵之時,以天地靈氣催發香火的氣味。

  “莫非在這山上,仙門中人,正在祭煉陰兵?”

  橫江停下腳步,打量著前方山坳。

  一條山澗,自山頂灑落瀑布,從山坳裏穿過。

  晝夜交替,霧氣滋生,將山坳罩住。

  月色如銀紗灑下,照得霧氣瑩白,如夢如幻。

  時不時有料峭山風吹來,將籠罩山坳的霧氣,吹得開開合合。

  透過夜霧縫隙,可以見到,山坳裏桃林盛開,嫣紅一片。

  林花深處,建著一座殿宇,燃著微弱的燈火,照亮了空蕩蕩的殿宇。

  兩個身穿道袍的童子,扶著掃帚,在殿外打掃。

  當山風減弱,霧氣合攏,遮住殿宇燈火,那桃林裏諸多景象,便消失在了視野當中。

  青丘櫻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奇道:“大叔,這個地方好奇怪呀!我和娘親,好幾次經過這座山,都沒有發現山裏有桃林和殿宇呢。”

  橫江點點頭,說道:“此山位于鎮魔山附近,盡是屍鬼妖邪,此地竟然建著一座修行殿宇,著實怪異。以常理而言,在此處修行之輩,要麼就是將屍鬼妖邪視作草芥螻蟻的仙門高手,要麼本身就是威震封魔島的蓋世凶魔……”

  二選一!

  若殿宇裏是仙門高手也就罷了,若是蓋世凶魔,橫江必定凶多吉少。

  這等一半一半的概率,他怎會拿命去賭?

  橫江略一凝神,掉頭就走。

  夜風習習,花香撲鼻,順風而來。

  橫江心覺有異,蒙地回頭,只見山坳裏霧氣消散一空,無數粉紅花瓣,自林中升起,在殿宇屋頂聚成一團花海。

  花海被風一吹,飄向山路,猶如穿行在半空的花瓣大河,奔騰而來,轉瞬之間,已經追上了橫江。

  明月當空,星空萬裏。

  漫天花雨,當頭灑下。

  “好美啊……”

  青丘櫻睜大了眼睛,伸手去接花瓣,可花瓣卻如同幻影,穿過了她細嫩的手掌,墜落在地,消失不見。她卻渾然不顧,這一朵沒接住,又去接另外一朵。

  橫江神色一變,拔腿狂奔。

  可是,有些桃花落地之後,卻生根發芽,長出一顆樹苗,在呼吸間急速長大,生長成了一顆顆大桃樹。

  頃刻間,橫江已被桃林包圍。

  桃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滿了新葉,繼而開花,繼而結果,繼而桃子墜地,摔在地上,啪嗒作響

  一個個巴掌大小的小人,從桃子裏鑽了出來,沖向橫江。

  這突然生長的桃林,不知幾百幾千顆桃樹,落地的桃子,不只有幾十萬幾百萬,全都變作小人。

  “哇哦!”

  “哈哈哈!”

  “有活物,可以吃的活物,美味的活物。”

  他們歡快的蹦跳著,嚎叫著,手中拿著牙簽大小的長矛,潮水一樣,朝橫江沖了過來。

  頃刻之間,小人就來到了橫江腳邊,掄起長矛,刺向橫江的腳掌。

  他穿著的靴子,是宣明道場分發給內門弟子的鹿皮靴,也算是仙門之物,尋常刀斧都難以割開,卻被小人用長矛一捅就破。

  刺骨疼痛,讓橫江皺起了眉頭。

  突逢此變,哪怕橫江智略超群,此刻也唯有拔腿狂奔。

  他只能一邊背著青丘櫻,朝遠方奔跑;一邊拿出金鋼法劍,施展出九耀訣裏真火法劍之術,朝著周圍辟出一道道火焰。

  可惜,火劍雖能斬殺小人,無奈小人數量實在太多,仿佛無窮無盡,一下子就攀爬到了橫江小腿上。

  橫江只得把那些從東觀弟子手中得來的符箓,一股腦兒施展了出來,勉強阻擋小人,卻無多大效果。

  橫江又放出陰兵,可就連陰兵也被小人活生生的吃掉了。

  他又丟出雷珠,隨著轟隆一聲響,炸死了一大片小人,卻有更多的小人沖了過來。

  小人爬樹一樣爬到橫江身上,掄矛就刺,卻刺不破鳳凰羽衣,于是小人就鑽進了鳳凰羽衣之內,用長矛去刺橫江的腿。

  橫江只覺得痛徹骨髓,剛剛奔出幾十步,腿腳上已經插滿了長矛。

  密密麻麻的小人趴在長矛刺出的傷口旁邊,大口大口的吸允橫江的鮮血,撕咬著橫江的血肉。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7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1 PM 編輯

第五十九章:生離死別

  “大叔!我不會飛呀!咱們跑不了啦!你快放我下來!我有飛劍,我還有其他仙門手段,我可以給你斷後!”

  青丘櫻在橫江背上扭動著,呼喊著:“大叔你傻了嗎?你腦子進水了嗎?你背著我,咱們一個都跑步了,你要是讓我給你斷後,你一個人肯定跑得更快,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等你修煉有成,再回來給我報仇啊!”

  啪!

  橫江把法劍一甩,反手抽打在青丘櫻屁股上,怒道:“住口!”

  青丘櫻咬咬牙,臉紅得似乎要滴出水來,而她眼中已是熱淚盈眶。

  “站穩了!”

  橫江用力將青丘櫻往上方一掂,讓青丘櫻站在他肩上,又道:“把你那根不怕火的繩子給我!”

  青丘櫻不知橫江為何如此,卻也不多說,立即拿出繩子,遞給橫江。

  她知道橫江比她聰明多了,此刻想出的主意,肯定也比她更為周全,與其再大喊大叫被橫江大屁股,還不如安安靜靜。

  卻不料,橫江伸手一抓,就將她從肩上抓了下來,摟在懷裏,再將繩子的一端,捆在了青丘櫻腰間。

  隨即,他抱著青丘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桃樹稀疏之地,站在一座凸起的小土丘上。

  土丘只有數米高。

  從上往下看,桃林裏那些小人,正飛快的追來,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

  “大叔,快放開我!”

  青丘櫻死命掙紮著,卻被橫江丟了出去,飛到了空中。

  她腰間,捆著一根繩子。

  繩子的另一端,被橫江緊緊握在手裏。

  橫江拉著繩子,不停的在土丘頂部旋轉著,而繩子另一端的青丘櫻,則在空中不停的轉圈圈……

  爬在橫江身上的小人,越來越多。

  橫江旋轉速度,也越來越快,青丘櫻在空中飛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當諸多小人,爬到了橫江的手臂上,鑽進橫江衣袖,撕咬啃食橫江的手臂的時候,橫江的手終于無法握住繩子……

  嗖!

  青丘櫻帶著繩子,飛向空中,越飛越遠。

  她在空中竭力轉過頭去,睜大了眼睛,盯著遠處已被小人爬滿全身的橫江,只想把橫江牢牢記在心中,可淚水卻模糊了眼眸。

  青丘櫻狠狠搖頭,把淚水甩落。

  可是,當她再去看時,橫江已經被小人組成的人堆,埋藏了進去,再也看不到了……

  頃刻之前,還言笑晏晏。

  如今,已生離死別。

  *************

  “大叔!大叔……嗚嗚……”

  青丘櫻嘴巴一癟,哭出聲來。

  可驀然間,她卻感覺到自己依舊在橫江背上,前身貼著橫江的後背,極為溫暖。

  她二話不說,死死的抱住橫江的脖子,哭得更加激烈。

  片刻之後,青丘櫻才止住了哭聲,紅著臉,擦了擦淚,很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叔!剛剛我不小心睡著了,還做了個噩夢!夢到我們在一片桃林裏,桃子落地,變成了小人,要吃我們,是大叔救了我,可大叔卻被他們吃了。”

  “我也以為,我會被他們吃了。”

  橫江滿是唏噓,話音竟帶著些輕微的顫動。

  方才那番小人吃人的景象,實在太過真切,太過可怕,如今回憶起來,都會有一種遍體生寒,毛骨悚然之感。

  “啊!?”

  青丘櫻驚道:“大叔難道和我做了同樣的夢?”

  橫江搖頭,看向遠處那座殿宇,打量著殿外桃林,沈吟道:“剛剛你我並非是做夢,而是身處于一座幻境。”

  此刻,罩住山坳的霧氣,消散一空。

  就倆那兩個打掃殿宇的童子,也消失不見。

  唯有前方道路上,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一個童子,手提燈籠,沿山路而來,走至橫江面前,拱手言道:“貴客有禮了!我家主人有請。”

  青丘櫻回想著剛剛的幻覺,咬了咬牙,指著遠處殿宇,問道:“你家主人,就是那座殿宇的主人嗎?”

  童子微微一笑,點頭道:“主人說了,二位大夢一場,不如前往殿中,喝杯茶,壓壓驚。”

  “你家主人,肯定壞透了,我才不去呢!”

  青丘櫻用力搖了搖頭,又貼在橫江耳邊說道:“大叔,咱們快走吧,那人肯定是一個凶惡的大魔頭!”

  橫江卻道:“既然是此地主人有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貴客請跟我來。”

  童子轉過身去,提燈領路。

  青丘櫻用力抓著橫江的肩膀,急切道:“大叔!咱們現在跑還來得及,要是進入了那殿宇,只怕就出不來了啊!”

  “剛剛那座幻境,肯定是此地主人的手段。那幻境之中桃花的香味,顔色,桃子的味道,小人的呼喊聲,長矛刺身之時的痛感,甚至連空中星月的位置與亮度,全部都如真的一樣。此等幻境手段,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意味著,此地主人,必定是一個修煉依舊的高手。”

  橫江搖了搖頭,神色淡然,道:“以他的實力,就算此刻我們轉身就跑,也是無濟于事。他既然不肯在幻境裏直接殺了我們,又派出童子,請我們去喝茶,就肯定有其他的目的。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哼!”

  青丘櫻撅起了嘴,道:“大半夜的,弄一個幻境出來嚇唬小女孩,簡直是壞透了,我才不要幫他呢。”

  說話之間,前方已是殿宇。

  童子當先進入殿中,掛起燈籠,站在門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橫江把青丘櫻放在地上,牽著她,走向大殿。

  行至殿門,朝內一看,橫江神色微變,朝童子問道:“貴客已到,你家主人何不出現?”

  大殿空廓、簡陋。

  殿中擺著一張供桌,供奉著一個神像,看那神像的穿著打扮,應該是一個仙門中人。

  幾條凳子,擺在供桌周圍。

  一個童子站在殿門迎賓,另一個童子則跪在供桌前焚香念經。

  可是,整個大殿之內,除了兩個童子,再無他人。

  “我家主人,就在殿中啊。”

  焚香童子站起身來,端著供桌上的茶壺茶碗,道了兩碗茶,擺在供桌上,又燃了兩張符紙,放進茶杯裏。

  符紙遇水即熄,沈入碗中。

  焚香童子退到一旁,指著供桌上的茶碗,朝站在殿門的橫江二人拱手施了一禮,道:“貴客請喝茶。”

  這一幕,讓青丘櫻瞪大了眼睛。她也算大家閨秀,也算見多識廣,卻不曾見過,天底下還有這種請人喝茶的方法。

  橫江拉著青丘櫻,在供桌邊坐下。

  他端茶就喝。

  青丘櫻神色大變,伸手擋在茶碗上,阻止道:“大叔!這茶裏全是紙灰,還浸泡了符紙也不知道髒不髒、苦不苦、吃了會不會拉肚子,你可別亂喝!”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7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0 PM 編輯

第六十章:仙門瓊漿

  橫江充耳不聞,本要將空碗放回供桌,可就在此刻,他抓碗的手掌,頓在半空。

  這一瞬間。

  橫江只覺胸前,一團冰冷,有一股冰冷奇寒的氣流,突生與胸腹之間,穿行在周身經絡,沖刷著的五髒六腑,洗滌著四肢百骸。

  橫江長籲一口氣,不由自主打了一個激靈。

  渾身十萬八千個毛孔,頃刻間盡數張開,天地靈氣竟是順著毛孔,灌入了體內,沖進經脈裏,翻滾運行,一萬無前。

  橫江趕緊閉上眼眸,運轉鳳凰曬翅之法。

  他這師門法訣,本來是火屬性,就連按照鳳凰曬翅之法,運功之時,體內那一道由天地靈氣彙聚而成的細線,也如同奔行的炎流。

  可事到如今,鳳凰曬翅之法滋生的炎流,與體內突生的寒氣,沖撞在一起,竟是水火相悖,發出一聲聲爆鳴!

  在此之前,橫江的實力,已經踏入了道徒第二步,已是百脈俱通,卻尚未達到第三步大周天層次。

  所謂百脈俱通,就是將體內某些閉塞不同的經脈,用天地靈氣沖開,使得天地靈氣在經脈裏暢行無阻,便是百脈俱通。

  所謂大周天,就是將修行法訣,完完整整的在體內,運行一周,周而複始,方為大周天。

  至于為何道徒修至百脈俱通的層次,卻不能達到大周天,只因人體之內,經脈眾多,有些經脈,就算是打通了,也是極為細小,天地靈氣從這等經脈穿過,極有可能斷流。

  一旦斷流,就意味著大周天失敗。

  要想在百脈俱通之後,達成大周天,辦法有二。

  其一,拓寬經脈。

  其二,增強對體內氣流的控制能力,使之細而不斷,能完美穿行于周身百脈當中。

  兩種辦法,都需要很長時間的苦修。

  求仙問道,素來是水磨的功夫。

  以滴水石穿來形容,也不為過。

  可是,此刻茶水入腹,寒氣升起,與橫江運轉鳳凰曬翅之法的炎流,合二為一,榮和城一股冷熱糾纏的氣流,在橫江經脈當中,橫沖直撞。

  每當經過哪些細小的經脈,冷熱氣流被壓縮,融在一起,水火相悖,竟是轟然炸開,發出連番不斷的爆鳴聲。

  那些細小的經脈,竟在冷熱氣流爆炸之時,被硬生生的沖開!

  頃刻之間,經脈寬度暴增!

  緊接著,天地靈氣就像決堤之水,灌入了被擴張過後的經脈裏,一路濤濤,若小溪奔騰,在橫江經脈裏暢通無阻。

  伴隨著功法運轉,橫江周身上下,傳來一串串劈裏啪啦的爆鳴聲。

  良久之後,爆鳴停歇。

  橫江放下茶碗,長籲一口氣,贊歎道:“好茶!好茶!”

  確實是難得的好茶。

  這喝茶的感覺,就好比汗流浹背之時,喝飽了一肚子冰鎮果汁,爽到了骨子裏頭。

  也就在這喝茶的過程當中,橫江達到了道徒五步當中的第三步,功行圓滿,已是大周天層次!

  “大叔!真的有那麼好喝嗎?”

  青丘櫻噘著嘴,有些不信,道:“你喝完茶之後,身上劈裏啪啦爆響著,就像在燃放爆竹一樣,可嚇壞人家啦。”

  橫江搖搖頭,道:“此茶極好,堪稱仙門瓊漿。此茶入腹,使我心生愉悅,四肢百骸,無比歡騰,發出爆竹之聲,劈啪作響,以示慶祝。”

  “嗯哼,我不信。”

  青丘櫻搖了搖頭,卻發現橫江一臉正經,她便半信半疑的端起茶碗,試探著喝了一口,頓時滿臉愁苦,吐著小舌頭,道:“好難喝!”

  橫江道:“良藥苦口。”

  青丘櫻只得將香茶,一口喝下。

  茶水入腹,青丘櫻也來不及放下茶杯,就愣在了那裏。

  與橫江渾身上下劈啪作響的景象不同,青丘櫻安安穩穩的坐在凳子上,眉宇間透著一絲在她身上難以見到的甯靜。

  “我喝了此茶,功行大周天。也不知櫻櫻喝了此茶,有何效果。”

  橫江觀察著青丘櫻,突然見到,有一絲飄忽的人影,從青丘櫻頭頂,浮現了出來。

  這人影是一個小人兒,約莫有三寸大小,相貌外表,和青丘櫻一模一樣,格外的嬌俏可愛,看上去像瓷娃娃一樣。

  小人兒在青丘櫻頭發上蹦跶著,又朝橫江張了張嘴,似乎是在說些什麼,可橫江卻半個字也聽不到。

  隨即,小人兒學著橫江先前修煉鳳凰曬翅之法的模樣,扇動著手臂,竟是在青丘櫻的頭發上緩緩飛了起來。

  小人就像是一只小蝴蝶,飛離了青丘櫻的頭頂,朝著殿宇大門之處,緩緩飛去。

  這番景象,看得橫江眼神一抖,他趕緊追上前去,當在小人面前,大聲呼喊道:“櫻櫻!你快回去,快回自己的身體裏去!”

  小人兒充耳不聞,只顧著往殿外漂浮。

  橫江伸手去抓,可手掌卻從小人兒身上穿過,碰不到小人兒。

  他雖修為尚低,卻拜師名門正派,讀過諸多經文典籍,能夠看出來,這小人兒,就是青丘櫻的魂魄。

  道徒弟子,共有五步修行,其中第五步,就是滋養神魂。

  當神魂滋養到一定程度之時,便可魂魄離體。

  可道徒弟子的魂魄,極為脆弱,一旦離開身體,若被邪風一吹,被春雷一驚,被烈火一燒,被汙物一沾,便會魂飛魄散,化作三魂七魄,分為十份,各自散去……

  “定!”

  突然間,一聲暴喝,在殿中響起。

  魂魄小人兒,定在控制,動彈不得。

  繼而,又有一道清風出現在殿中,吹著魂魄小人兒,把小人吹到了青丘櫻的頭頂,再緩緩沈入青丘櫻體內。

  “大叔!剛剛我又不小心睡著啦,我做了個夢,夢到了我學會了飛翔,正准備飛出這座大殿,飛到天上去看一看呢,卻不知為何,就醒來了。”

  青丘櫻睜開眼睛,眸子有些茫然,道:“我做夢的時候,還和你說話了,想帶著你一起飛呢。可是,你不僅不理我,還揮手要打我,大叔你太可惡了,真是一個大呆子。”

  “你剛剛踏出了道徒境界第五步,滋養神魂大圓滿,生出了魂魄離體的跡象。此處是反鎮魔山範圍,屍鬼妖邪數不勝數,若任憑你就此飛走,櫻櫻你只怕回不來了。”

  橫江搖了搖頭,正要對青丘櫻告誡一番,卻突然發現,原本只有他和青丘櫻坐著的供桌旁邊,多了一個人。

  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相貌古樸,正襟危坐的道士。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48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0 PM 編輯

第六十一章:九崇之妖!

  道士坐著的位置,就是先前供奉神像的地方。

  如今,神龕,神像,皆已不見。

  供桌邊卻多了一個道士。

  橫江略一凝神,也不多說,只轉頭環顧四周,卻發現原本侍應在殿內的兩個童子,已經消失不見,而在殿門內側, 卻一左一右,多了兩個泥像。

  看那泥像的穿著打扮,與先前出現在殿內的兩個童子,是一模一樣。

  如今,殿內只有三人。

  橫江坐著不動,青丘櫻則被驚到了,愣愣的打量著道士。

  場面一陣沈默。

  良久之後,道士長眉一挑,直視橫江,道:“宣明弟子,素來尊禮。你來次做客喝茶,如今見了此地主人,為何連個招呼都不打?”

  這道士胡須很長,皺紋橫額,年歲已高,橫江于情于理,都應該遵守宣明道場尊老愛幼的師門規矩,朝這個道士施禮問好。

  “禮數之事,在于禮尚往來。”

  橫江隨口答了一句,牽著青丘櫻,長身而起,走向殿外,頭也不回。

  道士神色不悅,冷冷說道:“小輩,休要不識擡舉!貧道只不過用一座幻陣,嚇唬了你一番,你竟如此小心呀,因此事而對貧道心生芥蒂。我聽聞你宣明道場,戒律森嚴,還有著尊敬長輩的規矩。如今,這些師門禮法,都被你拋之腦後了?”

  此刻,二人已行至殿門。

  青丘櫻踩在門檻上,踮起腳尖,朝橫江悄然說道:“大叔,這道士好厲害,他竟已經猜醜了橫江的師承。”

  橫江淡然一笑,也不說話,只朝殿外走去。

  在橫江看來,道士猜出了他的師承,算不得有多厲害。

  先前橫江在幻境桃林裏,施展出了宣明九耀訣裏的幾種法術,來到殿宇之內,喝了香茶,又趁機運轉鳳凰曬翅之法,修至大周天。

  九耀訣與鳳凰曬翅之法,都是宣明法訣。

  見多識廣之輩,明眼之人,一眼便能看出來。也就青丘櫻心思單純,無瑕多想,這才被道士驚了一驚。

  “小子!”

  道士見橫江越走越遠,便站起身來,朗聲說道:“我知道這世間,有一種仙門法訣,叫作‘揚帆之法’,你想不想要?”

  揚帆之法?

  橫江腳步一頓,轉過身來,隔著殿門,看向道士,問道:“什麼帆?”

  道士也不說話,只將那一雙宛若星芒的眼睛,沖著橫江胸腹之間,不停的打量著,做出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態度。

  紫布船帆,就纏在橫江腰間!

  這一刻,橫江終于是拱手抱拳,按照師門規矩,對道士說了一句:“前輩有禮了。”

  “哼!”

  道士冷著臉,道:“你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橫江不以為意,問道:“敢問前輩是何方高人?”

  道士大步走出殿宇,站在門口,並未直接回答橫江,反倒是擡手指著遠處巍峨高聳的鎮魔山,問道:“這山,黑不黑?”

  橫江眼神一凝。

  青丘櫻卻爭著回答,大聲說道:“黑!”

  “嘿嘿!”

  道士咧嘴一笑,道:“我叫黑山老妖,名震天下!”

  “你騙人!”

  青丘櫻撇撇嘴,道:“我和娘親來過鎮魔山好幾次,也見過一些長輩,聽他們談論過天下高手,怎麼我從未聽說過你的名號?”

  道士傲然一笑,道:“貧道在此隱居,已有數千年光景。他們所談論的天下高手,在貧道眼裏,皆是後輩小娃娃,他們怎會知道貧道的名號?”

  “哼!大騙子。”

  青丘櫻拉了拉橫江的衣袖,道:“大叔,咱們快走,可別讓他騙了。”

  橫江朝青丘櫻搖了搖頭,稍作沈吟,再問了一句:“敢問前輩,與九崇山一脈,有何關聯?”

  “九崇山啊……”

  道士一聲長歎,如歌如訴。

  他擡起頭來,仰觀明月,沈默幾許,才徐徐說道:“萬年之前,我就是那九崇之妖。”

  一個妖字出口,周遭霧氣滋生。

  道士的身形,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道士,殿宇,周圍桃林,殿中燈火,諸多景象,籠罩在夢夢夜霧裏,似是化作了一副古舊的水墨畫,似幻似真。

  這景象,嚇得青丘櫻小臉慘白。

  她又想起了先前的桃林環境,立即拉著橫江,轉身就跑,呼喊道:“大叔,快跑!快跑啊!”

  橫江站著不動。

  青丘櫻用力拉扯著,拉不動橫江。

  她不願意丟下橫江一個人跑,于是只得陪著橫江站在原地,眼眸裏卻急出了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她又默默的擦掉了。

  橫江握了握青丘櫻的手掌,直入主題,道:“請前輩傳我揚帆之法!”

  道士神色倨傲,道:“你我無親無故,我為何要傳你?”

  橫江目光如劍,極為銳利,似已看透了道士心中所想,“前輩有求于我,又怎會連區區一道法訣,都舍不得?”

  “區區一道法訣?你說的倒是輕巧!”

  道士眼神一寒,聲音變冷,話語中傲氣更足,道:“我九崇山一脈,道統有九。封魔島這封魔之地,以三座鎮山,浩瀚大陣,鎮壓邪魔,這番手段,就出自于九崇山九大道統之一。貧道所說的揚帆之法,也是屬于九大道統之一,你竟用區區二字來概括,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九崇山有九大道統!

  方圓數百裏的封魔島,鎮壓著古代大魔,竟只是九崇山九大道統之一的手筆……

  這個消息,橫江是第一次聽到。

  九崇山若真如此強大,那麼此派覆滅之前,該強橫到了何種境地?

  橫江眼神一凝,問道:“敢問前輩,九崇山既如此強橫,為何如今已煙消雲散,就連九崇山故地,都已化作一片絕地,只剩萬裏沙漠?”

  “哼!若不是徐無忌一意孤行,去研究以魔制魔之法……此等舊事,不必再問!”

  一言至此,道士話語一停,雙眼冒光,看向橫江。

  道士這一眼,神目如電,目光有若實質,似能透過肌膚表裏,將橫江的三魂七魄,看一個透徹!

  橫江挺胸擡頭,直視道士,未有半分避讓,更無半分怯懦,心中卻想:“那徐無忌是誰,以魔制魔又是何事?”

  “膽氣十足,倒是不錯。”

  道士點了點頭,又道:“普天之下,無不勞而獲之事。你若想要揚帆之法,須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5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0 PM 編輯

第六十二章:烈焰冰荷

  橫江說道:“你若讓我做背信棄義的事情,這揚帆之法,我不要也罷。”

  道士問道:“采花之事,算背信棄義麼?”

  青丘櫻氣得臉都紅了,氣鼓鼓的說道:“采花?去做采花賊?你個為老不尊的臭道士,居然讓大叔去做那樣的事情,虧你想得出來。”

  橫江卻神色如常。

  道士朝青丘櫻搖了搖頭,也不反駁,只說道:“幽泉河貫穿三座鎮山,這殿宇筆直往下,地底就是幽泉河。萬年之前,我在幽泉當中,投了一顆種子,如今算算時間,正好到了花開堪折,鮮花怒放的時候。你只需幫我,去將那花兒采來,送至此地,我就傳你揚帆之法,你意下如何?”

  橫江眼眸一閉一睜,心中已拿定了主意,道:“可以!”

  青丘櫻癟了癟嘴,拉了拉橫江衣袖,道:“大叔,人家陪你一起去。”

  道士不再多言,飄然來到橫江與青丘櫻身邊,再將衣袖一甩,掌中灑出一束青光,化作一個泡沫般的光罩,將三人罩住。

  隨著一陣輕微的顫鳴響起,光罩沈入了泥土當中。

  不一刻間,已經來到了一處地下溶洞。

  轟隆隆的幽泉河奔騰之聲,直灌耳中。

  道士將光罩散去,指著聲音傳來之處,道:“我那花朵,就在前方河水當中。我會在此地留下一道法訣,你二人前去采了花朵,再回到此地,只需輕吟一聲‘上去’,我留下的那道法訣,就會把你們送到殿宇門口。”

  橫江點點頭,牽著青丘櫻,大步向前。

  幽泉河一如既往,熱浪洶湧,火焰滔天,藍光幽幽。

  橫江走近一看,才知這一段幽泉河,比起當初在左鎮山下面,見到的那一段幽泉河,要寬廣了數倍之多。

  岩漿彙聚的河水,更為淌急。

  周遭溫度,更為熾熱。

  青丘櫻早早的拿出了白色蒲團,抱在懷裏,借此驅散熱氣,又把金烏扶桑木烏篷船,以及那根繩子,都拿了出來。

  當橫江拿著繩子,走向遠處岩石,把繩子的一端綁起來的時候,青丘櫻突然瞪大了眼睛,似有所悟,驚道:“大叔,那道士好壞好壞啊!”

  橫江笑問道:“櫻櫻何出此言?”

  青丘櫻道:“幽泉河烈焰滔天,尋常仙門中人,一入河裏,便會燒得灰飛煙滅,道士的花長在幽泉河裏,卻讓咱們來采花,他擺明了就是想害死我們!”

  橫江又將繩子的另一端,綁在了烏篷船上,將烏篷船推向幽泉河,道:“道士不是想還是我們,而是他早就明白,我們有避火的辦法。”

  青丘櫻跳進木船,驚道:“他怎麼知道的?”

  橫江已把烏篷船推到河邊,再躍起登船,道:“我們進入殿宇的時候,渾身上下,盡是硫磺味與煙火味。你是有白色蒲團護身,能渾然無事,可我卻被幽泉河熏得渾身黝黑,瘦如竹竿,恍若一塊老臘肉。那道士是一個精明人,自然能從這些事情,猜出我們曾在幽泉河裏,度過一段不短的時日。”

  “哼!他還真是老奸巨猾!”

  青丘櫻咬牙切齒,道:“大叔,你可要格外小心了,可千萬別被那臭道士大騙子給騙了!”

  橫江點了點頭,在船尾坐了下來,任憑拴著繩子的烏篷船,在幽泉河隨波逐流而去。

  拴船的繩子雖是仙門之物,長度卻也有限。

  船行至河中數十米,繩子已經抖得筆直,不能再駛向遠處。

  橫江就從乾坤袋裏,掏出了一口大鍋,將鍋子當做船槳,用力的劃著,讓烏篷船在幽泉河打著圈兒巡航,他則借此機會,找尋那朵開在河裏的鮮花。

  劃船的鐵鍋,乃是禦龍升以仙門煉器手段,煉制而成,故而岩漿雖熱,一時半會卻融不化鐵鍋。

  每當鐵鍋變紅,橫江就會將之擺在船上,再換另一口鍋。

  劃船之時,免不得會濺起岩漿浪花,落到船上,濺到橫江身上,還好他穿著鳳凰羽衣,否則早已燒得遍體鱗傷。

  一會兒後。

  青丘櫻有些不賴煩了,道:“大叔!那臭道士,很有可能是騙我們的。”

  橫江道:“道士高深莫測,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就是萬年之前的高手,有著翻雲覆雨的實力,殺我們不費水灰之力,他又何必騙我們?”

  “哼哼!”

  青丘櫻揣測道:“也許他是活得太久,活得太無聊,那我們尋開心,在逗我們玩呢。”

  此事,還真有可能!

  橫江略一凝神,也不劃船了,幹脆坐在船上,張開雙臂,准備修煉鳳凰曬翅之法。

  他喝了道士那一杯茶之後,實力已達大周天的層次,下一步就是行氣如河。

  所謂行氣如河,就是讓體內天地靈氣形成的氣流,越變愈大,最終使得氣流在體內運行之時,猶如大河奔濤,發出河水般的呼嘯聲,就意味著體內靈氣已滿,可以憑著這股氣流,滋養神魂……

  青丘櫻見橫江要打坐修煉,用手掌撐著下巴,捧著粉嫩嫩的小臉蛋,呼喊道:“大叔,大叔!我找到花花了!你快看,我像不像花,是不是最美的花?”

  “你只是個花骨朵。”

  橫江淡然一笑,閉上眼眸。

  青丘櫻百無聊賴,咿咿呀呀的唱歌玩。

  這一段幽泉河,頗為怪異。

  在橫江與青丘櫻劃船到河裏的時候,水位正漸漸上漲,朝著河岸蔓延。

  過了一段時間,河水又漸漸消退。

  此情此景,就好比海水潮起潮落。

  當河水消退到一定的程度之時,有一抹雪白迷人的光芒,自河面浮現。

  水位徐徐下降,白光越發耀眼。

  青丘櫻死死盯著白光,突然間跳了起來,指著白光所在之處,大喊大叫,道:“大叔!大叔!我找到花了!”

  橫江驀然睜眼,只見一朵雪白無瑕的荷花,盛開于幽泉的岩漿河水中,就在數米之外。

  此花開得晶瑩剔透,美得不可方物!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未曾想到,竟真有這等曠世奇花,能盛開于岩漿火海當中。花枝招展,搖曳生姿,烈焰冰荷,相映生輝!”

  此情此景,讓橫江不免驚歎。

  他趕緊拿出鍋子,用力劃船。

  當烏篷船靠近花朵,橫江伸手摘花,手掌只與花枝碰了一碰,便像觸電一樣,猛然縮回。

  “好冷!”

  橫江指尖不停的發抖,手指一片森白。

  剛剛手指和花瓣接觸的一瞬間,他只覺得有一絲透骨奇寒,刺痛了手指。

  繼而,寒氣如刀,如電如雷,奔入體內,冷得他直打哆嗦。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5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0 PM 編輯

第六十三章:升天帆

  “好一朵冰荷!”

  橫江大贊一聲,先用一口鍋裝了小半鍋岩漿。

  再把手臂一甩,用鳳凰羽衣寬大的衣袖,裹住了手掌。

  隨即伸出手來,握住火中冰荷的花枝,手臂力氣漸大,將這朵冰荷,連枝帶根,緩緩從幽泉河裏拔出。

  冷冽寒氣,撲面而來。

  就連橫江口中呼出的氣息,也成了陣陣白氣。

  他趕緊將冰荷栽進鍋裏,再站起身來,走至烏篷船的另一端,力拉著繩子,將烏篷船拉向岸邊。

  青丘櫻貓著腰,躡手躡腳走至船尾,定定的看著烈焰中盛開的冰荷,久久不語。

  直到橫江上了岸,把鍋子搬到岸邊,收起了繩子與烏篷船,再轉身去拿鍋子之時,青丘櫻卻張開了雙臂,把鍋子和冰荷擋在身後。

  橫江道:“乖,櫻櫻快讓開。”

  “我不讓!”

  青丘櫻揚起下巴,道:“這麼美麗的花,可不能讓臭道士給糟蹋了!”

  橫江搖頭道:“這朵冰荷,本來就是道士之物,咱們不能強占別人的東西。你看,那花徑上,還浮現了一行字跡,寫著:九崇之妖所種。”

  青丘櫻看了看花,見果真有這幾個字樣,便苦著臉,道:“那臭道士,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咱們別把花給他好不好?”

  橫江搖了搖頭,道:“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怎能背信棄義?”

  “哼,就你有理。”

  青丘櫻一臉不樂意,卻還是讓開了。

  橫江把變小的烏篷船與繩子遞給青丘櫻,再抱起鍋子,走向道士預留法訣的地方。

  青丘櫻卻蹲在原地,動也不動,氣鼓鼓的說道:“大叔!我會土遁法術,不如咱們現在就施展土遁術,帶著荷花跑了吧!這個荷花,一看就是世間少有的奇物,肯定比那道士說的揚帆之法,要好了百倍千倍。再說了,道士到底會不會揚帆之法,還是未知之數呢,可這冰荷晶瑩剔透的,就在咱們眼前……”

  橫江也不多說,只朝青丘櫻微笑著搖了搖頭。

  “哼!你這榆木腦袋……”

  青丘櫻瞪著橫江,終歸是站起身來,走至橫江身邊,雙手拉著橫江的衣袖。

  橫江不知她為何如此,只道:“櫻櫻你先別拉我,萬一我手一抖,岩漿灑了出來,會燙著你。”

  “不放!我就不放!”

  青丘櫻臉色卻紅了,像鴕鳥一樣低下頭去,心中想道:“娘親總是說,天底下的男人,總是信誓旦旦,卻都會三心二意,他們一轉眼一個主意,卻都是口是心非。可是,大叔明明那麼聰明,卻偏偏就這麼死心眼。他和道士只不過是萍水相逢,卻言出必行,不肯聽我的,吞昧了這朵冰荷……”

  一念至此,青丘櫻拉著橫江衣袖的手掌,抓得更緊,似是怕橫江跑了。

  “上去!”

  橫江輕吟一聲。

  泡沫光罩,再度出現。

  載著二人,冉冉上浮。

  不需片刻時間,二人已經到了地面。

  殿宇之外,多了一座涼亭。

  道士斜倚著涼亭柱子,手掌捧著一卷書籍,正在對月看書,見二人出現,他順手將書籍放在涼亭裏的石桌上,再將衣袖一揮,橫江那口鐵鍋裏的冰荷,便徐徐飛起,直達道士手中。

  “有趣!有趣!”

  道士只看了一眼冰荷,便將目光落到橫江身上,不停的打量著,繼而輕笑道:“小子,你若非是智略高深,以你這耿直的性子,只怕不知死過多少回了。”

  橫江也不回答,只道:“還請前輩信守承諾,將揚帆之法給我。”

  道士指了指石桌上的書籍,又從衣袖裏,掏出一個盒子,放在桌上,再對青丘櫻說道:“貧道與你祖上,也有幾分交情,初次見面,若讓你空手而回,豈不是顯得貧道小氣?此物,就算是貧道給你見面禮。”

  “哼!誰願意要你的東西了?”

  青丘櫻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道士不以為意,只將冰荷摘下,把花捧在手裏,再將枝葉放置桌上,隨即冉冉飛起。

  他衣袂飄飛,道骨仙風!

  似乎要登天攬月,且飛且高歌。

  “火中養花已萬年,不為群魔不為仙,只覺蒼天方潰潰,欲憑性命拯乾元!”

  歌聲悠揚,隨風飄遠。

  橫江目送道人遠去,贊歎道:“真仙人也!”

  “大叔你又被騙啦!他哪裏是什麼仙人,他分明就是個妖人,就連他自己都說,他有兩個名號,一個是黑山老妖,一個是九崇之妖。”

  青丘櫻一邊鄙夷道士,一邊卻拿起了道士送她的盒子,打開一看,卻見盒子裏擺著一個鏡子與一張信箋。

  她當先拿出鏡子,敲了一敲。

  嘩!

  鏡面一響,華光煥發,顯現出一個畫面。

  青丘櫻睜大了眼睛,盯著畫面,眸子顫動,驚道:“大叔!大叔你快看,我們在桃林幻境裏發生的事情,全都在這鏡子裏呢!臭道士簡直壞透了,他肯定是在鏡子裏,看到大叔為了救我而舍生忘死,就知道大叔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才吃定了你不會貪昧冰荷,放心大膽的讓你去采花。這個臭道士,心機好深啊,真的好卑鄙啊!”

  橫江回頭一看,見果然如此。

  他也不多說,只拿起了擺在桌上的書籍,翻開一看。

  書中文字,盡是蟲書。

  絲絲縷縷新鮮的墨香,從字裏行間散發出來。

  顯然,這本秘籍,是由道士剛剛書寫而成。

  書名就叫《揚帆之法》。

  其中詳細的寫著,紫布船帆,名叫升天帆。

  持此船帆之人,在地上可以采集五行精氣,輔助修行,在空中可以采集金木水火土五星精氣,淬煉五種道法。

  書中字跡,越來越潦草,越來越模糊。

  橫江看了一兩頁,就覺得頭暈腦脹,他連忙深呼吸,再凝神靜氣,睜大了眼睛,才將接下來幾行字跡看清。

  這幾行字跡,是一部道法的開篇文字,此法就是以五星精氣,淬煉的五種道法之一,名作太乙庚金劍氣。

  此法,講求采集太白金星精氣,藏氣入肺,凝練劍氣。

  太乙庚金劍氣練到高深之處,一旦施展出來,劍氣沖天,自肺而出,張口一吐,便是一掛天河!

  可惜,橫江只將這法訣讀了一小半,便雙眸酸痛,眼中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下面的字跡了。

  “好字!這道士的實力,也不知高深到了何種境界,竟然能在秘籍字跡之上,輔以道法!”

  橫江長籲一口氣,收起秘籍,想道:“以我目前的實力,只能看清楚前面數頁的字跡。我若想將太乙庚金劍氣的口訣,全部看清,只怕至少也要修煉至仙門修士。”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57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0 PM 編輯

第六十四章:仙門嘯法

  天高月沈。

  星辰漸消,黎明已至。

  周遭景致,一片漆黑。

  唯有殿中香燭,灼灼生輝。

  青丘櫻掏出一根蠟燭,擺在亭中點燃,再將匣子裏那封信箋攤開,擺在桌上,“大叔,那道士在信中說,將這座殿宇,送給我們了。還說這幾日間,可能會有一個客人,來這殿宇拜訪,至于到底是什麼客人,信中卻沒說。”

  橫江看了看信箋,也不多言。

  青丘櫻捧著道士贈送的鏡子,細細的揣摩觀察著。

  按照信中所言,這面鏡子,就是掌控此地桃林幻陣的法寶。

  鏡子是一面古舊的銅鏡,背面雕刻著許多紋路。

  這些紋路,看似雜亂無章,冥冥中卻自有一股獨特的風格,全是草體的蟲書,與現今仙門中人雕刻在法寶上的符書,全然不同。

  橫江見青丘櫻看不懂鏡子背後的蟲書,便接過鏡子,幫她翻譯。

  “果然是老妖怪,居然還在使用蟲書,這種字體,已經有好幾千年,不曾流傳世間了。”

  青丘櫻滿不樂意,卻還是掏出紙筆,把橫江翻譯出來的蟲書口訣,記錄在一張綢布之上,再從頭到尾念了幾遍,力求將之牢記在心。

  時至此刻,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朝陽初升,霞光萬裏。

  殿宇周圍,是一片桃林。

  三月桃花被朝霞照耀,更是鮮妍明媚,被晨風一吹,便花香滿山。

  封魔島內,此地風景獨好!

  橫江瞭望遠空紅日,呼吸著山間清新的氣息,道:“櫻櫻,此地有陣法鎮守,我准備留下來,修行一段時間。”

  青丘櫻道:“那我陪你就是啦。”

  橫江點了點頭。

  隨即,二人一起,准備早飯。

  吃過飯後,再齊齊進入地底溶洞,去那幽泉河上修煉。

  道士留下的 那一道遁地法術,依舊可用,只需輕呼一聲“下去”,就有青光自地面升起,化作泡沫,載著二人緩緩下沈。若想上來,也只需像往常一樣,來到道士預留法術之地,輕呼一聲“上去”即可。

  這一段幽泉河的河道,火勢猛烈。

  橫江在此地修煉,比起當初在左鎮山那段幽泉河,效果又好了不少。

  尤其是河水漲潮之時,烈焰滔天,修煉一個時辰,便抵得上在左鎮山大半天。

  留在此地修行,也不懼人打擾。

  這殿宇周圍的桃林,長寬只有二三裏。

  可是,桃林籠罩的地方,全是道士布置的桃林幻陣範圍。

  橫江修煉了數日之後,食材耗盡,曾與青丘櫻下山,前去市集購買諸多生活所需的物品,回來之時,卻被只看到一片桃林,沒有找到殿宇位于何處。

  他覺得十分驚奇,便和青丘櫻在桃林裏尋找了大半日,把整座桃林,東南西北,逛了個遍,都沒找到殿宇位于何處。

  直到他讓青丘櫻拿出銅鏡,催動陣法。

  頓時桃枝搖曳,嘩嘩作響。

  整片桃林,景象為之一變,那座藏在桃林裏消失不見的殿宇,也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這陣內陣外,仿若是兩重天地。

  若不用銅鏡驅動陣法,哪怕在桃林外住上幾十年,也看不到、找不到林中的殿宇。

  經過這一番探查,橫江對這個修行之地,更加滿意,而他對于道士的真實實力,更是好奇。

  “這樣的高手,到底是何種境界。”

  “我曾在墟城沙漠的古代遺跡入口,見到一副對面,寫著‘踏遍青山心未暮,修至純陽人已老’。也不知這個道士,是不是個純陽高手,甚至更在純陽之上。”

  “我在此地修行,雖比在別處修煉的速度,快了許多倍,如今已經修至道徒第三步大周天,卻不知還要多少年,才能行氣如河,才能滋養神魂,才能突破至仙門修士。”

  這一夜,橫江修煉完畢,領著青丘櫻回殿宇休息,待到青丘櫻睡了,他便站在殿外涼亭裏,思忖未來修行之路。

  仰觀夜空,星月無邊。

  數不清的星辰,在空中一閃一閃,就像是銀燦燦的大河,橫掛天宇。

  “道士的秘籍裏,記載著太乙庚金劍氣的修煉之法。書中寫著,此法修煉至高深之處,有沖天劍氣自肺而出,張口一吐,便是一掛天河。”

  “若修煉太乙庚金劍氣,張口吐出的劍氣,像這夜空當中,滿天星辰彙聚的浩瀚天河。我若修成此法,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天下大可去得!”

  “可惜,我如今剛入仙門,尚且只是一個道徒……”

  一念至此,橫江的目光越發堅毅,長嘯道:“仙路漫漫,吾將上下而求索!”

  嘯聲悠長。

  他雖不是高手,卻也有修為在身。

  如今這一聲長嘯,便把周圍桃林裏,那些徹夜不停的蟲鳴之聲,驚得戛然而止。

  唯有山風吹動桃花與桃葉簌簌之聲,清晰入耳。

  除此風聲之外,還有一道腳步聲,自遠而來。

  橫江驀然回首,看向腳步傳來之處,只見到一個身穿宮裝長裙,渾身上下靈氣流轉,長得傾國傾城的女子,踏著漫山遍野的桃花,朝殿宇走來。

  “上下求索……這心氣不錯,可嘯聲卻太差了。”

  女子相貌約在二十許,語氣卻有些老氣橫秋,緩步走向橫江,在涼亭外站定,又道:“你可知道,這世間的嘯法,分作多少種?”

  “前輩請坐。”

  橫江拿出茶具,煮茶待客。

  他一邊清洗茶杯,一邊說道:“我只是有感而發,隨口長嘯一聲,至于嘯法如何,我尚且未曾入門。”

  “哼!老妖怪連嘯法都不願意教你,簡直是誤人子弟!我所知的嘯法,分作十五種,一曰權輿,二曰流雲,三曰深溪虎,四曰高柳蟬,五曰空林鬼,六曰巫山猿,七曰下鴻鵠,八曰古木鳶……”

  女子朝殿中打量一眼,見殿內供桌神龕之處,神像已經消失無蹤,她微微皺眉,又道:“如此諸多種類,盡是仙門嘯法,你想不想學?”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59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9 PM 編輯

第六十五章:鳳鳴龍吟

  老妖怪?

  橫江略一凝神,就知道女子所說的,定然是那數日之前,禦風而去的道士。

  對于女子所說的嘯法,橫江頗有興趣。

  不過,橫江也明白,這女子,多半是把他當成了道士的門人弟子,這才直接問他想不想學。

  若非女子誤會了橫江的身份,她就不會說道士誤人子弟。

  于是,橫江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將“想學”兩字,說出口來。

  女子見橫江笑而不語,又道:“莫非,你覺得我這諸般嘯法的名字,不夠響亮,才不感興趣?”

  橫江搖了搖頭,將茶水倒入杯中,放到女子面前。

  “茶藝不錯!”

  女子聞著茶香,面露微笑。

  橫江道:“前輩喜歡就好。”

  “十五種仙門嘯法裏,前面八種,還算尋常,這後面七種,皆是仙門音律之法。”

  女子又道:“九曰鳳鳴,十曰龍吟,十一曰驚門,十二曰動地,十三曰令天,十四曰正章,十五曰畢竟。”

  鳳鳴龍吟!

  動地令天!

  這四種嘯法,顧名思義,已是極不尋常。

  至于正章,畢竟這兩種嘯法,又是何意,橫江卻沒有問。

  這兩種嘯法,定然在十五種嘯法裏,最為高深厲害。

  可他卻不是道士的門人弟子,就算了解到這兩種嘯法的玄奇之處,也學不到修行法訣。

  女子見橫江沈默不語,又問道:“你是否對‘正章’、‘畢竟’這兩種嘯法的名字,十分疑惑?”

  橫江點了點頭,口中卻道:“前輩還是不要說了。”

  女子皺眉,“為何?”

  橫江道:“此地主人,已經禦風離去,他將此地贈給了我,我就暫住在此地,潛心修行。前輩把我當做了此地主人的門人弟子,才說要傳我仙門嘯法。我既不是他的門人弟子,即使知曉了嘯法之玄妙,卻也學不到,反倒會日思夜想,徒增煩惱而已。”

  “你倒是實誠,難怪他會將此地,贈送給你。你雖不想聽,可我偏偏要說。這十五種嘯法,乃是仙道樂章,又叫做仙門嘯法十五章。十四曰正章,深遠浩大,已非世間之聲!十五曰畢竟,臻至音律之極,而大道畢矣!這第十五種嘯法,畢之一字,意為‘圓滿’。”

  女子冷然一笑,端著茶杯,站起身來,道:“我這嘯法,直指仙門大道,你想不想學?”

  橫江直言道:“不想。”

  女子一愣神,問道:“為何不想?”

  橫江說道:“我有師門傳承,只需勤修苦練,仙道可期。若是高深奧妙的法訣學多了,反倒是顧此失彼,貪多不爛,還不如少修煉一些法訣,精益求精。”

  “哼!你資質平庸,就算生于仙門大派,從小修煉,也未必能修煉有成。更何況你如今頭發已白,年歲不小,卻還只是區區一個道徒。哪怕你再如何勤修苦練,也要許多年後,才能修至仙門修士。此生若想突破至神魂修士,更是遙遙無期。至于純陽修士,于你而言,只算水中花,鏡中月,可望而不可求。”

  女子語氣冷傲,眼中卻含著一絲歎惋之色。

  橫江端起茶杯,沈默不語,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于他而言,仙道一事,唯有二法:求索、籌謀。

  女子又道:“老妖怪既已離去,想必那幽泉河裏的烈焰冰荷,你已經幫他采回來了,是吧?”

  橫江點了點頭。

  女子目光如炬,盯著橫江上下打量,又問道:“你體內炎流澎湃,已至道徒大周天層次,修的可是鳳凰曬翅之法?”

  橫江愕然,未曾想到,這女子一眼就看穿了他法訣的來曆。

  “那老妖怪,名叫陸慎,號稱九崇之妖。我姓莊,號落薇道人。你修了鳳凰曬翅之法,必定是宣明道場弟子。我那嘯法十五章,反正也是從九崇山得來,若是傳給了你,也不算是道法外傳。”

  女子略作沈吟,話鋒一轉,道:“可惜,那老妖怪,終究沒有正式收你做弟子,我這真傳妙法,不可輕傳于你。”

  “無妨。”

  橫江毫不在意,只將落薇道人身前的茶杯倒滿,說道:“陸慎前輩離開之時,說就在這段時日,會有客人來此,囑托我招待一番。我身無長物,沒有仙門果品,也無瓊漿玉液,只能以茶待客,請前輩多多包涵。”

  落薇道人卻搖了搖頭,道:“老妖怪需要的只是冰荷的荷花,以他的性格,他若看你順眼,摘走花朵之後,會將花枝留給你,你為何不拿出待客?”

  橫江直言道:“我舍不得。”

  他竟如此直接!

  “你倒是個妙人!也罷!你本就仙路崎嶇,修行艱難,能弄到一根花枝已是天大的福源,我怎能奪人所好?”

  落薇道人訝然搖頭,道:“我且問你,老妖怪禦風離去之時,是飛向了哪個方向?”

  橫江如實告知。

  落薇道人神色大變,氣急敗壞的坐回桌邊,怒道:“陸慎你個老混賬,竟如此急著去送死!你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見我一面?”

  時至此刻,橫江已經猜到了這女子和道士之間的關系,便問道:“他剛走數日,莊前輩若是先在就追,也許能夠追上。”

  “時日未到,老妖怪就算想送死,一時半會也死不成,何需我去追他。”

  落薇道人搖了搖頭,又道:“他既然囑托你在此地招待我,我不妨順了他的意思,在此住上一夜。”

  言罷,她走出涼亭,朝著不遠處一棵桃樹指了一指。

  嘩啦啦!

  桃樹枝葉搖動,樹幹扶搖而上。

  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原本只有數人來高的桃樹,變成了一顆比殿宇還高,數人合抱的巨樹。

  隨即,樹上枝幹瘋狂生長,左右延伸,頃刻之間,就在樹腰之處,長成了一座有門有窗的樹屋。

  青丘櫻已被驚醒,正站在殿門的門檻上,直勾勾盯著樹屋,驚得目瞪口呆。

  落薇道人踏雲而起,扶搖而上,飛進了木屋當中。

  隨即,便有一聲接著一聲長嘯,自桃樹木屋裏響了起來,回蕩在這片桃林裏。

  先前落薇道人曾說,嘯法十五章,一曰權輿,二曰流雲。

  權輿二字,乃是古語,意味萌芽,新生。

  如今木屋裏傳出的嘯聲,也如萬物萌芽,草木新生……

  橫江與青丘櫻被嘯聲所驚,不由自主就閉上了眼睛,心思完全沈浸在嘯聲裏頭,迷迷糊糊,懵懵懂懂。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嘯聲變化,宛若飄空之雲,浮沈不定。

  又過了一炷香,嘯聲如虎!

  繼而,如蟬,如鬼,如猿如鴻鵠,如鷹鳶……

  繼而,鳳鳴龍吟。

  繼而,雷聲一響,驚魂動魄…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7:59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9 PM 編輯

第六十六章:心癮爆發

  橫江心神一震,就此驚醒。

  就好似先前做了一場大夢,夢到自己變成了萌芽的小草,變成了飄搖的雲絮,變成蟬,變成鬼,變成猿……

  大夢一場,如鳳如龍。

  當雷聲響起,心門驚動,才自夢裏醒來。

  睜眼之時,只見到遠處東方天空,一縷霞光至,萬裏長空白,天色已亮。

  前方桃樹上的木屋,門已打開。

  橫江擡頭搜尋,只見天空當中,落薇真人腳踏一縷祥雲,騰空而起,離開了此地,飛向了萬道霞光深處。

  “這一夜間,一炷香變換一次的嘯聲,肯定就是嘯法十五章,那十幾種嘯法,最後雷聲炸響,震動心扉,應該是驚門嘯法。”

  一念至此,橫江閉上了眼眸,仔細回想著,這一夜之間,聽到的諸多嘯法。

  當時嘯法響起,他雖懵懵懂懂,好似進入了夢境,實則各種嘯法之聲,已經被橫江牢牢記在了心頭。

  嘯法十數種,從權輿流雲,到鳳鳴龍吟,一一重現,回響在橫江腦海當中。

  當最終那一道雷聲響起,橫江閉著的眼瞼,猛地顫了一顫。

  他只覺得,雙耳當中,腦海之內,盡是轟隆隆的雷聲,震得他心神動搖,震得他思緒一片空白!

  此刻,這道雷聲給他的震撼,甚至比起剛剛落薇道人親自長嘯,發出的雷聲,要更加強烈。

  橫江神色微微一變,深吸一口氣,再去回想這道驚門嘯法。

  轟隆!

  雷聲再度響起!

  橫江深吸一口氣,喟然長歎,想道:“也不知這落薇真人,到底是何來曆,此等仙門嘯法,簡直令人歎為觀止!她只是將諸多嘯法,通過嘯聲,一一展現出來。可諸多嘯法,卻像是刻印在了我腦海裏一樣,只需回憶昨夜的發生之事,諸多嘯法之音,就完完整整的,再度出現在腦海裏,仿佛身臨其境!”

  太陽漸漸升起。

  橫江已把早餐做好。

  青丘櫻聞到了飯菜香味,才回過神來。

  “大叔,那個落薇真人真的好厲害!她只將仙門嘯法施展了一遍,各種嘯聲,就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裏了呢。”

  青丘櫻怔怔的看了看人去樓空的木屋,咬著手指頭仔細的想了想,又道:“我在青丘仙門的時候,曾經聽師門的前輩說。世間有一種傳功的法門,叫做醍醐灌頂之法。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醍醐灌頂吧?”

  “我也不知。”

  橫江搖了搖頭,眼中卻有一絲苦澀。

  青丘櫻見橫江神色有異,不解道:“大叔,咱們明明得了天大的好處,你為什麼還要發愁啊?”

  橫江道:“我與那前輩無親無故,卻得了她傳授十幾種仙門嘯法,欠了她一個大人請。以我的修行天賦,不知要多少年後,才能修煉成仙門修士,更不知要多少年後,才能把這人情還給她。”

  青丘櫻滿不在乎,道:“哼!大叔你就是太老實了。你沒聽人說過嗎,現在這個世間,欠債的都是大爺。反正她也沒說讓我們還人情,我們先不還就是了。”

  橫江又搖了搖頭,眼中苦澀之意更濃。

  青丘櫻又道:“要不,等到我們修煉有成了,我們再去幫她一個大忙,讓她反過來欠我們的人情,也讓她嘗嘗欠債的滋味。”
  橫江這才點頭,強顔歡笑,道:“今天櫻櫻就在殿宇裏玩耍,好不好?”

  “為什麼?”

  青丘櫻問道:“大叔不喜歡我跟你一起去幽泉河修煉嗎?”

  橫江只說道:“我今天的修煉之法,有些怪異,需要把全身的衣服都脫光。男女有別,你可不能跑去偷看。”

  “哼!”

  青丘櫻紅著臉,噘起了嘴,道:“不看就不看,你被幽泉火焰熏得像臘肉,瘦得像竹竿,只剩個皮包骨頭,有什麼好看的!”

  等到湯藥熬制好了,飯菜也做好了,橫江就喝了湯藥,吃了飯菜,來到陸慎預留的法術之處,去了地下溶洞。

  青丘櫻見橫江離去,本想跟過去,偷偷的看幾眼,又覺得不合適,一陣臉紅心跳之後,她狠狠的在地上跺了幾腳,捂著火燙燙的小臉,跑進殿內。

  當橫江來到有權河邊的時候,他眼中的痛苦之色,已是無法抑制。

  呼呼!

  呼呼!

  橫江氣喘如牛,胸膛就像是風箱一樣,起起伏伏。

  一顆顆麥粒大小的汗珠,從他臉上滑落。

  猛然間,橫江擡起頭來,長大了嘴巴。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自橫江口中響起,他那看向溶洞頂部的眼眸,已是赤紅一片。

  “魔有萬法,可摧仙伐道。我魔門下,道統有三……”

  “食人至低,中為飲血,燃魂至高!”

  “入我魔門,既得大解脫,既得大自在……”

  一聲一聲口訣,如世外魔音,回響在橫江腦海當中。

  哪怕橫江這種堅忍不拔之輩,也是難以忍受。

  溶洞之內,幽泉河岸。

  橫江一手抓緊了額頭,一手捂住心口,面目猙獰。

  似有無數蟲蟻,在撕咬著他的血肉,似有無數鐵針,在紮著他的心髒,似有無數管子,在吸吮著他的骨髓。

  無與倫比的痛苦,折磨得橫江滿地打滾!

  這一次心癮發作,如同火山噴發!

  實則,早在先前遇到九崇之妖陸慎的時候,橫江就已有些按耐不住。不過,不知為何,那陸慎實力雖強,可他的魂魄對于橫江的吸引力,只比比青丘櫻強了少許,故而橫江還能強行忍耐。

  可是,昨夜那個落薇真人,對于橫江而言,卻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橫江見到她,就好比嗜酒如命的酒徒,遇到了一壇絕世佳釀;好比一個色中餓鬼,見到了國色天香的裸 女……

  若非橫江心智堅定,只怕早已受到心癮驅使,朝落薇真人撲去。

  一旦橫江真這麼做了,其結果不言而喻,以落薇真人的實力,揮手間就將讓橫江灰飛煙滅,又怎會在桃林裏住上一夜,傳下仙門嘯法?

  如今,落薇真人雖已離去。

  可橫江被勾動的心癮,卻越發的強烈。

  他承受著無窮痛苦、苦痛掙紮,在地面來回打滾,好幾次滾進了陸慎留下的法術裏,好幾次險些高呼一聲:“上去”…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00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9 PM 編輯

第六十七章:魔焰滔天

  每一次,即將吼出“上去”兩字之時,橫江都會死死按住太陽穴,保持最後一絲清醒,不肯催動陸慎留下的法術。

  橫江死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他額頭之上,青筋暴起。

  心癮的苦痛與折磨,越來越強烈。

  到後來,橫江竟是連牙關也無法咬緊,漸漸張開了嘴巴。

  “啊!!!”

  撕心裂肺的怒吼,自橫江口中響起。

  此時此刻,橫江心思生出,諸多雜念,潮水一樣滋長。

  “我得趕緊上去!上面就是殿宇,青丘櫻就住在那裏!”

  “多新鮮的血肉啊!多純淨的魂魄啊!我只要去了大殿之內,只要吃了青丘櫻一口肉,就可以將這痛不欲生的痛苦,一掃而空!”

  “我若是食肉飲血吞魂,三樣全都做了,就能得大解脫,得大自在!去吧!去吧!我還猶豫什麼,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這種雜念,與無與倫比的痛苦,參雜在一起,讓橫江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他幾乎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嘴巴一張,喊出了一個“上”字!

  可是,“去”字尚未出口,橫江已經伸出手來,將四個手指頭,猛地伸入嘴裏,用手指死死壓著舌頭,不讓後面那個“去”字,發出聲音。

  緊接著,橫江狠狠用力一咬,在手指上咬出了深可見骨的傷痕……

  心癮引誘著他,驅使催動法術,回到殿宇,做那食肉、飲血、吞魂之事。

  而橫江的殘存的意志,死守著最後一份堅定,將手指伸進嘴裏,咬得皮開肉綻,鮮血橫流,死活都不肯催動法術。

  隨著時間推移,橫江在地上滾得越來越慢。

  這幽泉河邊,氣溫熾熱。

  哪怕流出再多的汗水,也會在片刻之後被烤幹。

  原本雪白幹淨的鳳凰羽衣,如今滿是汗漬,汗漬上又沾滿了泥塵,呈現一大片一大片烏漆墨黑的汙痕。

  因在地上來回打滾,汗水從塵土上流過,他臉上滿是一道一道縱橫交錯的泥垢汙漬。

  就連他頭上那座玉冠,也已經掉在了地上,發髻散開,披頭散發。

  如今的橫江,再也看不出半點仙門弟子的模樣,也再無半分儒雅溫和的氣度。

  蒙頭垢面,就像多年不洗澡,多年不梳頭……

  就像一個乞丐,一個瘋子!

  當他精疲力竭,無法動彈之時,他就蜷縮在溶洞角落裏,把身軀藏進了背光的陰影裏,有氣無力的喘息著。

  這一次,心癮爆發得極為猛烈。

  而且,心癮爆發過後,橫江所承受的萬般痛苦,也消散得極慢。

  直到大半天之後,橫江才動了動手指頭,一只手撐在石頭上,緩緩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往前走去。

  此刻,心癮雖已暫時消退,橫江卻被折磨到了油井燈枯的地步。

  幾步之後,他雙腿一軟,摔倒在地。

  摔倒之後,橫江反倒是笑了。

  “哈哈哈哈……”

  他以手撐地面,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聲音已經極其嘶啞,卻笑得如瘋似癲,笑得放肆至極。

  他的眼睛,極為清澈,亮得可怕。

  站起身後,他大步往前走去,腳步越來越穩健,最終站立在幽泉河邊,身軀猶如一柄出鞘之劍,挺得筆直。

  幽泉河水,澎湃洶湧。

  一如先前火山爆發般的心癮,無可阻擋。

  “我魔門下,果真是魔焰滔天,勢不可擋!可我就算粉身碎骨,就算跳進這幽泉河裏,燒得灰飛煙滅,我也不會受心癮驅使……”

  橫江聽著河水轟隆之聲,緩緩閉上了眼睛,一道嘯聲,自他口中響起。

  從權輿之聲到流雲之聲。

  繼而虎嘯猿啼。

  繼而鳳鳴龍吟。

  繼而雷鳴……

  橫江按照腦海裏的諸多仙門嘯法,仰天長嘯,卻學什麼不像什麼。

  “我這修煉天賦,果真是平庸得很!如今雖得人傳授仙門嘯法,卻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有所領悟……”

  一念至此,橫江便不再長嘯。

  不過,人在生死大劫過後,大難不死,總想要做一些事情,來抒發一下情感,橫江也不例外。

  有人會縱飲烈酒,一醉方休。

  有人會大聲哭泣,淚流滿面。

  橫江則會唱歌。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他喉嚨已經嘶啞,歌聲更是蒼涼。

  這本是橫江很小的時候,爺爺教他的一首兒歌。

  橫江曾問,“我們墟城周圍都是沙漠,沒有河流,我要去哪裏才能找到滄浪之水,來清洗我的冠纓……”

  爺爺就說,“仙門中人,才會在頭上戴著高高的玉冠,玉冠上垂下長長的冠纓。你得先拜入仙門,成為仙門弟子,才有冠纓。”

  從那一日起,橫江就立志要拜入仙門。

  如今,他已拜入仙門,得了諸般道法……

  橫江拿出香燭點燃,又擺出了那一根陸慎所留的花枝,當做貢品,就在這幽泉河邊,祭拜爺爺,一跪到地。

  算算時間,應該已快到了黃昏。

  橫江站起身來,自乾坤袋裏掏出幾桶備用的清水,將身上清洗了一番,再把鳳凰羽衣烘幹,整了整發型,帶好玉冠,用白布把受傷的手指綁好。

  梳洗整理一番,橫江又是衣冠楚楚,溫文爾雅。

  他拉了拉袖子,將手上的傷痕遮了遮,再走至陸慎預留的法術之處,念一聲:“上去。”

  殿宇門口,青丘櫻坐在門檻上,手裏拿著一根小棍子,正在逗弄地上的螞蟻。

  她一見到橫江,便丟了棍子,大喊道:“大叔,我餓了!”

  橫江溫和一笑,道:“我給你做飯。”

  青丘櫻卻抓著橫江的手掌,心疼道:“大叔,你手怎麼了?”

  橫江只說是修煉的時候不小心,被幽泉河濺起的岩漿,燙傷了手指。

  “大叔受了傷,是病人,那就由櫻櫻給你做飯吧。”

  青丘櫻蠻橫的推開橫江,生火做飯,卻被濃煙熏紅了眼睛,嗆得連連咳嗽,她卻依舊不讓橫江插手,只說要給橫江做一頓好吃的。

  她做出來的飯菜,勉強可以入口,但絕對談不上好吃。

  橫江吃得狼吞虎咽,仿佛這是天地間一等一的美味佳肴。

  飯後,橫江又去了幽泉河。

  這一次,他依舊沒讓青丘櫻跟隨,就怕心癮突然爆發。

  河中藍光璀璨,烈焰滔天,日夜不絕。

  不久之前,橫還在河邊祭拜過去世的爺爺,點了香燭,擺了果品。

  如今,早已燃盡的香燭還在,唯獨烈焰冰荷的花枝,卻不見了!

  橫江腳步一停,神色驚變!

  是誰?

  取走了花枝!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01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9 PM 編輯

第六十八章:人皇之位

  大河滾滾。

  橫江身後是方圓百余米的溶洞地面,在火光照耀下,一覽無余,除了些許石頭,空無一人。

  身前藍焰滔天,熱浪翻騰,除了洶湧岩漿,亦是空無一人。

  橫江眼神冷冽,掃視四方,卻一無所獲。

  他拿出花枝,祭奠祖父,是為了慰藉祖父在天之靈。等祭祖之後,這花枝自然會再取回來,留作他用。

  “先祖只是一介凡人,斷然不可能在去世十幾年之後,還有能來離開墟城數萬裏,來到封魔島,再進入地底幽泉河畔,取走烈焰冰荷的花枝……”

  “到底是誰,拿走了花枝?”

  森然怒意,出現在橫江心中。

  “這溶洞地面,除了我滿地打滾的痕跡,以及留下的腳印以外,再無其他腳步印痕。也就是說,拿走花枝之人。只有兩種來到此地的核能,一則是用土遁術進入溶洞,來去飛馳,足不沾地面,拿走花枝。至于第二種,則是用火遁之法,從前方足以熔金化鐵的幽泉河裏,火遁而來,直達河邊,摘走了花枝……”

  他越是憤怒,便也是冷靜。

  將周圍景致打量了一番,橫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跡象,他便將原本擺在地上,用來裝花枝的盤子,拿了起來。

  淡淡的黑印,出現在盤子上。

  橫江用手指在黑印上摸了摸,再聞了聞手指,目光立時一變。

  黑印是細碎的幽泉河岩漿,凝固之後所化,留著濃濃的硫磺煙火味!而且黑印之上,有一絲一絲的弧形痕跡。

  這必定就是指紋!

  而且是沾染了岩漿的指紋。

  “就算是施展火遁術,從烈火中遁跡而來,也是靠著法術,在周身形成一個護盾,穿行于火焰當中,手指上怎會沾染岩漿?”

  “幽泉河的岩漿,一片蔚藍,比起尋常火山裏,黃紅色的岩漿,更為熾烈。我先前曾用鐵鍋裝入岩漿,鐵鍋乃是禦龍升師兄,以仙門煉器手段,煉制而成,算是仙門法器,卻依舊被岩漿燒得通紅,如若把鐵鍋泡在岩漿裏,不消多少時間,便會融成鐵水。”

  “我輩仙門中人,就算是修煉有成,肉身遠強于凡人,可終究是血肉之軀!若想像遊泳一樣,單憑血肉之軀,在幽泉河藍汪汪的岩漿裏來如自如,只怕連九崇之妖以及落薇真人那樣的高手,也難以做到!”

  “烈焰冰荷在這幽泉河,已經生長了多年,為了一直沒有被人偷走,偏偏在我祭拜祖父之時,花枝卻被偷了?難道那偷花之賊,是懼怕九崇之妖的實力,故而九崇之妖未曾離去之前,偷花賊不敢動手?”

  “就連九崇之妖,也不願意親自來幽泉河摘花,反倒將此事托付給我。偷花賊實力不如九崇之妖,為何能以肉身,在熾烈岩漿當中,來去自如?”

  諸多念想,,浮現在橫江心頭。

  他本就心思敏銳,思維迅捷,考慮的事情比常人多,思維也比常人遙遠。

  “莫非……”

  橫江深吸一口氣,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驚得他頭皮都有些發麻。

  此地,叫做鎮魔山!

  此山兩側,各有一座鎮山。

  三座鎮山下面,存在三座古代陣法。

  三陣合一,鎮壓古時大魔!

  而浩蕩幽泉河,奔流在三座鎮山之下,岩漿河水一片蔚藍,與別處完全不同。

  此河不知從何處發源,也不知流向何處。

  噠噠!

  噠噠!

  戰鼓之聲,遙遙傳來。

  橫江霍然擡頭,幽泉河上遊百米之處,藍色岩漿河面,一輛由八匹大馬拉著的馬車,從岩漿之內,躍馬奔騰而出。

  馬蹄踏在岩漿河面,如履平地,噠噠作響。

  一個中年男子,做商人打扮,坐在馬車之上。而趕車之人,卻是一個石頭做的人偶,看上去惟妙惟肖,只是動作略顯笨拙。

  “客官有禮了!”

  馬車從河面跑到了溶洞裏,停在岸邊。

  橫江凝神戒備,默不作聲,已將前些日從東觀弟子手裏,奪取來的雷珠,捏在手中。

  “客官無需緊張,我是生意人,講求和氣生財,不像這世間諸多心懷叵測之輩,一心想著謀財害命,殺人奪寶。”

  商人用手撐著車轅,很是笨拙的跳了一跳,落到地上。

  至于那趕車的石頭人偶,則保持著舉鞭的姿態,一動不動。

  橫江不著痕跡的往溶洞邊緣退去,問道:“閣下意欲何為?”

  商人嘿嘿一笑,眼睛眯成一條線,臉上肥肉抖動,搓著手指,說道:“我想和客官,做一場交易。”

  交易?

  橫江笑了一笑,擡起手臂,朝著商人攤開了手掌,道:“我的花枝呢?”

  商人眼神一閃,臉上盡是和善的笑意,讓人覺得如沐春風,道:“客官就這麼肯定,花枝在我手裏?”

  “不給也無妨。”

  橫江冷然一笑,退至陸慎預留的法術當中,道:“數日之前,陸師才將花枝給我,不曾想到,這才過了幾天,花枝就被人偷走。我倒要問一問陸師,在這鎮魔山裏,到底是什麼人物,膽大包天,敢做偷雞摸狗之事!”

  陸慎的來曆,橫江並不清楚。

  他只知道,陸慎號稱九崇之妖,必定與九崇山關系匪淺。

  而且,陸慎曾說,他萬年之前,在幽泉河種植了一顆種子,時隔萬年鮮花開放,花開堪折。

  仙門中人,修行境界劃分鮮明。

  道童之上為道徒,突破道徒為仙門修士。

  仙門修士之上,則是神魂修士。神魂之上,是為純陽。

  純陽高手,可活八千年。

  陸慎若真是萬年之前種的花,意味著陸慎已有萬年以上的壽命,實力必在純陽之上!

  這樣的高手,必是威震四方。

  “且慢!你我在商言商,買賣不成仁義在,你若不肯答應,我將花枝還給你就是了。區區小事,一場交易而已,何須驚動九崇之妖?”

  商人終于是激昂花枝掏了出來。

  他笑得依舊溫和,語氣依舊平緩,又道:“我願以人皇之位,換取客官這一段花枝,客官意下如何?”

  橫江心思一動,道:“何為人皇?”

  “人間皇帝,即為人皇。封魔島往北,是中土帝國。二百年前,那中土帝國尚未建國,原來的國家叫大楊皇朝。大楊皇朝的開國皇帝,就是與我做了一場交易,才得了人皇之位。你若做了人皇,帝國疆域之內,萬千美女,無數生靈,天材地寶,靈藥奇葩,數不清的資源財富,全在你一人之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我還有一道無上法訣,名作《大自在長生訣》!憑此法訣,可得大解脫,可得大自在!就算不能修至純陽,也可活數千年,若是處置得當,便是萬歲萬歲萬萬歲,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

  商人見橫江靜靜的聽著,不再直接向他索取花枝,便笑得更加燦爛,問道:“客官意下如何?”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03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9 PM 編輯

第六十九章:幻術

  橫江站在陸慎留下的法術範圍內,眼神如同一泓清水,古井不波 ,道:“這根花枝,是陸師所留,我怎能隨意拿來和你交易?”

  商人見橫江又沒找他要花枝,神態越發的和氣,道:“你把九崇之妖叫做陸師,必然是得他傳授了某些仙門法訣。不過,那九崇之妖實力雖強,又怎麼比得上我這妙訣?這天底下,能讓人延年益壽,增長壽命的法訣,除了我這本之外,只怕再無第二本?”

  橫江道:“此事,我還需問一問陸師。”

  “何必問他?”

  商人笑了笑,道:“那九崇之妖,數日之前,已經離開了此地。你若想要問他,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他一面。”

  “哦?”

  橫江輕咦了一聲。

  實則,當商人說九崇之妖不在此地的時候,橫江內心深處,已殺機橫生!

  商人自衣袖裏,掏出一座天平,擺在地上。

  隨即,商人又拿出了花枝,擺在天平左邊的托盤上,又拿出一卷玉簡,擺在天平右邊的托盤上。

  陣陣熒光,從天平上散發出來。

  這座天平,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不過,當兩件東西,都擺在了天平上的時候,天平卻朝著左邊沈去。

  花枝不過二三兩,而那玉簡長達一尺有余,玉石雕琢而成,一看就有兩三斤。可是,在這天平之上,玉簡所在的托盤,卻升了起來。

  “客官請看!我做生意,最是公平,就連我這天平,也和尋常天平不同。世間的天平,都是用來稱量貨物的輕重。而我這天平,卻是用來衡量貨物的價值!”

  商人指著天平,眼神發亮,道:“我這座天平,源自于上古時代,叫做命運天平,最是公平公正!”

  一言至此,商人又從衣袖裏,掏出了一頂皇冠,挨著玉簡放在了天平右邊。

  皇冠珠光寶氣,純金打造,珠寶鑲嵌。

  至此,天平左右托盤,終于平衡。

  商人雙手負背,昂首挺胸,好整以暇的望著橫江,問道:“我以一卷《大自在長生訣》,和中土帝國的皇位,換取客官的花枝,價值已算平等。此事,客官以為如何?”

  橫江略一猶豫,問道:“可否容我仔細看一看?”

  “當然!”

  商人將手臂一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自古以來,買賣貨物,都講一個你情我願,客官只管看就是。”

  橫江走上前去,站在天平前方一步之外。

  商人則在天平另一側一步之外。

  雙方距離,二步即到。

  橫江盯著天平看了許久,越是觀察打量,就越發現這天平極為不凡。

  數不清的玄奧紋路,刻畫在天平之上,形成一座一座玄之又玄的陣法。那天平看上去不大,只有一二尺高,可上面刻畫的陣法,卻不計其數,難以數清。

  橫江勃然贊歎:“好一座命運天平!”

  “客官過獎了。鄙人行商多年,雖不願意哄騙顧客,卻也不想被別人欺騙。于是我才帶了這座命運天平,利人利己。做生意嘛,最重要的,還是將信譽。”

  商人道:“古語有雲: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我深以為然。”

  聞言,橫江臉上浮現起一抹溫文爾雅的笑意。

  這笑容,讓商人眼神微變,問道:“客官為何發笑?”

  “你也配和我講信譽?”

  一言至此,橫江眼神冰冷,伸手一抓,便將擺在天平左邊的花枝抓起,收入乾坤袋,隨即出腳如電,將天平踢飛。

  整座天平,連同天平右側托盤上,擺著的玉簡與皇冠,離地飛起,撞在不遠處溶洞壁上,啪嗒啪嗒摔在地面。

  “好大的膽子!”

  商人先前和氣生財的神態,一掃而空,指著橫江,吼道:“我對你以禮相待,好心好意,要與你作一場交易,你卻不知好歹,搶走了花枝,踢飛了天平!莫非你真以為,我只會和氣生財,不會持刀殺人?”

  唰!

  一柄長刀,出現在商人手中。

  刀長三尺,泛著幽幽冷光,刀鋒上紋路遍布,靈光閃閃。

  橫江卻渾然不懼,掏出了一柄法劍,揮劍就斬殺。

  商人身形爆退,躲開了橫江這一劍,又持刀指著橫江,怒道:“客官,我勸你不要逼我!你若肯立刻將花枝拿出來,把天平擺好,安安心心與我作一場交易,剛剛你得罪我的事情,我以慈悲為懷,可以既往不咎。”

  時至此刻,商人手中長刀,更是光輝璀璨。

  橫江看得清清楚楚,那刀鋒左側,印刻著日月星辰,右側則印刻著山川河嶽,儼然一柄絕世法寶!

  “既往不咎?”

  橫江搖了搖頭,道:“難道我魔門下,也講信譽?我魔門下,也會心懷慈悲?”

  “我魔門下……我魔門下……你竟然知道我魔門下。”

  商人的臉色驚變,念叨著這四個字,眼珠子變得一片血紅,勃然大怒,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殺你之人!”

  橫江再不多說,施展出九耀訣裏,真火法劍之術,揮劍就斬。

  商人只得揮動長刀,抵擋橫江的法劍。

  叮!

  劍鋒斬落,長刀應聲折斷。

  半截刀鋒,掉在地上。

  橫江低頭一看,只見刀鋒一落地,便靈光全無,變成了一截冒著青煙的岩石……

  “果真是幻術!”

  橫江冷然一笑,幹脆連捏在手裏的雷珠都收了起來,左手持著一個鎮魂銅鈴,不停的搖動,右手持著金鋼法劍,劍出如風。

  叮鈴鈴!

  鈴鐺一響,商人的行動立即變得遲鈍起來。

  至此,商人再不敢和橫江激戰,竟是轉身朝著幽泉河跑去。

  他哪裏跑得過早有准備的橫江?

  唰唰唰……

  橫江一連數劍,斬斷了商人的手腳。

  啪嗒!

  商人摔在地上,已是動彈不得。

  他渾身顫抖,周身幻術散去,身上穿著的衣服化做紅光消失,原本肥胖憨厚的外表,也變成了一個燃燒著烈焰的石頭人。

  至于商人被斬斷的手腳,則散落地面,變成了一團一團燃燒著火焰的岩漿……

  橫江手持長劍,指著石頭商人的脖子,問道:“你從何而來?為何要謀取花枝?為何要引誘我修煉大自在長生訣?”

  石頭人本就長相醜惡,如今嘴巴一張一合,面容更是扭曲恐怖,話語裏透著幾分陰森,道:“你先說,你是怎麼看穿了我一身幻術,我再回答你的問題。”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04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8 PM 編輯

第七十章:化身無數

  先回答?

  橫江笑而不語。

  橫江本來推測,這商人能在幽泉烈焰中穿行,必定已將肉身修煉至了岩漿難融的極高境界。這意味著此人實力,也許超過了九崇之妖陸慎。

  正因如此,橫江才嚴陣以待。

  早在商人拿出那一本《大自在長生訣》的時候,橫江就已經知道,這商人必定是屍鬼妖邪一類。

  當商人說他知道九崇之妖不在此地,橫江就明白了,這商人絕對只是虛有其表!

  這世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即便是凡俗那些看起來善良之輩,也會被金銀財寶引誘,生死相殺,更何況屍鬼妖邪?

  商人知道九崇之妖不在,卻不肯直接對橫江動手,甚至還要和橫江來做交易。

  此事,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這商人,沒有勝過橫江的把握!

  于是,橫江斷然出手,將這商人手腳斬斷,直接破了商人的幻術,讓商人現出原形,變成了一個渾身燃燒烈焰的石頭人。

  哪怕這商人從頭到尾,都只漏出了兩處破綻。

  可對于橫江而言,兩處破綻,已然足夠!

  “我如何看穿了你一身幻術?”

  橫江微微搖頭,笑得溫文爾雅,道:“因為你蠢啊。”

  “可惡!卑微的螻蟻,竟敢嘲諷本座!”

  石頭人氣得渾身發抖,身上火焰翻騰,怒吼道:“本座即便粉身碎骨,灰飛煙滅,也絕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

  “真的嗎?”

  橫江眼神一凝,手指捏動,打出一道法訣。

  轟隆!

  雷光一閃,平地雷聲起。

  此乃轟天雷法。

  石頭人嚇得渾身一僵,就連身上熊熊燃燒的火焰,也變得暗淡無光。

  橫江搖了搖頭,語氣平緩,道:“你等屍鬼妖邪,口口聲聲說要講信譽,骨子裏卻依舊卑鄙狡詐。你先前還說,只要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就會回答我的問題,如今看來,你都是在騙我啊。”

  石頭人吼道:“本座乃無上大魔,你休要拿那些螻蟻,來和本座相提並論。”

  “一樣,你與尋常屍鬼妖邪,都是一樣的蠢物,你們有何區別?”

  橫江恍然擡頭,語氣唏噓,道:“以你的智商,肯定無法想象,當你被雷聲嚇得瑟瑟發抖之時,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可惡……”

  石頭人氣得渾身冒煙,正待怒罵橫江,卻被橫江以法劍斬斷了頭顱。

  嘶嘶嘶嘶……

  劍出如風嘯,將石頭人斬得四分五裂。

  一道青黑色氣息,自裂開的石頭裏飛出,逃向幽泉河。

  橫江早有准備,揮手掏出收妖袋,對准那黑色氣息,罩了過去。

  黑氣在即將落入袋子之前,怒吼道:“吾此身雖死,卻有化身無數!封魔島的商人,也不止這一個。從今日起,本座會廣發懸賞,利誘天下仙門中人,取你頭顱,報我今日之仇!”

  說完之後,黑氣自知無處可逃,在空中猛地一震,化作一團火焰,燒得灰飛煙滅。

  橫江早就知道,這封魔島裏,有諸多仙門道場安置的別院。

  各派弟子,在修至道徒之後,都要來此地曆練。

  除了道徒以外,道徒之上的仙門修士,也有不少。

  宣明道場派來封魔島鎮守宣明別苑之人,叫做廖長空,甚至是一個真傳弟子!

  至于其他人,橫江暫且不熟悉,他只見過同門的荀譽與東觀道場的顧惜風,若所料不差,這兩人必定都已是仙門修士。

  如果是仙門修士,受商人利誘,為了得到懸賞,殺伐而來……

  橫江的心思越發的平靜,眼神卻越發的熱切!

  他自七歲離開墟城,便未曾有過幾日安甯,最終留下了滿身傷疤。

  似這等與人爭鬥之事,他何曾怕過?

  商人魂飛魄散之前,那一句威脅,不僅沒能讓他畏懼,反倒讓他熱血沸騰!

  橫江確實喜歡甯靜的生活。

  可橫江骨子裏頭,卻是一個揮斥方遒、慷慨激昂之人。

  諸多東觀弟子被橫江誅殺之時,他何曾手軟?

  不是我輩好殺人,時人為利不懼死!

  ******

  轟隆!

  爆裂轟鳴,自不遠處響起。

  橫江轉頭一看,只見商人帶來的馬車,連帶著駕車石頭人,一同崩塌,摔成冒火的石頭,碎了一地。

  不遠處溶洞牆壁下,橫躺著一座天平。

  橫江走上前去,撿起天平,細細一看。

  天平上環繞的寶氣靈光,消散一空,再無絕世法寶的氣象。

  如今商人魂飛魄散,諸多幻術,自然失笑。

  乍看一眼,這只是一座用石頭雕刻而成的石質天平而已,看上去毫無玄奇之處。

  不過,這天平雖失去了靈光,可那些縱橫交錯刻畫的紋路,卻還像先前一樣清晰,只是沒有先前那種重重疊疊的層次感而已。

  “命運天平?這天地之間,真有這樣的寶物?”

  橫江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將石頭天平放入乾坤袋,再拿起地上的玉簡與皇冠。

  皇冠依舊珠光寶氣,卻只算俗物,橫江隨手收了。

  他又翻開了玉簡……

  玉簡開篇,就是這三句:“我魔門下,道統有三,食肉飲血吞魂……”

  橫江眼神大變,將玉簡一句一句往下讀,讀得汗流浹背、氣喘籲籲!

  他讀完之後,便將玉簡用一塊步包起,狠狠的摔在石頭上。

  砰!

  玉簡應聲而裂,碎成了無數塊,

  隨即,橫江走至河邊,將碎玉灑進了烈焰滔天的幽泉河裏,又眼睜睜看著浮在河面的碎玉被烈火燒融,他才轉身離去。

  “大自在長生訣,與我先前修煉過的大自在智慧訣,開篇語句,一模一樣,只是後面的功法口訣不同。前者,靠食人飲血吞魂,可得大智慧,使人天賦暴漲;後者,也是靠食人飲血吞魂,可延年益壽,使人長生不死!”

  “這兩篇魔功,必定是一脈相承,源自于同一個大魔頭。”

  “石頭商人明明已經偷走了花枝,卻還要實戰幻術,駕駛馬車,冒著被我奪回花枝的危險,來此地和我交易,以長生不死為誘餌,引誘我修煉大自在長生訣。難道引誘仙門中人修煉魔功之事,比他偷取到手的花枝,更為重要?”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05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8 PM 編輯

第七十一章:血雨漫天

  幽泉蔚藍。

  海水潮漲潮落,萬載如此。

  石頭商人魂飛魄散之前,曾說有無數化身,橫江卻渾然不懼。

  他將繩子拴好,把烏篷船推倒河裏,一如往昔,苦修一陣,將體內氣流,按照鳳凰曬翅之法,運轉了幾個大周天,再把諸多法術,修煉了一番,這才來到溶洞邊緣,驅動陸慎留下的陣法,回了大殿。

  時刻,已到了淩晨。

  夜空星辰稀少,那一輪略略有些橢圓的明月,正在西沈。

  青丘櫻睡在殿內,呼吸均勻。

  橫江爬上桃樹,進入落薇真人留下的木屋裏,睡了一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哭聲,將橫江吵醒。

  “嗚嗚……大叔!”

  青丘櫻蹲在木屋門口,淚眼迷蒙,癟著小嘴,道:“我一早醒來,四處找不到大叔,我還以為大叔不要我了。”

  橫江翻身坐起,道:“我半夜回來,怕吵醒你,這才睡進了樹屋。”

  青丘櫻抽噎著點點頭,來到橫江身邊,挨著他坐了下來,道:“大叔!人家晚上睡得很沈,不會醒來的。”

  橫江微微一笑,擡起手來,要幫青丘櫻擦去眼淚。

  不過,當他的手掌,挨著青丘櫻的臉頰之時,他手臂肌肉,猛地一僵,五指猛地用力,就連他的眼眸,也散發出一絲淡淡的紅光……

  此時此刻,他的手臂竟是不受控制,要掐向青丘櫻的脖子!

  “心癮!”

  橫江心中驚呼,只覺頭皮發麻,猛地一搖牙,強行將手臂收了回去。

  隨即,他深吸一口氣,想道:“心癮爆發以前,哪怕將櫻櫻背在身上,我也能將心癮壓制住。今日,我只是伸手靠近她,卻險些控制不住手腳,先寫對她下毒手……”

  他本以為,度過了上一次心癮爆發,此事也許就這麼過去了。

  未曾想到,今時今日,心癮對他的影響力,竟然越來越強!

  “大叔!大叔!”

  青丘櫻擡起頭,滿不樂意,問道:“大叔!你剛剛不是要給人家擦眼淚麼,怎麼突然把手縮了回去?”

  橫江只道:“男女有別。”

  “哼!”

  青丘櫻白了橫江一眼,可轉瞬間她又低下頭去,小臉紅紅,想道:“大叔以前都把我當小孩子,現在卻跟我說男女有別。原來,大叔現在已經把我當女人看了呀。”

  橫江不知青丘櫻心中所想,只站起身來,沿著樹枝一連數躍,落到地上。

  青丘櫻緊隨而來,主動去燒火做飯。

  橫江想要幫她,她竟不高興,還說什麼女孩子不能太懶,要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才能拴住男人的心。

  橫江只得聽之任之。

  從這一日起,青丘櫻便負責做飯,手藝也越來越好。

  不知不覺,二人買來的糧食雖有剩余,可新鮮的蔬菜瓜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橫江便騎著上次去集市裏買來代步的駿馬,離開桃林,下山采買。

  集市位于鎮魔山與右鎮山之間,叫做鎮山集。

  右鎮山裏,總是逗留許多仙門弟子。

  仙門弟子也需吃穿用度,時不時會去鎮山集購買東西。

  有些仙門弟子受不了山中清苦,甚至會長期居住在鎮山集。

  所以這鎮山集雖靠近三座鎮山,周圍山林裏盡是屍鬼妖邪,集市內卻相對安全。

  上一回橫江和青丘櫻下山采買的地方,就是這座鎮山集。

  集市之內,人來人往,大多是些凡俗世人,穿著雲紋道袍,頭戴玉冠的仙門弟子,只是少數。

  橫江牽馬來到菜市,四處采買。

  他雖也是仙門弟子打扮,卻因這段時間被幽泉河熏得膚色發黑,瘦骨嶙峋,相貌外表大不如前,倒也不惹人注目。

  也正因橫江看上去只是個普通仙門弟子,這集市裏的人,才沒有發現,橫江牽著韁繩的五指握得極緊,指間已是一片煞白。

  人越多,對橫江的誘惑力就越大。

  尤其是那些仙門弟子。

  每當有仙門弟子經過橫江身邊的時候,橫江心裏都會出現一股子撲上去的沖動。

  直到采買完畢,橫江便不再逗留,策馬離了鎮山集。

  這一趟下山采買物資,橫江很是謹慎,一直在留意四周,卻沒發現有誰藏在暗處跟蹤他。

  “商人魂飛魄散之前,層威脅我,要發布懸賞,讓島中仙門弟子來殺我,莫非那只是句恐嚇之詞?”

  “可惜,我身上這些乾坤袋,都只是普通的仙門法寶,雖能貯藏物資,卻沒有保鮮的功效,否則我也無需每過一段時日,就下山一趟。”

  橫江在大路上策馬疾馳,他本以為,這一次下山,會遇到一些為了利益而截殺他的仙門弟子,卻不曾料到,一個都沒遇見。
  山間涼風吹來,十分舒爽。

  天空烏雲聚攏,遮住了太陽,儼然即將下雨。

  此刻,橫江距離桃林殿宇,尚有十余裏路途。

  “好端端一個大晴天,怎麼突然就風雲驟變,大雨將至?”

  橫江擡頭看了看天空,卻見遠處天宇,一片朗朗晴天,唯有他頭頂上,生出了一團大雲,遮住了周圍十幾裏天穹。

  見此景象,橫江眼神一變。

  “駕!”

  他揮動馬鞭,用力抽打在馬匹股上。

  駿馬受疼,放肆狂奔。

  雲中電光閃閃,劈下一道一道縱橫交錯的電蛇。

  轟隆隆!

  春雷炸響。

  傾盆大雨,鋪天蓋地而來。

  橫江已經修煉至了道徒層次,周身環繞著天地靈氣,一羽不能加,片葉不沾身。

  不論是冬日裏的風雪冰雹,還是這春夏間的瓢潑大雨,在落到他身上的時候,都會被他周身流轉不休的天地靈氣擋住,隔絕在身軀之外。

  即便不躲雨不打傘,哪怕暴雨再大,也淋濕不了道徒的衣衫。

  可是,橫江依舊不停的揮打著馬鞭,朝著桃林殿宇方向,竭力策馬奔馳!

  大雨如幕,遮蔽了視線。

  頃刻之間,駿馬渾身上下,已被暴雨濕,唯獨橫江身上,滴水不沾。

  可他的眼神卻越發的冷冽。

  金鋼法劍,鎮魂銅鈴,以及那顆雷珠,已被橫江持在手中。

  他眼中盡是雨幕,耳中盡是雷聲與雨聲。

  突然間,在雨聲雷聲當中,有一陣桀桀怪笑,傳入橫江耳朵裏。

  這怪笑響起之時,橫江只覺鼻間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繼而眼前畫面,陡然一變,只見那鋪天蓋地的大雨,竟是變得一片血紅。

  血雨傾盆,遮天蔽日!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4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8 PM 編輯

第七十二章:帝王之法

  血雨漫天。

  雨幕彙聚,好似重重疊疊的血雨珠簾,密布天地。

  放眼望去,周圍一片嫣紅。

  視線模糊,就連數尺之外的東西,都已看不清。

  駿馬已找不到路,一腳踩歪,悲鳴一聲,摔了出去。

  橫江自馬背上一躍而起,在空中轉身回望,只見駿馬一頭撞在了大石頭上,撞得**迸裂,血肉模糊。

  桀桀!

  桀桀!

  怪笑聲聲,夾雜在劈裏啪啦的雨聲裏。

  橫江將鎮魂鈴鐺掛在腰間,拔劍四顧,滿眼殺機。

  哐哐!

  咚咚!

  鑼聲鼓聲,突然響起。

  橫江眼眸微眯,轉生看向鑼鼓喧天之處。

  前方雨幕,向兩旁分開,中間留出了一條悠長的道路。

  道路裏有一支隊伍,敲鑼打鼓而來。

  繼而又有笛子、嗩吶之聲響起。

  繼而,隊伍裏又有人燃放鞭炮。

  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提著花籃,自兩旁血雨裏跳出,走在隊伍最前面,每走一步,都會從花籃裏掏出一大捧花瓣,灑在地上。

  花籃裏的花瓣似是無窮無盡,竟將雨中的道路,撒得滿地是花,形成了一條花路。

  撒花女子後面,跟著一隊騎著高頭大馬,手持兵刃的騎士。

  八個身強體壯之輩,擡著一定轎子,走在騎士後面。

  轎子左右兩側,則是一些身穿黃衣的力士,舉著衙牌。

  後方,則是手持大戟,身穿明光鎧甲的衛士。

  轟隆!

  雷聲一響,電光大作。

  電光照耀下,衙牌上的字跡灼灼生輝,寫的乃是“肅靜、回避、鬼王出巡、生人勿近”之類的字樣。

  這種場面,簡直比說書先生口中,那些巡查天下的欽差大臣,更加威風。只怕比中土帝國皇帝出巡,也差不了多少。

  好大的排場!

  橫江眼神一凝,握緊了手中法劍。

  那隊伍看似冗長,前行速度卻很快。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那轎子就停在了橫江面前十米之外。

  騎士策馬而來,圍成一個方圓數十米的圈,把橫江團團圍住。

  至于那些手持大戟的衛士,則排成一行行一列列,站在了轎子前方,寒氣森森的大戟,齊齊指著橫江。

  鑼鼓笛子嗩吶之聲,越發的刺耳。

  隱隱約約間,可以聽到無數的痛苦嘶嚎,夾雜其中。

  “前方何人,為何要擋住本王去路?”

  一道軟糯妖冶的聲音,從轎子裏響起。

  此人一開口說話,鑼鼓樂器之聲便戛然而止。

  橫江沈默不語,只朝著劍鋒屈指一彈。

  錚!

  劍鳴響起。

  周圍騎士衛士,神色齊齊一變。

  嘩啦!

  轎子裏伸出一只潔白如玉的手臂,將門簾掀開。

  “見了本王,竟然拔劍相向,倒是有些膽色。”

  轎中女子走出,站在花瓣道路上,凝神看著橫江,又道:“模樣倒是不錯,五官也算俊朗,可惜太瘦太黑了些,頭發已白,想必身子骨也弱,只怕經不起本王幾日折騰。也罷,不妨先將你養起來,好酒好菜招待著,只等養得身強體壯,再與本王在床榻之上,大戰一千回合,分一個高下。”

  這女子聲音又軟又糯,猶如魔音灌耳!

  若是尋常男子聽了這個聲音,只怕早已是按耐不住,慾火焚心,立即就會脫光了衣服,撲上前去……

  就算是仙門弟子,只怕也難以抵擋女子話音裏,那勾魂奪魄的魅惑氣息,如今早已心神失守,方寸大亂。

  橫江甚至覺得耳朵一陣酥酥麻麻,渾身都有些發軟,好在他飽受心癮折磨,耐力定力遠超常人,方能保持本心不變,擡起手中法劍,指著女子。

  “哎呀呀,公子別用劍指著人家,快把劍放下吧,不要嚇人了好不好?”

  女子上前幾步,又把手伸入胸口衣襟裏,輕輕的揉了揉胸前那高聳豐盈之處,羞道:“人家的小心肝,都被你嚇得噗通噗通亂跳!”

  橫江冷冷說道:“我不嚇人,只嚇鬼。”

  “鬼?公子你真愛說笑。”

  女子癡癡一笑,道:“如今雖下了一場雨,卻也是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哪裏會有鬼?”

  橫江沈默不語,左手已捏出了一道法訣。

  女子見狀搖了搖頭,又道:“這鎮魔山周圍十裏,都是本王的封地。在本王的封地之內,就要守本王的規矩。公子腰間,懸著東觀道場的鎮魂銅鈴,想必也是仙門弟子,卻似乎不是很守規矩啊。”

  橫江眼中殺機橫呈,問道:“鬼物也講規矩?”

  鬼物二字一出,女子神色勃然大變。

  “未曾想到,公子只是一個道徒,卻能謹守心神不失,保持清醒,看穿了本王的來曆,倒也難能可貴。”

  女子語氣冷然,卻贊口不絕,又道:“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既為王,自有帝王之法。本王雖欣賞你,卻不能因此而荒廢了本王的王法!”

  王法?

  換做旁人,可會覺得此事好笑。

  區區屍鬼妖邪,也講王法?

  橫江的神色卻更加肅穆,想道:“如果這鬼物,真在此地定下了王法,那就意味著,她已在次雄踞多年,甚至立下了諸多規章制度,讓此地生靈,都遵從他的法統,聽從她的法令。這樣的鬼物,必是一方鬼王,修煉依舊,實力高深!”

  前方扛著衙牌的鬼物,把衙牌插在了地上。

  隨即,幾個鬼物,搬來有座紙糊竹編的房子,往地上一甩,紙房放出陣陣青煙,罩住方圓十余米,不一刻間就變作了一座官衙殿堂。
  等到煙霧,女子已坐在衙門裏,衣服也換成了蟒袍王服。

  兩列手持風火棍的衙役,站在兩側。

  啪!

  女子拍打驚堂木,喝道:“升堂!”

  衙役敲擊風火棍,齊呼:“威武……”

  女子將官帽後的烏紗帽彈了一彈,喝問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橫江伸出手指,輕撫著雪亮的劍鋒,淡然道:“鬼魂野鬼,也敢審我?”

  女子不以為意,拿起驚堂木旁邊擺著的卷宗,打開看了看,道:“幽泉河裏,有一個商人,找本王告狀,告你仗勢欺人,謀財害命,可有此事?”

  橫江默不作聲,眼神深沈,心思如電運轉。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47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8 PM 編輯

第七十三章:鬼謀

  女子見橫江沈默不言,冷冷一笑,盯著手中卷宗,道:“商人身上財物眾多,有天平一座,法訣一卷,皇冠一頂,又有載貨的馬車一輛,車中貨物眾多,包含……”

  “說夠了沒有?”

  橫江突然擡頭,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打斷了女子的話語。

  時至此刻。

  橫江心思已定,殺意已決。

  女子眼神一變,揚了揚手中卷宗,問道:“商人狀詞,皆在卷宗之內,寫得清清楚楚,你可認罪?你若不認,你可有話反駁?”

  錚!

  劍鋒暴然鳴響。

  橫江一言不發,手持法劍,朝女子殺奔而去。

  兩側持戟衛士,圍殺而來。

  橫江施展出九耀訣裏,真火法劍之術,劍鋒熾烈,揮劍就斬。

  周圍持戟衛士雖多,卻擋不住橫江腳步,劍鋒所向披靡,將衛士斬得渾身著火,繼而燒得魂飛魄散。

  “左右何在?”

  女子站起身來,用力拍著驚堂木,喝道:“拿下此人!”

  紙屋所化衙門殿堂,霍然消散。

  周遭騎士,衛士,蜂擁而來,裏三層外三層,把橫江團團圍住。

  橫江渾然不懼,衣袖一甩,袖子裏抖出十幾顆金豆豆,落到地上,變成一個一個身穿金甲,手持斧鉞兵器,渾身上下金光閃閃的陰兵。

  此等陰兵,跟隨橫江,已有數月。

  橫江每到午夜時分,都會施展師門驅鬼之術,燃燒香燭,祭煉陰兵。如今曆經數月,這些陰兵的實力,已經達到了陰兵巔峰。

  可惜,橫江只在內門考試之時,只讀了一些驅鬼之法的基礎典籍,無法讓陰兵更進一步。若他得到的法術秘籍不是那本九耀訣,而是驅鬼一類的仙門秘籍,也許這十多個陰兵,已有一小半,被橫江祭煉成了仙門護法神將。

  十幾個陰兵,結成軍陣,護衛在橫江身邊。

  周遭騎士與衛士如潮襲來,陰兵軍陣如中流砥柱,巋然不動。

  刀槍劍戟斬在陰兵身上,只能留下一道劃痕,而陰兵的兵器斬在騎士與衛士身上,就如同烈火燒上幹柴,燃起一陣陣火光。

  橫江揮劍斬殺之時,因真火法劍之術威力不凡,一劍就將敵人殺得灰飛煙滅,故而沒能看清,敵人到底是何物。

  陰兵殺敵,兵刃帶火,卻是漸漸的將敵人的鎧甲燒毀,再燒傷身軀,讓其顯現原形。

  那鎧甲之下藏著的,是一個一個鬼物。

  有的皮肉稀爛,有的渾身長蛆,有的滿臉獠牙,有的舌頭極長……

  不一刻間,橫江已殺至女子身前。

  叮鈴鈴!

  鎮魂銅鈴響起,女子神色勃然驚變。

  橫江連續灑出數道火球,烈火流星一般打向女子,隨即一劍斬出。

  女子身軀一搖,竟一分為三,化作三道鬼影,各持刀劍斬向橫江,卻不料橫江掏出一口鐵鍋,擋住襲來的刀劍,順勢一劍橫掃,要將三個鬼影一劍斬了。

  不料,三個鬼影化作鬼火,齊齊消失,再合為一人,衣服也不穿,身軀**,出現在橫江身後,巧笑倩兮,舌頭舔弄著嘴唇,裏口發出吟哦之聲,極為誘人。

  橫江持劍轉身,見女子這般模樣,手中斬下的法劍竟是掉在了地上,隨即一步上前,把女子摟在了懷裏。

  “官人,我要嘛……”

  女子眼眸裏閃過一絲喜色,偎依在橫江懷裏,又擡起頭來,要嘴對嘴去親橫江。

  等到靠近之時,女子張口一噴,嘴裏吐出一陣黑煙,罩向橫江。

  橫江突然發出一聲怪嘯,震得女子心神一顫,那口黑煙竟是噴歪了,挨著橫江的臉噴到了別處。

  這嘯聲像虎、像猿、像鷹,又有些像鬼叫,十分怪異,極為刺耳。

  女子神色驚變,貌美如花的面容化作一張醜惡的鬼臉,那張占據半截臉的血盆大口猛地張開,咬向橫江的脖子。

  熊熊烈焰,升騰而起。

  此乃鳳凰羽衣燃出的烈焰!

  女子只覺得渾身火燙,如浸油鍋。

  她眼中閃過一絲惶恐,搖身一變,化作一團鬼火,閃爍逃遁,退到空中,一聲令下:“退!”

  諸多鬼物所化的騎士與衛士,如潮而退,消失在了滿天血雨裏。

  頃刻間,血雨中分出的道路消失無蹤,周遭只剩下橫江與十幾個陰兵。

  滿天血雨合攏,罩住鬼物開辟出的道路。

  “這次暫且饒你一回,等到了夜間,我必要取你性命!”

  暴雨當中,傳來一聲怒吼,回音激蕩。

  此地距離桃林殿宇,尚有十余里。

  如今血雨遮天,放眼望去,視線裏一片血紅,看不清道路,也分不清東南西北,更不知要往何處前行,才能回到桃林廢墟。

  橫江衣袖一揮,將陰兵收進金豆,納入袖中,凝視著茫茫血雨,一時半會,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他斷然不能再留在雨中。

  陰邪鬼物,天性就是晝伏夜出。

  此刻雖滿天血雨,卻是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陽氣充足,屍鬼妖邪實力暴降。

  一旦到了夜間,陰氣森森,那鬼王的實力,不知該強到何種程度。

  先前那鬼王大擺排場,甚至弄出了衙門,做出了開堂審案的架勢,只怕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只等晚間一道,天地間陰氣森森,再對橫江動手。

  可惜,如此一番鬼謀,卻被橫江看穿。

  “大叔……大叔……”

  一聲聲呼喚,自雨中傳來。

  橫江眼神一亮,高呼道:“櫻櫻!我在這!”

  一會兒後,青丘櫻騎著一匹馬,撐著一柄油紙傘,來到了橫江面前。

  駿馬前方,懸浮著青丘櫻那柄木劍,灼灼生輝,燈籠一樣,將周圍十米內雨水裏的血色驅散,照亮了道路。

  “大叔,快上來!”

  “好!”

  橫江一躍而起,落到馬背上。

  青丘櫻捏動法訣,口中念念有詞:“日月輪轉,星辰生輝,飛劍指路,助我前行,急急如律令!”

  木劍光芒一閃,飛向暴雨深處。

  “駕!”

  青丘櫻揚鞭策馬,追在木劍後面,一路疾馳。

  數里之後。

  砰!

  駿馬前腿一折,摔飛出去。

  橫江抱著青丘櫻騰空而起,落到地上,回頭一看,只見路中竟被人拴了一根絆馬索。

  嗖!

  木劍疾馳而回。

  青丘櫻將飛劍抓在手裏,當做火把,將周圍雨水裏的血色驅散。

  這次出現的,又是何方鬼物?

  橫江打量四周,只見道路兩側,走出來幾道人影。

  “來者何人?”

  橫江神色一冷,心中已然出現了一種,撲過去食人飲血吞魂的欲念。

  這意味著,擋在此處之輩,是人非鬼!

  來人答道:“受人之托,取你項上人頭…...”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49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7 PM 編輯

第七十四章:符劍

  橫江眼眸一凝,不再多說。

  此情此景,即便他問,別人也必不會回答。

  前方數人,圍在四方。

  當先一道符箓,被這些人拿了出來,朝著地上用力一拍。

  轟隆!

  一身爆響,周遭數十米內,地動山搖。

  “大叔,快跑,這是石牢符!”

  青丘櫻拉著橫江衣袖,一邊呼喊,一邊狂奔。

  卻不料,前方地面,猛地升起了一道道石柱,擋住了兩人前行的方向。

  橫江猛地轉身,卻發現四面八方,全都立起了一排排直徑一尺有余,高達數米的石柱,像是牢籠圍欄,四四方方,將他和青丘櫻圍在其中。

  石柱密密麻麻,每兩根石柱之間,都只有不到半尺寬的縫隙,哪怕像青丘櫻這樣瘦弱的小姑娘,都鑽不出去。

  青丘櫻臉色發白,有些喪氣,道:“東南西北都被圍住了!”

  “抱緊了!”

  橫江抓著青丘櫻的手臂,往背上一拋,隨即來到一根石柱下方,手腳並用,急速爬了上去。

  不料,那幾人又打出了數道符紙。

  借著青丘櫻手中木劍光芒,橫江勉強能夠看到,那些符紙之上,隱約有雷光閃爍。

  此乃雷符!

  一道道雷光,出現在諸多石柱上空,交錯成一道道雷電長蛇,朝橫江所在之處,轟然劈裸。

  橫江只得從石柱上跳了下去,躲開雷光。

  轟隆隆!

  雷聲大作,將石柱頂端轟得四分五裂,碎石伴隨暴雨,落了一地。

  “咱們土遁走吧!”

  青丘櫻拉著橫江,身軀往地面一沈。

  突地,她又從地面鑽了出來,捂著腦袋,愁眉苦臉,道:“這些人好卑鄙,竟然早早就施展了石化術。我還只是一個道徒,土遁術尚未修煉至高深之處,無法在石頭裏遁行。”

  就在青丘櫻說話之時,周圍那些仙門弟子,再度丟出符箓。

  一道道符箓,宛若飛葉,飄向石牢。

  橫江趕緊解開鳳凰羽衣,像披鬥篷一樣,把鳳凰羽衣劈頭蓋臉罩在身上,再將青丘櫻拉到懷裏,用鳳凰羽衣把她一起裹住。

  嘶嘶!

  周遭符箓,在空中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刺鳴。

  橫江透過鳳凰羽衣的衣領,往外看去,只見空中符紙變作了一只一只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森冷的劍氣虹光,朝他身上斬來。

  “果然是符劍之術!”

  橫江眼神一沈,再不多想,直接將衣領拉緊,彎腰躬身,抱緊了青丘櫻,藏身于鳳凰羽衣之內。

  符劍破空而來,竟在空中掀起一陣音爆!

  飛劍法寶禦空飛行,當速度快到一定的程度,才會出現此等破空音爆。

  這等速度,比起當初橫江激鬥趙無咎之時,那趙無忌施展出的東觀道場仙門禦劍術,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

  甚至讓橫江想起了,當初在遠古遺跡之時,獨孤信施展出的仙門禦劍術。

  嘣嘣嘣……

  一道道符劍,轟在鳳凰羽衣上。

  這件衣袍,是宣明道場開山祖師東方索,傳給橫江的仙門法寶,材質非凡。

  符劍雖刺不破鳳凰羽衣,可劍鋒上沛然巨力,卻透過衣袍布料,轟在橫江身上,就好比一柄柄重擊而來的大鐵錘……

  噗嗤!

  橫江悶哼一聲,也不說話。

  青丘櫻只覺得後頸一熱,伸手去摸,卻摸到了滿手鮮血,她這才知道,橫江必定是被襲來的符劍轟傷,甚至髒腑受到重創,這才口噴鮮血。

  她倒也乖巧,既不驚呼,也不痛哭,只咬咬牙,道:“大叔!咱們要是大難不死,以後一定要殺了他們報仇!”

  “櫻櫻你年紀不大,哪來這麼大的殺氣?”

  橫江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噴在青丘櫻脖子上的血跡,再將鳳凰羽衣的衣領拉開一線,卻見石牢外那幾人,已在布置陣法。

  橫江趁機拿出金鋼法劍,朝周圍石柱上,用力一斬。

  哐!

  劍鋒斬落,卻只斬下了巴掌大小的石塊,若想把這石柱斬斷,絕非一時半會之事。

  “好一件法寶!就連你這種白發蒼蒼、求仙無望的中老年道徒,也賞賜了一件能抵擋符劍的法衣,宣明道場不愧是中土帝國東南第一道場,果然是財大氣粗。”

  那為首之人盯著鳳凰羽衣看了看,眼神熾熱,目光裏毫不掩飾貪念,又道:“你若肯交出法衣,今日就給你一個痛快。你若不交出法衣,就讓這法衣與你陪葬,一同在此灰飛煙滅!”

  幾人布陣速度很快,說話間,大陣已畢。

  橫江眼神冰寒,沈默不語。

  “也罷!就讓法衣與你陪葬吧!”

  眾人各安方位站好,手中捏出一道道法訣,繼而就有熊熊烈火,在大陣之內燃起,整座方圓數十米的石牢,被火焰罩住。

  大火沖天而起,竟不懼滿天暴雨,燒得嗶啵作響。

  火焰一出,橫江便眼神發亮。

  他與青丘櫻,連幽泉河上藍色火焰都抵擋得住,何懼火陣?

  “櫻櫻!你且留在陣中,等我跑出石牢,你再熄滅飛劍,等我則藏在暗處偷襲他們之時,你就操控飛劍,伺機殺敵!”

  橫江強忍著周身痛楚,對青丘櫻叮囑一番,便趁著陣中烈焰滔天,爬上了石柱。

  不過,這一次攀爬,橫江的左臂,一直垂著,不曾使用。

  剛剛諸多符劍襲來,已是轟斷了他的臂骨。

  不一刻間,橫江已到了石柱頂端,尋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借著火焰隱藏身形,一躍而起,如同一只大鳥,跳進了鮮紅的雨幕裏。

  陣中烈火燒了一陣,漸漸散去。

  陣外之人靠近石牢,拿出一面發光的鏡子,顯出一道光柱,往石牢內照了照,卻驀然發現,石牢裏只剩一個懷中抱著蒲團的青丘櫻,而橫江已消失無蹤。

  “她竟完好無損,想必是靠了懷裏的蒲團。那蒲團瑩白如玉,寒氣森森,肯定是了不得的寶物。”

  “可惜,那橫江多半是被烈火焚身,法衣連同肉身,一同被燒成了灰。”

  “殺了橫江,已算大功告成。至于這小女娃,咱們不妨把她養起來,她年紀小小,就已相貌非凡,若長大了,必當傾國傾城,到時候玩耍起來,妙用無窮啊!”

  幾人談笑風生,渾然不覺身後雨幕裏,多了一道持劍的人影!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50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7 PM 編輯

第七十五章:左道旁門

  橫江手持金鋼法劍,立身于眾人後方不遠處。

  鮮紅雨幕,擋住了橫江的視線,他也無法看清,前方幾人的具體位置,只通過雨中傳來的說話之聲,勉強分辨方位。

  橫江持劍在手,劍鋒斜指地面,步步向前。

  等他走至眾人身後二尺之處的時候,已能看得到,前方雨中,模模糊糊的人影。

  唰!唰!唰!

  劍出如風。

  眨眼之間,橫江已斬殺三人。

  剩下那幾人渾然不覺,還在高談闊論。

  如今是暴雨天氣,鋪天蓋地盡是劈裏啪啦的雨聲,前方幾人聽不到長劍揮斬的細微風聲,也沒聽清那些被斬殺之人,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唰!

  橫江又是數劍,再斬殺數人。

  時至此刻,敵方已經只剩兩人。

  他們終于覺得不對,趕緊拿著那發出光柱的鏡子,對著周圍一頓亂照,把手持金鋼法劍的橫江照了出來。

  “櫻櫻!飛劍!”

  橫江暴喝一聲,竭力揮動斷了臂骨的左手,搖動鎮魂銅鈴,再捏出一道法訣,轟出一束雷光。

  驚天動地的雷聲,暴然響起。

  那兩人早被鎮魂銅鈴震得心神不甯,如今聽到這等浩大雷鳴,竟嚇得轉身就跑。

  一束飛劍,自石牢裏飛出。

  劍光如虹,後發先至,自一人胸膛,穿胸而過,繼而劍鋒去勢不止,又斬傷了另外一人的大腿。

  橫江幾步向前,揮劍就斬,將他了結。

  “大叔,你趕緊把手處理下,我自己能爬出來。此地不宜久留,可不能再耽擱了,得趕緊桃林裏去。”

  青丘櫻收了飛劍,自衣袖裏掏出那根不懼幽泉火焰的繩子,綁在劍柄上,再用飛劍將繩子在石柱頂端捆了幾圈,隨即借著繩子之助,向上爬去。

  橫江捏著左臂,用力一拉,再一合。

  哢嚓!

  斷了的臂骨,合在一處。

  他又用幾根木棍布條,將斷臂固定,再把敵人遺落之物,盡數收起。

  青丘櫻已是爬出了石牢,施展出飛劍指路的法術,照亮前路。

  啪啪啪!

  突然間,前方道路裏,響起一陣掌聲。

  橫江定神一看,只見飛劍光輝的盡頭,有一個身穿黑色長袍之人,坐在石頭上,正在拍手。

  一張方桌,擺了酒菜,擱在此人面前。

  另有一個妙齡女子,撐著一柄寬大的油紙傘,替此人擋雨。

  那人見橫江看向他,便站起身來,雙手負背,道:“臨危不懼,勇而有謀,心狠手辣,不錯!不錯!”

  橫江停下腳步,將青丘櫻擋在身後。

  “不對!不對!”

  那人又搖了搖頭,一步步走上前來,道:“遇到危險,首先要考慮自身安危,你應該把這小女孩推到身前,讓她替你阻擋強敵,為你爭取一絲逃命的機會。你怎能顧不自己的死活,反倒是把她護在身後?”

  橫江心念一轉,隨即神色大變,道:“櫻櫻,快跑!”

  青丘櫻倔強道:“我不!”

  橫江不願多說,用力將青丘櫻往身後一推,吼道:“快跑!有多遠跑多遠!”

  青丘櫻眼裏泛起淚花,跺了跺腳,突然眼珠子轉了轉,大步飛奔,消失在鮮紅的暴雨當中。

  那人也不去追青丘櫻,只走到橫江身前數米之處,站定了身形,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橫江,問道:“你已經猜到了我的來曆?”

  橫江擡起法劍,持劍相向。

  “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更有智慧謀略。”

  那人言笑晏晏,伸出手來,接了一掌血色雨水,放到鼻間聞了聞,慨然說道:“此等雨水,是屍鬼妖邪以邪法生成,雖有血腥氣味,卻終究比不得人血。芸芸眾生各有不同,就連血肉魂魄,也多姿多彩,不同的血液,有不同的喝法。我最喜歡釀造血酒,窖藏封存,待其色如琥珀,再拿出來暢飲,最好是用夜光杯裝著,在晚間被月光一照,酒水嫣紅,蕩漾如潮,美得不可方物!”

  呼呼!

  熊熊烈火,出現在法劍之上。

  橫江揮劍就斬,劍鋒橫掃那人脖頸。

  那人身形一閃而逝,劍鋒只斬到了那人留下的殘影。

  “道友,你活不長了啊!”

  那人身軀飄蕩,站在橫江左側,又拿出一個酒壇遞向橫江,語氣唏噓,道:“我魔門下,道統有三,食人飲血吞魂。你煉了魔功,卻三樣都不肯做,那心癮會日日夜夜折磨你的心神,燃燒你的魂魄,長此以往,無需一兩年,你便會頭發全白,垂垂老矣,行將就木。三年之內,必會魂魄燃盡,到時候身死魂滅,萬事皆休!”

  橫江將那人手中的酒壇推開,冷然言道:“我即便現在就死,也不會食人飲血吞魂!”

  “撐不過的。當初我撐了半年,被心癮折磨得生不如死,骨瘦如柴,頭發全白,明明只有三十來歲,卻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正好那時候,有仇家打上門來,我設下計謀,殺了仇敵,卻不小心喝了他的血……方才大徹大悟。”

  那人臉上微笑如故,搖頭歎道:“世間芸芸眾生,形形色 色,有好人也有壞人。我們不去害那些好人,只找那些壞人下手。他們罪有應得,我們也算替天行道,何樂而不為?須知,除惡即是揚善!”

  橫江眼神冰冷,語氣果決,道:“殺該殺之人,我絕不會心慈手軟。若要我吃人,哪怕對方再壞,我也不做。我非禽獸,怎能吃人?”

  “道友此言差矣!那些不吃人的仙門中人,在此留下絆馬索,設下埋伏,二話不說就要殺你。可我這個吃人的禽獸,卻心平氣和的與你談話,請你喝酒。”

  那人指著橫江先前被伏殺的方向,道:“如此看來,我這個喜好吃人,來自于左道旁門的禽獸之輩,比起那些堂而皇之的仙門中人,要善良了無數倍。”

  此言,聽上去確實有幾分道理。

  橫江凝神靜思,片刻之後,才問,“何為左道旁門?”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51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7 PM 編輯

第七十六章:道不同

  “求仙問道,采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星辰之光澤,丹藥之效力,以此四種方式修行,衍生出的諸多道統,號稱仙門正宗。這世間廣袤,除了這四種以外,尚有諸多修煉方式,衍生出的道統更是多種多樣,數不勝數。只是諸如此類,都算不得仙門正宗,被稱作旁門左道。”

  那人將酒壇打開,對口就飲,又搖頭失笑,道:“左道,亦在仙道之內!旁門,亦在仙門之中!”

  橫江凝神靜氣,沈思片刻,又問:“食人飲血吞魂,修煉魔功,也算仙道?”

  “當然!仙者,長生遷去也。長生不老,升天離去,稱之為仙。道者,道可道,非常道,世間萬事萬物,皆在大道之內。”

  那人擡起頭來,目光深邃,凝視天穹,視線似要穿透遮天大雨,看破滾滾紅塵,道:“我輩修煉魔功,可得長生不老,可稱為仙。我輩修煉魔功,也在大道之內。以此觀之,食人飲血吞魂,必然也是仙道!”

  橫江搖了搖頭,他雖沒有反駁此人之言,心中卻並不贊同,只道:“閣下肯定不只是要告訴我,這世間除了仙門正宗之外,還有左道旁門。閣下今日來此,到底所謂何事?”

  那人不以為意,只道:“難怪在心癮的折磨之下,能強忍這麼久,道友這心思果真堅定不凡。可道友若一直強忍下去,三年之內必死,我不忍看到道友這種殺伐有勇,謀略有智之人,被心癮折磨而死,特來相救。”

  橫江微微一笑,問道:“如此說來,閣下不願意與我為敵?”

  “當然!你我同道中人,是友非敵,你若肯入我左道旁門,我們就是同門師兄弟,我怎會與你為敵?”

  那人神色溫和,又道:“我與你宣明道場祖師爺同姓,叫做東方未明。你我之間,無需這麼客氣,不必以閣下相稱,互稱師兄師弟即可。”

  橫江卻毅然回絕,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閣下這‘師弟’之稱,我高攀不上。”

  “哈哈哈,師弟多心了。”

  東方未明笑得極為爽朗,笑聲裏亦有幾分蒼涼,道:“不論我入不入左道旁門,你入不入左道旁門,我都是你師兄。”

  聞言,橫江眼神一凝,卻不再多說,只大步走向雨中。

  方才一場激戰,青丘櫻手中飛劍,照亮四方,使得橫江看清楚了周圍景象,一把腳下道路方向,以及桃林的位置,牢牢記在了心頭。

  此地,距離桃林,只有數裏之遙,前方已無多少岔路。

  以橫江的智慧,如今就算沒有人幫他之路,他也能以手中法劍,當做拐杖,學那盲人,一步一步摸索前行,回到桃林殿宇裏。

  東方未明也不惱怒,走上前去,與橫江並肩而行,道:“大雨磅礡,山路難尋,不妨讓我送師弟一程。”

  橫江神色冷漠,不願與此人多做交流,道:“路已不遠,不勞煩閣下相送。”

  東方未明衣袖一抖,手裏多了一個燈籠,照亮四周,“以師弟的智略,肯定能猜到,這一路走下去,必將是危險重重。師弟你只修煉至道徒,左臂已斷,身邊已沒有那小姑娘相助,一旦再被人截殺,只怕在劫難逃。”

  橫江不予理會,只顧著往前走。

  “近段時日,有人在黑市裏,發了兩張懸賞的榜文,只為買凶殺人。已經有不少仙門弟子揭榜,埋伏在這鎮魔山周圍,只為殺你。就連那些屍鬼妖邪當中,也有一方勢力,發布懸賞,只了殺你。”

  東方未明掏出三張榜文,在橫江面前打開,歎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橫江掃視一眼,見那三張榜單,他都是榜上有名。繼而又看到,那些懸賞的酬勞花紅,都是些價值不菲之物。

  那屍鬼妖邪榜單的酬勞花紅,是一顆朱顔丹。

  其他兩個黑市榜單,給出的分別是一幹養魂丹藥以及一支滋神的丹藥。

  榜文中的一干一支,都是仙門中人,習慣用來指代數目之詞。

  所謂一干,指的是天幹之數,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其數為十。

  所謂一支,則是地支之數,其數為十二。

  橫江把目光從榜單上收回,神色深沈,心中想道:“那養魂滋神丹藥的名字,榜單上雖沒有說清,但必定都是不凡之物。否則先前那些截埋伏截殺我的人,也不會大下血本,不惜耗費石牢符與符劍,也要取我性命。至于那朱顔丹,肯定對于屍鬼妖邪而言,異常珍貴,否則屍鬼妖邪也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弄出一場遮蔽周遭數十裏山川的傾盆血雨!”

  二人並肩而行。

  東方未明並未施展飛行法術,反倒是借著趕路的機會,又將旁門左道之事,對橫江說了一些。

  “我左道旁門,雖不如仙門正宗聲勢浩大,卻也不可小覷。只可惜中土帝國,數萬裏疆域之內,就擁擠著數十座仙門道場,已無我左道旁門開辟道場的余地。”

  “這天地之大,中土帝國不過是世間一隅。單我人族當中,中土帝國那樣的凡人國度,就有數百之多。還有諸多帝國,由妖族封疆而治。人族與妖族之外,尚有諸多幽冥鬼國……人有人仙,妖有妖仙,鬼有鬼仙,皆在仙道之內。”

  “遠古群仙探索天地,于上見宇宙無垠,星羅棋布;于下見深淵地獄,無窮無盡。宇宙星空廣袤寂寥,深淵地獄卻有無數的敵人,雙方激戰無數年,仙門已顯出敗勢。若無我左道旁門,悍不畏死,沖殺在前,只怕……”

  “這世間,萬般皆下品,惟有修仙高。我雖屬左道旁門,卻也屬仙道,不敢妄自菲薄。要是連我都覺得,我左道旁門比不得仙門正宗,我怎對得起那些為守衛仙道天地,護衛萬古道統的無數左道旁門先烈?”

  一言至此,東方未明停下腳步,道:“前方不遠處,就是桃林了。我今日淋了血雨,被血腥味惹起了心中殺機,我還需殺伐一番,才能平複心中殺意。正所謂,堵不如疏,與其強忍,不如將之發泄出來,師弟你為何不想開一點?”

  橫江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凝神靜思。

  東方未明本已乘風而起,即將離去,他見橫江這番表情,便停了下來,面帶微笑,等待橫江睜開眼睛。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53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6 PM 編輯

第七十七章:仙氣凜然

  橫江雙眼閉著,眉頭微動,心中似乎在猶豫,在掙紮。

  東方未明持著酒壇,一小口一小口抿著。

  他這酒水,雖是鮮血釀造而成,卻已無半分血腥氣味,反倒是酒香清冽,酒水入喉滿口芬芳。

  良久之後,橫江睜開眼睛。

  東方未明放下酒壇,問道:“師弟是否做出了決定?”

  橫江點了點頭,道一聲告辭,便大步走向桃林。

  “這個橫江,竟如此心性堅定!”

  東方未明搖頭歎惋,身軀冉冉升起,飛至半空,再將酒壇裏的烈酒,盡數倒入口中,隨即捏動法訣,擡起頭來,對著漫天降下的血雨,張口一噴。

  酒水五光十色,如煙花升空,再轟然炸開,化作一道道鮮紅璀璨,耀眼奪目的雷霆閃電。

  天地之間,為之一亮。

  橫江驀然擡頭,只見一道道紅色雷霆,劈開了漫天雨幕,雷光縱橫交錯,直上蒼冥,轟碎了遮住天宇的烏雲。

  烏雲一散,血雨立時停止。

  天地景象恢複了本來的樣貌。

  好一個大晴天。

  旭日高懸,長空萬里,蔚藍深邃。

  東方未明站在空中,朝橫江揮了揮手。

  那個一直跟隨在不遠處的女子,舉著傘飛到空中,替東方未明遮擋陽光,二人淩空禦風,朝著鎮魔山頂端,飛馳而去。

  “旁門左道,竟也如此仙氣凜然!”

  橫江心中唏噓,自遠空收回目光。

  他知道,先前東方未明所說,有關左道旁門之事,多半是真的。

  以東方未明表現出來的氣度,他必然明白,若說假話,肯定騙不了橫江。橫江只需找師門長輩,問上一問,就能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只是,這些事情,他當初在宣明道場,卻未曾聽到半句只言片語。

  “東方未明說,就算他不入左道旁門,我也不入走到旁門,也算是師兄弟,莫非他與東方索……”

  一念至此,橫江心中,已有答案。

  他心中擔憂獨自離去的青丘櫻,不再多想,大步走向桃林。

  嗖!

  一道金燦燦的丸子,自不遠處,迸射而來,在空中劃出一道狹長的虹影。

  橫江把雷珠持在手裏,凝神戒備,拔腿狂奔!

  先前一戰,橫江被符劍擊斷了左臂,髒腑首創,口噴鮮血,實力已大不如前,怎能再戰?

  前方山川,一片嫣然花紅。

  甚至能從吹來的山風裏,聞到桃花香味。

  桃林就在眼前!

  金丸飛至橫江頭頂十米之處,化作一張大網,朝橫江劈頭蓋臉罩下。

  嗖!

  一道劍光,雪白無瑕,欺霜賽雪,迸射而來。

  劍光從金色大網上斬過,大網一分為二,落在地上,暗淡無光。

  廖長空身形如電,自遠空閃爍飛來,落到橫江左側一座岩石上,迎風而立。

  橫江拱手抱拳,道:“多謝師姐相救。”

  廖長空冷著臉,瞥了橫江一眼,傲然說道:“獨孤信看上的人,怎如此無用?”

  橫江眼神一沈,不再理會,大步走向桃林。

  嗖嗖嗖……

  劍光一分為二,二分四,繼而化作百千道劍光,彙聚成劍氣洪流,在山間來回橫掃,四處飛馳。

  橫江頭也不回,只聽到山間傳來一陣陣樹木斷裂,山石崩碎之聲,以及時不時響起的慘叫聲。

  他已明白,必然是那些在此處伏擊他的人,連同周圍山林裏的樹木與岩石,全都毀于廖長空的飛劍之下。

  難怪,除夕那天晚上,荀譽在顧惜風面前,只提起了廖長空的名字,就嚇得顧惜風不敢輕舉妄動。

  也不知這廖長空,與不久前離去的東方未明相比,到底誰強誰弱。

  廖長空飛馳而來,擋在橫江面前,衣袖一卷,滿天劍光盡入袖中,她眼中帶著一絲鄙夷之色,問道:“你頭發為何白了?”

  橫江繞開廖長空,繼續走向桃林,道:“不小心吃了毒藥,頭發就白了。”

  廖長空又道:“莫不是覺得年紀已大,求仙無望,想另辟蹊徑,投機取巧,修煉了左道旁門的邪法魔功?”

  橫江眼神一凝,道:“那又如何?”

  廖長空道:“那我就開心了。”

  橫江冷然說道:“你若一心想要針對我,見不得我好,何必來此救我?你若是藏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我死,豈不痛快。”

  廖長空自衣袖裏,掏出兩張榜文,在橫江面前揚了揚,道:“我既然知道有人懸賞取你性命,就算再如何討厭你,也應該前來救你。我宣明道場的門人弟子,理當守望相助。休說區區上百裏,即便是十萬裏百萬裏,相隔諸國,我只要得知消息,也會前去救你。”

  橫江回身看了看廖長空,語氣淡漠,道:“多謝師姐相救。”

  “我本該早點來此,卻不知你在何方。直到鎮魔山周圍,血雨漫天,我才禦劍而來,不料在半路上,遇到了其他道場的真傳弟子。他們在雲中布置陣法,將我阻擋了一段時間。”

  廖長空眼中含著一絲怒意,又道:“我本以為,你年紀不小才修至道徒,理當是一個破有自知之明,謹小慎微之人,沒想到你卻處處惹事生非,連殺諸多東觀弟子。你且隨我,回宣明別苑去,以後就老老實實住在別院裏,哪兒都不許去!”

  橫江曬然一笑,問道:“師門是否有規矩,規定來封魔島曆練的弟子,只能住在宣明別苑?”

  廖長空皺眉搖頭。

  橫江又問:“師門是否有規矩,規定來到此地的弟子,就一定要聽你的?”

  廖長空神色一變,依舊搖頭。

  “告辭了!”

  橫江大步離去,直奔桃林。

  “跟我走吧!”

  廖長空微微搖頭,擡起手臂,五指張開,對著橫江抓了一抓。

  滾滾狂風,平地而起。

  橫江只覺得身軀不受控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得雙腳離地,朝廖長空方向飛去。

  嗖!

  一柄飛劍,從桃林方飛出,斬向廖長空。

  青丘櫻大步奔來,小臉兒滿是緊張,高呼道:“妖女!快放了我大叔!”

  “大叔?”

  廖長空將掌中法術一散,屈指一彈,擊飛了青丘櫻的木劍,問道:“你把他叫做大叔?”

  青丘櫻跑到橫江身邊,緊緊拉著橫江的手,昂起下巴,道:“是又怎樣?”

  廖長空道:“你既然是他侄女,那就隨我一起走吧。”

  “呸!”

  青丘櫻勃然大怒,也不顧羞,怒道:“我才不是他侄女,我以後要嫁給他的!你不要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可以勾引我大叔。我告訴你,我大叔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喜歡你這種輕浮的妖女!”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54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6 PM 編輯

第七十八章:金屋藏嬌

  “哦?”

  廖長空吟哦一聲,饒有興趣的看了看橫江,又看了看青丘櫻,問道:“如此說來,前方那座桃林,就是你們長相廝守之地?”

  青丘櫻正在氣頭上,也不管其他,直接答道:“是又如何?”

  “你們既兩情相悅,師姐又怎能棒打鴛鴦?”

  廖長空點點頭,拿出一瓶療傷丹藥遞給橫江,道:“橫師弟,這宣明柔水丹是師門的療傷藥,你拿去服用。我先前來此之時,被人在空中布置雲陣,阻擋了一段時間,就不在此久留了。我若不打上門去,只怕這封魔島各方弟子,還以為我廖長空久不殺人,飛劍已鈍!”

  嗖!

  廖長空腳踏一道劍光,飛馳而去。

  等到飛出了十余里,她又從衣袖裏,掏出一柄三寸長的玉劍,以指代筆,在玉劍上寫下一封信箋,子細如蚊。

  隨即,玉劍化作一道微光,朝西北萬里之外的宣明道場,飛馳而去。

  廖長空將施展飛劍傳訊之法施展完了,才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鎮魔山桃林方向,旋即眼神冰冷,滿臉殺機,尋那個布置雲陣之人去了。

  橫江二人,已回到桃林殿宇裏。

  青丘櫻坐在門檻上,雙掌撐著下巴,問道:“大叔,那女人是你師姐麼?”

  橫江把宣明柔水丹拿出一顆,吞入腹中,點頭回應,“嗯。”

  青丘櫻氣呼呼的說道:“她可凶了,竟然想要強行抓走你,還想把我也抓走。我娘親說過,男人都喜歡溫柔賢惠的女子,大叔你可千萬不要喜歡這樣的母老虎,不然的話,以後成親做了道侶,你會天天受罪,救都沒得救。”

  橫江伸出手,揉了揉青丘櫻的頭發,笑道:“你剛剛還說,以後要嫁給我,是真是假?”

  青丘櫻紅著臉,狠狠的將橫江的手推開,卻不說話。

  橫江搖頭歎息,道:“以後長大了,心思就會不一樣了啊。”

  青丘櫻有些懊惱,不悅道:“大叔是怕我以後會變心嗎?”

  橫江說道:“我倒是希望,你以後的每一年每一天,都像這段時日一樣。”

  青丘櫻心中一暖,臉色更紅。

  橫江又道:“人在沒長大的時候,最是天真率性。長大之後,就有了許多煩惱。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

  “我不小了!”

  青丘櫻站起身來,挺著小胸脯,惡狠狠的瞪著橫江。

  不知不覺,她眼中已有淚光。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過來,原來橫江只把她當小孩子來看,只希望她快快樂樂,無憂無慮,至于說什麼長大以後嫁給他,則都是在逗弄她。

  橫江恍然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他已經知道了青丘櫻的心思,卻不願讓這率真的小姑娘,在他身上再多留情愫。

  一則是對方年紀太小,不太合適。

  二則是橫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按照東方未明所說,最多還有三年可活。如若青丘櫻真的心系于他,三年後她亭亭玉立,而那時橫江已垂垂老矣,行將就木,可能連牙齒都已掉光,該如何面對她?

  青丘櫻心中惆悵,一直在打量著橫江,突然呼喚一聲,“大叔。”

  橫江回過頭去。

  青丘櫻拿出鏡子,舉到橫江面前,“你頭發又白了不少呢。”

  鏡中之人,膚色發黑,面相消瘦。

  橫江清清楚楚的看到,此時此刻,他除了兩鬢雪白之外,滿頭黑發,已是一片斑白。

  “東方未明說的不錯,最多半年,我就會滿頭白發。”

  橫江將鏡子還給青丘櫻,想起那三張榜文之事,又問道:“櫻櫻,你在青丘仙門裏,可曾聽說過,有關朱顔丹的消息?”

  “我知道啊!朱顔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對于屍鬼一類,最有效果。屍鬼要是能吃到一顆朱顔丹,就可以在白骨、鬼魂身上,生長出血肉,身體變得和活人一樣呢!”

  青丘櫻終究是小孩心性,話題一轉,她心中愁思就散了大半,道:“可他們終究是屍鬼,就算有了活人的身體,也不能見陽光,被太陽一照,就會皮開肉裂。要等到修煉至神魂修士境界,才能和正常人一樣,在太陽下行走。”

  原來如此!

  這朱顔丹,對于屍鬼一類,竟有如此神效!

  難怪那些鬼物,竟掀起滿天血雨,擺出好大一個排場,不惜血本,只為了獲得榜文裏懸賞的酬勞花紅。

  “那三張榜文裏,頒布在屍鬼妖邪之間的,肯定是出自那商人的手臂。我雖殺了幽泉河的商人,他魂飛魄散之前,卻說自己有化身無數,化身心靈相通,死了一個化身,還剩下許多化身,幫他去頒布榜文。”

  “至于另外兩張,頒布在黑市裏的,其中一張,必定是東觀道場之人所為。廖長空師姐說她禦劍而來之時,在空中被一座雲陣所困,想必也是東觀道場之人的手筆。”

  “最後剩下的一張,也不只是何人所為。我步入仙門不到一年,除了在這封魔島裏,與東觀道場有恩怨糾纏,就再也沒和誰結仇?莫非,此事與當初我在墟城之時,遇到的那個古驍有關?除他之外,我和世間仙門中人,再無多少瓜葛。”

  橫江略一沈思,便明白了其中關鍵。

  青丘櫻大大咧咧,早已是熬好了湯藥,煮了飯,用一個木盆在殿外洗菜,邊洗邊說:“大叔,你讓我跑的時候,我連飛劍指路的法術都沒有用哦。我是全靠著鼻子,一路搜尋著桃花香味,摸索著回到了桃林裏呢。”

  橫江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青丘櫻懊惱道:“大叔,你怎麼不誇我聰明?”

  橫江訝然失笑道:“櫻櫻真聰明!櫻櫻真聰明!”

  青丘櫻氣了,拿起一片洗好的白菜,丟向橫江,怒道:“我娘親說過的,你們男人如果把一句話,連續說兩遍,多半就是在騙人。”

  橫江毫不生氣,擡手接住白菜,張口就吃。今日奔波激戰,他早已餓了。

  吃飯之後,天色幾近黃昏。

  殿外桃林當中,出現了一個身穿華服的少年。

  那人被陣法阻擋,找不到殿宇,便在桃林高呼:“橫江!橫江!你給我出來!”

  橫江與青丘櫻爬到樹屋上,站在高處眺望。

  青丘櫻認得此人,咬咬牙,哼聲道:“哼!原來是他,還真是陰魂不散。”

  林中之人見無人回應,又呼喊道:“橫江!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以你為拐走我的櫻櫻,躲在這裏金屋藏嬌,就可以高枕無憂?我告訴你,你不肯出來,我就守在這裏不走了,你要不就餓死在陣中算了,要不就滾出來受死!”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54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6 PM 編輯

第七十九章:樹敵、純陽

  至此,橫江已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林中是一個少年,看起來十八九歲左右,長得倒也俊俏,只是眼神發紅,應該是氣得不輕。

  看這架勢,這人多半是准備留在桃林裏不走了。

  “哼!不可饒恕!”

  青丘櫻氣得小臉發白,自木屋裏跳了下去,又朝樹上呼喊一句:“大叔,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沖出包圍殿宇的大陣,來到桃林裏。

  橫江則走至陣法邊緣,靜觀其變。

  “武陟!你真不要臉!”

  青丘櫻一路疾馳,跑到那少年面前,直接飛起一腳,踹在那少年身上。

  砰!

  那少年被踹得離地飛起,卻不發怒,反倒是一臉焦急,爬起來就問,“櫻櫻,你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是不是被那個橫江欺負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救出火海……”

  砰!

  青丘櫻又是一腳,踹在少年身上。

  少年不知青丘櫻為何如此勃然大怒,依舊問個不停,可青丘櫻卻懶得多說,只顧著拳打腳踢。

  她年紀雖小,卻已修煉至道徒第五步滋養神魂層次,一身力氣,不亞于尋常壯漢,如今含怒出手,拳拳到肉,不一刻間,就把少年打得鼻青臉腫。

  “武陟!你給我住口!”

  青丘櫻一腳踩在少年胸口,不讓他起身,居高臨下俯視少年,怒問道:“是誰告訴你,我被人拐走了?至于那奪妻之恨,又是怎麼來的?”

  那名作少年的武陟眼神一顫,不敢直視青丘櫻,爭辯道:“你青丘仙門最漂亮的女弟子,我是青丘仙門資質最高的男弟子,我們本來就是天生一對,你本來就該嫁給我。那橫江把你拐走,偷偷摸摸的住在這山裏,我與他不共戴天!”

  青丘櫻掏出一柄小刀,在武陟臉上比劃了著,“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你?武陟,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武陟氣勢已弱,只問道:“難道,你不是被那橫江拐走的?”

  “關你屁事!”

  青丘櫻皺了皺眉頭,突然間又覺得不對,便把小刀橫在了武陟的脖子上 ,冷聲問道:“這些時日,有人在黑市裏,頒布榜文,要害我橫江大叔,這事是不是你幹的?”

  武陟聽到大叔二字,神色漸緩,道:“我武陟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橫江要是真拐走了你,我和他仇怎能假手于人?我就是怕他被死在別人手裏,這才准備在桃林裏住下來,親手宰了他!”

  “滾!”

  青丘櫻心中更氣,狠狠的踢了武陟一腳,轉身走回桃林大陣。

  武陟揉了揉身上痛處,高呼道:“櫻櫻,我知道封魔島黑市兩張榜文裏,其中一張是誰發出來的!”

  青丘櫻停步回頭,問道:“是誰?”

  武陟答道:“畢防川!是畢防川幹的!他許諾給人一幹丹藥,自己卻拿不出十顆,還跑來找我借,我沒借給她。”

  “你們一個比一個惡心!你們要幹動我大叔一根毫毛,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青丘櫻惡狠狠的瞪了武陟一眼,大步離去。

  恰在此刻,橫江也走出了大陣,就站在不遠處的桃樹下。

  青丘櫻頓時低下頭去,臉色發紅,扭捏道:“大叔,其實人家一直都很溫柔,只不過這個人太可惡了,我才沒忍住打了他。”

  橫江不以為意,揉了揉青丘櫻的頭發,二人攜手走近陣中。

  武陟見此景象,悲從中來,更覺羞憤欲死。可他回想起剛剛青丘櫻暴揍他的場面,又知道青丘櫻應該並非被拐,而是甘願跟在橫江身邊,于是心中又生出一種萬念俱灰之感,垂頭喪氣,踉踉蹌蹌,走下山去。

  橫江回了桃林殿宇,便直接去了地底幽泉河,潛心修行,只到了後半夜,才回到地面,在木屋裏睡覺休息。

  如此,過了數日。

  這一天早晨,橫江吃過早飯,正要去幽泉河修行,東面天空裏,東方未明帶著侍女,飛馳而來。

  以東方未明那樣的實力,也迫不得已陸慎留下的陣法,只能駐停在桃林上空,高呼道:“師弟,我這幾日,四處追查,找到了一個發布榜文之人,我已將他殺了,屍體在此……”

  繼而,東方未明身邊那個侍女從衣袖裏掏出一副棺木,飛身落到陣外桃林裏,將棺木擺在了地上,二人再聯袂離去。

  青丘櫻聽到發榜之人被殺,趕緊跑到桃林裏,朝棺木內看了一看,隨即神色大變,跑回來對橫江說道:“大叔,不好了!畢防川被他們殺了!”

  畢防川!

  這幾日間,青丘櫻與橫江說起過,武陟與畢防川這兩人。

  那武陟也是青丘仙門弟子,以輩分而言,是青丘櫻的師兄。

  至于畢防川,則是距離青丘仙門不遠之地,一處名作黑獄道場的仙門弟子。此人最是紈绔不堪,仗著家中一位長輩是純陽高手,平日裏目中無人,最喜歡惹是生非。

  “以東方未明的手段,他未必不知道畢防川的來曆,卻依舊將畢防川殺了,屍體裝入棺木,送來桃林……”

  “我初次與東方未明相見之時,他見我將櫻櫻擋在身後,開口就說我做得不對,理當把櫻櫻當做擋箭牌,為自己爭取逃命的機會,此人又怎是良善之輩?”

  “東方未明與我說起左道旁門之時,說得慷慨激昂,仿佛他左道旁門之人,都是忠貞義勇之輩,如今看來,未必如此。他殺了畢防川,那黑獄道場,必會把這件事情算在我頭上,甚至會引來純陽高手找我報仇。”

  “此人是在逼我啊!他替我四處樹敵,讓我在仙門正宗裏寸步難行,若有朝一日,被他逼上了絕路,那就只有轉投他左道旁門!”

  “此人好深的心機!”

  “果然,人心叵測,奸詐如鬼,令人防不勝防!”

  一念至此,橫江不肯遵從心癮的念頭更加堅定,而對于東方未明與左道旁門本就不多的好感,已是蕩然無存!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5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6 PM 編輯

第八十章:鬥智

  棺中畢防川,滿臉青黃,膚色正在漸漸變黑。

  顯然,這人剛死不久。

  橫江朝棺中看了看,見那棺木內側,竟隱隱含有一縷不易察覺的靈光。

  “撞死人的棺木,怎會有陣法靈光?”

  一念至此,橫江便將手伸入了棺木之內,只覺得手指一片冰寒。而這棺木裏頭,竟有一股沛然巨大的困頓之力,束縛著他的手掌。就好比棺木裏面,早已灌滿了膠水,黏住了他的手掌,橫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手掌抽出來。

  “好一個東方未明,處處都是心機!”

  橫江搖了搖頭,只在桃林當中,挖了一個坑,准備將這畢防川埋了。

  青丘櫻對于橫江的舉動,有些不解,問道:“這人在黑市裏發布榜文,買凶殺你,你卻還要替他下葬,你未免太好心了吧?”

  橫江道:“這片桃林,是你我修行的地方,若讓這人,就這麼躺在棺材裏,留在桃林中,等到屍體腐爛,臭不可聞,遭罪的還是你我二人。”

  青丘櫻看了看畢防川的屍首,覺得有些惡心,忍不住捂住了嘴巴,道:“把他留在這裏,肯定會有野獸吃他,有屍鬼妖邪來啃他,不需等到天亮,他肯定已經屍骨無存啦!”

  “死者為大。”

  橫江在畢防川身上搜索了一番,把所有貴重之物,盡數拿了出來,再將畢防川丟進了坑裏,刨土去埋。

  青丘櫻對橫江的舉動有些迷惑不解,問道:“大叔,你多說了,死者為大,為何還要那他的東西呀?”

  “東西留在他身上,只能給他陪葬,豈不是糟蹋了?他身上的東西被我取走,才算是物盡其用。”

  橫江頭也不擡,只管刨土。

  “哼哼!”

  青丘櫻噘著嘴,“就你規矩多。”

  實則青丘櫻心中,則有些歡喜,她暗地裏想道:“娘親曾跟我說過不少她以前行走四方之時的故事,比起娘親當初遇到的那些仙門中人,大叔不知要好了多少倍。這畢防川買凶殺人,和大叔有生死之仇,大叔卻不願他曝屍荒野。單憑此事,就足矣表明,大叔很講原則,很有底線,不愧是我青丘櫻看上的人,只是頭發稍微白了些……”

  撲簌!撲簌!

  黃土落下,罩在畢防川屍體上。

  突然間,屍體的手指,輕輕一動。

  橫江眼神一閃,假裝未曾看到,只顧著刨土,等到將屍體埋好了之後,再燒了一把火,把棺木燒成了灰燼。

  二人回到桃林陣法之後,各自修煉。

  夜間,橫江領著青丘櫻,再回到桃林,藏身于一顆枝葉茂密的桃樹之上,靜靜的等候。

  明月越升越高,山間越發的寒涼。

  絲絲縷縷陰氣,從桃林之外飄了進來。

  許多鬼物僵屍,緊隨在陰氣之後,走進了桃林裏,在林中四處晃蕩,漸漸的彙聚在埋葬畢防川的墳墓堆旁邊,伸手挖墳。

  不一刻間,畢防川的屍首,曝露在月光下。

  諸多鬼物,一擁而上。

  畢防川眼睛猛地睜開,捏出一道法訣,掌中綻放一束白光,照在周圍鬼物身上,白光猶如春陽融雪,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把周圍鬼物的鬼魂之軀化去。

  他果真只是假死!

  如今自墳墓裏一躍而起,竟然還有實力,施展出仙門法術!

  可惜,鬼物當中,夾雜僵屍。

  鬼物被白光一照,紛紛後退,那僵屍卻只被燒融化了一些皮肉,骨骼尚在,依舊是撲了上去,張口就咬。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畢防川口中響起。

  慘叫響亮至極,聲音極大,哪怕是數裏之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叫聲淒厲,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聽得青丘櫻皺起了眉頭。

  橫江卻聽得眼神發紅!

  這種感覺,對于橫江而言,最具誘惑力。

  就好比一個餓得饑腸轆轆之人,突然聞到了肉香味,看到一大批人在圍著山珍海味胡吃海喝,聽到別人吃東西之時,砸吧砸吧的咀嚼聲,只讓人口水直流。

  橫江狠狠搖了搖頭,眯著眼眸,不讓青丘櫻看到他顔色變化,只小聲說道:“櫻櫻!你快去救他!”
  青丘櫻滿懷不樂意,嘟著嘴,道:“這個畢防川本來就和你有仇,他假死的時候,你還好心好意給他挖墳埋了他,現在他活了過來,你又要救他,這算什麼道理?”

  “乖,快去。”

  橫江推了推青丘櫻的肩膀,道:“你去救他,我先回去,等你救了他,我再跟你細說。”

  “哼哼!去就去,等我救了他之後,你就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青丘櫻掏出木劍,跳到了桃樹下面,施展出青丘仙門的飛劍之術,以手中之劍,殺向諸多屍鬼妖邪。

  林中僵屍鬼物,實力本不算強,青丘櫻有飛劍在手,殺至猶如斬草割菜。

  畢防川雖剛剛假死複生,實力大不如前,在青丘櫻的幫助之下,終于是不再被鬼物僵屍撲到身上,不一刻間,二人就將周遭鬼物僵屍,殺得乾乾淨淨。

  “多謝姑娘相救!”

  畢防川擦了擦身上被僵屍咬出來的傷口,朝青丘櫻拱手施禮,頗有風度。只是他此刻元氣大傷,臉色蠟黃,看上去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讓青丘櫻頗為厭煩。

  青丘櫻對此人很是厭煩,揮揮手,轉身而去,只留下一句話語:“不必謝我,我是受人所托,才救你一命。”

  畢防川追問道:“敢問姑娘,是受何人所托,前來救我?”

  青丘櫻頭也不回,說道:“橫江!是橫江讓我救你的,你得到這個答案之後,開心了吧?”

  說話間,青丘櫻已經進了陣內,消失在畢防川的視線裏。

  “大叔,你快告訴我,為什麼要救他?”

  “大叔!我看你與敵人激戰的時候,也不是心慈手軟,以德報怨的笨蛋,這一次為什麼偏偏要救畢防川啊?”

  “大叔!大叔!”

  青丘櫻大聲呼喊,四處尋找,卻未曾找到橫江位于何處。

  她只得來到陸慎所留法術之處,催動法術,進入地底,來到地下溶洞裏,果然看到了橫江在幽泉河邊席地而坐。

  青丘櫻高呼道:“大叔,你快解釋給我聽!”

  “鬥智。”

  橫江頭也不回,聲音低沈,道:“我救畢防川,只因我在與東方未明鬥智。”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08:57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5 PM 編輯

第八十一章:視如草芥

  “鬥智?”

  青丘櫻愣了愣神,頗為不不懂,又問道:“我怎麼沒看出來啊?”

  橫江道:“東方未明把此人弄成假死狀態,裝在棺木裏,送到桃林,就是想讓畢防川被屍鬼妖邪吃了,死在這桃林裏。”

  青丘櫻沈默片刻,隨即眼神發亮,道:“東方未明肯定是想嫁禍給大叔,再惹來畢防川家裏的純陽高手,來找大叔報仇,這肯定是借刀殺人的計策。”

  橫江依舊不願回頭,只說道:“對。”

  青丘櫻又說道:“可是,東方未明直接殺了畢防川,再對人說是受你支使,他也能嫁禍給你啊,何必讓東方未明假死?”

  “此事我也不知。”

  橫江的語氣,越發低沈。

  青丘櫻滿不樂意,道:“哼哼!你肯定知道的,只是不願意跟我說。”

  橫江搖搖頭,道:“我沒你想的那麼聰明,我又不是住在東方未明肚子裏的蟲子,我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什麼蟲子不蟲子的,惡心死了。”

  青丘櫻卻跑到橫江面前,氣呼呼的說道:“那你快睜開眼睛,我要看著你的眼睛,檢查一下你是不是目光閃爍不定,說謊騙我。”

  橫江緊閉雙眼,臉上冒出一顆一顆汗珠,道:“我在修煉師門法訣,你突然闖進來找我說話,已經打斷了我的修行,一旦我睜開眼睛,引動了眼睛周圍的經脈,導致內氣走岔,必會走火入魔。櫻櫻你快些回去,莫要再打擾我修行。”

  青丘櫻半信半疑,卻怕橫江真的走火入魔,只得遠遠的推開,站在溶洞牆角下,卻不肯驅動陸慎留下的法術回到桃林殿宇裏。

  橫江聽到青丘櫻走遠,原本端坐不動的身形,已是按耐不住了,急劇的抖動起來。

  他渾身上下,都在發抖。

  滿頭大汗,嘴唇青紫,眼眸血紅一片。

  好在這幽泉河熱浪滔天,一股一股的氣流,彙聚成滾滾熱風,吹蕩在河岸,把橫江身上的鳳凰羽衣,吹得不停的抖動著。

  否則,站在遠處的青丘櫻,必定可以看出來,橫江正在渾身顫抖。

  橫江的心癮,已然發作。

  這一次心癮發作,痛苦雖在漸漸增強,沒有上一回那麼來勢洶洶,他勉強還能坐在岸邊,沒有痛苦得滿地打滾。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橫江身上的痛苦越來越強烈,他已是經受不住,用力咬著牙,不願意發出一絲聲音,就擔心青丘櫻察覺。

  不久之後,橫江身軀一歪,倒在岸邊。

  “哼!你只願意背對著我,不肯睜眼看我,那我也不看你!”

  青丘櫻嘀咕一聲,轉過身去,催動法術,回了桃林。

  橫江恰好倒在了地上,擡頭觀察遠處,見法術已被青丘櫻催動,顯化成一個泡沫光罩,包圍著青丘櫻,把她送了上去。

  橫江暗道一聲好險,提起手來,用力捂住腦袋……

  直到天色將亮,橫江才緩緩平靜下來,躺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再將梳洗一番,整理衣物。

  “畢防川被僵屍咬一口的時候,叫聲極為慘烈,聲音穿透力極強,哪怕我藏在數裏之外,也能清清楚楚的聽到他叫聲,而他叫聲一響,立即就引動了我的心癮……”

  “只怕,就是那東方未明,在畢防川身上,施展了某些手段,才能讓畢防川發出如此詭異的叫聲!”

  “我心癮被引動之時,恰好將鬼物僵屍撲食畢防川的畫面看在眼裏,這等畫面對我的心癮而言,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若是我定力稍稍差了些,只怕早就撲上前去,和那些僵屍鬼物一起,將畢防川分而食之!”

  “他諸般謀劃,手段盡出,只為誘我吃人!”

  橫江把此事在心中梳理了一番,就催動法術,回到了殿中。


  青丘櫻已經做好了早餐,當橫江走上前去吃飯,青丘櫻卻擋在了飯桌前,不讓橫江過去,只說橫江說清楚,才肯給他吃飯。

  橫江只道:“那東方未明是左道旁門之人,此人對我不懷好意。我雖不知,他為何要把畢防川弄成假死藏在棺木裏,卻知道此事東方未明必有深意。東方未明想要讓畢防川死,我就偏偏不讓他如意,偏偏要救畢防川一命。若是東方未明想讓畢防川活命,那我也會反其道而行之,將那畢防川一劍斬殺!”

  青丘櫻問道:“可是,大叔你怎麼知道東方未明想讓畢防川死?”

  橫江道:“這桃林殿宇,是九崇之妖陸慎布置而成,你我在此住了多日,都沒有見到有任何鬼物,敢闖入桃林裏。可昨夜突然就有許多鬼物僵屍,出現在桃林。這些鬼物僵屍,多半是東方未明驅趕至此,只為了讓它們將畢防川吃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青丘櫻點了點頭,她心中雖有許多疑問,卻又覺得橫江說得有道理,便不再多問。

  橫江確實有所隱瞞。

  他對于大自在智慧訣魔功,以及食人飲血吞魂的心癮,不願透漏半句。

  青丘櫻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了一陣,疑惑道:“那畢防川,應該沒什麼理由去買凶殺大叔啊。他們黑獄道場,遠離中土帝國,距離宣明道場有十幾萬裏呢。那畢防川在中土帝國,也沒什麼熟人,只有一個表兄古驍,拜入了蝠池道場,聽說已是蝠池道場某位高人的親傳弟子了。不過,大叔只是一個道徒,這段時日才離開師門出來曆練,肯定不認識古驍。”

  聞言,橫江眼神一冷。

  他怎會不認識古驍?

  早在墟城,二人就有恩怨。

  在古代遺跡當中,古驍認為橫江必死無疑,甚至逼橫江吃了一顆易經壯骨丹,只為了讓橫江能死得更加痛苦。

  “我與古驍,早有恩怨。”

  橫江眯著眼眸,心中殺機橫呈,道:“畢防川與我素不相識,卻在封魔島黑市買凶殺我,此事必定與古驍有關。不過,畢防川不足為慮,他家中有一個純陽高手,明明可以狐假虎威,借純陽高手的威勢,暗地裏找人害我,卻偏偏要黑市發榜,把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足見此人智略平庸,只算一個碌碌之輩。”

  “啊?”

  青丘櫻驚了一聲,道:“那咱們昨晚還救了畢防川呢,大叔你後悔不?”

  “鼠輩而已,且讓他多活幾日。”

  橫江傲然一笑,搖了搖頭。

  在他眼中,諸如畢防川,諸如古驍,他視如草芥。

  這兩人不僅實力遠不如東方未明,智略更是天差地別。

  對于橫江而言,古驍與畢防川不足為慮,猶如土雞瓦狗一般,倒是那東方未明,頗為棘手。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1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5 PM 編輯

第八十二章:離別、相聚

  土雞瓦狗,一摔就碎。

  早死晚死,都無傷大雅,亦無關緊要。

  關鍵不能讓東方未明如願以償。

  這一點,橫江早已想得清清楚楚,等到了下午時分。

  自這一日起,他就留在桃林當中,安心修行近一個月的時間。

  期間,也有一些宣明道場的弟子,來到桃林探望他,眾人知道有人在黑市發布榜文通緝他,便給橫江帶來了一些日常用度的物品以及飲食之類,叮囑橫江小心行事。

  那荀譽甚至力邀橫江回到摩北城修行,說摩北城有他坐鎮,尋常仙門中人不敢輕舉妄動,也能保橫江平安。

  橫江卻直言拒絕。

  這封魔島內,除了幽泉河,再無任何地方,能讓橫江修煉速度更快。

  至于有幽泉河的地方,除了這座布置了大陣的桃林,在無任何地方,更加安全。

  又過了幾日。

  橫江與青丘櫻,正在殿中吃早飯。

  青丘葳出現在了桃林裏,大聲呼喚著青丘櫻。

  橫江便帶著青丘櫻出現在青丘葳面前,

  “娘親!”

  青丘櫻許久不見母親,甚是想念,奔了過去,如燕投林一樣,投入青丘葳懷中。

  青丘葳拍了拍青丘櫻的後背,歎道:“跟娘回去吧。”

  “為什麼啊?”

  青丘櫻不解道:“娘親不是說,讓我跟隨在大叔身邊,等我修煉至仙門修士,再回青丘仙門麼?”

  青丘葳搖了搖頭,深深的看了橫江一眼,道:“我本以為,這橫江是一個聰明人,天資平庸必定勤奮,實力低微必定謹慎,我讓你跟在他身邊,本意是要你學他的勤奮與謹慎,卻不曾料到,他不僅不夠謹慎,反倒是惹是生非,惹出了三張懸賞榜文,要取他性命。若是再過一段時日,指不定他會惹出多大的災禍,你一直跟在他身邊,難免也小命難保。”

  青丘櫻反駁道:“這段時間裏,我修為大有提升呢。我已經到了滋養神魂巔峰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為真正的仙門修士了。”

  青丘葳打量著橫江斑白的頭發,頗為歎惋,道:“仙門修士又如何?他若殺了畢防川,那獨孤光必會來找他報仇,到時候就算你修煉至純陽境界,成為純陽修士,也未必鬥得過那獨孤光!”

  青丘櫻道:“可是……”

  “這段時日,我以飛劍傳訊之術,和宣明道場的陸青皇道友,有過一次書信往來。得知這橫江受師門之令,在此地修煉十年,若十年他能修成仙門修士,便會被陳操之道友收為真傳弟子。到了那個時候,你便是要跟他成親,娘親也不會阻攔你。”

  青丘葳揮揮手,又道:“你去收拾好行李,與橫江道個別,再隨我回青丘仙門。”

  青丘櫻聽到成親之事,臉色發紅,卻依舊念念不舍,道:“我真的不能留在這裏陪大叔嗎?”

  “我意已決!”

  青丘葳不為所動,搖頭道:“不過,你可將金烏扶桑木船,與那冰蠶繩,暫借給他。若這十年之內,他修不成仙門修士,便做不了陳操之的真傳弟子,到時候我自會來封魔島,收回金烏扶桑木船與冰蠶繩,再將他一劍殺了,免得你對他念念不忘,導致道心不穩,影響修行。”

  “我沒有什麼行李要收拾。”

  青丘櫻哽咽著回了一句,臉色由紅磚白,眼中噙著淚水,走向橫江。

  她雖有許多話語,要對橫江說,卻不知從何說起,至于那些女孩子家的癡心話,又怎能隨隨便便開得了口?

  她定定的站在橫江面前,將金烏扶桑木船和冰蠶繩遞給橫江,咬了咬牙,也不說話。

  橫江毫不矯情,直接把兩樣寶物收入乾坤袋,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櫻櫻你若想哭就哭出來。”

  “我不!女孩子一哭,就不漂亮了,就不惹人喜歡了。”

  青丘櫻強忍著淚水,看上去可憐兮兮,又從懷裏掏出一塊玉符,遞向橫江。

  “這玉符不可給他!”

  青丘葳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搖搖伸手一招,就把玉符招到了手中。

  青丘櫻道:“為什麼不能給大叔,反正你十年之後,都要收回來的。”

  青丘葳道:“這玉符之內,藏著你祖師爺一道身外化身。你乃青丘仙門弟子,玉符可以感應到你的氣息,若你有性命之危,這玉符可救你性命。橫江是宣明弟子,不曾修煉我青丘仙門法訣,你把玉符給他也沒用。”

  青丘櫻癟了癟嘴,又把桃木飛劍、白色蒲團等等物件,全拿了出來,都要送給橫江,橫江卻只取了那面掌控桃林陣法的銅鏡。

  青丘櫻竟是怒了,道:“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才不肯要我的東西?”

  橫江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青丘葳遠遠的說道:“你身上飛劍,蒲團等物,都是我青丘仙門之物。按照師門規矩,不可借給旁人!”

  青丘櫻這才罷休,又叮囑道:“大叔,你好好修煉,快些成為仙門修士,到時候就可以施展飛劍傳訊之術,經常寫信給我啦。”

  橫江點點頭,道一聲珍重。

  “大叔你也保重!”

  青丘櫻揮著手離去,一步三回頭。

  青丘葳眉頭一皺,找來一團雲霧,拉著青丘櫻,騰雲駕霧而去。

  青丘櫻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在看著橫江,直到越飛越遠,越飛越高,實在看不清了,她才轉過身去,哇嗚一聲哭了出來,淚如雨下。

  橫江幼年離家,顛沛流離十余年,雖早已見慣了生離死別,如今也是有些傷懷,時不時他就會回想起,青丘櫻陪在他身邊的情景。

  不過,青丘櫻一走,橫江獨居在此,修煉卻更加勤奮。

  他每日上午,都會在樹屋裏,體會落薇真人所傳的仙門嘯法,下午則修煉九耀訣中的火法,吃過晚飯後就祭煉陰兵,再去地底幽泉河修煉鳳凰曬翅之法。

  至于他與東方未明與顧惜風等人的仇怨一事,則暫且被橫江放到了一邊。

  “我只是區區道徒,連尋常仙門法術都沒學會幾樣,實力低微,若想快意恩仇,無異于癡人說夢!”

  不知不覺,又過了過了二十余日。

  期間,橫江心癮發作了數次,一次比一次難受,卻因心魔爆發不算太過于猛烈,都被他撐過來了。

  這一日,橫江正在樹屋揣摩嘯法,遠空一束劍光,自北面載人而來,落到了桃林裏。

  “獨孤兄!他竟然也來了!”

  橫江順著劍光落地之處看去,眼中喜悅頓生。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2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5 PM 編輯

第八十三章:窺虛破妄

  人生如戲,有離別,有相聚。

  離別,有時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橫江拿出硯台與一方墨塊,磨了墨汁,速速將花白的頭發染黑,再下至幽泉河邊蒸幹了頭發,這才去見獨孤信。

  封魔島氣候溫和,終年不見雪,花期漫長。

  四月初,桃花未盡。

  獨孤信穿白衣勝雪,高挑的身形站得筆直,手裏提著一個酒壇。清風徐來,落花滿天,點綴在獨孤信周身,襯得她風雅絕俗,遺世獨立。

  橫江信步而來,突然停足不前,看向獨孤信的目光,頗有些驚疑不定。

  這畫面太美,他竟有些不敢多看。

  “橫兄!”

  獨孤信見橫江目光閃爍,臉上反倒浮起一絲笑意,道:“廖長空師姐飛劍傳訊告訴我,說你在封魔島裏,勾搭了一個粉妝玉徹的小姑娘。我本以為,你會第一時間,帶她見一見我,如今卻見不到她的蹤影。莫非你擔心她年紀太小,或者長得不夠漂亮,怕我看不起她,不肯認她做嫂子?”

  “哪有這回事!”

  橫江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領著獨孤信走近桃林大陣,將近日以來,發生之事,對獨孤信說了一說,唯獨沒提起魔功與心癮之事。

  獨孤信在殿宇、樹屋裏看了幾眼,見此地家居簡陋,便隨口說了道:“那青丘葳倒是狠心,竟讓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日日夜夜陪著你在此受苦。”

  橫江搖搖頭,道:“不管怎樣的娘,總比沒娘好。”

  獨孤信溫潤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黯然,又道:“橫兄,你去過鎮魔山頂麼?”

  “未曾去過。”

  橫江說道:“我這段時日,一直在潛心苦修,期間還與人激戰數次,現在被三張榜文通緝,哪有什麼閑情逸致,到處去看風景?”

  獨孤信將橫江打量了一番,問道:“橫兄你本是一個雅人,正好我現在也有雅興,你陪我去山頂可好?”

  橫江點點頭。

  獨孤信施展出一道劍光,載著二人,離了桃林,直奔山頂而去。

  山高崔巍。

  這鎮魔山,本是封魔島最高的山峰,若是天氣晴朗,萬裏無雲,站在山頂可以將整封魔島的山川地勢,盡收眼底。

  前幾日下了雨,今日陽光一照,水汽上升,形成一層方圓集市裏的雲霧,橫在鎮魔山的山腰之處。

  嗖!

  二人禦劍,刺破雲層,直達山頂。

  獨孤信似是早有准備,從衣袖裏掏出一座巴掌大小的亭子,往平底一丟,亭子見風即漲,化作一座有桌有凳的涼亭,她自顧自進了涼亭,又將一個食盒拿了出來,在桌子上擺滿了菜肴,再打開酒壇,滿滿的倒了兩杯。

  “喝酒!”

  獨孤信一飲而盡,再朝橫江舉杯。

  二人對坐飲酒,話語卻不多。

  獨孤信似有許多話語要說,卻不願開口,

  橫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在心中想道:“數月不見,獨孤兄長得越發的俊秀了。如今,他看我的眼神,總是有些怪異,我在他面前,還是少說話為妙。”

  良久之後,獨孤信終于肯開口說話。

  “橫兄。這幾個月,我按照那本從遺跡裏得來的秘籍,煉制眾生之相,卻礙于材料有限,煉器手段不夠高深,只煉出了兩張眼罩。”

  她從衣袖裏,掏出兩張樣式很好看的銀色眼罩,遞給橫江,道:“你把眼罩帶上,試試這法寶的功效。”

  橫江依言而行,可眼罩戴上之後卻發現雙眼視線被阻,眼前只有一片銀光,看不見東西,直到他引動天地靈氣,灌入眼罩之內,銀色眼罩立即變得透明,至于橫江眼中所見到的萬事萬物,已經有所不同。

  視線之內,五彩繽紛。

  千絲萬縷五彩氣息,充斥在天地間。

  活躍的紅、厚重的黃、溫潤的藍……

  橫江心中詫異,走至亭外,環顧四方,道:“獨孤兄!我視線裏看到的五色氣息,莫非就是天地間無處不在的天地靈氣?天地靈氣分屬五行,金木水火土各有一色,才會五彩繽紛?”

  獨孤信將另一個眼罩持在手裏,走至橫江身邊,肩並著肩,道:“正是!這眼罩不僅可以看到天地靈氣,還能分清楚陰陽二氣,甚至能看清楚人身上的魂魄模樣!”

  “師門典籍裏記載,修煉至純陽,才能修煉一種名作天眼通的神通,可以窺虛破妄,洞察萬物。也不知這個眼罩,與天眼通相比,有何差別。”

  橫江點點頭,語氣唏噓不已,道:“獨孤兄你按照眾生之相秘籍,初次試煉,煉制出的眼罩就有如此功效。有朝一日,我們若將眾生之相,完完整整煉制出來,不知該是如何的玄妙不凡!”

  獨孤信溫和一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等你修至仙門修士,我們一起煉制眾生之相。”

  “好!”

  橫江點頭應承。

  二人頗為默契的伸出手,擊掌為誓。

  山頂風大,吹得二人衣袂飄飄。

  雲層位于山腰,就在二人腳下。

  天空仿佛也變低了許多。

  極目天地間,更覺心胸遼闊,心曠神怡。

  淡淡的花香味,從獨孤信身上傳出,飄到橫江鼻間。

  橫江只覺得心頭悶得慌,便走進亭中,繼續喝酒。

  “橫兄,陸青皇師叔托我帶一些丹藥給你。”

  獨孤信把橫江的窘態看在眼裏,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之色,隨即輕輕一歎,自衣袖裏掏出幾瓶丹藥,遞給橫江。

  隨即,她又拿出一疊厚厚的秘籍,道:“你要在封魔島裏,苦修十年,難免會與人爭鬥。這些秘籍,是我在師門抄來的,你拿去修煉了,也能多幾種禦敵的手段。”

  橫江把東西都收了,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將近日以來,在修煉一途,遇到的諸多問題,向獨孤信一一詢問。

  二人坐而論道,不知不覺,已到了夜間。

  獨孤信站起身來,走出亭外。

  橫江知曉獨孤信要走,便提議道:“獨孤兄,不如就將這亭子留在這裏,等到下次,我們再來喝酒。”

  “好!”

  獨孤信眼中閃過一絲歡欣。

  橫江揮揮手,大步下山而去。

  獨孤信禦劍而起,又覺得有而不舍。

  “我若是換回女裝,再帶著這個精致的眼罩,不知道橫兄能不能認出來。”

  獨孤信懷著幾許愁緒,戴上眼罩,在空中轉過身,看向走在山間的橫江。

  這一眼,讓她神色大變,眼神顫抖!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3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5 PM 編輯

第八十四章:割脈餵血

  眾生之相面罩是獨孤信初次煉制,尚且難以真正做到窺虛破妄,洞察萬物,看不穿橫江的頭發是由墨汁染黑,卻能看透人的魂魄!

  獨孤信清清楚楚看到,橫江魂魄虛弱,仿佛風中燭火,將熄將滅!

  “橫兄到底怎麼了!”

  獨孤信駕馭著飛劍,劃破長空,飛遁而去,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遠空雲霧裏。

  可她卻不朝宣明道場方向飛去,反倒是降低了高度,貼著樹梢飛馳,繞了一個圈子,回到了鎮魔山頂,再拿出一件灰蒙蒙的鬥篷,罩在身上,當即她身形隱去,消失在天地間。

  橫江臉上,帶著眾妙之相。

  獨孤信擔心被眾妙之相能看破鬥篷的隱身之法,飛得很是小心,慢慢的跟隨在橫江身後。她擔心橫江察覺到她的氣息,又施展出了一道斂息訣,收斂了身上氣息。

  橫江未曾察覺身後有人,輕聲吟哦,長吟當歌,“十載求道入得師承,玄功妙法不妄雲。我輩本有清明性,怎可錯路入旁門……”

  獨孤信聽得旁門二字,眼中神色微變,心中已有猜想。

  橫江走進桃林,掏出銅鏡,進了陣法,再驅動殿宇門口的法術,直接來到了地底幽泉河,再拿出金烏扶桑木船,用冰蠶繩拴住,把船推到幽泉河裏,上船修煉。

  這一回,橫江卻覺得有些不對。

  “誰?”

  橫江高呼一聲,猛地睜開眼睛,在溶洞裏來回掃視,想道:“我總覺得身後有人,難道是錯覺?”

  隨即,橫江又施展九耀訣裏法術,管他有人沒人,先將在這溶洞之輩轟擊一番,卻一無所獲,便繼續修煉。

  直到後半夜,他才回到桃林休息。

  兩天之後,已是到了四月十五。

  天色尚未發亮,橫江就已經醒,直覺的心神煩悶,總覺得胸中有一股悶氣,無數發泄,他隱隱預感到,心癮即將發作。

  太陽升起之時,橫江正在吃早飯,突地臉色臉色發白,額頭冒汗。

  橫江神色乍變,丟下碗筷,驅動法術,去了地底溶洞,在幽泉河邊,盤膝坐下。

  不久之後,橫江身形顫抖,猶如篩糠。

  “啊……”

  一聲痛苦的嘶嚎,自橫江口中響起。

  他再也無法在河邊坐穩,身軀一歪,倒在地上,無與倫比的痛苦讓他在地面來回打滾,將他折磨得死去活來。

  這一次心癮爆發,比上一次落薇真人離去那一天,更為猛烈!

  橫江摘下了戴在臉上的眾妙之相,將面罩的邊緣塞進嘴裏,用呀咬住。上一次他已經咬破了手掌,這一次若不磕住牙齒,只怕會直接咬斷手。

  聲嘶力竭的呼喊,連番不斷從橫江嘴裏傳出。

  不一會兒,他已是灰頭土臉。

  只是,橫江的嘶鳴呼喊聲,倒也古怪,一會兒像鳥獸,一會兒像蟬蟲……

  嘶喊聲連番響起,就好比有人將世間諸多生靈,關進了無邊煉獄裏,把芸芸蒼生折磨得痛不欲生,才惹出這等痛呼之聲。

  獨孤信藏在遠處,一動不動。

  她眼中雖無淚痕,卻滿是痛苦憐惜之意。

  橫江來回打滾,汗如雨下,漸漸將頭發打濕,那染頭發的墨汁便沾到了地面,留下一簇簇漆黑的痕跡。

  獨孤信看得臉色發白,心中歎息:“廖長空在信中說,橫兄滿頭黑發,在數月之間,變得一片花白。前日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頭上沒有一根白頭發,原來是怕我看了擔心,故意用墨水染黑。”

  好幾次,獨孤信想走上前去。

  可每一次腳步要踏到一半,都被她收了回來。

  直到下午,幾近黃昏,橫江才漸漸平息下來,蜷縮在地上,身軀一顫一顫,大口大口喘著氣。

  獨孤信默默的看著,將嘴唇都咬出了血。

  休息良久,橫江扶著溶洞牆壁,顫巍巍站起身來,口中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

  “即便魂飛魄散,我也不會食人飲血吞魂!”

  “即便粉身碎骨,萬劫不複,也絕不會淪入左道旁門!”

  話音嘶啞,卻堅定如雷。

  獨孤信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明明白白!

  她本是宣明道場掌門弟子,不僅見多識廣,而且知曉許多尋常弟子不知道的秘聞。

  她很清楚何為仙門正宗,何為左道旁門,對于食人飲血吞魂之詞,並不陌生。

  聽到橫江的怒吼,獨孤信睫毛顫動,眼中又是贊歎,又是憂慮,念想道:“橫兄承受著如此苦痛折磨,卻還能謹守本心不變,這番心性,世間少有。可是,他被魔功心癮折磨,若不食人飲血吞魂,兩三年內必定魂飛魄散,此事該如何是好……”

  噗通!噗通!

  橫江從乾坤袋裏,拿出一桶桶清水,當頭淋下,又將宣明弟子用來梳洗的皂角粉,抹在頭上。

  頭上墨水,被沖洗得幹幹淨淨。

  他已滿頭白發,欺霜賽雪。

  “他這頭發,竟已全白了!”

  “頭發一白,意味著橫兄的魂魄,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命不久矣,死期就在數月之內!”

  獨孤信心思哀切,甚至回想起了當初在墟城,第一次與橫江相見,對坐飲茶的場面;又想起了橫江第一次見到美人果人模人樣,被驚得不敢吃的畫面;也想起了在古代遺跡,生死與共……

  她嘴唇都在發抖,眼淚盈眶。

  橫江渾然不覺有人藏在不遠處,清晰一番之後,就在幽泉河繼續修行,直到行功完畢,才回到殿宇休息。

  獨孤信等橫江睡著了,她就走至床邊,凝身不動,站了許久,如同木偶。

  明月漸漸西移,橫江睡得越來越沈。

  獨孤信眼中淚水一夜未幹,雙眸已有血絲。

  突然間,她咬了咬牙,自衣袖裏,掏出了一方印章。

  印章之上,刻著宣明劍印四字。

  獨孤信手掌一都,宣明劍印化作一柄玉劍。

  隨即,她伸出了雪白細嫩的手臂,將手腕放到橫江嘴唇上,用玉劍對准腕脈,一劍劃去。要割脈放血,喂給橫江吃!

  叮!

  玉劍劃在手腕上,竟被彈開。

  獨孤信心神俱驚,猛地轉身,環顧四周,卻一無所獲,這殿中空空蕩蕩,除了她與睡在床上的橫江,就只剩下兩個站在殿門之處的木偶童子,哪裏還有別人?

  “莫不是我太過傷心,剛剛出現幻覺,幻視幻聽了?我手中玉劍,是宣明劍印所化,此劍鋒芒足以開山斷嶽,怎會被我的手腕彈開?”

  獨孤信定了定神,再度用劍割脈,可隨著叮的一聲響起,玉劍竟再度被彈開!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3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4 PM 編輯

第八十五章:護法神將

  橫江被心癮折磨了一天,極為疲倦,睡得很深沈。

  可橫江的警覺性很高,哪怕睡得不知人事,連番聽到兩次“叮”的聲音,眼皮一動,已是猛地睜開了眼睛。

  獨孤信早有准備,翻手將宣明劍印收起,足不占地,身形緩緩往後飄動。

  橫江拿出眾生之相戴上,凝神一看,卻見殿中再無旁人,就連殿內飄蕩的天地靈氣畫面,也一如往昔,他坐起身來,細細想了想,便摘去了眼罩,躺下睡覺。

  獨孤信在殿外等了許久 ,直到橫江再度入睡,呼吸漸漸變得均勻平緩, 才持著宣明劍印,再度飛進殿中。

  這一回,獨孤信並未直接飛至橫江床邊,而是將她的眾生之相眼罩帶上,在殿內四處搜尋打量。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連番兩次,擋住了她手中宣明劍印。

  可直到天都快亮了,她依舊是一無所獲。

  最終,她還是走到了橫江身邊,一邊准備割脈放血,一邊環顧四周,審視著周圍景象。

  呼!

  突地一道清風吹起。

  獨孤信只覺得眼前一暗,看不清楚任何東西,繼而身軀被一股狂風卷起,朝殿外吹去。

  當她眼前重現光明,可以看清楚周圍景物的時候,她才霍然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橫江所在的大殿,飛出了包圍大殿的陣法,站在了她第一次來到桃林尋找橫江之時,站立的位置。

  “此人到底是誰,實力如此高深,手段如此詭秘莫測!我已是仙門修士,若非是遇到純陽高手,絕不可能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人用一股狂風,從殿中吹出大陣,吹到這桃林裏……這前輩高人把我吹出大殿,卻不曾傷我分毫,想必對我沒有惡意。而我在殿中割脈放血,兩次被人阻擋,應該就是這個前輩所為。難道以那前輩實力候,還看不出來,橫兄只有數月可活了嗎?”

  獨孤信深吸一口氣,凝神戒備,心道:“難道,那前輩是一個食古不化,固執至極之人,他見不得仙門正宗弟子踏入左道旁門,才會甯願眼睜睜看著橫兄魂飛魄散而死,也不願我割脈喂血給橫兄喝?”

  一念至此,獨孤信眼神悲切。

  她在桃林裏,四處晃蕩,想要找出這陣法破綻,闖入殿內,卻找不到半點頭緒,神色也越發的黯然。

  獨孤信幹脆脫掉了那件可以讓她隱身的鬥篷,在空中來去飛馳,等候橫江起床。

  不知不覺,晨光熹微。

  “橫兄!”

  “橫兄……”

  獨孤信連聲呼喊,等待橫江回應。

  她早已知曉,這桃林大陣極為玄妙,陣外之人,無法看清楚陣內景象,也聽不到陣內的聲音。而陣內之人,卻可以看到陣外景象,聽到陣外之人的呼喊。

  上一回,她只從空中飛來,就被坐在樹屋的橫江看到。

  可這一次,直到獨孤信嗓子都啞了,都不見橫江從陣中出來。

  “肯定是這陣中前輩,擔心我喂血給橫兄,于是操控陣法,把陣外的聲音與景象,盡數隔絕?”

  獨孤信神色安然,擡頭看了看天宇,只見太陽已經移動到了天空中央。

  她與橫江之間,只隔了一片桃林,相距不過二三裏。

  可獨孤信卻覺得,仿若有一條浩瀚銀河,把兩人分開,以至天各一方。

  “橫兄,這次一別,也不知此生此世,能否再見……”

  獨孤信搖搖頭,咬咬牙。

  隨即,她禦劍而起,騰空飛去。

  ******

  桃林大陣內,橫江一大早就醒來了,吃過早飯便在木屋內修行了半日。

  一沓厚厚的秘籍,擺在橫江身前。

  這些秘籍,包括了畫符、煉丹、煉器、驅鬼、養蠱、等等各方各面,秘籍雖算不得有多高深,卻都是宣明道場裏,號稱仙門正宗的修行手段。

  不需多時,橫江已將那篇驅鬼術的秘籍看了一遍。

  “這篇驅鬼秘籍對我而言,簡直是雪中送炭……還是獨孤兄懂我!”

  橫江淡然一笑,將秘籍在心中回憶默記了一遍,隨即離開木屋,擡頭看了看天,見太陽漸漸高深,時刻快到中午,又想道:“好一個朗朗晴天,萬裏無雲,也不知道獨孤兄在空中禦劍而行,會不會被太陽曬黑……”

  他哪裏知道,獨孤兄一直在桃林上空,駕馭飛劍,來回飛馳。

  “太陽高照,陽氣正濃,不適合祭煉陰兵,不妨趁此機會,將那仙門嘯法,修煉一番。”

  橫江修煉了一陣之後,時間已到了中午。

  每一次修煉仙門嘯法,橫江都會被自己的嘯聲,攪得心神不甯。只因他仙門嘯法依舊沒有入門,尚未修煉出什麼頭緒,嘯聲自然是難聽至極。

  他哪裏知道,獨孤信在桃林裏,呼喊了整整半天,就連嗓子都啞了……

  修煉嘯法完畢,橫江又開始修行九耀訣。

  不知不覺,天色將晚,他熬了一鍋三十六宮都是春吃了,便前往幽泉河修煉鳳凰曬翅之法,直到午夜時分,才回到殿中。

  此時,天地陰氣最重,最適合修煉驅鬼之術。

  “前輩莫怪,反正你已經離開了此地,這供桌留在這裏,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不如讓我就地取材,拿來當做祭煉陰兵的祭壇……”

  橫江把殿中供桌搬了出來,擺在殿門口,再布置好香燭之物,繼而拿出十幾個金豆豆,往地上一丟。

  森森引起,拔地而起。

  十幾個身穿金甲的陰兵,手持各式兵刃,圍在了供桌周圍,一個個身材魁梧,威武不凡。

  橫江怕忘記了秘籍裏的法訣,又將那驅鬼秘籍看了一看,隨即才按照師門法訣,祭煉陰兵。

  前段時日,礙于沒有法訣在手,橫江遲遲不能將這幾個陰兵,祭煉成仙門護法神將,如今秘籍在手,萬事俱備,只欠一場法事!

  “秉此香氣,嶄岩若山!上貫太華,呈以祭壇!中有五行,燭火青煙……”

  橫江腳踏七星步伐,手持法劍,口中念念有詞。

  供桌上的香氣,分作許多縷,飄向諸多陰兵。

  而另有兩股香氣,卻飄進了殿內,直達那兩個木偶童子的鼻間…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4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4 PM 編輯

第八十六章:木偶童子!

  橫江站在大殿門口,背對著殿內,沒有親眼看到兩個木偶童子吸納香氣,可那兩道香氣,卻是從他身前供桌上飄出向殿內。

  大殿當中,除了兩個木偶童子之外,再無任何活物。

  橫江第一次來桃林陣法,就是由木偶童子引路,才來到殿中,見到九崇之妖陸慎,繼而采摘烈焰冰荷,得了揚帆之法的傳承。

  “木偶童子,也需香火之氣?”

  橫江不著痕跡打量著身前兩道香氣,繼續將諸般祭煉陰兵的手段,依照著師門驅鬼法訣,一一施展出來。

  一團團香燭煙氣,被陰兵吸入鼻間,使得陰兵的身軀,越發的魁梧。

  繼而,一團一團陰氣,盤旋在陰兵下半身。

  那陰氣聚聚散散,漸漸合攏化形,變作了一匹一匹駿馬模樣。

  橫江知道,等到那些駿馬完全成型,今日祭煉護法神將的法事,就算大功告成。

  等到明月西沈,供桌旁邊,終于響起了“希律律”的馬嘶之聲。

  每個陰兵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胯下騎著一匹駿馬,就連手中刀劍之類的短兵器,也換成了長槍大戟等勢大力沈的長兵器。

  時至此刻,護法神將已成!

  法事完畢,橫江收了供桌,又讓諸多護法神將,聚集在殿外的坪地裏,操持兵器,演練了一番。

  隨即,他又試著用火焰與雷法轟向護法神將,再用金鋼法劍揮斬,測試他們是否耐打。

  “這等護法神將,采集香燭煙氣,化作層層明光,護住周身。就算我持著金鋼法劍,施展九耀訣裏真火法劍之術,也要兩三劍之後,才能破得了他們的護身明光。至于聲音大威力小的轟天雷法,竟傷不到他們分毫……若是天降血雨那天,我有著十幾個護法神將在身,我只需驅策護法神將,就可殺敗那些施展石牢符困我之人,又怎會被符劍擊斷手臂?”

  橫江翻開驅鬼秘籍,隨意看了看,想道:“陰兵之流,沖殺在前,只算小兵小卒,說是炮灰也不為過。而護法神將,必有坐騎,形同軍中將校,橫刀立馬,斬將殺敵,實力遠在陰兵之上。如若再采集五行之精,給護法神將重塑金身,讓他們擁有身體,能再次晉升。到了那時,這些護法神將,已經可以自行修煉,甚至靈智漸長,繼而可以自己修行,算是踏入了鬼仙一脈,前途不可限量!也不知我手中這些護法神將,能否活到我給他們采集五行之精,重塑金身的那一天。”

  一念至此, 橫江恍然搖頭,但是眼中堅毅之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求仙十年,布局三年,他才拜入仙門。

  如今才不過修煉了數月而已,怎可氣餒,怎可嗟歎?

  不過,當他早晨起床,梳洗一番,把銅鏡拿出來照的時候,看著鏡中滿頭白發,眼角生出皺紋的模樣,他隱約間已經知道,自己只怕真的活不長了。

  “若再有師兄弟來探望我,哪怕我染黑了頭發,也會被他們看到皺紋,到時候只有將眾妙之相戴在臉上,遮掩一番。”

  一念至此,橫江把眾妙之相戴上。

  當他再看向銅鏡之時,眼神卻勃然一變。

  只因,透過眾妙之相,橫江竟然能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魂魄模樣!

  魂魄若隱若現,沈浮于肌膚表裏。

  五官相貌,與真人一樣。

  而比起橫江那滿頭白發、眼角生出皺紋的模樣,他的魂魄更是不堪入目。

  魂魄不僅頭發發白,就連雪白的頭發,也已經變得有些稀疏,至于臉上,竟全是縱橫交錯的皺紋。皺紋就像是一道道深深的溝壑,將他原本端正有型的硬朗面貌,勾勒得像皺了的橘子皮,醜陋可憎。

  就連魂魄的牙齒,都已經掉光。

  “難怪這幾日間,我總掉頭發,吃東西的時候,牙齒總在搖動。來我的魂魄,已經損耗到了這般地步,頭發已稀,牙齒已光,也不知我還有幾日可活。”

  橫江自嘲一笑,卻依按照這段時日的修煉作息,開始練嘯法,再修行其他法術。

  等到中午時分,回到殿內,他又回想起昨夜木偶童子吸引了兩縷香氣的畫面,便在兩個木偶童子腳跟前,一人點了三根香。

  隨即,他才准備熬制湯藥,准備午飯。

  也許是這段時日休息得少,也許是魂魄大損心力交瘁,橫江坐了一陣,覺得有些疲倦,便上床躺著,閉眼休息。

  “這香倒是不錯,可惜只能看,不能吃,真讓人覺得難受啊!昨夜偷了兩縷香氣,便覺渾身舒爽,今日他拿香擺出來,我還以為他又要做法事,沒想到只是隨手燃了香,便對我們不管不顧。若他再這樣隨手點香,隨意敷衍了事,我們就再也不理他了,你覺得如何?”

  “不好!不好!若你我真不再理他,他就會真的覺得我們只是兩個木偶。也許有一天,他覺得我們倆站在門口礙眼,就用斧子把我們劈碎了做柴燒,咱們豈不是死得冤枉?”

  “那可不一定呢,你看他這樣子,白發蒼蒼,垂垂老矣,睡意昏沈,指不定還能活幾天。也許,他來不及去討厭我們,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可別瞎說!難道大老爺的諭令,你也忘了嗎?”

  “我沒忘!我只是想不明白,大老爺慧眼如炬,明察秋毫,竟然會看上他這樣的蠢物庸才……”

  細微的嘀咕聲,傳入橫江耳中,將橫江驚醒。

  他本已入睡,如今聽到門口有人說話,便猛地轉頭一看,卻見殿宇門口那兩個木偶童子,竟是活化了過來,變成兩個身穿青衣的道童兒,並肩坐在殿門檻上,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很近自然認得他們。

  當初在殿宇裏掃地,引他來到此處的,就是這兩個童子。

  橫江按照師門規矩,拱手施了一禮,又道:“道友有禮了,你們如果想要昨日那樣的香氣,等下燒給你們就是。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為何二位道友,這些天來一直站著不動,遲遲不肯現身相見?”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5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14 PM 編輯

第八十七章:羽化!

  童子站起身,回了一禮。

  “我叫白樺,他叫川榛。”

  白樺的身形跟竹竿一樣,臉也很瘦,尖嘴猴腮,說起話來面色僵硬,帶著幾分呆氣。

  川榛長得很壯實,膚色黝黑,看上去敦厚老實,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道:“你沒聽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嗎?你明明帶著香燭,卻遲遲不不肯給我兄弟二人供奉香火,我們憑什麼要出來見你?”

  “此事是我疏忽了,二位見諒。”

  橫江拿出茶具,以供桌為茶桌,泡了茶水,又把兩童子請過來喝茶,道:“我先前還以為,二位道友是陸師已仙門法術,幻化而成,等到陸師離去之後,二位就變回了木偶。直至今日,才知道二位不是陸師用法術幻化出來的,還請二位莫怪。”

  “也罷,吃人家嘴軟,喝了你的茶,此事就不怪你了。”

  川榛端茶喝著,突地眼神發亮,道:“你資質普普通通,看上去平平無奇,這茶道手藝,倒是頗為不凡啊。”

  白樺也喝了茶,卻道:“茶如其人,你心境比起尋常道徒,不知清靜了多少倍。難怪能擋住心癮折磨,甯可魂飛魄散,也不去食人飲血吞魂。”

  聞言,橫江眼神一動,卻不多說,只給二位童子添茶,心中只想:“這段時日,我時不時總覺得,有人藏在暗處偷窺我,尤其是獨孤兄離去的那天晚上,感覺更為強烈。如今看來,偷窺之人就是這兩個童子。”

  “好茶!好茶!”

  川榛連連贊歎,端茶就喝,喝完就搖頭,長籲一口氣,歎道:“可惜,以你目前的情況看來,不出數月,必定油盡燈枯而死。你這一手茶藝,只怕我們兄弟二人,以後是嘗不到了。

  白樺卻道:“休要胡說,人既然沒有死,未來之事,都是未知之數。”

  川榛搖著頭,指了指橫江滿頭白發,道:“他都老成這樣了,還有幾日能活?”

  “有道理!”

  白樺砸吧砸吧嘴唇,道:“不如,咱們趁他還活著,有事沒事找他喝茶?”

  橫江不停的添茶,推杯換盞,直到一壺茶喝完了,他才問道:“敢問兩位道友,魔功心癮一事,可有化解之法?”

  川榛斬釘截鐵答道,“有!”

  橫江拱手道:“願聞其詳。”

  川榛道:“你若修至純陽以上,哪怕魂魄離體飛至雨中,就連那雨中的雷霆,都傷不了你的魂魄,又何懼區區心癮燃魂之苦?”

  橫江道:“我連仙門修士,都難以修至,何談純陽?”

  川榛揮揮手,道:“那我就沒辦法了,看來你在這數月之內,終究難逃一死。”

  橫江聽聞此言,便站起身來,走向殿外。他泡茶招待白樺與川榛,純屬仙門中人應有的禮儀規矩,如今相談片刻,自然要去修行。

  既已時日無多,怎能輕易耽擱?

  白樺卻跟著橫江出了大殿,追問道:“可否說說,你心癮發作之時,到底有多痛苦?對于未來修行之路,又有什麼期盼?”

  “不道苦痛,莫問前程。”

  橫江頭也不回,開啓了陸慎留下的陣法,進入幽泉河。

  哪怕心癮發作的無盡折磨,記憶猶新、曆曆在目,終究是昨日之事,過去了的夜已過去。

  至于前程,何須期盼,何須展望?

  修行之路,就在腳下,步步向前,能走多遠就是多遠,能攀多高就是多高,既已無愧于心,何須長籲短歎?

  不過,橫江這番態勢,卻將讓白樺與川榛愣了一愣。

  川榛搖頭晃腦走出大殿,歎道:“這小子的心性,堅忍不拔而又胸懷豁達,簡直世所罕見啊!”

  白樺道:“你說的有道理。”

  川榛又道:“這小子看上去平平無奇,天賦泛泛。就連外表長相,在頭發白了之後,也只算下品。可偏偏還能招惹女子,早先那個叫青丘櫻的姑娘,死心塌地要跟著他,這回又來了一個獨孤信,竟偷偷摸摸溜進此地,半夜裏要割脈放血,喂給他喝,也不知看上了他哪一點。”

  白樺搖頭,道:“橫江韌性十足,智略不凡,而且待人真摯。尋常女子,或許喜歡外表俊秀,善于花言巧語的小郎君。若是遇到來曆不凡,家世顯赫的小郎君,則死乞白賴也要纏上去。可是,若那女子本就不尋常,眼界便有所不同,她們能看上橫江這種內在不凡的男子,也在情理當中。”

  川榛嘿嘿一笑,道:“你怎地盡說好話?”

  白樺面無表情,道:“我只說實話。”

  川榛嘿嘿一笑,道:“剛剛飲茶之時,你一直在觀察橫江,甚至用出了天眼通的手段,你可曾看出些什麼來了?”

  白樺閉眼沈思片刻,搖頭道:“我看不透!”

  川榛道:“可惜,我未修至純陽,沒有修成天眼通……你且說說,你剛剛觀察他的時候,到底看到了些什麼?”

  白樺眯著眼眸,語氣裏帶著幾分揣測,道:“我能看得出來,他應該是在陽春二月之時,才開始修煉大自在智慧訣,如今是四月中旬,他受心癮折磨,不過二個多月而已,魂魄卻已經將要油盡燈枯,最多只能再活一兩個月,此事不合常理!”

  川榛點點頭,道:“此事確實蹊蹺!尋常道徒,修煉這等魔功,最快也要半年左右,才頭發全白,要三年左右,才油盡燈枯而死。以此對比,橫江這魂魄衰敗的速度,比起常人,足足快了十余倍!”

  白樺道:“正因如此,我才盯著他的魂魄,觀察了許久。”

  川榛問道:“你是否觀察出了一些跡象?”

  白樺閉上眼睛,沈吟片刻,又道:“我懷疑這個橫江,應該是打娘胎裏生出來,就根基不定,魂魄不穩!”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種仙門手段!”

  川榛深吸一口氣,霍然言道:“羽化!必定是羽化!尋常人若先天根基不定,魂魄不穩,只怕在幼年之時,就已經夭折死亡,哪能健健康康活到今日?唯有羽化,才會讓橫江被心癮折磨之時,出現目前這種狀況!”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1 PM 編輯

第八十八章:老態龍鍾


  “仙門高手壽元耗盡,若選擇羽化之法,使得肉身成灰,魂魄離體而去,像飛羽漂浮,在天地靈氣裏隨波逐流,斷則數月,長則數百年,方可轉世為人。不過,魂魄在天地間,顛沛流離許久,必會受到不良影響,才導致根基不定,魂魄不穩。此事除了會讓修行資質變差,還會導致智商低下!以橫江的魂魄情況而言,他本該是一個智障……”

  白樺唏噓不已,眼中卻異彩連連,又道:“可這橫江身上,哪有半點智障的跡象?”

  川榛連連點頭,沈聲道:“先前血雨漫天,他被鬼王困住,竟三言兩語間識破了鬼王的謀略。其後又被人用石牢符困阻,又想出了藏進血雨裏,繞後襲殺的計策。橫江這般手段,可謂一步一計,智略深遠。如果橫江也算智障,這天地之間,芸芸眾生,盡數都是沒有思維的蠢物!”

  “要怪就怪他太聰明,才讓我遲遲拿不定主意。”

  白樺唏噓不已,指著殿中供桌,道:“當日,我領他來此,以茶相待,他竟不假思索,端起就喝,也不怕我下毒害他!只怕,他早就已經猜到了,桃林裏諸多凶險恐怖的幻象,都是老爺用來考驗他品行心性的手段。”

  “此話怎講?”

  川榛驚道:“難道,他陷身幻陣之時,在那生死存亡之跡,就已經看穿了老爺是在考驗他?”

  白樺面無表情,語氣卻越發深沈,道:“這正是我擔心的啊!我就怕他太聰明,早已看穿了將老爺與你我的諸多謀劃,于是才裝出一副義膽忠肝、信義至上的模樣給我們看,到頭來卻是一個大奸似忠之輩。”

  川榛道:“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沒用。你我不妨日日夜夜跟著他,我就不信,等到他臨死的那一刻,他還能裝得下去!”

  白樺道:“也只有如此了。”

  二人不再多說,一左一右,站在了殿門之內,化作兩個木偶童子。

  隨即,木偶腦門上光芒一閃,跳出了兩個米粒大小的小人。

  小人光芒一閃,猶如星火流光,直貫入地,來到橫江閉關修煉的幽泉河溶洞,藏在暗處,安安靜靜的窺視著。

  橫江正在修煉,心中突地出現一種被人偷窺的不適之感。

  “難道是那白樺與川榛二位童子來了?”

  橫江神色淡然,若無其事,繼續修煉。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了,橫江閉門修行,期間心癮又發作了兩次,都被他撐了過去。

  仲夏五月。

  端陽日。

  這一天占了一個“陽”字,天地間陽氣很足。

  橫江上回采買而來的食物,已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幹糧。

  仙門中人也是人,也要吃飯果腹。

  橫江身體狀況本就一日不如一日,若接下來的日子裏,只吃幹糧,而不吃蔬果,只怕不久後便會一命嗚呼。

  “不知那三張懸賞殺我的榜文,是否依舊有效……”

  橫江不等天亮,趁著黎明前星月無光,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刻,牽馬繞路,下山而去。

  山路顛簸,橫江在馬背上被顛得雙腿發麻,渾身酸痛,骨頭架子都快要散了。

  橫江不敢騎得太快,直到接近中午,才進入了鎮山集,牽馬而行。

  “數月之前,我剛剛步入道徒,身強體壯,雙臂至少也有數百斤力氣。今時今日,垂垂老矣……”

  橫江步履蹣跚,走得很慢。

  遠遠近近,時不時會有人朝橫江指指點點。

  也有一些凡俗世人,對橫江投來畏懼而又同情的眼神。

  因為橫江是仙門弟子的穿著打扮,所以畏懼。

  因為橫江老態龍鍾,看上去命不久矣,所以同情。

  越是往集市深處走,周圍的來來往往的仙門弟子就越多。

  終于,有幾個仙門弟子走上前來。

  其中一人,站在橫江面前,眼中帶著戲謔之色,問了一句,“敢問這位老道友,師承何門何派?”

  老道友?

  橫江聽聞此言,眼神一冷,卻不說話,只牽著馬兒,繞過了這幾人。

  他知道,那仙門弟肯定不是為了關心他,而是想問清楚他的來曆,打探出他的消息,再添油加醋編纂一番,將他當做吹牛扯淡的談資……

  “我叫他一聲老道友,他就不開心了,簡直可笑!看他頭發全白,滿臉周圍,走路搖搖欲墜,只怕有八九十歲了吧。”

  “明明命不久矣,卻還穿一身仙門弟子的服飾,跑到集市裏來晃蕩,真給我們仙門丟人現眼!”

  “可惜,這老道徒嘴風很緊,不肯透露出師門來曆。否則,咱們只需將此人的名號說出去,便叫他師門顔面無光。”

  那幾個仙門弟子跟在橫江身後走了一陣,見橫江完全不理他們,便覺得無趣,只冷嘲熱諷幾句。

  橫江進了菜市場,隨意買了些蔬果。

  有一個買菜的小孩,見橫江拿起蔬果之時,手掌都在微微顫抖,便主動來幫橫江挑選,“仙人老爺爺,我來幫你吧。”

  老爺爺?

  橫江聽聞此言,心中一酸,道:“好孩子,多謝了,這點小事無需幫忙,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小孩仔仔細細幫橫江挑菜,挑完之後,擡起頭來,道:“仙人老爺爺,你能收我做徒弟嗎?”

  小孩的眼神,清澈明淨,滿是期盼。

  這讓橫江想起了求仙問道那些年,心中一動。

  他先是將小孩打量了一番,再從乾坤袋裏,拿了一沓書籍,遞給小孩,道:“這幾本書,就送給你了,當做你幫我挑菜的酬勞。等你學有所成,就去中土帝國參加仙門考舉,若能考上,得了仙緣,就可步入仙門。”

  書籍多達十幾本,壘起來高達一尺。

  小孩只有七八歲,力氣也小,很吃力的抱著書,臂膀連連發抖,臉都漲紅了,卻絲毫不肯松手,仿佛仙緣就在手裏,一放手就消失無蹤。

  菜市場裏,圍了一大圈人,朝小孩指指點點。

  一個身穿軍中鎧甲的中年漢子,越眾而出,跑到小孩身邊,一把將小孩抱在懷裏,再朝橫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三跪九叩,磕得滿額是血,才肯擡起頭來,口中高呼:“多謝修士大人賜書!”

  橫江搖搖頭,轉過離去。

  可那幾個站在遠處冷眼旁觀的仙門弟子,卻冷冷一笑,其中一人掏出鞭子,迎風一抖,鞭梢風聲呼呼,打向小孩。

  此情此景,讓橫江心頭怒火頓生。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1 PM 編輯

第八十九章:話鋒如刀

  橫江回頭一看,就見一個仙門那仙門弟子的鞭子,已來到了小孩頭頂。

  跪在地上的中年漢子不敢躲避,只將雙手罩在小孩頭上,想替小孩擋住這一鞭。可那鞭子猶如毒蛇,抽到在小孩手中那一疊書籍上。

  啪!

  書籍猛地崩飛,掉的滿地都是。

  小孩要去撿書,卻被中年漢子抱在懷裏。

  “阿爹!阿爹!我的書!”

  小孩拼命掙紮,指著地上書籍,帶著哭腔呼喊著,“阿爹!我要讀書!我要拜入仙門,成為的修士大人!”

  男子不為所動,跪在地上。

  嗚嗚……

  小孩滿眼淚水,大聲哭泣,指著那幾個仙門弟子,道:“你們打飛了仙人老爺爺給我的書,你們都是壞人。”

  聽聞此言,有一個仙門弟子便忍不住了,准備施法教訓小孩,卻被其他人拉住。

  “他只是個小娃娃,區區凡人,皆是螻蟻,何必與這小娃娃計較,損了我仙門正宗的聲威?”

  “可恨之人,乃是這個白發蒼蒼的老道徒。旁人叫他一句仙人老爺爺,他還真以為自己是仙人,竟拿出書籍送人,讓別人都以為,他給了這小孩一線仙緣……你我來此,打飛書籍,不過是看不慣那老頭子白發蒼蒼,還只是一個道徒,卻要裝模作樣,授人書籍,假裝高人。”

  “年事已高的道徒,本都去覓地潛修,以求突破至仙門修士;或者回到老家,教導後輩子弟。可此人卻出現在了封魔島,多半是直到近段時日,才修煉至道徒,來此曆練。修煉半生,直到行將就木,才獲取了一個來封魔島曆練的機會,像你這樣的無用之輩,有何資格去贈人書籍,誤人子弟?”

  “我聽人說,宣明道場那個橫江,也是兩鬢斑白了,才修煉至道徒。來到封魔島之後,就招災惹禍,被人在黑市發榜買他人頭。好在橫江師承不凡,是那宣明道場弟子,那廖長空為了給橫江出頭,甚至持劍殺入黑市,直接逼得黑市撤了榜文,賠禮道歉,這才了事。我本以為,那橫江已算是我仙門弟子裏的笑柄,未曾想到,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人竟比橫江更為可笑!”

  “就連東觀道場顧惜風,也因為橫江之事,被廖長空殺上門去,如今已逃出了封魔島。若非那顧惜風跑得快,只怕早已死于廖長空劍下。橫江雖然無用,卻有師門庇護。宣明道場為了保護橫江,在封魔島裏廣布高手,現在就連這鎮山集,也有宣明道場的入室弟子鎮守。這老道徒區區一個糟老頭,也不知是來自于何門何派,怎能與橫江相?以我之見,只怕他連仙門正宗都不是,只是一個左道旁門之輩,才如此厚顔無恥不要臉。”

  眾人全然不知,如今眼前這個老頭,就是他們口中的橫江。

  橫江雖未被人認出來,可對他而言,此等話語,句句如刀,割在心上,刀刀滴血。

  橫江心中怒火越來越熾烈,卻一言不發。

  他若說自己就是橫江,周圍這些仙門弟子,必定會畏懼宣明道場安排在鎮山集的那個入室弟子,不敢再對他有半分不敬。

  可如此一來,只怕過不得多久,整個封魔島,甚至整個中土帝國數十座道場,都會知道,宣明道場的橫江,如今已白發蒼蒼。

  繼而,各方修士,都會猜測他為何會數月之間,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至于宣明道場因此而名聲受損,遭人恥笑之事,更不用提。

  橫江走上前去,將地上書籍,一本一本撿起。

  周圍幾個仙門弟子冷眼看著,直到橫江把書籍再度放到那小孩手裏,那持鞭之人,才一鞭甩出,打向那疊書籍。

  不料,一柄木劍,擋在了鞭子前方。

  轟隆!

  雷聲炸鳴,震耳欲聾。

  周遭圍觀之人,驚得連連後退。

  那手持長鞭的仙門弟子只覺得雷電猶如蛟蛇,從木劍裏閃爍而出,沿著長鞭攀升而來,轟在他手臂上,震得他渾身發麻,啪嗒一聲鞭子落地。

  轟天雷法!

  此雷聲勢浩大,最擅先聲奪人,不過威力稍差,可如今橫江手中木劍,乃是雷擊木雕琢而成,雖未經仙門煉器手段精心煉制,但雷擊木本就是被天雷劈打之後生成,本就蘊含了天雷氣息,對于雷法最有裨益。

  雷法一出,周圍仙門弟子神色驚變。

  只從這一道雷法,他們就看出來了,橫江絕不是剛剛步入道徒之輩。

  若是剛入道徒,施法之時,需要口念咒法、手捏法訣,腳踏步法,哪能像橫江這樣,手中捏訣,持劍一揮,便有雷光轟出。

  眾人相互看了幾眼,嘀咕幾聲,便步步走近,圍了過來。

  中年漢子嚇得滿頭是汗,臉色發白,如今修士大人打架,他夾在中間肯定得遭殃,這該如何是好!

  不知不覺,他抱著小孩的手臂,已經松開。

  “壞人,看我打你們!”小孩把鞋跟踩松,高空一踢,鞋子脫腳飛起,帶著市場地面的汙水,砸向那些仙門弟子。

  “壞了!”

  中年漢子驚呼出手,他再也顧不得跪了,伸手把小孩連人帶書抱了起來,像豹子一樣竄了出去,奪命狂奔。

  “區區凡人,竟敢對我仙門弟子不敬,簡直不知死活!”

  “若不懲戒一番,我仙門弟子威嚴何在?”

  有兩人丟出符箓,隔空打向那對奪命狂奔的父子。

  橫江眼神一冷,揮動雷擊木雕琢而成的法劍,劍上攀升一道長達數米的火蛇,把空中兩道符箓擊落。

  符箓落地,轟然作響。

  菜市場的青石地面,竟被炸開兩個水缸大的缺口。至于周圍那些看熱鬧的路人,則被震得東倒西歪。

  這符若是打在那對父子身上,他們哪有命在?

  這一幕,讓橫江想起了當初在墟城牛角洲的酒樓。當時那蝠池道場古驍,就是這麼盛氣淩人,跳到櫃台上,朝橫江的腦袋一腳踹來。若非有獨孤信在場,將古驍擊退,只怕那古驍隨手幾道法術,就能讓橫江在酒樓裏橫屍當場。

  推己及人,感同身受!

  熊熊怒意燃燒在橫江心頭,他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手臂一揮,施展出九耀訣裏,最近才煉成的火牆術,灑出一道火牆,將他與幾個仙門弟子,圍在了火牆之內。

  此刻,就連橫江也不曾發現,他雙眸瞳孔,已是一片血紅!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7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3 PM 編輯

第九十章:一線生機

  呼呼!

  火焰熊熊,高達數米,圍成一圈。

  周遭圍觀之人,被隔在火牆之外,橫江與幾個仙門弟子,則在火牆當中。

  鎮魂銅鈴藏在橫江衣袖內,叮當作響。

  周圍仙門弟子神色一變,只覺得頭暈腦脹,而橫江已經施展出真火法劍之術,雷木劍烈焰熊熊。

  嘶!

  橫江不等對方動手,已是一劍橫掃而出,逼退數人。

  若換做從前,橫江身體健朗,必定趁著這奪取先機的一劍,沖上前去,與對方近身激戰。這些仙門弟子,可能也修煉了什麼劍法武藝,卻怎能比得上闖蕩四方十余年,如今前胸後背都是傷疤戰痕的橫江?

  可惜,橫江垂垂老矣,手足無力,動作緩慢。而這些仙門弟子,則一個個風華正茂,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身強體壯,橫江如何打得過他們?

  敵眾我寡,橫江只得拿出雷珠,准備憑此手段,以雷霆萬鈞之勢,速戰速決。

  突地,空中一聲雷響。

  一道水桶粗細的雷霆劈打而來,落在了橫江與那些仙門弟子中間。

  雙方齊齊擡頭,看向天空。

  天空已是烏雲密布,遮天蔽日,傾盆大雨瓢潑而下。

  雷雨一來,仲夏暑氣為之一清。

  這一場暴雨,來的極為突然,也極為怪異。

  轉瞬之間之間,橫江以九耀訣火牆術施展出的一圈火牆,已被暴雨澆滅。

  對面那幾個仙門弟子被突如其來砸在前方的雷霆驚到了,一時半會竟愣在那裏,忘記了對橫江出手。

  橫江見暴雨來襲,擋住了陽光,頓時眼神發亮,掏出十幾顆金豆豆。

  揮手一甩,金豆尚在掌中,卻有十幾道陰冷氣息,自他衣袖飛出,化作護法神將,騎著戰馬,沖殺而去。

  一時間,兵荒馬亂。

  對方沒想到橫江竟有護法神將,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團團圍住之後,這些人略路施了幾手法術,就被護法神將打翻在地。

  一道道青紫淤痕,出現在他們身上。

  橫江得理不饒人,好不心慈手軟,讓護法神將將這些仙門弟子打得滿地打滾,一頓亂爬,呼天喊地。

  直到這些人渾身發抖,動彈不得,橫江才收了護法神將,走上前去,站在其中一個仙門弟子面前,居高臨下俯視此人。

  那人手中死死抓著鞭子,依舊不肯放手,時至此刻竟還想用鞭子去抽橫江,只可惜遍體鱗傷滿是淤痕,已是沒了力氣。

  “你就是用這只手,持鞭要打那小孩,打飛了我的書?”

  橫江語氣淡漠,搖了搖頭,擡起腳來,猛地踩下。

  哢嚓!

  那人手臂折斷,掌中鞭子掉落。

  隨即,橫江走至另一個仙門弟子面前。

  “那對父子,只是普通凡俗世人,他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下毒手,丟符箓追殺他們?”

  橫江手持雷木劍,指著那人咽喉,語氣冰冷,道:“說!你若不說,一劍殺了你!”

  那人陰沈著臉,道:“這等凡俗世人,竟敢對我仙門中人不敬,若不懲戒一番,我仙門中人顔面何存?”

  橫江道:“那小孩只是一個娃娃,童言無忌,你也要殺?”

  那人一咬牙,依舊嘴硬,道:“如果就這麼放他離去,那些小孩必會將此事到處宣揚,損害我仙門威名!等他長大之後,娶妻生子,他必會將此事,說給子孫後代聽,讓子子孫孫,對我仙門不懷敬意!區區一介凡人,螻蟻之輩,殺了就殺了,難道因為此事,你就要殺我?”

  未曾想到,這仙門弟子竟想得如此長遠。

  橫江怒極反笑。

  當初在牛角洲觀海樓,那古驍喊打喊殺盛氣淩人的畫面,以及浪跡天下,遭受仙門弟子欺淩的回憶,一股腦兒湧上橫江心頭。

  “沒想到在你眼中,凡人如螻蟻,可以草菅人命,可以隨意斬殺。也罷!我與其留你性命,讓你活在世上害人,還不如一劍殺了,以絕後患。”

  橫江眼中殺機四溢,一劍斬下。

  那仙門弟子脖子已歪,癱倒在地,生機已絕。

  這場面,嚇得其他幾個仙門弟子臉色煞白,嘴巴緊閉,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就怕橫江突下辣手,將他們也殺了。

  此刻暴雨滂沱,誰也沒看到,在不遠處屋頂上,站著兩道半透明的人影。

  這二人,正是白樺與川榛。

  川榛手裏提著一壺酒,一邊喝酒一邊看戲,嘴裏嘀咕道:“殺呀!殺呀!趕緊都殺了啊!你若不殺了他們,等他們跑去找來幫手,必會追出鎮山集,一路追殺你,後患無窮啊!”

  這嘀咕聲很輕微,加之雨聲轟鳴,其他人倒是聽不到。

  白樺道:“橫江做事,極有分寸,剛剛只有兩人,朝那對父子動了手,他才踩斷一人手臂,殺了另外一人。至于其他人,橫江肯定會網開一面。”

  果不其然,橫江已是翻身上馬,朝鎮山集外馳騁,身形消失在了暴雨裏。

  川榛搖頭歎道:“這小子殺人之時,連瞳孔都紅了,肯定是心癮已經發作。可他卻忍住了渾身痛苦,忍住了殺人飲血的欲望,保持本心清明,只殺了一人就策馬而去。這小子對自己都這麼狠,對別人只怕更狠!”

  白樺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橫江走後不久,就有一個仙門修士,腳踏一道金光,從鎮山集裏飛了出來,卻找不到橫江蹤跡,值得停在雨中,四處觀望。

  川榛見了此人,便空中現出身形,出現在這仙門修士面前,問道:“你是不是在追那白發蒼蒼的道途?”

  那仙門修士驚疑不定,只點了點頭。

  川榛微微一笑,拋出一張玉符,道:“我在那人身上施展了追蹤法術,這玉符可替你指引方向。”

  那仙門修士接過玉符,正要說話,川榛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雨中。

  橫江騎馬而行,被顛簸得渾身發軟,終于是坐不穩了,身軀一歪,摔在了草叢裏。

  馬兒跑了幾步又轉了回來,停在橫江身邊,低頭去嚼青草,卻不願離去。

  橫江躺在地上,四肢僵硬,疲倦至極,只覺得身軀越來越冷,眼皮越來越重,眼中視線越來越模糊。

  橫江竭力睜開眼睛,任憑雨水落入眼眶。他尚未修煉有成,尚未領略到仙道瑰麗多姿,心有萬分不甘,怎願就此死去!

  人之將死,萬事皆休,本改其心也哀。

  “我若想活,就只剩這一線生機!”

  橫江卻眼神發亮,奮起最後一絲力氣,掙紮著坐了起來,將以前得來的法劍,一柄柄插在周圍。
  暴雨不停,雷鳴陣陣。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28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3 PM 編輯

第九十一章:曙光

    橫江的眼神,越來越亮。

    雷聲不絕,暴雨更洶。

    諸多法劍各安方位,在地上集結成一座陣法。

    此陣,橫江從未學過,也從未在任何典籍上見到過,甚至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

    在這臨死之際,不知為何,有關這座陣法的諸多資料,清清楚楚的浮現在了橫江心中,仿佛這個陣法,他已經布置了無數次。

    除了此陣之外,還有一段訊息,浮現在橫江腦海裡。

    「人壽有限,仙道無盡,以有限的壽命,追尋無盡仙道,幾人能得長生?眾生求仙,終將死於仙途,此事何解?」

    「有一解法,名作羽化。」

    「臨終之時,魂魄離體,舍身而去,漂泊四方,擇地輪回,可轉世重修……」

    諸多訊息,潮水一樣湧上橫江心頭。

    其中不僅包含了羽化的細節步驟,也詳細闡述了羽化輪回之事,對仙門中人的諸多弊端。

    「也許,羽化輪回之後,我轉世重修,我會變成一個白痴智障……哪怕是成為白痴智障,也比灰飛煙滅魂飛魄散要好。只要活著,就有一線曙光!只要活著,就有再度求仙,追尋仙道的一絲希望!」

    「我記憶深處,藏著這一羽化之法,意味著我必是轉世重修之人。只是喪失了前生記憶,也不知我前生到底心甚名誰,家鄉何處……」

    「按照記憶裡的訊息,尋常修士至少也要修煉至神魂境,才能嘗試施展羽化之法,而唯有純陽修士,才能將羽化之法完美的施展出來。而我這羽化之法,卻只要踏入道徒第一步,能做到引氣入體,可以將天地靈氣引入體內,便能憑借體內天地靈氣為引,布置一座大陣,借大陣之力,施展羽化之法。期間若有天雷、地火等等外力相助,更可縮短和簡化施法過程……」

    雷聲轟隆,雨聲 啪,攪亂人心,卻繞不亂橫江的思緒。

    「此等羽化之法,精妙玄奧,絕世不凡。難道我轉世重修之前,是一個名震仙門的大人物?」

    一念至此,橫江皺了皺眉,將陣法布好之後,便走至陣中,盤膝坐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只見雲中雷如虯龍,糾纏而下,朝他劈打而來。

    雷電貫穿長空,天地為之一亮。

    橫江凝視襲來的雷霆,腦海裡突地浮現起獨孤信的身影。

    在這羽化之前,生命最後的時刻,橫江腦海裡的獨孤信,已不再是那等身穿雲紋道袍,玉冠束發的男子模樣,而是一個青絲如瀑,長裙如雪的女子形像,美得不可方物……

    「阿信……」

    橫江嘆息一聲,搖了搖頭,想道︰「羽化重修,會忘掉前世之事,就算再與獨孤兄相見,也是形同陌路。也許,到了那個時候,獨孤兄已經成了宣明道場的掌門。也許,以後我還會再拜入宣明道場,若機緣巧合,甚至會拜入獨孤兄門下。」

    轟!

    天雷已至,劈在陣中。

    一束華光,從陣內沖出,罩住橫江。

    這一瞬間,橫江只覺得身軀麻痹,已無法控制。因心癮而生的諸多痛苦,也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莫念口訣,施展羽化之法。

    此刻,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在體內一跳一跳,躍躍欲試,只需再跳一會兒,魂魄就會從身軀裡蹦出去,飛入雨中,如同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在天地靈氣裡隨波逐流,也不知什麼時候,花落誰家,再轉世重修。

    嗖!

    破空之聲,當空襲來。

    金光華閃,轟向法陣。

    諸多插在地上的法劍,被金光打得晃了幾晃,隨即恢復如初。

    一個仙門修士疾馳而來,落到地上,眼含殺機,一步步走向橫江。

    不遠處,馬兒正在吃草,它見那仙門修士渾身殺氣,竟是嘶鳴一聲,狂奔沖向那仙門修士,再揚起馬蹄,用力踢去。

    「尋常畜生,也懂真心護住,真是一匹好馬,只可惜跟錯了人。」

    那仙門修士低吟一句,抬手隔空一推,就將馬兒推得離地而起,摔倒了數米之外。

    隨即,他走至橫江布置的法陣之外,指著陣中橫江,道︰「旁門左道之輩,竟也膽大包天,敢在鎮山集裡,殺我闢雍道場弟子,簡直不知死活。」

    橫江沉默不答。

    他已到了羽化的關鍵時刻,不可分心,更不可開口說話。

    「你本該趁著暴雨遮天,逃入山裡躲藏行跡,如今卻在這大路當中,布置一座陣法,坐著不動……我雖不知你這陣法,到底有何作用,卻知道你是我闢雍道場的仇人。我只需破了你的法陣,壞了你的好事,就算是替我那死於你劍下的師弟,收取了幾分報仇之前的利息……」

    那修士神色冷峻,沉聲道︰「你我雖素不相識,可殺人償命之事,天經地義,閣下就認命吧!」

    闢雍道場?

    橫江心中,回想起在師門之時,師叔陸青皇開講,期間就講了中土帝國東南七大道場局勢,其中就講了闢雍道場,與宣明道場關系極差。

    一面黃褐色玉圭,被那修士持在手裡。

    他手捏指訣,念念有詞,用玉圭朝法陣一指。

    吼!

    一直吊頸白額、高達數米,身形堪比巨像的猛虎,環繞著閃閃靈光,自玉圭裡沖出,撲向法陣。

    布陣的法劍被猛虎撲得左搖右擺,卻幻化出一道光罩,護住法陣。

    隨即,那修士又施展出諸般手段,放出雷火陣陣,飛劍跳丸,符丹寶,卻迫不得已橫江的法陣。

    「此陣竟還有這般防御功效!」

    橫江眼神微亮,對於自己的來歷,更是滿懷疑惑。

    那修士手段盡出卻破不了陣法,就收了諸多寶物站在一旁,死死盯著橫江,眼中盡是怒意。

    遠處山中,白樺與川榛站在樹下。

    川榛遠遠指著橫江,道︰「果然不出你所料,他必是羽化重修之人!如今,時機已經成熟,該動手了!」

    「正該如此!」

    白樺點點頭,手中飛出一道綠光。

    綠光沉入地面,遁地而行,來到橫江布陣之處,停在一柄法劍下面,隨即綠光化作一顆種子,急速抽枝發芽,鑽出地面,竟把種子上方那柄布陣的法劍,硬生生擠了出來,匡噹一聲摔在地上。

    此劍一倒,法陣不攻自破!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30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4 PM 編輯

第九十二章:雷來,電往

    橫江見到法劍到底,心神巨震。

    那仙門修士見法陣一破,周遭陣法光罩消失,立即拿出玉圭,再度顯現出一只巨虎,驅虎殺向橫江。

    吼!

    猛虎一躍而起,在空中張開血門大口,揮舞著寒光閃閃的爪子。

    橫江只得將羽化之法強行停止,再掏出那顆一直守在身上,卻不曾舍得拿出來用的雷珠,打向空中猛虎。

    轟隆隆!

    雷珠炸裂,掀起百米長雷,將空中猛虎打得四分五裂,化作一朵一朵黃褐色霧氣,倒射而回,鑽進那塊玉圭當中。

    猛虎雖退,卻有一股源自於靈魂深處的冷意,讓橫江遍體生寒,心中更是悸動無比。

    時至此刻,他已明白,羽化之法,功虧一簣。

    傳世重修的希望,就此斷絕。

    那修士見猛虎被迫,便收了玉圭,手持一柄長劍,步步向前,走向橫江以法劍布置而成的法陣。

    這人抿著嘴唇,也不說話,卻有森森殺意,充斥在眼中。

    轟隆隆!

    暴雨連天,雷聲不絕。

    一道道雷霆,自雲層深處垂落,朝橫江所在之處,劈打而來。

    他以法劍布置的法陣,雖因其中一柄法劍倒在地上,導致大陣的防護功效就此廢去,可此陣引來雷霆的功效,依舊存在。

    若是以前,這等雷霆落下,必定可以讓橫江在片刻之間,就完成羽化之法。可現在陣法已破損,這雷霆轟來,必會把橫江轟得灰飛煙滅。

    那闢雍道場修士被雷聲驚住,趕緊停下腳步,站在法陣之外,抬頭看著天空,恰巧見到一道雷霆自遠空劈來。

    「雷來!電往!」

    川榛站在遠處,朝空中揮了揮手。

    那一束原本應該轟在陣法裡的雷霆,竟在空中突然炸開,宛若是大樹張開根系,變作一張巨大的電網。

    橫江所在的位置,恰好位於電網的空檔處,盡沒被傷到分毫。

    反倒是那個站在陣外的修士,因雷霆電網襲來,只得尋找電網的空擋之處躲閃,左閃右避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橫江插劍的地方。

    他雖竭力躲閃,卻終究被雷霆擊中,打得半身麻痹,身軀發軟,癱倒在地,壓在了那柄被種子發芽擠出地面的法劍之上,手臂被劍鋒劃出一道狹長的傷口,鮮血直流。

    濃濃的血腥味,刺激著橫江的嗅覺。

    橫江本就處於心癮發作的階段,先前只因施展出了羽化之法,才暫且壓住了心癮,如今羽化之法失敗,心癮自然而然會繼續發作,加之鮮血就在眼前,他已百般難忍!

    呼哧!呼哧!

    橫江大口大口喘著氣,肺部起起伏伏,像風箱一樣。

    他雙眼一片血紅,盯著那個被雷霆擊倒在地的修士,盯著流淌在地上的鮮紅血液……

    這一刻間,橫江原本酸軟無力的手足四肢,竟恢復了些力氣,而且就連老眼昏花的視線也變得清晰起來,仿佛在這一瞬間,他突然又恢復了年輕。

    橫江知道,恢復年輕只是幻覺,之所以恢復了些力氣,之所以視線變得清晰,只因……這是臨死之前,最後一次回光返照。

    可他卻沒有趁著回光返照的機會,遵從心癮的誘惑,撲到那仙門修士身上,去食人飲血吞魂。

    也許,真如那東方未明所言,除惡就是揚善,仇人之血,喝了又何妨?

    可人生在世,終究是有所為有所不為。

    橫江只趁著這回光返照之時,恢復的些許力氣與精力,盤膝坐了下來,從頭開始,再度施展那記憶中的羽化之法。

    遠處,川榛與白樺默默的窺視著。

    白樺神色木訥,眯著眼楮,道︰「橫江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這性格未免也太倔強了些!他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最後時刻,只怕在將羽化之法施展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油盡燈枯而死。以他的智略,必能預料到這個後果,可他卻寧可死在此地,不願意遵從心癮。」

    川榛頗為感嘆,指著橫江,道︰「大老爺目光如炬,也許早就看出了橫江的本性。只是你我妄加揣測,才懷疑橫江心性不定,品行不良。」

    「事已至此,那便最後試他一試!」

    白樺眼神一亮,朝橫江所在之處,指了一指。

    地上那株剛剛生根發芽的嫩芽,發出一道綠光,飄到了那個闢雍道場仙門修士身上。

    隨即,那修士就站了起來。

    他見橫江就在前方不遠處,在地上盤膝坐著,一動不動,便拔出一柄插在地上的法劍,持劍走向橫江。

    嘶!

    劍鋒朝著橫江胸口,直刺向前。

    橫江正在施展羽化之法,動彈不得。

    轟隆!

    雲中有雷光劈打而來,在空中一分為二。

    一束雷光打向橫江,把橫江打翻在地,同時也打斷了橫江的羽化之法,斷絕了橫江最後一絲轉世重修的希望。

    另一束雷光,則轟在了那持劍的修士身上,打得此人半身不遂,手中法劍 當一聲掉在地上,腳步卻尚未停下,踉踉蹌蹌來到橫江身邊,隨即身軀一栽,竟是撲倒在橫江身邊,恰巧那只被法劍割破正在流血的手臂,搭在橫江嘴邊。

    時至此刻,橫江身上已無一絲力氣,他以再無任何可能,去重新施展羽化之法。

    而那仙門修士流血的手掌,就在橫江嘴邊。

    若要飲血,不費吹灰之力!

    鮮血的氣味,讓橫江渾身都在顫抖,就好比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香味,最讓人神魂顛倒。

    可他卻緊逼著嘴巴。

    直到鼻間呼出的氣息越來越多,進氣越來越少……

    隨即,眼楮一閉,不省人事。

    繼而,呼吸斷絕,心跳停止。

    嗖嗖!

    兩道身影,疾馳而來。

    川榛掏出一顆丹藥,塞進橫江嘴裡,口中罵罵咧咧,道︰「媽的!算你狠!算你牛!寧可魂飛魄散而死,竟也不願食人飲血吞魂!」

    白樺眼中異彩連連,痴痴呆呆的面容掛著一絲笑意,道︰「今日之舉,終究是試出此人品行純良,也不枉費你我一番謀劃。」

    川榛掏出一個葫蘆,給橫江喂了些水,又問道︰「他既然品行純良,你準備如何待他?我可告訴你,大老爺親自傳給他揚帆之法,就意味著大老爺和他雖無師徒之名,卻有了師徒之實。你如果是想收他為徒,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夢了。」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31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4 PM 編輯

第九十三章:萬古長青

    白樺嘆了一口氣,眼神裡帶著幾分嘆惋,隨即搖了搖頭,道︰「大老爺慧眼如炬,早將烈焰冰荷的花枝給了他,又傳了揚帆之法,想必早已看上了他。你我只是大老爺身邊的童子,又有何資格,收他為徒?」

    川榛嬉笑道︰「那也不一定呢,你要是假裝看不懂大老爺的安排,裝作懵懵懂懂,強行收橫江為徒,一旦師徒之名立下,生米煮成了熟飯,以大老爺的氣量,難道他還會因為此事,將你責罰一番?」

    白樺搖頭,道︰「你不需激我,再如何我也不會這麼做。我若是這種人,就不會安安心心留在大老爺門下做童子,侍奉他萬年。」

    川榛道︰「不收也罷,反正你也是個實在人。不過,大老爺傳他揚帆之法,對他有授業之情,這小子也把大老爺遵稱為陸師,二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了師徒之實。如今這小子,又通過了你我二人的考驗,你我該如何對待他?」

    白樺也不說話,衣袖一揮,捏出一道法訣。

    青蒙蒙的光芒從白樺手中升起,猶如一掛長虹,直貫天宇。

    空中雲收雨住,顯出朗朗晴天,旭日萬裡。

    白樺朝地面指了一指,那顆剛剛才生更發芽的小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樹枝延伸到橫江身下,長成了一張木床。

    白樺用手在樹枝根部一削,再卷起一團雲霧,承載著木床,偕同川榛一起,回到了桃林裡。

    午夜。

    山間寒風習習。

    橫江打了一個冷顫,睜開眼楮,扭頭觀察四周,卻見自己已經回到了桃林大殿,位於殿外坪地裡,躺在一張散發著新鮮樹葉香氣的樹枝床上。

    不遠處,擺著一張供桌,白樺與川榛對桌而坐,正在下棋。

    「小郎君!」

    川榛手持棋子,頭也不回,道︰「你可聽說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

    橫江眼神一凝,只將這些時日,諸多事情,細細回想了一番。

    「我本該魂飛魄散而死,卻回到了桃林裡,如今雖然疲倦不堪,卻再無人之將死的跡像,肯定是這兩位童子救了我。魔功心癮,世間難解,這白樺與川榛卻能將我救活,意味著他們的實力,必定非同小可。」

    「我在雨中布陣之時,那闢雍道場弟子突然殺來,數次打斷我的羽化之法,空中卻有連番不斷的雷電襲來,那雷電次次對準闢雍道場弟子,最後才將我打翻在地,而那人倒下之時,他流血的手臂,恰好搭在到我嘴邊……」

    「雨中竟有一棵小樹發芽,將我布陣法劍擠出地面,導致陣法被破掉。」

    「而且,我本來心跳已絕,呼吸已斷,必死無疑,如今卻在這桃林裡活了過來。」

    「如此諸多事情,未免太巧合了些。以前這川榛口口聲聲把我叫做‘小子’,現在卻突然換了稱呼,把我稱作小郎君……」

    如此思忖一番,橫江才開口問道︰「道友為何稱呼我為小郎君?」

    川榛隨手在棋盤裡落了一子,道︰「我與白樺,是大老爺門下的童子,而你卻得到大老爺傳授了九崇山的法訣。以身份而論,我與白樺,理當叫你一聲小郎君。」

    橫江搖了搖頭,強撐著疲倦不堪的身軀,坐起身來,直入主題,道︰「二位道友為何先前不稱我為小郎君?」

    「這……」川榛微微一笑,看向白樺。

    白樺面色呆滯,語氣平緩,道︰「先前我二人不知你心性如何,更不知你品行如何,怎能輕易認可你?」

    橫江點點頭,他闖蕩世間多年,自然知道人心叵測,不可輕信的道理。

    白樺又道︰「若以年齡二論,你本該叫我二人一聲前輩。可那日你祭煉陰兵,引出我二人與你相見,卻只把我二人叫做道友。想必以你的智略,只怕早已想到,你既然把大老爺叫做陸師,那麼我們這兩個大老爺門下的童子,就受不起你一聲前輩。」

    橫江點點頭。

    他知道,這二人口中的大老爺,必定就是九崇之妖陸慎。

    棋盤之上,黑白二子交錯落下。

    直到分了個勝負,川榛這才說道︰「大老爺離去之前,留了一篇法訣給我們,讓我們傳給小郎君。」

    白樺長身而起,朝橫江拱手施了一禮,道︰「小郎君也別怪我二人,不肯早些將法訣給你。只因小郎君太過聰明,我二人也不知你到底是真正的品行純良,還是裝出來的純良。故而一直在暗中觀察,看看小郎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川榛也朝橫江施了一禮,道︰「白樺所言,句句屬實,還請小郎君莫要放在心上。畢竟大老爺傳下這篇功法,干系重大,不可輕傳。如今看到你寧可魂飛魄散,也不願食人飲血吞魂,我二人才算是拿定了主意。」

    二人這躬身一禮,是在向橫江致歉。

    「法不可輕傳,此事無妨。」

    橫江揮揮手,嘴角掛起了一絲玩味的笑意,道︰「不過,二位難道就不怕我早已料到了二位的計策,卻故意裝作不知,只拿性命去賭,賭你們會在最後一刻救我?」

    聞言,川榛滿臉驚愕,愣在那裡。

    白樺亦是驚了一驚,卻很快回過神來,只道︰「小郎君料到了又如何?這法訣,我二人依舊會傳給你。」

    「為何?」

    橫江隨口問著,又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他已然猜到,陸師傳下的法訣,必定是針對魔功而留,否則這兩人也不會大費周折,做出這麼多布置。

    「小郎君心中有數,何必我多說。」

    白樺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自衣袖裡,掏出了一卷由絲帛所制,卷成卷軸的帛書,遞向橫江,卻被川榛伸手攔住。

    「且慢!」

    川榛驚疑不定,問道︰「他若是騙了我們,就意味著你我一番謀劃,已前功盡棄,我們怎能把法訣傳給他?」

    「不論如何,小郎君寧可魂飛魄散,也不願遵從心癮,理當得此法訣。再者,小郎君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他未必真的是在騙我們。」白樺推開川榛的手臂,將帛書放在橫江手裡。

    「你休要誆我!」

    川榛皺著眉頭,臉上肥肉聚成一團,道︰「小郎君如果以前沒騙我,那麼他剛剛那句話肯定就騙了我。反正不論如何,他終歸是騙了我!」

    白樺搖搖頭,只道︰「想不通就不要多想,勞心勞力勞神,這對修行不好。」

    橫江手持帛書,意味深長的朝川榛笑了笑。

    川榛看了看橫江,又看了看白樺,狠狠一甩手,把棋盤上的棋子掃了一地,憤怒道︰「我知道我不如你們聰明,可你們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

    橫江把帛書翻開,趁著月色,凝神一看,只見帛書首行,寫著這法訣的名字,名作《萬古長青》。

    只此一個書名,就讓橫江眼神亮如星辰。

    何為萬古長青?

    青山不老,萬古長青!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32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5 PM 編輯

第九十四章:誅魔令

    帛書靈光閃閃,字字盡是蟲書。

    隨著橫江一個字一個字往下讀,帛書裡的自己,逐一發出光芒,在帛書上輕輕浮動著,似要躍出紙面。

    等到橫江把這片功訣讀完,帛書輕輕一顫,化作灰燼,漸漸灑落。

    帛書化灰,書中字跡卻漂浮在橫江手中。

    一顆顆蟲書字跡,帶著閃閃靈光,似一顆顆微小的流星,飛向橫江,消失在他眉間,再逐字逐句,清清楚楚的浮現在橫江心頭,牢不可忘。

    「萬古長青!好一個萬古長青!這功法最玄妙的地方,就在於將人當做山川,以世間草木為媒介,采集世間可活萬年以上的花草樹木之精氣,融入魂魄當中,用以滋補魂魄,增添壽命!這萬古長青之法,共有十層,一層增壽千年,加起來可以增壽十次,讓仙門中人多活萬歲。可惜,這世間難有能活萬年之物,好在我手中有烈焰冰荷的花枝……」

    橫江閉上眼楮,細細體會著這功訣的玄妙,心中嘆惋,想道︰「只怕陸師讓我去采摘烈焰冰荷,送我花枝的那一日期,就已經看穿了我的底細,他早已算計好了,要把萬古長青之法,留下來讓我修煉。」

    一念至此,橫江朝當初陸慎消失的方向,拱手下拜,一揖倒地。

    陸慎對他有傳道受業,添壽活命之恩。

    足以受此大禮。

    川榛站在遠處,撫須而笑,道︰「小郎君,我兄弟二人,還會在這裡留幾天,你若有什麼修煉上的疑惑,可以來問我二人。只是你終歸不是我們的徒弟,我們若手把手教你修行,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不合法理。不如這樣,你可以選好問題,我與白樺,一人替你解惑一次,如何?」

    「正該如此!你既然拜入宣明道場,也算我九崇山一脈的傳承,你宣明道場諸多法統,大多源自於我九崇山,想來你問的問題,我二人多半也能解答。」

    白樺也道︰「不過,你若問得多了,只怕時間不夠,我二人也解答不來。算算時間,只怕就在這月,紫霄宮會在這仙道世間,發布一道誅魔令。一旦諭令發出,我二人受到感召,便不能再留。」

    橫江拱手一禮,道︰「既如此,那就多謝二位道友了。」

    自這一日起,橫江便著手準備修煉萬古長青訣。

    先前陸慎所贈的烈焰冰荷花枝,恰好派上了用場。

    他也不去幽泉河,只坐在先前落薇真人施法建成的木屋裡,先將眾妙之相眼罩帶上,再按照萬古長青的口訣,盤膝坐了下來,又把烈焰冰荷的花枝,捧在手中,挨著小腹丹田。

    「我修煉天賦本就平庸,也不知要用多久,才能將萬古長青第一層修煉成功……」

    橫江搖了搖頭,隨即閉上眼楮,運功移氣。

    這一回,橫江一閉眼,腦海中就浮現出了萬古長青之法的口訣字跡。

    那字跡一出,就有一道聲音響起,逐字逐句念誦著萬古長青的口訣。

    橫江劍眉一樣,他聽得真真切切,腦海裡念誦口訣的聲音,是陸慎的聲音!

    而且,這聲音乃是用仙門嘯法發出,字字貫徹心神,甚至引領著他體內天地靈氣按照萬古長青的運功路線,自主運行,在周身經脈之內,暢通無阻!

    「只憑一張帛書,就能讓書中字跡,印刻在我腦海裡,牢不可忘,修煉之時,甚至會有仙門嘯法之音念誦口訣,指引我修行……陸師這番手段,簡直聞所未聞,哪怕我在師門看了諸多點擊,知曉了諸多仙門典故,也從未見到相關記載。也不知陸師一身實力,到底強橫到了何須程度。」

    橫江一邊感受著體內自主運行的天地靈氣,一邊想道︰「可落薇真人卻說,陸師是趕著去送死。他們所要面對的敵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連陸師那種實力,也被落薇真人說成是送死……東方未明曾說,遠古群仙探索天地,於上見宇宙無垠,星羅棋布;於下見深淵地獄,無窮無盡。又說他左道旁門之輩,悍不畏死,沖殺在前,立下了赫赫功勛。難道陸師要去的地方,就是東方未明所說的深淵地獄?」

    一陣陣香味,從烈焰冰荷的花枝之上,散發出來。

    橫江明顯能夠感覺到,他修煉鳳凰曬翅之法,在體內修成的一道一道炎流,全都盤踞在了雙手之上,使得掌心冒出陣陣熱意,猶若薪火,燻燒著花枝。

    隨著熱意燻燒,香氣越來越濃。

    橫江微微睜開眼楮,借助眾妙之相,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數不清的青色氣息,自花枝裡升起,一絲一縷緩緩漂浮往上,全都灌入了他口鼻之間,被他吸入體內。

    七日之後。

    花枝裡再無青氣放出。

    原本數月不枯的花枝,如今已經變得一片枯黃。

    橫江體內自行運轉的萬古長青法訣,漸漸停了下來,他手掌微微一動,掌中捧著的花枝便化作了粉塵,自指尖灑落。

    萬古長青第一層,已經練成。

    「萬古長青訣滋補了我的魂魄,讓我多出了千年壽命!若我沒有修煉大自在智慧訣這種魔功,哪怕資質再低劣幾分,也可以依仗著千年壽命,日日修煉,只憑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不懈努力,無論如何也能在壽命耗盡之前,修至神魂修士層次。」

    橫江拍了拍掌中灰塵,拿出銅鏡,仔細照了照。

    鏡中之人,臉上皺紋已經消失不見,皮膚上長出的老人斑也無影無蹤,可他的頭發,依舊是霜白如雪。

    如此白發,讓橫江恍然搖頭,沉吟道︰「我壽命雖增添千年,可心癮依舊存在,日後心癮依舊會燃燒我的魂魄,折磨我的心神。我本就是羽化重修之人,根基不定,魂魄不穩……只怕我的壽命,遠遠不足一千年。」

    隨即,他收拾了木屋,熟悉一番,前往大殿。

    川榛一見橫江出現,便拱手笑道︰「恭喜小郎君,增添了千年壽命,可喜可賀!」

    白樺卻面無表情,道︰「休要胡說!以小郎君情況而言,最多還有百年可活,哪裡來的千年壽命?」

    「百年壽命足矣!」

    聽聞此言,橫江不悲反喜,眼神發亮,道︰「尋常道徒,滿打滿算最多只能活一百來歲。我卻還有剩下百年壽命,比尋常道徒足足多了二十余年。我能比別人多活二十年,若還不能修煉有成,我還修什麼仙,求什麼道?」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36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5 PM 編輯

第九十五章:膽戰心驚

    百年足矣!

    川榛與白樺受橫江豪氣所驚,相視一笑,不再多言。

    橫江閉關了七日,早已饑腸轆轆,便拿出鍋碗瓢盆,做了滿滿一桌子飯菜,大口大口吃著。

    川榛白樺二人也坐到了桌邊,卻不用餐,只端起碗聞了聞香味,再陪橫江喝了些酒,以示慶祝。

    接下來的幾日,橫江起早貪黑,將獨孤信給的諸多秘籍,一本一本閱讀下去,時不時放下書本,試著修煉書中之法……

    這一日,日中正午之時。

    懸在高空的旭日,突地變了顏色,就連灑下的陽光,也是色彩繽紛。

    橫江拿起手中秘籍,朝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看書,卻發現川榛與白樺二人,早在站在了殿外的坪地上,此刻正在抬頭看著天宇。

    太陽變得像琉璃寶石一樣,瑰麗奪目,色彩鮮艷,灑下的陽光則像是一道一道,懸掛在天地之間的彩虹。

    不過,與尋常彩虹相比,今日陽光所化陽光彩虹,未免太直了些,數量未免也太多了些,數不勝數,懸掛於天地之間。

    「這,莫非就是誅魔令?」

    橫江略一沉吟,問了一句。

    「正是!」

    白樺點頭言道︰「這誅魔令,是紫霄宮用來召集天下仙門中人的諭令。」

    川榛則說道︰「尋常凡俗世人,未曾步入仙門,肉眼凡胎,他們是看不到這種七彩旭日奇景的。唯有仙門中人,體內有天地靈氣運行,日日夜夜受到天地靈氣沖刷肉身,才能看到這誅魔令。」

    白樺接過話頭,道︰「誅魔令一出,必有大戰。這也意味著,我二人辭別小郎君的日子,已經到了,不知小郎君可曾想好了,到底要問那兩個問題?」

    仙道世間極大,人如浮萍。

    萍聚萍散,相聚離別,本就平常。

    橫江閉了閉眼,略一凝神,問出了第一個問題︰「我體內心癮,如何化解?」

    川榛撫掌而笑,歪著脖子看了看白樺,口中贊嘆道︰「不愧是大老爺看中的小郎君,這個問題問得好,此問我回答不了,就由白樺來答吧!」

    白樺說道︰「即便你修得了長生,再無壽元耗盡之憂,卻也會一直受到心癮折磨。心癮間隔數日,就會發作一次,每逢月圓,就會大爆發。你修煉的魔功,源自於深淵大魔。大魔不死,心癮不絕。若要根除心癮,唯有前往深淵,誅殺大魔。只是此舉難於登天,那尊大魔屹立深淵,已不知有多少年,其手段通天徹地,即便修至純陽,在那大魔面前,一樣是如同螻蟻。」

    大魔不死,心癮不絕?

    大魔為何要用心癮來折磨人?

    那大魔遠在無盡深淵,與心癮又是何種關系?

    大魔與心癮之間,是否有能夠相互聯系?

    此等源自於深淵的魔功,為何會在仙道天地流傳?

    為何那些修煉了魔功的左道旁門之輩,也能算是仙門中人,而不算是邪魔外道?

    大魔用心癮來鄙人食人飲血吞魂,若順從了心癮,靠著食人飲血吞魂一心修煉,等魔功修煉至高深之時,對大魔又有何好處?

    諸多問題,潮水一樣,翻滾在橫江心頭。

    白樺已經閉上了嘴巴,不願再說,橫江也不想多問。

    橫江本是信義之人,既然約定好了,只對川榛白樺二人一人問一個問題,如今怎可言而無信?

    橫江將心癮與大魔之事暫且放下,朝川榛說道︰「你我仙門中人,講究緣法。恰好我手中這本書,是一本有關符的秘籍,不如就問符。若道友懂得符之道,還請道友將你在符一道的心得,告知於我。」

    「此時容易。」

    川榛微微一笑,道︰「符一道,雖種類繁多,卻大同小異。不過,大老爺卻獨創了一脈符法,以此符法畫出的符,威力大增。此法精要之處,在於畫符之時,兼施咒法,其中包含筆咒、紙咒、墨咒、硯咒、朱砂咒……」

    川榛把五種咒法,詳細說出。

    橫江則用筆寫在紙上,記了下來。

    「時辰已到,就此別過。」

    白樺捏出一道法訣,招來一團白雲踩於腳下,再與川榛騰空而起,駕雲懸停在桃林之上。

    川榛遠遠的揮手,道︰「小郎君,有緣再見!」

    雲速迅捷,不一刻間已是飛至了百裡之外。

    白樺突然開口,道︰「你可知道,小郎君問你符之道的那個問題,其中包含了幾層意思?」

    川榛愕道︰「不就是讓我教他符法精要麼?難道他話中有話?」

    白樺點點頭,道︰「萬年之前,世間盛行的是蟲書文字。這些年來,蟲書式微,符書大行其道。你我二人,是大老爺門下的童子,平日裡肯定慣用蟲書文字,而用不慣符書文字,他竟問你符之道,你不覺得此事有蹊蹺?」

    川榛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麼好說的,符書比蟲書簡潔易懂,符書比蟲書威力更大,符書更符合仙道修行,總之符書比蟲書好,我為什麼不學符書?」

    白樺道︰「是啊,符書若不更佳,你怎會學符書?可你若不懂符書,小郎君又怎能確定符書更佳?」

    川榛茫然問道︰「那又如何?」

    白樺道︰「小郎君一旦確定了符書比蟲書更好,他就清清楚楚的明白了,這仙道世間,是一個優勝劣汰,不斷進步的世間。他也知道了,所謂的遠古秘籍,遠古功法,古時高手的神功法訣,未必比得上現今流傳於世的仙門法訣。他更知道了,今人未必就比古人弱。古人不能化解魔功心癮,今人未必就不能化解。」

    川榛驚得眼神發痴,喃喃道︰「他隨口一問,竟然……竟然還有這麼多條條道道!」

    白樺慨然搖頭,道︰「他表面上是問你符,實際上,依舊是在問你,假如他要自己另闢蹊徑,想辦法化解心癮,是否有這個可能。」

    川榛腦子已是有些轉不過來,問道︰「我回答了麼?」

    白樺點點頭,道︰「你傳他符法精要,就是在回答他。而且是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古人不如今人,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一代新法換舊法。既然符書能取代蟲書,他橫江未必不能超過古人,自己想辦法去化解心癮。」

    川榛驚得瞠目結舌,終是長嘆一聲,道︰「這……這……這小郎君,真是聰明得令人膽戰心驚!」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38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6 PM 編輯

第九十六章:鳳凰羽翼

    「你我活了許久,這世間什麼樣的人你我沒見過?有的奸詐如鬼,有的聰明絕頂,有的毅力如山。唯獨小郎君這樣有大智慧,有大毅力,世所罕見!其智慧可怕,其毅力可敬啊!只是小郎君處事太講原則,諸多違背本心的事情,他都不願意去做。」

    白樺言道︰「宣明道場的底蘊,頗為不凡,而且對門下弟子極為愛護。小郎君要是把心癮一事,稟告師門,宣明道場雖不能化解心癮,卻必定會想方設法助他減緩痛苦,也會拿出師門靈藥,護住他的性命,可他偏偏不肯向師門透漏半句。」

    聞言,川榛只是嘆氣。

    白樺又說道︰「除了找師門求助,小郎君還可以去封魔島的黑市裡,接下一些黑市發布的任務,以此來謀取緩解痛楚,增添壽命的靈丹妙藥。以小郎君的智略和手段,去完成黑市裡的任務對他而言,不算難事,可他偏偏不去。」

    川榛說道︰「小郎君被三榜通緝,黑市裡就掛了兩張榜文要他的命,他怎敢去黑市?」

    白樺搖頭道︰「以小郎君的智略,他若喬裝打扮,偽裝成其他道場弟子,黑市裡那些人怎能認出他的身份?」

    川榛點頭道︰「此言有理。」

    白樺又道︰「就連我都能想到這麼多辦法,小郎君又怎會想不到?他只是不願意違背本心,不願意去做而已。在他油盡燈枯,人之將死那一天,你我二人施法,傷了那追殺小郎君的仙門弟子,甚至還把那人流血的手臂,擺在他嘴邊,他只需伸出舌頭,不費吹灰之力,就可飲血活命,他卻寧可死去,也不肯違背本心。」

    川榛沉默許久,慨然言道︰「當初東方索立下道場,取名之時,曾經說十二字,‘宣而明之,堂而皇之,正而大之’。宣明道場也因此而光明正大,堂堂正正,門中氣像和諧。以至於其他道場裡,那些爭權奪利而同門相殘、殺戮橫行而強者為尊的現像,在宣明道場裡完全見不到。如此看來,東方索在開宗立派一事,倒是做的不錯。這橫江小郎君,也合該拜入宣明道場。」

    白樺道︰「那東方索也是個奇才,是個有大毅力,大決心之人,只是智略不夠,緣法不足,終究比不得橫江小郎君。」

    川榛問道︰「東方索那弟子張空闕呢?」

    白樺搖頭道︰「若非東方索門規嚴厲,那張空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至純陽。張空闕性格散漫,喜好逍遙,全靠資質超群,才修至純陽。張空闕修至純陽以後,東方索便不再管他,缺了東方索的督促和鞭策,張空闕終其一生,只怕也再難有所長進。」

    川榛又問︰「橫江小郎君呢?」

    白樺咧嘴笑了笑,道︰「橫江小郎君得了萬古長青之法,已性命無憂,百年之內,必可修至仙門修士。不過,礙於他資質平庸,以凡人之資修仙,仙路崎嶇,每一步都是千辛萬苦,有可能小郎君會止步於仙門修士層次,難有長進。」

    川榛問道︰「若他修至了純陽呢?」

    白樺道︰「以後的事情,尚未有定數,誰又看得透呢?」

    川榛點點頭,目光越發的深遠,言道︰「想當初,你我只是道觀外的兩棵樹,大老爺只是道觀裡燒香的小道士。那時候又有誰能猜到,小道士會成長為九崇之妖,就連道觀外的兩棵樹,也跟著小道士一路修行,修成了今日這般道果……」

    何為道果?

    修煉有成,猶如開花結果,是為道果。

    以橫江如今的修煉層次,距離道果二字,尚且遙遠,卻不算遙遙無期。

    白樺與川榛離去之後,這桃林殿宇外,最終只剩橫江一人。

    他不覺孤單,也不怕寂寞。

    橫江站在殿外,激昂川榛所傳的符法口訣,一一牢記在心,這才回到殿中,卻見那張供桌上,買了一個木盒子。

    盒子裡頭,滿滿的裝著榛子。

    「我又不是松鼠,他們為何留給我一盒榛子……榛子?榛!」

    橫江眼神一亮,想起了川榛的名字,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

    他也不多想,當即剝開了一顆榛子,放入口中,頓時只覺滿口生津,一種前所未有的香甜味道,充斥在唇齒之間。

    僅僅只吃了一個榛子,就覺得腹中已飽。

    另有一股熱流,自胃部滋生,彌漫至五髒六腑,繼而蔓延全身……

    橫江趕緊跑出殿外,催動陸師留下的法術,進入幽泉河邊,拿出金烏扶桑木船,坐在船頭施展出鳳凰曬翅之法。

    一個大周天接著一個大周天,橫江運功不停……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體內熱意,漸漸融入四肢百骸,消失不見。

    繼而,橫江經脈當中,隱隱有輕微響聲,猶若涓涓細流在流淌。

    「行氣如河!我已觸摸到行氣如河的門檻了!」

    橫江心中一喜,神色振奮。

    數月之後……

    天氣已經入秋。

    橫江把川榛所留那一盒榛子,吃了個七七八八,將鳳凰曬翅之法的時候,體內天地靈氣運行的聲音終於是再度變化,發出河流奔騰之時的嘩嘩。

    嘩啦啦!

    嘩啦啦!

    此聲音清晰入耳,聽得橫江滿臉微笑。

    可就在他微笑之時,他體內那九道因為修煉鳳凰曬翅之法,而滋生出的炎流,竟齊齊鑽進了丹田當中,聚攏在一處。

    「那榛子果真不凡,竟讓我在短短數月之內,就修跨過道徒第四步行氣如河巔峰。就連鳳凰曬翅之法,也提前修煉至了道徒層次所能達到的瓶頸!按照鳳凰曬翅的秘籍記載,九道炎流會在丹田裡合而為一,化作一團真火。憑著此火,方可施展鳳凰曬翅之法裡記載的,一道名作火翼的法術。」

    「火翼術一經施展,丹田裡的火焰會從我背上沖出,化作一雙由火焰組成的鳳凰羽翼……」

    「火焰羽翼可以在與人激戰之時,當做武器,也可以在修煉之時,可以協助我采集天地靈氣,甚至日月精華之氣,比起在這幽泉河修行,效率更佳。不過,這羽翼終究比不得真正的翅膀,無法助我翱翔天空,只能在高空墜落之時,助我滑翔……」

    「我已過了行氣如河這一步,接下來就是滋養神魂,只等神魂一固,便是仙門修士!」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38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7 PM 編輯

第九十七章:掌心雷符

    如今已過了行氣如河,修至滋養神魂,橫江神清氣爽。

    他離了幽泉河,回到桃林殿宇,做了菜肴,擺出美酒,一個人自飲自酌。

    「這酒,還是上次獨孤兄送來的。算算時間,自獨孤兄離去之後,已有好幾個月了,他竟一直都不來看我,也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再在一起喝酒。」

    橫江頗為感慨,神色卻有些古怪。

    只因他回想起了,那一回心癮發作,壽命耗盡,施展羽化之法的時候,心中惦記著的竟然是獨孤信一身女裝的模樣。

    「……那應該是我臨死之前,神志不清,胡思亂想,才出現了幻覺。」

    橫江拿起酒壇,大口喝著。

    放下酒壇之時,卻看到了酒水裡的倒影裡,自己滿頭的白發。

    這數月以來,橫江遭受了多次心癮爆發,卻盡數忍了過去。期間也罷獨孤信送來的秘籍,試著修煉了一番,可他資質本就不高,歷時數月,也只不過對於煉丹、煉器、蠱術、畫符等等諸多法門,有了基礎的領悟而已。

    若要修煉至高深,不知還需多少年苦修。

    橫江知曉修煉非一朝一夕之事,也明白貪多不爛的道理,這段時間裡只專心研究了符秘籍裡,兩種道徒可以繪制使用的雷符。

    一種叫做引雷符,另一種則為掌心雷。

    引雷二字,謂之雷法根基。

    不過,引雷符卻全然算不得什麼高深的雷符,秘籍裡的文字早已介紹得清清楚楚,說這引雷符,乃是仙門中人,繪制雷符之時,首要學習的雷道符,乃是世間諸般雷符的基礎,就如火法裡的引火術,水法裡的聚水術一樣。

    至於掌心雷,則是殺伐雷法。使用之時,把雷符置於掌心,驅動雷符一掌轟出,就有雷光迸射,自掌心而出。

    只是,雷法比其他法術,威力本就大了不少。

    這掌心雷比起橫江在九耀訣裡,修煉出來的御火術、真火法劍,火牆術,都要厲害許多。

    橫江依循從川榛那裡問來的獨特符法精要,在畫符之時,將筆咒、紙咒、墨咒、硯咒、朱砂咒這五種咒法,逐一施展,使得繪制雷符的成功率極高,而且符的威力也有所不同。

    這段時間,橫江心無旁騖,只顧修行,收入乾坤袋裡的掌心雷符,也越來越多,已存了厚厚的一沓。

    諸如修行一道,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除了滋養神魂之事。

    道徒第五步,就是滋養神魂。

    神魂已固,就是仙門修士。

    實則滋養神魂並非是一事,而是二事,分作滋神、養魂。其中滋神是滋補精神,養魂就是溫養魂魄。

    這兩件事情,須得齊頭並進,一起進行,仙門中人才對這個修煉過程,冠以滋養神魂四字。

    橫江滋養神魂的過程,極為緩慢。

    只因每隔數日,心癮發作,沒到十五月圓,心癮爆發。

    心癮爆發,便會燃魂。

    燃魂會導致魂魄受損,使得橫江溫養魂魄之事,舉步維艱。

    每每他將魂魄養得壯大了些,心癮就會發作,讓他數日以來的苦修的成果,消散大半。沒到月中十五,心癮爆發,魂魄又飽受摧殘,使得整月修行成果,前功盡棄。

    如此數月,橫江養魂燃魂,勉強保持收支平衡,唯獨滋補精神一事,每日都有所裨益,精力越來越好,一日只需午夜子時,安睡一個時辰,就能神采奕奕。

    此等燃魂之事,讓橫江心中煩憂。

    他日思夜想,考慮了多種辦法,卻暫且找不到解決的方案。

    這數月以來,也有宣明道場弟子,諸如荀譽、廖長空等人,來此探望。

    橫江對於廖長空印像不好,只收了廖長空送來的一些物資,請她吃了一頓飯,便送她離開桃林。

    荀譽來時,橫江才問起了師門之事。

    荀譽只說︰「因為誅魔令之事,師門高手都受到諭令感召,暫且離開了宣明山。至於宣明道場裡諸多事務,現在已由諸多真傳弟子與親傳弟子來管理,獨孤信身為掌門弟子,暫時代理掌門之職。」

    聽聞此言,橫江對於獨孤信,更是心生感激,當時就想著︰「我這生死之交獨孤兄,果真是義薄雲天!他知道自己要代理掌門之職,諸事纏身,若無大事不可離開宣明山,所以才早早做了準備,抄錄了將諸多秘籍,準備了不少滋養神魂的丹藥,預先給我送來。」

    八月之時,韓劍來了一次。

    這韓劍師弟來到桃林探望橫江之時,也沒帶什麼禮物,仿佛他只為蹭飯而來。

    這師弟性格內斂孤傲,平日裡話語極少。

    他見橫江頭發已白,便更加沉默,吃完飯之後竟找橫江鬥法,卻被橫江用掌心雷符,打得灰頭土臉,躺在地上氣喘吁吁。

    被打了一頓,韓劍反倒是露出了笑容。

    他在地上躺夠了,才站起身來,辭別而去,離開之前只說了一句︰「紀嫣然師妹很想你,時不時總會提起你。」

    這話聽起來沒頭沒腦。

    至於他先前找橫江鬥法,也給人一種毫無來由的感覺。

    橫江卻能猜到韓劍的心思。

    「他見我滿頭白發,卻還要找我鬥法,必是要借鬥法之事,探一探我目前的狀態。我答應了他,他就知道我狀況不錯,他才放下心來。至於離別之時提起紀嫣然,只怕是韓師弟對對紀嫣然師妹,已經暗生情愫。」

    如此,又過了一段時日。

    廖長空御劍而來,探訪橫江,見面就說︰「如今封魔島大陣松動,恐有群魔遁出,我已下令,讓島中宣明弟子,前往右鎮山,共商誅魔大計。你且先去鎮魔山,我還需趕赴各地,通知其他師兄弟。」

    橫江不曾多問,也不多說,只點頭答應。

    廖長空鎮守宣明別苑,有著在封魔島裡,除魔衛道的職責。

    至於,調遣門中弟子,攻伐魔道,本就是師門賦予廖長空的權利,也是她的職責。

    周圍桃林,依舊花香陣陣。

    橫江回到殿中,打點行裝。

    他本以為,要在這桃林裡,修煉幾年,吃上幾回桃子,直到成為仙門修士,才會離開此地。

    不曾想到,時至九月,林中桃花依舊稀稀疏疏的開著,卻已經要離去了……

    狂風呼呼而響。

    橫江走至桃林大陣邊緣,回頭看了一眼殿宇。

    門前桃花飄搖,在空中打著轉。

    山雨欲來風滿樓!

    也不知廖長空所言,誅魔大事,到底是何事。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39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7 PM 編輯

第九十八章:燕青崖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橫江騎馬而歌,離開桃林大陣。

  高歌之時,他用了仙門嘯法,唱的怪腔怪調,歌聲五音不全,極為難聽,驚得山間百獸遁逃,萬蟲蟄伏。

  馬聽到歌聲,卻顯得極為興奮,跑得也更加歡快。

  它跟隨橫江已久,也算命途多舛。

  數月之前,橫江油盡燈枯,臨死前施展羽化之法,卻被一個辟雍道場的仙門修士追殺,此馬忠心護主,為了阻擋那仙門修士,險些一命嗚呼。

  川榛白樺二人見此馬頗有靈性,便將之一同救回桃林。

  也不知這兩童子給馬吃了什麼東西,數月以來,此馬長得越來越健壯,甚至還長高了半尺有余,顯得極為神駿。

  陣外桃林早已繁華落盡,就連落在地上的桃子,也已經盡數潰爛,只剩下滿地桃核,被翻騰的馬蹄踏碎,啪啪作響。

  三座鎮山,在島中呈品字形分布。

  站在鎮魔山頂,只需天氣晴朗,可將遠處右鎮山的山勢地形,看得清清楚楚。

  即便山路蜿蜒曲折,兩山道路距離,也只不過三四十裏。

  橫江早晨離開鎮魔山桃林,下午就來到了右鎮山。

  山下有一條石頭台階道路,寬達數米,沿著山勢延伸至右鎮山深處。

  各方道場,早就調遣了門中弟子,守在台階道路兩旁。

  橫江策馬而來,遠遠就聽到前方有人在呼喚。

  “來人可是橫江師弟?”

  一個身穿雲紋道袍,腰懸宣明道場弟子玉牌之人,朝橫江揮手致意。

  “師兄有禮了。”

  橫江翻身下馬,朝那人行了一禮。

  “我叫夏志,比你早十幾年拜入師門,你叫我夏師兄,或者老夏,都行。我看你風塵仆仆,肯定趕了不少的路,這烤鴨你拿去吃,別跟我客氣。”

  夏志掏出一只牛皮包裹的烤鴨,不由分說塞到橫江手中,又道:“廖長空師姐說,你不小心吃了一顆毒藥,人沒毒死,卻讓毒素聚集在頭頂,讓頭發都變白了。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不過,你也別急,禦龍師兄最擅長食補之法,你以後回到師門,讓禦龍師親自給你把把脈,再給你開一個食補的藥方,保准藥到病除!”

  橫江收了烤鴨,拱手致謝。

  夏志揮揮手,道:“我還要在這裏招待其他師兄弟,橫師弟你先上山去吧。山上有一座大院,門口掛著我宣明牌匾,你一見就知。”

  橫江辭別夏志,牽著馬拾階而上。

  走至山腰,便能見到山林當中,建著許多房屋,高高低低,參差不齊。

  有低矮的竹樓,有高聳的塔樓,有圍成一個大圓圈的圍樓,也有只在地面留一扇門戶的窯洞,風格各有不同。

  宣明道場的庭院,猶如江南園林一般,清幽雅致,很是好認。

  橫江牽馬而去,卻只見到了門口站著幾個雜役仆。

  從院門往內看,大院裏空空蕩蕩,只能隱隱約約,聽到院子深處的廂房裏,傳來嘈雜喧鬧的聲音。

  門口雜役認出了橫江腰間的身份玉牌,便走上前來,給橫江行了禮,接過了橫江手裏的韁繩,把馬牽向馬廄。

  仙門與凡塵,有高下尊卑之分。

  此等雜役,自然入不得庭院,也無人給橫江領路。

  橫江只得循著院中喧鬧的聲音,走了過去。

  “押大押小,買定離手!買大賠大,買小賠小,買個小姑娘賠大嫂……”

  “開盤了啊!速速下注,過期不候!”

  “豹子!哈哈哈,莊家通吃!多謝諸位師弟捧場,這一局,師兄我就不客氣了!”

  院中一顆樹下,幾十個宣明弟子,湊在一起。

  場中擺著一張石桌,坐莊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穿著木屐拖鞋,一手抓著酒壇,一手抓著銀票的壯漢。

  “哈哈哈哈……又賺了!咱們繼續!”

  壯漢放下酒壇,抓起骰子,卻發現橫江站在遠處,便高呼道:“那個白頭發的,你是不是數月之前中了毒的橫江師弟?”

  橫江點了點頭。

  “橫師弟快來試試手氣!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我敢打賭,你手氣肯定不錯,快快過來下注,我包你贏一個盆滿缽滿。我叫燕青崖,你叫我燕師兄就是。如今這院裏之人,除了那兩個與你同一年入門的小夥以外,其他都是你的師兄師姐。”

  壯漢大聲吆喝著,朝四周弟子指了指,道:“你們誰有解毒的靈丹妙藥,速速給橫師弟一顆,讓他早些解了身上毒素,省得別派弟子,見了橫師弟的白頭發之後,就拿他的頭發來嘲笑咱們師門。”

  當即就有幾個師兄師姐,拿出了丹藥。

  這些人,除了那自報姓名的燕青崖之外,其他人橫江一個都不認識。

  眾人卻硬要把解毒丹藥塞進橫江手裏,順便介紹了自己的姓名。

  有兩個女弟子,則叮囑橫江以後要小心行事,若是在誅魔之時遇到戰事,千萬不能只顧著一腔熱血,就亂沖亂殺,切記要跟在師兄師姐身邊,先保住小命要緊。

  “來來來!過來試試手氣!”

  燕青崖直接走了過來,把橫江拉到賭桌邊。

  橫江卻搖了搖頭,道:“多謝燕師兄盛情,可我卻不能和諸位師兄師姐一起賭錢。”

  “你是怕我們贏光了你的銀錢,讓你身無分文麼?我本以為,你在封魔島大殺四方,打殺了不少東觀弟子,本該是個殺伐果斷,爽快豪氣的好漢子,沒想到你竟這麼婆婆媽媽。”


  燕青崖將拉著橫江的手臂一放,神色不悅,道:“你我仙門中人,只要隨手畫些符箓,拿到凡俗世間去賣,金銀財物唾手可得,你怎地這般小氣?”


  橫江搖頭一笑,道:“我不擔心銀錢輸光,我擔心的是贏光了各位師兄師姐的錢袋子。”
  燕青崖滿臉不信,道:“我宣明眾弟子,素來只有夏志師弟一人喜歡吹牛,難道今日又多了一個橫江?你如果想說你賭術高超,我卻不信。”

  “此事容易,一試便知。我先給各位師兄師姐看幾手賭術……此術名作‘豹子手’。”

  橫江拿起桌上三顆骰子,隨手一丟,骰子落桌,全是六點朝上。

  三個骰子點數相同,就是豹子!

  豹子一出,通吃四方。

  眾人神色驚變。

  橫江有抓起骰子,連丟數次,從三個六丟到三個一,次次都是豹子。



作者: scbwsr    時間: 2018-2-9 10:40 PM

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6 12:18 PM 編輯

第九十九章:唯名與器

  三個骰子從六點到一點,每一次橫江投出了豹子,諸位師兄師姐,都會神色大變。

  宣明道場門規森嚴,雖沒有明令禁止不能沾賭,可在宣明山中,卻無人敢拿出賭具聚眾賭錢。

  今日在此的這些師兄師姐,也不精賭術,甚至極少進出過凡俗間的賭場,他們從未見到過橫江這種,隨心所欲投出豹子的手段。

  “我再給各位,看一手賭術,名作聽風術。”

  橫江將骰子裝入賭盅,隨意搖了搖再擺在桌上,隨即說出了賭盅裏骰子的點數,再揭蓋一看,點數果真跟他說的一樣。

  隨即他又搖了數次賭盅,次次都被他聽出了點數。

  周圍師兄弟,被橫江驚得長大了嘴巴。

  先前那一招豹子手,已讓眾人驚詫,如今竟然還有可以聽出骰子點數的聽風術,這已然出離了這些宣明弟子的想象。

  實則,若橫江拜的師門,是其他道場,只怕施展賭術之時,未必會師兄師姐這麼驚歎。其他道場裏免不得會有門人弟子勾心鬥角,甚至暗地裏為爭權謀利而鬥一個你死我活,那些人見慣了世間諸多腌臜下作的手段,只怕經常會出入青樓賭場,對于橫江這番賭術,多半是見怪不怪。

  “這些師兄師姐,與世間形形**之人相比,不知單純了多少倍!”橫江心頭一歎,卻又甚是欣慰。

  他年幼離家,見慣了爾虞我詐之人,看多了見利忘義之輩。如今在此與封魔島裏的師兄師姐相聚,察覺到諸多師兄師姐在某些方面,竟單純得像小白兔一樣,橫江心中甚慰。

  他淡然一笑,又去拿骰子,隨口說道:“各位師兄師姐再看一看,接下來這賭術叫做……”

  “看什麼看!不看了!”

  燕青崖滿臉惱怒,伸手一拍,隨著啪的一聲,骰子被他壓在掌下。

  “你賭術這麼厲害,賭起來有什麼意思。以後我們賭錢的時候,你莫要再來和我們玩耍,只能站在一旁觀看。今天你贏了,這些錢都是你的。”

  燕青崖拿著手中銀錢與賭桌上的賭資,一股腦兒塞進橫江手裏,道:“觀賭不語真君子,你看著就行,可別亂說話。廖長空不在,這裏的事情都歸我管,院中空房多得是,你想住哪間就住哪間。”

  橫江點頭一笑,把諸多銀錢收了起來,往四周打量著。

  此處除了眾人聚在周邊賭錢,還有一些不願意參賭的師兄師姐。

  他們或是三三兩兩,或是孤身一人。有的在打坐練氣,有的圍著爐子燒火煉藥,有的在低頭看書,互不幹擾。也會時不時擡起頭來,關注著賭桌上情況。

  橫江閑來無事,左瞧右看。

  眾師兄師姐若與橫江視線相對,都對他報以微笑。

  也許是橫江那一番賭術,讓燕青崖心中煩悶。當賭局再開,燕青崖繼續坐莊,他手氣已是極差,輸多贏少。不過,燕青崖卻不以為意,仿佛輸得越多他就越開心,大口喝酒,大聲吆喝,玩得興致勃勃。

  “橫江師弟有禮了。”

  一道女子的聲音,自橫江身側傳來。

  他回頭一看,趕緊拱手回禮。

  這世界先前響應燕青崖號召,贈給橫江解毒丹藥,還叮囑橫江在以後與人激戰之時,莫要太過沖動,保命要緊。

  “我叫錢盈盈,比師弟早四年入門。”

  錢盈盈笑得有些靦腆,又道:“師姐聽人說,橫師弟和獨孤信師兄關系很好,是生死之交呢。”

  橫江點點頭,心中想道:“莫非這個錢師姐,對獨孤兄心儀已久?”

  錢盈盈略作猶豫,微微低下頭,道:“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橫師弟能和獨孤師兄關系那麼好,肯定也是人中龍鳳。”

  橫江不明所以,道:“師姐過獎了。”

  錢盈盈擡眼看了看橫江,,又道:“橫師弟精通賭術,卻不願意和大家賭錢,還真是個正直的人呢。而且,橫師弟賭術那麼好,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橫師弟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這回,橫江才明白過來。

  原來這錢盈盈師姐,看上的不是獨孤信。

  錢盈盈小聲說道:“橫師弟,天色將晚,快到晚飯時候了。師門雖然安排了一個師兄做飯,可那師兄自幼喜歡吃辣,做出的菜也是麻辣香辣味的,我不是很喜歡吃,所以這幾天都是自己做飯。我還自己釀了酒呢,師弟要不要一起喝?”

  橫江只道:“錢師姐,其實我很喜歡吃辣。”

  錢盈盈覺得有些委屈,竟瞪了橫江一眼,跺腳道:“不吃就不吃,誰稀罕!去年在宣明別苑的時候,我見你在廖長空師姐面前,進退有據,毫不弱了氣勢,當時我還以為你是個慷慨悲歌的豪邁男兒,沒想到你這麼扭扭捏捏,算是我看錯你了!”

  橫江啞然。

  這錢盈盈師姐,性子直爽潑辣,相貌也是上佳之選。

  宣明道場,不禁門中弟子談婚論嫁。

  橫江不是沒碰過女人,只是他見多了分分合合,看多了爾虞我詐,對情愛之事,素來謹慎,否則他也不會在墟城做了足足三年龍頭老大,身邊卻連一個女人也沒有。

  這院裏諸多師兄師姐,橫江大多都是第一次見。

  免不得要相互介紹,問候一番,遇到性格相合之人,話語自然就多了起來,不知不覺黃昏已至,那個做飯的李師兄,做了滿滿幾桌子色香俱全的菜肴。

  眾人圍坐在桌邊,突然又覺得不對。

  “韓劍與顧惜風為何還不回來?”

  燕青崖清點人數,皺著眉頭,道:“不是叮囑了他們,讓他們在黃昏之時,回來吃飯麼,怎地無蹤形影了?”

  “我去尋他們。”

  橫江長身而起,出門去找。

  幾個師兄師姐跟了出來,眾人分頭行事。

  在山間尋了半晌,橫江走至一處竹林,聽到林中有爭吵之聲,就走上前去,只見韓劍與顧惜風,被幾個東觀弟子,圍在了竹林裏。

  中土諸多道場,門中弟子服飾各有不同,一看便知身份。

  韓劍與顧惜風已是持劍在手,周圍東觀弟子也拿出了金鋼法劍,激戰在即。

  這個持劍的顧惜風,並非是東觀道場那個仙門修士顧惜風,而是宣明道場裏,與橫江一同參與考舉,一起拜入師門,沈默寡言,喜歡找韓劍下棋的顧惜風師弟。

  橫江大步走上前去,冷然掃視周圍東觀弟子,朝二位師弟問道:“何事?”

  韓劍道:“這些人該死!”

  橫江知曉韓劍性格,只問道:“為何?”

  顧惜風低下頭去。

  “這些人竟然說,顧師弟不配叫做顧惜風,說只有他東觀道場的入室弟子顧惜風,才能叫顧惜風。他們竟想逼顧師弟改名,簡直不可饒恕!”

  韓劍卻劍眉一揚,持劍指著周圍眾人,道:“我仙門中人,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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