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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黑田萌 -【星有所屬Ⅰ系列】寵愛水瓶女人 [打印本頁]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45 PM     標題: 黑田萌 -【星有所屬Ⅰ系列】寵愛水瓶女人

誰說入婚紗這一行就得先結婚給人看?
那他的意思是,每接一對新人她就得結一次婚?!
我咧!啥叫要先「幸福」給人家看這才有說服力?!
那賣棺材的,是不是要先死給人家看,才會知道西方在哪裡?!
厚!神經病!
就算他是她的頂頭上司又怎麼樣?!
她只為她的存款賣命,要怎麼賣也是看她高興,
關他這個沒關系的外人什麼關系啊?!
什麼?!就因為她是他的員工,所以他必須負起責任?!
而他所謂的負責任就是首先要對症下藥,
還說他有的是辦法來治她的冷感症——
只是……他確定是這麼治的嗎?
脫光光用身體來摩擦就可以生「熱」?!
更糟糕的是,都已經「熱」到冒出濃漿了說……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47 PM

楔子

  在今天之前,二十九歲的風間楚人是怎麼也不會想到,如此不堪的事情竟會發生在她眼前。

  而它,確實是發生了。

  山門清次,一個她交往了年餘,甚至已經訂了婚的男人,一個看起來忠厚老實到連上帝都不相信的男人,卻和她的設計助理兼好友,鈴木響子,一絲不掛地在床上交纏。

  她跟山門交往一年多,早已擁有了他住處的鑰匙;她在他的住處來去自如,卻萬萬沒想到這樣的“方便”,會讓她撞見如此難堪的一幕。

  鈴木響子擔任她的助理也有年余,因為跟她投緣,她簡直把她當自己妹妹般看待,而她……竟然背著她,跟她的未婚夫上了床!

  這一切就像是青天霹靂般,讓原本就對愛情有著相當程度不信任的她,更加遠離了所謂的真愛。

  “楚人?”山門清次從床上跳起,慌張地推開了跨在他身上的鈴木響子。

  鈴木響子一臉受挫,不甘地瞪著他,“清次……”

  楚人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能這般冷靜,甚至在臉上根本就觀不見一絲驚愕惱恨。

  也許她一直就是這樣的女人,也許山門清次在她心裡就是這麼的可有可無、不痛不癢。

  她不知道,但總之她就是冷靜得莫名其妙、冷靜得不合常理。

  她應該生氣,應該罵他偷腥、出軌、不專情,應該怪鈴木響子不要臉、恩將仇報……

  然而她沒有,她沉默而冷靜地面對著這一切——

  “楚人,你聽我解釋……”山門清次面紅耳赤地抓著衣服掩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可是那樣的動作卻讓他看起來更加地狼狽不堪。

  說來可笑,要不是被她撞見這一幕,她還真沒見過他赤身裸體的模樣呢!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記溫柔而嫻雅的微笑,“別因為我而打斷了你的好事,請你們繼續。”

  話罷,她將鑰匙輕放在門口的轉角櫃上,穩健而輕盈的步出了他的住處。

  “楚人!楚人!”身後傳來他依舊熟悉的呼喚,而她卻再也沒有感覺了。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47 PM

第一章

  她一直害怕所謂的婚姻制度會傷害原本美好的愛情,也可以說,她並不欣賞婚姻制度,而這也是她至今未走入婚姻的主要原因。

  為了不讓婚姻制度破壞了愛情,她剔除掉婚姻裡所有會傷害到愛情的東西;因此,她在眾多追求者中選擇了相貌平平、看起來既忠厚又老實的山門清次。

  她衷心的相信像他這樣的男人絕不會,也沒有機會傷害婚姻中的愛情;但是,她大錯特錯了。

  花俏的男人不能信,貌似忠良的男人更不可信。

  這一年多來,她費心經營著一段不同於所有人的愛情,當所有人的戀愛模式都是約會、上床、再約會、再上床,不斷地重復時,她選擇了跟別人不一樣的路。

  她總是懷疑,當男人跟女人將時間花在追求性愛時,他們怎麼還有多余的時間及精力去互相了解?

  如果愛情失去了精神層面的追求,剩下的還有什麼?

  於是她決定他們不上床、不發生任何親密關系,她認為這樣的愛情一定能單純如水般的進行到最後,然後讓所有人難以實信,並贊佩著他們能如此處理著理應盲目、理應充滿火花的男女感情。

  一年多了,她以為他可以配合她,可以幫助她達成她心目中理想的戀愛模式,然而她錯估了他。

  原來就算是平凡如他的男人,都可能背叛愛情。

  說真的,她並不恨鈴木響子跟她的男友上床,只是在初發現之時覺得相當震撼罷了。

  鈴木響子的介入只是讓她更早發現山門清次的真面目,就算沒有鈴木響子,她想遲早也會有其他女人介入。

  女人一過了適婚年齡,時間就越來越寶貴,她真正氣憤不平的是——他破壞了她原本的婚姻計劃。

  “風間小姐。”一名打版師在她恍神的時候走了過來。

  “嗯?”她回過神,依舊是一副自信而泰然的模樣。

  因為她太過冷靜沉穩,打版師根本就沒發現她剛才的恍惚。

  “這個地方是這樣的嗎?”打版師拿著紙版詢問著她。

  她細細地看了一下,“這兒再提高半寸。”

  “喔,”打版師點頭,隨口又問:“對了,今天鈴木怎麼沒來?”

  楚人微頓一下,“她請了假。”

  雖然心裡波瀾不斷,表面上她卻還是維持著既有的冷靜沉穩及內斂成熟。她是風間楚人,她不會因為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的背叛及不忠而頹喪懊惱,甚至自憐自艾,絕不會。

  愛情只是她人生中的一小部分,她不會因為這一小部分的失去而萬劫不復、傷心欲絕。生命裡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愛情或男人並不是主體。

  她的自信及堅韌才是她生命的主結構,只要主結構還在,她就是不死鳥。

  “這個紙版我急著要,你盡快趕給我。”她岔開話題。

  “是的。”打版師點頭應允。

  午飯時間之前,她接到了山門清次的電話,她知道他會怎麼說,但內心強悍、外表卻異常溫和的她,還是按捺著脾氣聽他說了。

  “楚人,請你原諒我,我真的是一時沖動,我保証不會再有下次,真的!”

  “多久了?”她聲線平緩地問。

  電話那一端,山門清次怔愣了一下,“什麼?”

  “我說你們背著我在一起多久了?”她問。

  “呃……”他結巴道,“三個多月……”

  她沉吟了一下,“三個多月?”她細細回想了一下,那麼是在她到米蘭取經的那一段日子 ?男人要使壞,還真是一瞬間的事呢!

  “你打算怎麼處置她?”她的語氣淡得讓人心驚膽跳。

  “是她一廂情願,我對她不是真心的,我……我只是太寂寞了……”他為自己的出軌辯解著。

  聽見他這麼形容他與鈴木響子的關系,她不覺更加心寒。

  他將所有的過錯推到鈴木響子身上,好像她是個罪大惡極的蜘蛛精,而他只是受到誘惑的唐三藏。

  一個巴掌拍不響,兩個人會糾纏在一起,絕不是因為單方面的一廂情願,她看不起他在這個時候竟是如此的沒有擔當。

  真是荒謬至極,她當初怎麼會挑上這個男人?

  “很抱歉,我傷害了你……”他口吻歉疚地說。

  楚人淡然一笑,“你並沒有傷害我,因為你還不夠格能傷害得了我。”

  “楚人……”他心急了。

  “我祝福你們。”她笑笑地說,然後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她不能說她心裡沒有一絲痛楚,但至少……她是不會讓軟弱的眼淚掉下來的。

  信手收拾了一下桌面,她抓起背包准備出去吃飯。

  一步出電梯,迎面而來的竟是今天曠職的鈴木響子。

  楚人冷靜而自若的正視鈴木響子,而她卻是一臉的窘迫不安。

  “你今天沒有遞請假單。”她一笑。

  “你……”見她如此的冷靜且不在乎,鈴木響子臉上的表情更是糾結。她以為楚人會臭罵她一頓,而且她也已經准備好要跟她對抗了。

  “待會兒把請假單給我。”楚人仿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地平靜。

  她是個追求和平的人,要惹得她真正的發起脾氣,那得是非常重要的事或非常在意的人。

  想來,她之所以能如此平靜,或許正因為山門清次在她心裡並不是那麼的重要……

  鈴木響子眉心一擰,“我不會退出的。”她知道錯都在她,她不該和楚人的未婚夫發生關系,但是感情的事說來就來,她也無法控制。

  楚人笑睇著她,“沒人要你退出。”

  鈴木響子一怔,錯愕地望著面帶微笑的她。

  “我……我沒有錯,是你自己不好!”她顫抖著聲線,急欲站穩自己的立場,“清次說你是性冷感,交往一年多,你連Kiss都難得給他!”

  楚人神情平靜地睇著她,心裡可說是五味雜陳。

  他在背後是這麼說她的嗎?

  性冷感?只因為她有她所堅持的原則,他就說她是性冷感?他就是因為她的性冷感,而跟鈴木響子暗渡陳倉?

  這一年多來,她以為他是願意配合她的,可是結果卻是如此。

  所有的激動都沒有表現在她臉上,她依舊泰然處之。

  “我沒有性冷感,只是他無趣得令我提不起性趣。”說著,她勾起一抹無所謂的笑意,“你喜歡的話,送給你就是了。”

  “你!”她的一席話讓鈴木響子羞得無地自容,只得懊惱地瞪著她瞧。

  楚人微微揚起她高傲的下巴,淡淡地道:“記得把請假單交給我,無故曠職是會扣薪水的。”話罷,她轉身步出了寬敞豪華的大廳。

  就在她們兩人對話的同時,一名身著講究的三件式西裝的體面男人,正坐在大廳梁柱後的沙發上。

  沒有人發現他坐在這個地方,而他卻將兩個女人的所有對話,一字一句地聽進耳朵裡。

  他交疊起修長的雙腿,唇邊是一記玩味的笑意。

  “了不起……”他喃喃說道,並擊出了兩記低沉的掌聲。

  吃過飯,楚人提早回到了公司。一進辦公室,她就見到躺在桌上的一張紙條。

  “代理社長來了,他請你到他辦公室一趟……”她喃喃念著紙條上的字。

  看這字跡,她想應該是樓下的服務人員寫的。

  代理社長來了?那個一直“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樓”的豐川家的長子回來了?

  這家“伊綠國際婚紗公司”是豐川芳伸、也就是社長,及他的夫人豐川悅子一手草創出來的。

  豐川的老家本來是做旅館生意,有一家自昭和初期就開始營業,至今還相當有名氣的“伊綠館”。

  悅子夫人嫁進豐川家後接管起旅館老板娘的位置,從完全不懂到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一手包辦,因而也受到了不少的稱許贊賞。

  因為伊綠館經常負責婚宴的籌備,久而久之竟興起了悅子夫人“不務正業”的沖動。而伊綠國際婚紗公司也就是這麼來的。

  這一年來,社長因為年紀漸大,身體漸漸出了一些小問題。公司裡一直傳聞著社長的兒子會從法國回來接管公司業務,然而卻始終沒見到他回來。

  楚人原以為這只是個穩定軍心的煙幕彈,但如今他竟真的回來了。

  想起來,這位社長公子還真是行徑詭異,在大家引頸盼著他回來的時候,他是“千呼萬喚不出來”,而在這個大家都認為他不會回來的時候,他卻一聲不響地出現了?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怪胎?

  不知怎地,他的出現竟分散了她原本對情變的介懷及掛意。

  代理社長一回國就點名見她,為什麼?該不是官上任三把火,對她這個資深的設計師有什麼意見吧?

  他之前一直在法國經營時裝生意,會不會是他自己有著所謂的內定人馬,所以想把她這個第一把交椅的設計師汰舊換新呢?

  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相信以她的專業及名氣,想在日本混口飯還不是難事。

  想著,她已經來到了社長辦公室的門口。

  “我是風間楚人。”她輕敲門板,並報上名號。

  “請進。”辦公室裡傳出一聲低沉、渾厚又沙啞性感的男人嗓音。

  光是聽到這種迷人的聲音,就讓人忍不住對他有著想象。幸好她已經不是什麼十七八歲的小女生,不然一定會小鹿亂撞心慌意亂。

  推開門,她緩緩地踏進了社長辦公室——

  “你……”一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他,她不覺結巴了起來,“你找我?”

  天呀!她竟然會有這麼一天,一向自信冷靜的她,竟會因為一個男人而心慌意亂?

  眼前這個身形高大、面貌俊偉,穿著相當有品味且符合年齡的男人,就是傳聞中的代理社長?

  怎麼可能?他跟像“蕃薯”似的豐川社長一點都不像,

  一絲不苟的頭發、飽滿光潔的額頭、濃密強悍的眉毛、凌厲有神的雙眸、直挺的鼻梁、飽滿豐潤的唇片,還有平整端正的下巴……

  他不只有著少見的俊朗,而且在穿著方面也有他獨特的風格,不追求流行,卻穿出他自己的味道。

  不愧是搞時裝的,果然是不同凡響!

  他俊得像是時裝雜志上的男模,甚至比一些男模更出色。他……他全身上下一點豐川社長的影子都沒有。

  他真的是豐川社長的兒子嗎?這是她現在惟一的疑問。

  就在她這麼看著他的同時,豐川直史也正專注地凝視著眼前充滿知性美的她。

  其實在法國時,他就不時聽到有關她的事情,在他父親口中,她是個非常優秀的設計師,有著相當敏銳的流行觀察力。

  他不只一次希望能借重她的能力,將她調往法國,但是他父親卻一直不同意,只因她是伊綠國際婚紗公司中最重要、最賺錢的一個設計師。

  她有一張素淨秀麗的臉龐,給人一種恬靜怡然的感覺。但是如果你以為她是個柔弱好講話的女人,那似乎又大錯特錯。

  她的眼神非常堅定而強悍,看起來相當有脾氣。彎彎的眉毛、炯亮的大眼、秀挺的鼻子,再加上兩片微微抿起的唇片,她的五官漂亮的非常有個性。

  她絕不是那種美艷不可方物的美女,但他可以說她的美很耐看、很有味道、很有意思、很有趣……

  他在法國經營時裝公司多年,看過的佳麗何止千百,但是她的美並不多見。

  這一瞬間,他對她有著一種特殊的好感,尤其是聽到她中午時分在大廳說的那些話後,他對她更是好奇。

  “請坐,風間小姐。”他招呼她在沙發上坐下,表現非常得體且紳士。

  楚人心裡忐忑不安,但還是表現得十分鎮定。

  坐定,她揚起眼臉,直視著坐在對面的他。

  他端正的、兩腿交疊的坐著,那模樣非常有模特兒架勢。

  “我是豐川直史,也是代理社長。”

  “我知道。”她說。

  “噢?”他撇唇一笑,“是嗎?”

  她望著他,“豐川先生要回來的消息已經傳了很久。”

  他笑而不語,只是一臉興味地瞞著她。

  一向只有她盯得別人抬不起頭來瞧她,還沒有人能瞧得她抬不起臉來,可是……被他這麼看著,她竟然慌得心口怦怦跳。

  鎮定心神,她迎上他的目光,“不知道豐川先生叫我來有什麼事?”

  “我是想看看你。”他語意曖昧不清,給人一種不知該期待還是該恐慌的感覺。

  楚人擰起眉頭,“我不明白豐川先生的意思。”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居然說什麼只是想看看她?他是什麼意思?怎麼聽起來有點不安分、不規矩的感覺。

  他是來接管公司業務,還是回日本來泡妞快活?

  觀見她眼底的敵意及防備,他莞爾一笑,“我聽說很多關於風間小姐的事,對你相當好奇。”

  “噢?”她眉心一挑,有點挑釁地道:“豐川先生指的應該是我的能力吧?”

  “都有。”他不假思索地回道,“事實上,我對私底下的你也很有興趣。”

  雖然那相見的第一眼讓她有種火花四射的感覺,但她畢竟不是一個形於外的女人。

  她不滿地直視著他,“如果沒什麼事,我回設計室去了。”她不客氣地道。

  他沒急著挽留她,只是淡淡地問著:“你結婚了嗎?”

  “這跟我的工作能力應該沒什麼關系吧?”她問。

  他一笑,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當然有關系,你的婚姻狀況及對婚姻的看法,關系到你設計時的心情及靈敏度。”

  她皺皺眉心,不能認同地盯著他,“我認為那根本是兩碼子事。”

  “一個人的心情及生活狀況,是絕對會反應在設計上的,不是嗎?”他笑睇著她,不卑不亢。

  他這番話說起來也沒什麼錯,甚至可說是有那麼一點道理;只不過,她不喜歡他說話的語氣及態度。

  雖然她欣賞有脾氣、有個性的男人,卻也討厭氣勢壓過她的男人,因為他讓自認為相當成熟穩重的她,在他面前顯得非常幼稚、無知。

  “你想聽實話?”她反問他。

  他不語,只是凝視著她。

  也許是有一點想反抗他的心理驅使,她相當不客氣且不友善地道:“我未婚,而且對婚姻或愛情這種東西沒什麼信心。”

  “如果你不相信婚姻或愛情,怎麼說服你的客人這是條幸福無悔的路?”

  她望著他,“我給客人的是商品,並非不切實際的夢想,如果他們認為穿上美麗的婚紗,就能保証永遠幸福的話,就是他們太無知了。”

  聽見她這一番話,直史的笑意更深了。

  她的言論之中,透露著一種中性氣質的思考模式,和她那秀麗溫和的外表根本不相符。

  可是就因為這種強烈的矛盾及沖突,使他對她的好感及興趣更為加深。

  “身為一名成功的婚紗設計師,你對婚姻就是抱持著這樣的看法?”他一臉興味。

  不知怎地,她覺得他有點針對她,像是故意在找她麻煩似的。

  她不需要受這種氣,以她風間楚人今時的地位,她不必被一個大不了她幾歲的公子哥兒刁難挑釁。

  “我不需要對你解釋這種東西。”她說。

  “看來……”他摩拳著性感的下巴,笑說:“你對我有某種程度的成見。”

  她撇唇一笑,“有成見的應該是豐川先生你吧?”說著,她霍地站了起來,“如果沒什麼事,我出去了。”她轉身就要離開他的辦公室。

  “風間小姐。”他忽地喚住她。

  她回過頭,冷冷地睇著他。

  “我們的開始似乎很不愉快,”他依舊泰然自若,“希望以後的合作情況能好點。”

  “希望。”她一笑,然後斷然離去。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48 PM

第二章

  望著窗外一閃一閃的燈火,楚人心裡浮起了一股無名的寂寞。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獨自留下來工作了,但今天,她卻有著被孤立的感覺。

  其實,在這個城市裡工作的每個人都是一座寂寞的孤島,而她照理說也早該習慣了這種孤獨的滋味。然而今天,她竟有種被放棄了的傷感。

  她不是天性喜歡孤單的人,她是個女人,不管她有多強悍、多堅定的外表及個性,她還是一個希望被關懷、被愛的女人。

  她不要求什麼,只期待一份純粹而真誠的愛情,這……很難嗎?

  二十九歲了,她已經過了那種即使熬夜不睡,也不會精神不佳的年齡,現在的她渴望的是平凡、是幸福、是安定。

  雖然她也渴望一段浪漫的戀情,但前提是浪漫必須建築在實際之上。

  不過就現在看來,即使是看起來相當實際的戀人或戀情,也不見得會有什麼保障了。

  今晚,她什麼工作都做不了。她的心無法平靜、她的心根本不在這裡……

  想著,她迅速收拾著桌面,准備下班,即使下班時間早已過了幾小時。

  關掉最後一盞燈,她緩緩地踱下樓來。

  一出門口,迎面就來了一個男人——

  “楚人……”山門清次縮著身子,一副哀兵模樣。

  她睇了他一記,神情凝重起來。

  “楚人,我們談談……”他挨上來,討好地拉著她的手。

  “沒什麼好談的。”她甩開了他的手,急欲背身而去。

  山門清次不死心地揪著她,“別這樣,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夠了,”她板起臉,義正辭嚴地道:“別哭喪著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山門清次一怔。

  楚人冷睇著他,口氣十分決絕,“我不容許一點點的臟污。”

  “楚人……”

  “衣服上的臟污洗得掉,”她打斷了他,“但感情上的臟污是怎麼也洗不干淨的。”話罷,她轉身就要離去。

  山門清次猛地攫住她,有點情緒失控地緊抓著她的身子,“不,我們可以再……”

  “你放開我!”她聽不進他的哀求及解釋,微慍地反抗著他。

  在他決定跟鈴木上床前,就該有這樣的心理准備。不是她絕情,而是他太讓人失望。

  “不,楚人……”他愁著臉,苦苦哀求。

  當初,她被他的貼心攻勢所感動;而今,她厭惡他的癡纏不放。

  他們之間的愛情已經過去了,如果他了解這一點並接受它,她會一如往日那般溫和的待他。但假如他這麼的不干不脆、哭哭啼啼,她將唾棄他、厭惡他。

  因為她認為今日的他不過是自作自受、自食惡果。

  “山門!”她怒斥著:“是男人就干脆一點!”

  山門一怔,受挫地望著她,“你……你真的那麼絕情?”

  “是你自找的。”她冷冷地觀著他,眼底再沒一絲感情。“我給你機會,讓你進入我的生命,是你自己走了出去。”

  山門羞惱地盯著她,兩只眼睛像要噴火似的。“是你不好,你……你從沒用心對我,是你讓我投入鈴木的懷抱。”

  “什麼?”她眉心一挑,氣憤地瞪著他,“你還惡人先告狀?”

  “難道不是?”山門氣急敗壞,根本顧不得什麼風度或形象,“交往一年多,也已經訂了婚,你卻不願意跟我發生關系,你對我根本就有保留!”

  楚人不敢相信在發生這些事後,他竟然會這樣推諉責任;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或鈴木身上,而他自己卻無可指責?!

  她不是真把貞操看得跟命一樣重要,但是她要的是一種萬無一失的感情,她不希望性破壞了她所追求的萬無一失。

  “也許是你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吸引力。”既然他那麼可惡,那她也不想再客氣下去。她念舊,但當對方不值得再得到她的感情,她卻可以是個絕對冷酷的人。

  “你!”遭她言語輕蔑,他更是惱羞成怒。

  “放開我!”她奮力掙脫他,並揚起手,氣恨得想給他一巴掌。

  她不是個容易發脾氣的人,但當她發起脾氣,絕對能教人印象深刻。

  就在她准備賞他一巴掌的時候,她高高揚起的手卻在半空中遭到攔截

  可惡,誰敢攔她發脾氣?!

  “不值得。”就在她想轉頭之際,一聲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記得這個聲音,因為她今天剛聽過。

  “就是他?”因為曾不小心聽到她與鈴木響子的對話,思路敏銳的他不難聯想到眼前這男人就是那個“男主角”。

  楚人望著突然出現阻礙她的豐川直史,眼底盈滿驚訝及不滿。

  他憑什麼管她的事?什麼叫作“就是他”?他知道什麼?!

  “你……你是誰?”看見一個完全陌生、又近乎完美的男人出現,山門清次也很驚愕。

  “我是誰?”直史微微地叫起濃眉,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應該這麼說吧,我是‘候補選手’。”說著,他露出一記促狹的笑容。

  山門清次一怔,“什麼?”

  “渾蛋,”直史欺近了他,眼神凌厲而強悍,“你不知道你已經被判出場,喪失比賽資格了嗎?”

  “你……”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山門清次當然是有點不高興,但一方面,他也慶幸這個程咬金的及時現身。

  因為要不是他,楚人可能已經賞他一巴掌了。

  要一個男人在另一個男人面前示弱並不是容易的事,不過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當他發現對方的氣勢及條件都凌駕在他之上時,他退縮了。

  “這是我跟她的事。”他裝腔作勢地耍狠。

  直史哼地一笑,倏地抓起他的衣頜,“不再是了。”話罷,他使勁地振開了山門清次。

  山門清次悻悻然地瞪著他,卻不敢多說什麼。

  “哼!”他嗤哼一記,掉頭離去。

  看著山門清次懊惱地離開,楚人總算是回過神來。

  她微蹙著眉頭瞅著一旁的豐川直史,一臉疑惑,“你剛才說什麼?”

  “我?”他想了一下,“我說不再是了。”

  “不是這一句,再前面一點。”她神情凝肅地瞪著他。

  他微怔。她想考他的記性嗎?雖然他覺得這樣實在很無聊,卻還是非常認真地想了一下,“他被判出局?”

  “不是,”她幾乎要發脾氣了,“再前面。”

  “我是候補選手?”他撇起唇角,笑得有幾分狡黠。

  楚人瞪著他,“你說‘就是他’,”

  這個狡猾的家伙,可別告訴她,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噢,”他恍然明白,“對。”

  “對什麼對?!”她氣呼呼地質問他,“那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他滿不在意地一笑。

  “什麼沒什麼意思?”跟她耍白癡?他以為她那麼好騙嗎?“那句話好像你知道他是誰一樣!”他聳肩笑笑,“我是知道啊!”

  “你怎麼會知道?”太奇怪了,她和山門情變的事情連辦公室裡的人都不知情,他這個新來的怎麼會知道?

  難道在他回國之前,已經將她的底細、身家調查得一清二楚了?

  他這是在搞什麼飛機?他憑什麼連人家的私事也不放過?

  “你調查我?”她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

  他皺皺眉心,笑得漫不經心,“我沒那麼閑。”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誰?”她像是很好騙的樣子嗎?沒那麼閑,依她看,他就是太閑了!

  “是你自己說的。”

  她一愣,“我說的?”

  “我在大廳曾聽見你和一位鈴木小姐的對話,所以不難猜到他就是三角習題中的那位男主角。”

  只要稍微動點腦筋,再笨的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猜到,更何況是他這種聰明敏銳的人。

  “你偷聽我們的對話?”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偷聽?!太嚴重了吧?”他攢眉一笑,“如果真是祕密,你就不該在那兒談。”

  他思路敏銳,機鋒百出,簡直不是她所能應付。

  “你!”因為說不出話,她只好惡狠狠地瞪著他。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你真差勁!”未等他說完,她劈頭就罵,“想不到你會做這種探人隱私的事!”

  他州起濃眉,有點不滿,“也許這是給你的一個教訓,下次要談什麼事情時,記得隔牆有耳。”

  “你……”她氣得漲紅了臉,“你無賴!”

  看她氣得面紅耳赤,他不禁笑了起來。

  見他笑,楚人更是光火,“你笑什麼?!”

  “日本有哪一條法律規定我不可以笑?”在國外待久了,他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特有的幽默方式。但是顯然地,性格有點保守的她並不明白他的幽默。

  “莫名其妙!”說罷,她掉頭就走。

  “風間小姐!”他伸出手,輕易地就攫住了她的手臂。

  “做什麼?!”她沒好氣地轉頭瞪著他。

  他不慍不火、不卑不亢地笑睇著她,“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還有什麼事?”她不耐地道。

  “他配不上你。”他一臉認真,連口氣都相當嚴肅。

  望著他那認真的神情,楚人不禁怔愣了一下。

  “真的。”他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雖然她已經聽多了別人對她的恭維,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他的恭維是她所聽過最動聽的。

  她好強、對自己充滿自信,她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也知道別人對她的評價有多高。但,即使是這麼自效的她,在聽見他的動人恭維之際,也難以自持地有點飄飄然。

  這個男人真的很不可思議,簡單地說,他並不是能經常碰見的那一種男人,但是,他絕對是她夢想中的那種男人。

  她對他感到好奇及興趣,但同時也充滿了戒慎恐懼。

  越是能吸引她的男人,她就越該提高警覺;因為她不該,也不能因此而落了下風。

  她浪漫,也需要浪漫,只是她的浪漫必須建築在現實之上。

  他有她所欣賞的那種優雅,卻不落為溫吞;他表現出一副非常有文化的樣子,卻不因此變得無趣。他是個很有個性的男人,外表是,內在更是。

  年輕時的她或許會一下子就沉淪其中,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了。

  現在的她成熟、世故,而且剛結束一段不愉快的感情,這樣的她不會因為他的驚人魅力而心慌意亂——

  不,也許她是有點意亂情迷,但是……她絕不會露出一絲痕跡。

  “是嗎?”她挑挑眉頭,挑釁地睨著他,“你怎麼知道什麼人才配得上我?”

  他一笑,又是那迷死人不償命的樣子,“也許你需要一個更成熟穩重、更癡情專一的男人。”

  “噢?”她哼地一笑,“那個人絕不會是你吧?”

  雖然他口齒伶俐、反應靈敏,但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的敏銳及機智教他對她更是刮目相看,但同時,這樣的她更引起他的興趣了。真正漂亮的女人並不多見,像她這樣既美麗又聰慧的女人更是難得。

  “你對我還有敵意,為什麼?”從今天一見面,他就明顯地感覺到她對他的不友善。

  她撇唇一笑,“也許你正好是我討厭的那種人。”

  當她對一個男人好奇,而他也深深地吸引著她時,她的口吻及聲調就莫名地顯得嚴謹而凌厲。她不明白是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她太好強、太倔強吧?

  他的兩道濃眉因為她的這一句話,而有點受挫地叫起,“那真是太不幸了。”

  他是她討厭的那種人嗎?這真是青天霹靂,他對她可是超有好感、超有興趣呀!

  “不幸的人應該是我吧?”她冷冷一笑,表現得極度冷淡且高傲。

  聽出她話中帶話,他的眉心越是緊蹙。

  “這樣的開始會不會影響我們日後的合作?”他問。

  “我們之間不需要什麼合作,”她臉著他,“因為你才是‘老大’。”說罷,她旋身而去。

  凝睇著她翩然離開的窈窕背影,直史的臉上突然出現一記欣然的微笑。

  “有趣的女人……”他喃喃地道。

  “你有護照吧?”第三天,他出現在她面前,面帶微笑地問她。

  她一怔,“當然有。”

  這是什麼爛問題?他是閑慌了找不到事做,還是存心找她麻煩?

  覷見她眼底的戒備,他不動聲色地說:“應該沒過期吧?”

  “沒有。”她非常確定地說。

  “那太好了。”他一笑,忽地將一張金色的邀請函擱在她桌上,“明天到香港。”

  “香港?”看著桌上的邀請函,楚人不覺怔愣了一下。

  直史站在她桌前,俊朗的臉上還是一抹自若的微笑。

  “嗯。”他點頭。

  “這是什麼?”她問。

  “Fashion  Show的邀請函。”他說。

  她眨眨眼,“噢。”她經常到海外參加一些服裝秀,因此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還有誰?”公司裡不只她一個設計師,她想應該還有別人吧!

  他頓了一下,“你希望還有誰?”

  “難道就我一個人?”她蹙起眉頭,有點疑惑。

  “還有我。”他若無其事地說。

  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還……還有你?!”

  “怎麼?”他狡黠地一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好一段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驚愕地望著他。

  老板帶員工出差實在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她以前也曾經跟豐川社長一起去過巴黎、米蘭等地。

  只不過對象從面貌忠良的豐川社長,變成性感迷人、具威脅性的豐川代社長,那可就不是開玩笑的了。

  光是想到這一路上她都要對著他,她就忍不住開始發抖。

  “可以讓別人去嗎?”她問。

  “你有什麼不去的理由嗎?”他促狹一笑。

  她蹙起眉心,一時找不到話來“頂撞”他。

  “別那麼緊張,”逮到機會,他想好好地捉弄她一下,“又不是蜜月旅行。”

  她臉上倏地一紅,鼓起來的紅潤雙頰活像顆華盛頓蘋果。

  看她一副懊惱的模樣,他就打心裡得意起來。

  他絕不是個無聊到一天到晚找她斗法的男人,但他不得不說,跟她玩還真是有趣極了。跟這種女人在一起,一定永遠不嫌無聊吧?

  “May  Chan是香港非常知名的設計師,這兩年她的設計也慢慢在法國及米蘭受到注意,我認為你有必要去觀摩觀摩。”

  人家說得義正辭嚴、正氣浩然的,她要是硬說不去,豈不是顯得太不分輕重、不識時務、不知好歹?罷了,去就去,難道怕他把她吃了?

  “知道了。”君要臣死,臣豈敢不死?

  “明天早上出發,你不必到公司來,我會去接你。”他說。

  “什……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他去接她?

  他笑睇著她,“又怎麼了?”

  “來我家接我?”她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要不是覷見其他人的疑惑目光,她可能會滿屋子跳。他又是一笑,“不行?”

  他知道她會有多吃驚,而他就是想看見她那驚訝的模樣。

  她壓低聲音,“你……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哪裡?”

  “員工資料檔裡不是有你家住址嗎?”他若無其事地說。

  看他說得一派輕松,她更是心浮氣躁了起來。“我……我不用你接!”

  他微蹙眉心,“別見外,反正也順路。”

  “不用麻煩你了。”她說。

  “我知道你沒開車。”他淡淡地說。

  他對她的事幾乎可以說是了若指掌,但卻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好像……好像那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很喜歡打聽別人的私事嗎?”為了不讓別人觀見她跟他之間隱隱的火光,她盡量壓抑著脾氣及聲線。

  他彎下腰,挨近了她,一點都不避嫌,“那得看是什麼人了。”

  他突然的靠近,教自認已經成熟到“不動如山”的她漲紅了臉。

  覷見她頰上的紅霞,他促狹一笑,有一種惡作劇成功的得意。

  “明天見。”他說。

  直史一邊收拾著衣物,唇邊也不時漾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向來都是個積極的人,但是他只對工作積極、對開疆辟土積極,而從來不曾對女人積極。

  為什麼她卻能例外?為什麼她就是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勾起他對她的興趣及渴望?

  這……也許是個無解的習題。

  他想,這是一輩子只會碰到一次的事情。

  每當他看著她,接近她時,他能從她那酷酷的臉上見到一絲悸動,他知道,她對於他的存在及出現是介意的。

  她真是個奇怪的女人,明明看起來是非常感性的人,為什麼又偏偏倔強得有點莫名其妙。

  他絕不是個自滿自大的男人,但是他可以確定她的心裡有著和他一樣的渴望。

  在她眼底,不見一絲因為情變而落落寡歡的眼神,有的只是因他的出現而顯露的忐忑及心悸。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她有多積極,那種積極的程度絕對不輸他在工作上的付出。有目標總不會是件壞事,不管那所謂的目標是什麼,這是他一直以來所堅信的。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出國,但他可以說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期待著出國。

  突然,他想起小時候期待著春季旅遊的心情——

  這一刻,他雀躍興奮的心情應該不輸當年吧?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49 PM

第三章

  楚人不安地在房裡踱步,有一搭沒一搭地收拾著簡單的行裝。

  很多女人都會因為不知道出國要准備些什麼行李而頭痛,但是她並沒有這樣的問題。

  每回出國,她總是三兩下就把行李打包好,但是這一次,她居然坐在這兒對著衣櫃發呆。

  她必須說,她真的不想去。

  她承認他是很有魅力,而且要死不死地,就剛好是她所欣賞的那種魅力。

  然而有魅力的男人,是絕對無法跟安全感及安定劃上等號的。

  她感覺得出他對她有著濃濃的興趣,而她也確實喜歡那種被追求、被渴望的感覺。但是他的熱情充滿了威脅,讓她初次嘗到了被追求的驚慌、不知所措及六神無主。

  這真是太奇怪了,她原本應該是很享受這種感覺的,但現在,她卻覺得心慌。

  她是個對自己周遭的事物有著控制欲的女人,她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領域,然後由她來主宰一切。不論是工作、事業,或是男人,只要她在意的,她都有著非常強烈的控制欲。

  然而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不做沒把握的事,即使她心裡已是風狂雨驟,她還是希望一切都能萬無一失、勝券在握。

  新奇的事物、新奇的男人都能引起她的注意,但在追求新奇的同時,她卻意外地更加謹慎。

  “姐,”她的妹妹佳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到了她的房裡,“你干嘛?”

  風間佳人還是個大學生,因為考上了東京的大學而從大阪來到東京求學,目前就和楚人一起住在這間楚人所租賃的公寓裡。

  “沒有……”她有點恍神。

  佳人狡黠地一笑,“我看你在發愣耶!”

  因為年紀小了楚人幾歲,從小就被父母及姐姐捧在掌心上,佳人在家裡像個小霸王一樣沒大沒小。

  不過佳人自己卻不是這麼解釋的,她說這是因為他們家人之間的感情比任何家庭都來得親密,所以不需要那些世俗的繁文縟節。

  “哪有?”楚人睇了她一記,徑自收拾著行李。

  “去哪兒?”佳人在她身邊坐下,閑閑地問著。

  “香港。”她說。

  “哇,真好!”佳人最羨慕楚人可以常常到不同的國家地區去出差,而且經常都是一些主導時尚、非常進步的國家地區。

  楚人有氣無力地道:“好什麼?”

  佳人微怔。跟巴黎或米蘭那些地方比起來,香港是不算什麼,不過聽人家講,香港其實也是個相當繁榮的地方啊!再怎麼說,那兒好歹也是“東方之珠”嘛!

  “姐,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佳人酸溜溜地說。

  楚人斜觀了她一眼,“你懂什麼?”真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

  都怪她和爸媽把這小妮子寵上了天,才會讓她變成一個根本不知道人家哪裡在痛的性格。

  “本來就是,”佳人往床上一癱,“人家想出國還沒機會呢!”

  “不然讓你去。”她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卻還是懊惱地回了佳人一句。

  “我也希望啊!”佳人睇著她,一嘆:“可惜……輪不到我。”

  楚人將最後一件衣服放進行李中,慢條斯理地將行李闔上、扣緊。

  “出國沒你想的那麼快樂,我是去工作,不是去玩。”她說。

  佳人在她眼底覦見一絲不尋常,“可是也沒見你因為要出國而這麼緊張過啊!”

  楚人一震,“我很緊張嗎?”不會吧?難道她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佳人點點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是個鬼靈精,腦袋靈光得很。

  “沒什麼。”這種事,佳人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處。

  佳人若有所思地覷著楚人,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你……是不是還想著那件事?”

  她和楚人一向親近,對山門清次跟鈴木響子那檔事,也略知一二。

  “什麼事?”楚人不是裝瘋賣傻,而是她真的快忘了山門清次背叛她的事情。

  佳人以為她在裝堅強,不覺也沉郁起來。

  鈴木響子是她姐姐的助理,搞不好這次出國也有她的份,要跟一個和自己男友有一腿的女人朝夕相處,也難怪她老姐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我知道對你來說,這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低垂著眼,一副她什麼都了的樣子。

  楚人瞞著她,有點糊塗了。“你說什麼?”

  佳人瞅著她那強作鎮定的模樣,更是於心不忍,“你就當她是空氣,別把她當一回事就好了。”

  “她?”楚人一怔,“你在說誰啊?”

  “鈴木響子啊!”佳人又說:“她不是要一起去嗎?”

  楚人這才知道她想歪了,“拜托,”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誰告訴你她也要去的?”

  佳人一愕,“那你干嘛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啐,害她擔心了一下下。

  “你才要死不活呢!”楚人啼笑皆非地在她額上一敲,不過佳人對她的關心,倒是挺教人感動的。

  佳人縮縮脖子,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已經把你取消婚事的消息,告訴爸爸跟媽媽了。”楚人神情一凝,“他們怎麼說?”她自己不敢說,只好叫佳人代為通報。

  “什麼也沒說,只是覺得有點失望吧!”她說。

  失望?那也是難免,眼見三十大關就在眼前,她爸媽可比她急多了。

  “對了,那這次你是一個人去?”佳人話鋒一轉。

  “不是,”她搖搖頭,“還有一個人。”

  “誰啊?”能跟她這位首席設計師一起出差的,應該也不是什麼普通人物吧?

  “代理社長。”她說。

  佳人恍然大悟,“就是你們社長那個在法國做時裝生意的兒子?”

  “嗯,就是他。”提起豐川直史,楚人就不自覺地心悸起來。

  他的模樣、他的聲音、他的味道……那些她不該想起、不該記住的東西,在此刻竟是如此的清晰。

  喔,天呀!她該怎麼辦才好?

  睇見楚人臉上微帶羞慍之色,佳人不難嗅到那股不尋常。

  “看來這位代理社長就是讓你緊張的原因。”

  “誰說的?!”她急於撇清一切,但越是撇清就越顯得她心裡有鬼。

  她是個不輕易露餡的人,但因為面對的是自己至親的妹妹,心防難免渙散。

  佳人笑睇著她,“讓我來猜猜他的樣子……他很高、很帥、有學識、有個性,而且還是你心目中的那種理想男人?”

  楚人望著她,有一瞬的怔愕。她開始懷疑佳人是不是有透視眼了。

  不必等楚人回答,佳人光是觀著她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知道自己猜得有多准。

  “不賴嘛!”佳人笑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胡說什麼?”楚人沒好氣地啐著。“不跟你胡扯,我要睡了。”

  佳人挑挑眉頭,認分地爬下了她的床。

  誰叫她是妹妹,而且吃穿幾乎都仰賴這個超會賺錢的姐姐呢!

  “旅途愉快。”不過盡管如此,臨走前,她還是不忘捉弄楚人一番。

  真不知道那位年輕的豐川先生是什麼樣的男人,畢竟,她實在非常難得見到楚人如此心慌意亂的模樣啊!

  一大早,直史就來到楚人住處的樓下。

  看著她所居住的這排二樓公寓,他俊朗的臉上不覺浮起一抹笑意。

  這是一處建築風格相當清爽簡單、出入也非常單純的公寓,確實是很符合她的個性。

  “請問你找誰?”

  剛步上樓梯,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他回過頭,只見一個約莫二十出頭、明媚動人的女孩,正站在他背後瞅著他。

  “我找B2的風間楚人。”

  “噢,”女孩臉上露出一絲驚喜,“你是……”

  “我姓豐川,是她公司的……”

  “你是那個代理社長?!”她大叫。

  直史一怔,“你是……”這個女孩怎麼會知道他是代理社長?她是誰?

  “我是風間佳人,風間楚人是我姐姐。”其實佳人一早就出門了,因為臨時想到作業沒帶,所以又折了回來。

  不過這會兒,她還真慶幸自己記性不好,不然她也不會撞見這位代理社長。哇,代理社長親自來接送,她姐姐的面子可真大啊!

  “你叫佳人?”姐姐叫楚人,妹妹叫佳人,這實在不是很常見的名字。

  “很奇怪吧?”佳人笑答:“我爸爸是個‘中國狂’,楚人和佳人都是很有中國風味的名字。”

  “噢……”他一笑。

  “跟我上來吧!”佳人親切地道,“我姐姐應該已經准備好了。”

  佳人才一上樓,就碰到剛開門走出來的楚人。

  楚人一見她,怔了一下。“你不是去上課了?”

  佳人撇唇一笑,“我忘記帶東西,所以又折了回來。”說著,她特意地讓開一步,“你公司的代理社長來了。”

  佳人這麼一讓,楚人才看見站在她身後的直史,“啊?”

  一種不好的預感閃過她的腦海,她下意識地看看佳人,發現佳人果然用一種挺奇異的眼神斜睨著她。

  這會兒可好了,讓這丫頭看見豐川,她一定沒完沒了的煩她三年。

  “可以出發了嗎?”直史微笑地問。

  沒有第三者的時候,她都未必肯給他好臉色看,更何況此時還有一個多事的佳人在場,她就更沒理由對他和顏悅色了。

  “我不是說我會自己去機場嗎?”她板著臉孔說。

  “我順路。”他不卑不亢、不慍不火。

  “姐,”一旁的佳人幫著腔,“人家豐川先生也是好意,你干嘛啊?”

  他笑笑,一臉感激地看著幫腔的佳人。

  楚人瞪著佳人,冷冷地道:“你該去學校了吧?”這壞事的家伙,居然胳臂向外彎,也不想想平時是誰供她吃穿?!

  佳人縮縮脖子,“知道啦!我拿了東西就走。”說著,她鑽進屋裡去。

  佳人一進去,楚人就狠狠地瞪著直史,悶不作聲。

  “你妹妹很可愛。”他說。

  楚人皺皺眉頭,依舊不作聲。

  直史也沒一臉頹喪,只是勾起一抹更深、更迷人的微笑。

  “你真的很討厭我?”

  “我對你沒有意見,只是覺得……”話未說完,就看佳人賊頭賊腦地走出來,於是她把話打住。

  佳人嘿嘿一笑,“我上課去了,你們繼續。”說著,她邊笑邊走下樓去。

  臨下樓前,她和直史交換了一個眼色,好像兩人早已默契十足的樣子。

  看見這種景況,楚人心裡突然有一點莫名的吃味。

  佳人是她妹妹,她跟豐川直史也算不上是什麼關系,她吃什麼味?

  她想,她是氣他那萬人迷的模樣,氣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就得到別人的好感。而她最氣、最在意的就是,她其實就吃他這一套。

  “你剛才說到哪裡?”他問。

  “我說……”對,她剛才說到哪裡?

  見她怔愣,他一笑,“你說你對我沒意見,只是覺得……”

  她恍然,“噢,我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很自大,根本就不尊重別人。”

  “我不尊重你?”他對女人的態度一向很文明,到底是哪一點讓她覺得他不尊重她了?

  “你的口氣總是顯得自信滿滿,好像別人都應該配合你,照你的意思做事。”

  “你是說我剛愎自用?”他笑問。

  “難道不是?”她反問他。

  他也不生氣,只是保持他一貫的風度及優雅,“這是因為你對我了解不深,以後你會發現我是個非常講理的人。”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睨著他。

  他點點頭,“絕對是。”說著,他伸手拉了她一把,“我們還要趕飛機,有什麼話,路上再說吧!”

  他的手一觸碰到她,她心臟就怦怦地猛跳,“別拉我,我的行李還沒拿呢!”

  他微頓,徑自繞過她,將擱在門口的一只行李拾起,“現在可以走了吧?”

  “我鎖門。”她一哼,不情不願地道。

  見她那倔強模樣,他只是笑,臉上一點慍惱都沒有。

  他是個積極,卻也相當文明的人,尤其是對他欣賞、喜歡的女人。

  為了避免跟他有太多不必要的接觸,楚人一上飛機就開始裝睡。

  她將頭撒向窗口外,怎麼就是不肯將臉轉向他;而他似乎也知道她的用意,識相地閉上了嘴。

  飛至香港,他們住進了機場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飯店。

  一進房間,楚人就特意避開了他,直到傍晚時分,他來敲她房門。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有點鴕鳥心態,畢竟今天出國的就只有她跟他,兜來繞去總得碰在一起,她這麼東躲西藏,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晚安。”他站在門外,臉上仍然是一貫性感的迷人笑容。

  “有什麼事嗎?”她神情維持一徑的淡漠。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問。

  她微微蹙起眉頭,正想找理由拒絕他時,他已經開口了。

  “看秀是明晚的事,這一兩天正好可以逛逛香港的一些時裝店跟婚紗店。”

  “我……”

  “我知道你已經逛遍米蘭跟巴黎的時裝店跟婚紗店,但是不一樣的地方有不一樣的東西,多看看總是好事。”他耐心而誠懇地說,“你是設計師,多看一些東西對你是有助益的。”

  他說得頭頭是道,她實在很難反駁他;但是要她這樣就妥協,她又委實不甘願。

  “我看的東西還不夠多嗎?”她秀眉一橫。

  他笑笑,“當然不是這樣。”

  “那你……”

  “風間小姐,”他打斷了她,“就算你不想逛逛,總該吃飯吧?”

  “我可以叫飯店送晚餐上來。”她說。

  “相信我,”他是個積極的人,也是個擅於說服別人的人,“來到香港,你一定要試試不同的小吃。”

  她皺起眉心,閑閑地問:“你很熟嗎?”

  說真的,出國對她雖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香港,她還真是頭一回來。

  對頭一次造訪的地方,若只是一天到晚窩在飯店裡,那就真是可惜了。

  她也想出去晃晃,但是跟他出去卻有待考量。

  也不是她討厭跟他出去,只是她心裡就是鬧別扭,就是想跟他唱反調。

  “你不是真要這樣拒人於千裡之外吧?”他不疾不徐、不躁不激地說服她,“算是我拜托你跟我一起出去逛一圈,好嗎?”

  見他一臉誠懇,她的心漸漸動搖了。

  說真的,他確實是一個讓人很難拒絕的男人,當他一臉誠懇,且又露出那迷人的笑容時,任何女人都抵擋不住。

  再完美的男人總也會碰上吃閉門羹的時候,但是她相信,他絕對沒碰過,也沒有人真的硬得了心腸回絕他。

  “好……好吧,”她忍不住答應了他,卻還是替自己的動搖找了個台階下,“可是不能太晚。”

  他一笑,“你所謂的晚是多晚?”

  “就是……”她漲紅著臉,“就是我想回來的時候就得回來。”

  “那有什麼問題?”他露齒一笑,俊朗得教人心兒怦怦跳。

  楚人一向自認自已是個理智、不容易沖動的成熟女性,但碰到他,她真的是沒轍。現在,她惟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自己“現出底牌”了。

  跟他一起出游,她對他的博學多聞、博古通今簡直是佩服到近乎五體投地,雖然她沒表現出來,卻是打心底震懾於他豐富的學識及閱歷。

  如果他只是個空有其表的草包,她是連瞧都不想瞧他一眼的。

  但是他不是,他不僅外貌出眾,連本身的知識及智慧幾乎可說是像寶山一樣采挖不盡。跟他在一起多一分鐘,她對他就越是折服。

  她好怕這種感覺,就像是跳進無底深淵般,不曉得何時才能落地。

  剛結束一段感情的她,並不想這麼快就將感情移轉到另一個男人身上,她希望自己保持理智及冷靜,不要因一時的沖動或悸動而踏出錯誤的一步。

  “你對香港好像很熟。”終於,她忍不住對他提出疑問。

  “噢,”他一頓,一點也不自鳴得意,“我在香港待過一段時間。”

  “是嗎?”她有點驚訝,因為她以為他一直都是待在巴黎。

  “嗯,”他點點頭,“剛離開日本做時裝生意時,我先在香港待了半年。”

  她挑挑眉頭,“你的廣東話就是這麼學來的?”

  聽見他那一口雖不道地,但算是流利的廣東話,她還真是吃驚!

  他一笑,誠實地道:“我的廣東話是跟一個友人學的。”

  “女人吧?”突然沖口說出這句話,她自己也有點驚愕。

  是不是女人關她什麼事?他都說是友人了,她干嘛自作聰明地說是女人?

  他點頭,“對,是女人,不過嚴格說起來應該說是從前的女朋友。”

  他是個絕對坦誠的人,而且不擅於說謊,再說,他認為這種事也沒說謊的必要。

  他已經三十幾歲,就算有過幾段感情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總不能因為他現在對她有意,就將他的過去全盤否定。

  他想她也是個成熟的女人,應該不會將這件事往心上擱,作為評鑑他的依據吧?

  一聽到他說他的廣東話是跟以前的女朋友學的,她心裡就泛起一股微酸。

  不知怎地,她心頭就是覺得憋、覺得哽、覺得不舒服……

  天呀!她是怎麼了?他過去有幾個女朋友、現在有幾個女朋友,根本都不關她的事,她……她在介意什麼啊?

  難道她是在吃味?噢,不會吧?她……她是個理智成熟的女人,不會那麼沖動就對一個男人動心的。

  她絕不是那麼容易就墜入愛河的女人,她渴望愛情,但她有絕對的理智及智慧去判斷什麼對她才是最好、最正確的。

  “我想回去了。”她突然漠然地說道。

  從她眼中,他覷見一絲懊惱。

  “我又說錯了什麼嗎?”剛才還有問有答,怎麼這一秒鐘,她又端起一張冷漠的臉?

  對付女人,他一向很有一套;但一碰到她,他總覺得怎麼做都不合她意。

  也對,美麗的女人總是有特殊的脾氣。既然她的魅力讓他難以抗拒,那麼追求過程中的種種不順及挫折,也是他必然要面對的。

  “你沒說錯什麼。”她口氣淡淡的。

  “那麼是你討厭我?”他問。

  她微怔,眼底的情緒有點復雜,“你是我的老板,我……”

  “如果我不是你的老板呢?”他打斷了她,兩只眼睛如火炬般注視著她。

  她眉心一糾,愕然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我是說撇開我們老板及員工的關系不談,我是你討厭的那一種人嗎?”

  被他這麼一問、這麼一盯,她愣住了。

  “那……那有什麼關系嗎?”她略顯不安地別過臉。

  “有關系。”他不加思索地說:“因為我對你有好感,所以你對我的看法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他的坦白及積極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一方面沉醉在這種被追求的快感中,一方面又擔心自己過度沉醉。

  “你常常這樣對女人表示好感嗎?”她以淡漠的口氣掩飾自己的不安。

  “你這麼說不是看扁了自已嗎?”

  “什麼?”

  “我相信你也知道自己有多迷人、有多美麗。”他適度地對她提出恭維。

  她心上狂跳,“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

  恭維對女人就像是鴉片般誘人,尤其是從一個完美男性口中所提出的恭維更甚。

  “你剛結束一段戀情,所以……”

  “所以什麼?”她像一只驚獸般打斷了他,“所以你就覺得有機可乘,覺得我現在一定寂寞得想找個男人填補空缺?”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並沒那種意思,但她似乎誤會了。

  “豐川先生,”她神情嚴肅地瞠視著他,“我不是什麼寂寞難耐的女人,而且我也沒興趣跟自己的老板發展任何的男女關系。”

  善感的她仿似領土被侵犯的母獸,懊惱地瞪視著他。

  “我累了,我想回飯店休息。”她說。

  “還很早。”他想再跟她相處一會兒,就算鬧得不愉快,總還有溝通的機會。他想看著她,不管是什麼表情、什麼情緒的她。

  “你說過當我想回去,你就會送我回去的。”她決絕地道。

  他的確作過這樣的承諾,要是他耍賴,只怕會讓她對他的印象更加惡劣。

  他一嘆,無可奈何地笑道:“OK,我們回飯店吧!”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50 PM

第四章

  第二天,楚人在飯店裡躲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准備去看秀時才現身。

  因為服裝秀在另一家飯店舉行,於是楚人在直史的帶領下抵達了那一家飯店。

  一進大廳,就看到主辦單位的人員在現場招呼客人,他拿出邀請函,服務人員也立刻引領他及楚人進入會場。

  會場裡衣香鬢影,早已來了不少時尚界人士及知名的演藝人員;因為秀還沒開始,大伙三三兩兩地聚著聊天。

  “直史!”突然,人群裡快步地走出一位穿著一襲紅色長紗裙的女子。

  “阿May。”直史一笑。

  這位嬌美動人的紅衣女郎正是名設計師May  Chan。

  “好久不見了。”  May  Chan的笑容很明媚。

  他們以廣東話交談,楚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聽直史喊她阿May,她才猜到她應該就是設計師May  Chan。

  不過看他們兩人交談時那熟絡的模樣,她想他們應該是舊識了吧。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May  Chan會不會就是那個教他講廣東話的前任女朋友?

  這個猜測讓她的心情無由地沉重起來,對眼前這位明媚動人、艷光四射的設計師不覺興起一種無以名狀的妒羨……

  不!一條警覺的神經倏地拉回了她。

  妒羨?她在妒羨些什麼啊?!

  她跟豐川直史不過才相識幾天,怎麼可能對他有什麼感覺?

  老天!難道真是因為情變而使她變得有點秀逗嗎?

  “這位是我公司的設計師,風間楚人小姐。”直史向May  Chan介紹著楚人,也向楚人介紹著May  Chan,“這位就是May  

  Chan。”

  楚人恍然回過神,發現May  Chan正一臉疑問地望著她。

  “你好,風間小姐。”  May  Chan以相當生澀的日語向她問候。

  “你好,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楚人微欠了身,表現出她該有的風度。

  “直史說風間小姐是他公司裡最棒的設計師,當然也是最美的。”MayChan笑說。

  楚人微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May  Chan熟絡地拉拉直史的手,“不招呼你們了,我還有事呢!”

  “你去忙吧!”直史說。

  May  Chan向楚人點頭微笑,旋身便朝另一堆人走去。

  望著May  Chan那動人的婀娜身影,楚人的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好漂亮的女人,而且還是個知名的新進設計師,像她那樣的女人的確很配豐川直史這種超級大帥哥。

  “我們找地方坐。”直史說著,將手肘微微弓出個彎,示意要楚人挽著他。

  這是相當紳士且優雅的作法,但楚人卻是一臉的不領情。

  她徑自想朝貴賓座走去,直史卻強硬地拉住了她,“風間小姐。”

  “做什麼?”她刻意壓低聲音,但他們之間不愉快的肢體動作卻引來別人的側目。

  她不安而懊惱地皺起眉頭,不悅地瞪著他。

  “我不知道你在使什麼脾氣,但是請你稍微成熟一點。”他忽地板起臉孔。

  從他認識她以來,他對她的態度一向非常軟,但是他知道,偶爾來點硬的,女人才會把你當一回事。

  楚人一怔,一臉想發火卻又沒立場的模樣。

  他硬是將她的手嵌進自己的臂彎裡,而這一回,她乖乖地順服了他。

  到了位置上,她急急掙脫他的手,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你在使什麼性子?”直史優雅地坐了下來,習慣地將兩腿交疊。

  楚人垂著眼臉,恰好可以看見他那修長的腿,及腳下黑亮的義大利真皮皮鞋。

  “自大!”她不甘地低碎一句。

  在他面前,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別扭、越來越不理智,也越來越不成熟。

  她是怎麼了?就算他再迷人、再優秀,也不過是個男人,為什麼她對他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從昨晚不高興到今天,究竟是在鬧什麼別扭?”他低聲地問。

  她別過臉,假意張望著秀場裡其他的受邀來賓。

  “風間!”他沉下聲線。

  “干嘛?”她瞪著他,一臉的不馴。

  他微頓,然後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你的性格不怎麼好。”

  “因為我幼稚,行嗎?”想起剛才他要她成熟一點,她就忍不住滿肚子火。

  直史突然想起自己剛才要她成熟一點的話,忍不住撇唇一笑。

  這個女人雖然總是一副冷漠高傲、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但一使起性子卻又是那麼的嬌羞可愛。

  “你很容易記恨?”

  “當然。”她一哼,“我可不像May  Chan小姐那麼成熟。”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這話聽起來活像是她在吃May  

  Chan的醋。可是話都說出了口,想收回也是不可能了。而就在此時,她睨見了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的語氣聽起來很像是在吃醋。”他促狹地說。

  “誰有空吃你的醋?”她驚羞地反駁著,“少自以為是了!”

  他覷著她,唇邊是一抹高深的笑,“我發現你越來越有趣了……”

  “你說什麼?”她一愣。

  “初見面時,你給我一種冷傲、倔強且難以親近的感覺,但現在……”他忽地將上半身靠近了她,近得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我發現你不只是那樣……”

  “你……”倏地,她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迎上他那熱情又高深的眸子,她心跳急促而紊亂,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在猜May  Chan就是我的前任女朋友?”他低聲地問,唇角猶掛著一抹興味的笑。

  她眉心一糾,“關我什麼事?”

  難道不是嗎?看他們那麼熟絡的模樣,任誰都會覺得他們不只是一般的朋友。

  他一笑,“她是。”

  楚人又是一怔。

  她從沒碰過像他這麼直接而坦率的男人,如果他真對她有好感,真想進一步追求她,不是應該盡量隱瞞住自己的過去嗎?

  這是他獨樹一格的自信,還是他根本是個沒神經的人?

  突然,她懷疑起他對她的追求根本只是一時興起。

  不,她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他是真心想要追求她,因為他太積極也太直接了,那種速度讓她不得不懷疑他的真心究竟有幾分。

  “我認識她時,她還是個默默無聞的設計師,她是個很認真、很努力在經營自己的女人。”他淡淡地說著。

  雖然會場裡有震耳欲聾的音樂,但不知怎地,他所說的每句話卻還是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地進入了她耳裡。

  “我不想知道你的情史。”她故作冷漠。

  “但是我有讓你知道的義務。”他望住她說。

  “義務?”她撇唇一笑,“你對我沒有什麼義務,我只是你公司裡的設計師罷了。”

  他神情一凝,“在我眼裡,你不只是我公司裡的設計師,而是我想追求的女人。”

  盡管她不是第一次聽見他如此直接的告白,卻還是抑不住地滿心激動。

  “我不希望你對我有任何誤會。”他說。

  “什麼誤會?”她挑挑眉心,有點故作姿態,“你根本不需要跟我解釋或交代什麼。”

  他炯炯的目光筆直地射進她眼底,“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她陡地羞惱的別過頭去,“別說得一副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樣子。”

  “我對你……”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會場突然傳來司儀的聲音,服裝秀也即將開始。

  他收聲,將視線移到伸展台上。

  在司儀的主持下,服裝秀展開了序幕——

  這是一場非常成功的服裝秀,而May  Chan的設計也獲得來賓及媒體的一致肯定及贊賞。

  服裝秀一結束,楚人就立即起身前往洗手間,置她的大老板於不顧。

  直史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的直率,臉上一點驚訝或懊惱都沒有。

  “直史,”突然,  May  Chan來到了他面前,“你那位風間小姐呢?”

  “她去化妝室了。”

  “噢,”她一笑,非常自然地牽起他的手,“那我們聊聊吧!”

  他沒有考慮太久,起身與她一起走開。

  May  Chan引領著他到了一處比較沒人走動的安靜角落,徑自點了涼煙抽著。

  “幾年沒見了吧?”她幽幽地問。

  “嗯。”他點頭。

  May  Chan轉身背著他,視線落在遠遠的地方,“時間過得真快,我都已經三十幾歲了……”

  “還年輕呢!”他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只是隨口搭話。

  May  Chan轉回來,眼神有點淒迷地凝望著他,“不年輕了,瞧……魚尾紋都出來了。”說著,她又抽了口涼煙。

  直史撇唇一笑,沒搭腔。

  May  Chan盯著他,“那位風間小姐是你的新女友?”

  他搖搖頭,“還不是。”

  “還不是?”加了這“還”字,意義可是不一樣的。

  和他分手後的這些年,她也陸續跟一些男人交往過,但是最令她難忘的還是他。

  將邀請函寄給他的時候,她並沒有把握能得到他的回應,因為當初提出分手的人畢竟是她。

  當她接到他從日本打來的道賀電話時,她心中仿佛又燃起了希望。

  但是她所懷念的他並不是只身前來,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位美麗女子。

  雖然他說他們還不是男女朋友,但聽他的口氣,他對那位風間小姐是有意思的。

  在她印象中,他一向是個對女人不甚積極的男人,但是依她看來,他對那位風間小姐卻是相當不同。這一點,讓當年主動追求他的她感覺不舒服。

  當然,她已經沒有立場也沒有必要為這種事覺得不悅,因為她跟直史早已不是那層關系了。

  或許是因為感到孤單、寂寞吧!看見他對另一個女人如此在意時,她竟莫名地吃味起來。

  “直史,”  May  Chan迷蒙著雙眸望著他,“我們還有重來的機會嗎?”

  他微微一頓,但並沒有太多驚色。

  “你是開玩笑的吧?”他不傷人地說。

  他們已經是過去式,現在的他對她只剩單純的友情。

  May  Chan凝視著他,“我是認真的。”

  直史望著她,神情自若。

  “阿May,”他淡淡一笑,“我希望你不要誤會。”

  “誤會什麼?”她狠狠地抽了口煙。

  他將視線飄向遠處,“我來,不是因為對你還有男女之情。”

  他對女人的態度非常文明,但該拒絕、該直接說不的時候,他也絕不遲疑。男人的溫柔要用對地方,要是在不該溫柔的時候溫柔,只能算是優柔寡斷的偽君子罷了。

  May  Chan低下臉,神情沉郁,“因為她嗎?”

  “你說風間?”

  “嗯。”她點頭。

  他笑嘆一記,“就算沒有她,我們也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麼?”她問。

  “我們適合做朋友,這是你說的。”

  May  Chan眉心一蹙,“你還氣我當初提出分手?”

  “不是。”他一笑,輕輕地拍撫她的肩膀,“你說得很對,我們確實只適合做朋友。”

  May  Chan眉丘攏起,神情淒楚,“直史,我……我好想你。”

  “阿May,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他委婉的拒絕了她的示愛。

  她一擰眉,淚水已在眼眶打轉,“直史……”

  “很抱歉。”他說。

  May  Chan低下頭,已知無望。“我知道我已經喪失了那種資格……”

  “別這麼說,你是個好女人。”他由衷地說,“我相信你會遇到一個真正適合你的男人。”

  她噙著淚,“可是那個人不是你,對不對?”

  他為她拭去淚水,溫柔地一笑。

  覷見他眼底的默認,她更覺心酸。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的了,而她也早就失去了被他愛著的權利。

  “直史……”她像是認命了似的撲進他懷裡,低聲地啜泣起來。

  他沒有推開她,只是以朋友的身份給了她無聲的安慰。

  從化妝室出來後,楚人就找不到直史的蹤影。

  她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但見所有人都離席而去,卻還不見他出現後,她決定起身找尋他。

  正當她怎麼都找不到他時,突然發現在一個角落裡,有兩道非常熟悉的身影。雖然那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她,她還是認出那就是直史。

  “豐……”當她要開口叫喚他時,她發現偎在他懷中的May  Chan。

  May  Chan看見了她,有點驚慌地離開了他的懷抱,“風間小姐……”

  直史回過頭來,神態自若、坦蕩蕩地看著楚人。

  見到這一幕,楚人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是怔怔地望著他們兩人。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這麼說,聽起來像是在吃醋似的。

  是的,她是在吃醋、是在生氣,她氣他為什麼一副真心仰慕她的模樣,卻又一邊跟從前的女朋友攪和在一起!

  “你們繼續,我……”天呀,她在說些什麼東西嘛?!

  “風間……”直史似乎覦出她眼底的懊惱,急著想向她解釋。

  楚人沒等他說,只是強顏歡笑、故作鎮定,“我自己回飯店就行了。”說完,她轉身就跑,腦子裡什麼都無法思考。

  “風間!”直史見她旋身而去,急忙要追。

  “直史,”May  Chan拉住他,“她喜歡你。”她嫣然一笑。

  直史微微地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她抿唇一笑,“真的,我看得出來。”

  “是嗎?”他苦笑一記。

  她松開手,露出明媚動人的笑容,“去追她吧!”

  “我會再跟你聯絡的。”他說!旋即轉身追了出去。

  May  Chan望著他挺拔高大的身影,唇角是一記淒迷而無奈的微笑。

  “祝你幸福,直史。”她喃喃地說。

  步出飯店,楚人在人潮中被沖散了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走才能回到她下榻的飯店。

  她記得來的時候並不需太久的時間,可見她下榻的那家飯店應該就在附近;她想,只要再兜幾圈,她會想起來的。

  在附近兜了幾圈之後,她發現自己迷路了。

  處在這個來來去去都是講著廣東話的地方,她無由地心慌起來。

  因為她不會講廣東話,於是她決定以英文跟別人問路。

  就在此時,迎面來了一個穿著西裝、提著公事包的男人。

  “請問……”她試探地問,“請問你會講英文嗎?”

  那男人怔了一下,“我會。”他打量著她,似乎在猜測著她的國籍及身分。

  “請問這家飯店怎麼走?”她將飯店的名片遞給他。

  他看了一眼,“噢,我帶你去吧!”

  “謝謝你。”難得碰到一個會講英文又熱心的人,楚人很是高興。

  “不客氣,很近的。”說著,他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楚人跟上去,一臉感激。“真是麻煩你了。”

  那男人笑望著她,“別這麼說。”說著,他盯著她,“你是日本人吧?”

  “嗯。”她點頭。

  “旅游嗎?”他問。

  她搖頭,“出差。”

  “噢,”他若有所思,“一個人?”

  她頓了頓,想起剛才直史和May  Chan相擁的那一幕。

  “算是吧!”她幽幽地說。

  男人不語,一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神情。

  走著走著,楚人發現他們周圍已經越來越看不到其他行人,而且這一帶的路燈昏暗,人車也不多見,感覺有點詭異。

  “先生,這裡不像是回飯店的路。”她提出疑問。

  男人看著她,神態自若地一笑,“這裡有一條捷徑可以直通飯店。”

  “噢……”她雖然有點戒意,但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直接。

  要是人家真是要帶她走捷徑,她豈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即將轉進一條暗巷時,她不敢再往前了。雖然光線幽黑,她還是可以看見暗巷內堆滿了雜物,感覺上好像沒有通路似的。

  “先生,我看我還是走……”她停下來,畏縮地道。

  那男人突然趨前,一把就攫住了她的手臂,然後以廣東話說著:“想跑?”

  楚人聽不懂他的話,但從他的神情及語氣,她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她有麻煩了。

  “不!放開我!”

  “嘿嘿……”男人陰惻一笑,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拉進巷子裡。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51 PM

第五章

  拉扯間,她脖子上的白色絲巾就這麼掉在巷子口了。

  楚人奮力掙扎,但那男人卻力大無窮地將她緊緊鉗住,任她再如何揮舞手腳也不能從他的大手中脫逃。

  她美麗的臉龐上有著驚恐的神情,她想大叫,但那男人卻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不要這樣……她在心裡哭泣著。

  驀地,她的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影子,不是她爸爸、媽媽,也不是她妹妹或是山門清次,而是他,豐川直史。

  她不該逞強、不該使性子、不該相信陌生人……這回她真的害死自己了。

  直史沖出飯店,卻已經不見楚人的蹤影。

  他在附近兜了幾圈,不斷地向人打聽她的下落;幸好她今天穿的衣服好認,再加上她是個少見的美人,因此有些人對她是有印象的。

  “白洋裝的女人啊……”當他向一位在路邊擺攤子的阿婆問起楚人時,那阿婆努力回想著,“有啊,剛才我看她跟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往那邊走了。”

  直史一聽,半信半疑的問道:“男人?”

  “是啊!”阿婆一臉肯定,“她很漂亮,脖子上圍著白絲巾,對吧?”

  聽阿婆如此詳細地描述,他確信阿婆看見的應該就是楚人,只是……她身邊的男人是誰?

  “多謝你了,阿婆。”他向阿婆道謝後,急忙朝阿婆告訴他的方向疾行。

  這一帶幾乎已經沒什麼人車,路燈也一明一滅的非常幽暗,他開始擔心起楚人的安危了。

  像她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只要一碰上居心不良的本地人,處境可說是相當危險。尤其她是個漂亮的女人,更容易成為有心人眼中的目標。

  你可不要出事啊!他在心裡喃道。

  驀地,地上的一條白絲巾攫住了他的目光。

  他撿起絲巾,隱隱還能聞到楚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既然絲巾出現在這兒,那就表示她離這兒不遠了。只是,她在哪裡呢?

  忽地,一旁的暗巷隱約傳出一陣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轉身,放輕腳步地走入了那堆滿雜物的死巷裡——

  “唔!唔!”楚人奮力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她覺得身上好疼,卻發不出聲音。

  她知道自己這次是鐵定會失身了,想起自己維持了那麼久的處女之身居然就快被一個可恨的變態奪去,她就懊悔得想一頭憧死。

  嘶地一聲,那男人撕開了她的前襟,她驚恐地又踢又扭,卻只是讓自己身上多了更多的瘀傷。

  她流下絕望驚悸的眼淚,幾乎就要放棄最後一線希望。

  就在那男人動手欲解開自己的褲頭之際,她看見那男人的身後突然出現一個高大的黑影——

  幽暗中,她無法覷清那身影是誰,但她隱隱可以感覺到那人身上傳來的憤怒氣息。

  “放開她!”

  她聽見那人用廣東話說了些什麼,但她一句都聽不懂;那人將欲非禮她的男人拎起,重重地、狠狠地給了他一拳,接著,她就看他們扭打了起來。

  她驚嚇過度地縮在一旁,怔怔地看著那扭打在一起的兩道身影。

  一陣拳腳糾纏後,她看見一道身影落荒而逃,可是她不知道逃掉的究竟是誰。

  “Shit!”留下來的那個男人低聲咒罵一句,緩緩地走向了她。

  她瞪著驚愕的眼睛望著他越來越清楚的臉龐,“豐……豐川先生……”

  是他?居然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跟May  Chan在一起嗎?

  驀地,她想起自己剛才在最危急的時候,腦海裡想的都是他。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細細地檢視著她,見她臉上及臂上都有傷,神情顯得懊悔而憂心。

  她呆呆地望著他,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她只知道自己得救了,只知道是他救了她,只知道……她此刻最想看見的人就是他。

  他騰出手撫摸她擦傷的額頭,心疼地問:“疼嗎?”

  看著他唇角微帶血跡,她的情緒全崩潰了。眉心一擰,鼻子一酸,她哇地哭出了聲音,然後撲進了他懷裡。

  “風間……”直史一怔,訥訥地將她輕擁入懷。

  “我……我以為我完了……”她在他懷裡啜泣著。

  “你是差點兒就完了……”他笑嘆一記,“你把這兒當日本嗎?別忘了你可是人生地不熟。”

  “還不都是你害的。”她怨嗔著。

  “我害的?”他微頓,想起剛才阿May說楚人喜歡他的事。

  難道就像May所說的,楚人是喜歡他的嗎?因為喜歡他,所以她才會那麼介意他跟May曾經是男女朋友的事。

  楚人驚覺到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羞赧地無地自容。

  她想推開他,但他並沒有松手。

  “放開,我沒事了。”她說。

  “你是不是該坦率一點?”他笑臉著她,一臉高深。

  她蹙起眉頭,不安地說:“你說什麼?”

  他一笑,“要是什麼事都要挑明了說,那就太沒意思了。”話落,他將她扶了起來,“能走嗎?”

  她低垂著臉,“能。”其實她腳痛死了,卻還是倔強。

  他似乎看出她又在逞強,徑自將她攔腰一抱。

  她驚羞地嚷著:“我……我自已走!”

  “你明明不能走了,還逞什麼強?”他笑嘆著。

  她瞪著他,“關你什麼事?我……我就是要自己走!”

  “腳會瘸喔!”他唇邊是一記愛憐的微笑。

  “你管我!”她輕聲一哼,使起了性子。

  他搖搖頭,“我可不希望我喜歡的女人因為一時糊塗而瘸了腳。”

  喜歡的女人?這家伙還真能說,剛才還摟著May  Chan,現在又跟她說這些五四三,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我不要你管。”她推推他的胸膛,不領情。

  “你害羞?”他問。

  她不吭聲,只是瞪著他看。

  他撤唇一笑,“那不抱,用背的總行吧?”

  從他眼中,她可以感覺到他非常的堅持,總之今天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一拐一拐地走回去的。

  其實她也不想一拐一拐地走路,再說,她的腳真的是痛到不能走路了。

  “你沒意見,我就當你答應了。”他放下她,並背著她蹲了下來,“來吧!”

  臉著他那寬闊的背,她心裡有一股不知名的悸動;她覺得心底像是有什麼在蠢動似的,甜甜的、暖暖的……

  她遲疑地伸出雙手搭在他肩上;他雙臂往後一夾,輕易地就背起了她。

  “你真要這麼走回飯店去呀?”她問。

  “有什麼不好嗎?”他回頭瞥了她一記。

  她羞紅著臉,“很丟臉耶!”

  “不,”他一笑,“我覺得很幸福。”

  楚人一怔,不知該說些什麼。總之現在不管她說什麼,好像都覺得怪怪的。

  他說的話總是輕易就擄獲了她的心,雖然她一直沒表現出來,但是她心裡卻非常清楚。

  其實她並不是個容易放感情的人,但是這一次,她卻莫名其妙地陷入了這曖昧的漩渦之中——

  很幸福?被他這麼呵護著的她,又何嘗不是這樣覺得呢?

  只是……這是對的嗎?這是她可以相信、可以放心去接受的嗎?

  說真的,山門清次的背叛並沒有讓她受到什麼傷,畢竟她是個提得起也放得下的女人。但是對於豐川直史,她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眷戀。

  他就像是一塊會讓她發胖的起司蛋糕,雖然知道這塊蛋糕一吃就胖,她卻還是忍不住那口腹之欲地想一口吞了他。

  老天,她是不是昏頭了?

  回到飯店,直史在明亮的燈光下檢視著她臉上的傷,“應該不會留下疤痕。”

  睇見他眼底的關懷,她的心一陣暖烘烘,但是在她那倔強的臉龐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沒事,你回房去吧!”她說。

  “我幫你擦藥。”他沒理會她,徑自在房間的櫃子裡找出了簡易的急救箱。

  看他煞有其事地要扮起醫生的角色,她慌了。

  “不用了,我……我自己來就行了。”

  他凝望著她,笑嘆一記,卻也迷人。“你就不能坦然地接受別人的關心嗎?”話罷,他走進浴室,擰了條溫毛巾出來,“坐著。”他命令道。

  平常要是別人這麼命令她,她鐵定是不從的,但不知怎地,當他這麼要求她時,她竟乖乖地坐下了。

  其實被關心、被呵護的感覺,她並不是不喜歡,說起來,不過就是想鬧鬧別扭罷了。至於為什麼想跟他鬧別扭呢?那當然是因為她挺在意他的。

  要不是他在她心裡有那麼一點的存在,她哪來的時間跟工夫跟他使性子?

  直史拉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細細地注視著她,“你怕不怕痛?”

  “有誰不怕痛的?”她蹙起眉心,不安地睇著他。

  他溫柔一笑,“我會小心的。”說著,他輕柔地擦拭著她額頭上的傷口。

  “疼嗎?”他低聲地問,兩只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看。

  被他這麼近距離的瞧著,她只覺耳垂和臉頰都一陣熱,根本就忘了痛這件事了。因此她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放心地一笑,擱下了毛巾。“我在街上到處打聽你的下落,有人告訴我說你跟一個男人走了。”說著,他忽地將臉挨近了她,嚴肅地說:“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他突然的靠近讓她心上一震,頓時沒了反應。

  “我……”她唇片微顫,“我只是……”

  “非常危險。”他像是在教訓著女兒似的盯著她,“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你知道嗎?”

  她皺起眉心,那天生的不馴又表現在臉上。

  “少趁機訓我。”她說,“你以為你替我解了圍,我就該聽你教訓嗎?”

  他眉丘微攏,無奈地說:“你真是個頑強分子。”

  她沒搭腔,只是不滿地瞪著他。

  直史細心地幫她擦藥,一邊淡淡地說著:“我跟May已經不是那種男女朋友的關系了。”

  她將視線移開,“你跟May  Chan的事不必跟我說明。”

  “我不希望你有所誤會。”他說。

  她倏地移回視線,定定地注視著他,“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不解地望著她,“我在想什麼?”

  “你是我的老板,而且我們也才認識幾天,你不覺得自己的表現太不尋常?”

  他思忖了一下,“不尋常?”他自顧自地一笑,“我也這麼覺得。”

  “咦?”她一怔。

  “對女人,我並不是一個積極的人。”他神態自若地望著她,“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她仰起眉心,有點驚悸、有點竊喜地睇著他。

  他撇唇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你特別有好感,這就是我所認為的不尋常。”

  “你這個人真是直接。”明明心裡已經驚濤駭浪、翻騰不休,她卻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因為我是認真的。”他扯動兩道迷人的唇片,牽起一道優雅而高深的弧線。

  認真?他是指追求她的事情嗎?

  “上次在你前任男友面前說我是候補選手,那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他優雅的臉龐上有一對熱情的眼眸,當她觸及那火熱的眸子,她的心就禁不住地狂震。她知道處自己已經被他打動,不管他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度。

  “你……你是我的老板……”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不斷地質疑他、反駁他。

  “老板不能追求下屬?”他睇著她問。

  “也……也不是,可是——”她低垂著臉,支支吾吾的。

  “風間,”現在他連“小姐”都不加了,“我是你討厭的那種男人?”

  她微頓一下,訥訥地望著他。

  討厭他?不,他一出現就擄攫了她的心,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嚴重影響著她的喜怒。她不討厭他,一點也不。

  只是,她能說嗎?要她承認喜歡上一個男人,是多麼困難的事啊!

  正當她低著頭,因為無法回答他的問題而苦惱之際,他忽地端起她的下巴,溫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記。

  他的吻落在她額上,有點刺痛,但那刺痛的感覺卻被猛烈的心悸蓋過,根本感覺不出。她發覺自己在顫抖,而這是多教她憂心的事情呀!

  他沒說話,更沒為自己的冒失及唐突道歉,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楚人迎上他那如火炬般的熱情目光,胸口不覺一陣發燙。此時,她已經忘了他跟May  

  Chan過去的一段情,現在的她期待著的竟是他再給她一吻。

  天呀!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期待,和山門清次交往了一年多,她甚至覺得跟他接吻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

  為什麼?為什麼豐川直史只是親吻她的額頭,就帶給她如此大的震撼?

  睇著她臉頰上的醉人紅暈,直史有點恍神了。

  “你會答應讓我再吻你一次嗎?”他問。

  她怔愣地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怎麼可能答應他?就算她心裡明明期待著,以她的個性也不可能就這樣地答應他啊!

  他似乎覷出她心裡的猶豫及矛盾,根本不等她回答就靠了過去。

  這一次,他親吻了她的鼻尖,非常溫柔而細膩……

  也許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他像是洞悉她心裡的掙扎般,循序漸進地攻進她的心房。

  如果他一下子就親她的嘴,她或許會一臉不悅地推開他,但是他沒有,他只是輕輕地以唇片碰觸她的額頭及鼻尖。

  她掀掀眼瞼,羞怯地垂下頭。她不敢看他,她怕他會發現她的不安及心悸。

  他知道自己應該紳士地到此打住,但是他的心底卻有一種催促他的聲音——

  她含羞的表情、她的沉默、她眼底的不安……光是這些,他就足以判斷她對他是有好感的。

  “你沒生氣。”他輕聲地說。

  她抬起眼瞼,問:“你希望我生氣?”

  他搖搖頭,笑了。

  “這是否表示你願意跟我交往?”他單刀直入地問她。

  她頓了頓,“你一定要這麼直接嗎?”

  “我一向這麼直接。”他撤唇一笑。

  “讓我想想……”盡管心裡挺想答應他,她還是故作姿態地忖度起來。

  他盯著她看,一臉誠懇。

  幾分鐘過去,她還沒給他答復,甚至連點個頭都沒有。

  “要想那麼久嗎?”他濃眉一斜,有點受挫。

  “這是件非常嚴肅的事情,當然要想清楚一點。”她說。

  “感情是憑感覺的東西,想清楚了不就失去美感了嗎?”他無奈笑嘆。

  她一笑,“感情需要萬無一失,美感只是點綴的裝飾品。”

  “萬無一失?”他難以理解,“什麼才叫萬無一失?被背叛還算是萬無一失嗎?”

  他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跟她討論,但是聽在她耳裡卻刺耳極了。

  她覺得他在揶揄她、在嘲諷她、在消遣她,而這些讓她相當憤怒。

  “你憑什麼那麼說?”她神情一凝,十分不滿地瞪著他。

  “我只是想告訴你,感情不到最後是不會知道能不能萬無一失的。”這世界上不會有什麼萬無一失的戀情,畢竟沒有走到最後,誰都不會知道結果。

  她瞠瞪著他,“看來我們並不投機。”

  她現在都幾歲了?還跟他玩什麼憑感覺的游戲?

  雖然她沒有那種一交往就非君不嫁的意思,但至少兩個人在愛情的觀念上必須取得一個基本的平衡。

  如果他真想追求她,就必須認同她的觀點,而不是一再地否定她、質疑她。

  “你出去。”她冷若冰霜地說。

  他一怔,“你又生哪門子氣?”

  他見過的女人也不少,但是還真沒見過像她這麼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女人。雖然他是個文明人,但盡管是文明人也有忍耐的極限。

  他覺得她一直在挑戰他的極限、一直在激怒他,不管她是存心還是無意,她確實已經讓他有點失去耐心。

  “你管不著!”她斷然地道。

  看她現下這張牙舞爪的模樣,實在很難將剛才那嬌羞可人的她聯想在一起。老天,剛才的她究竟藏哪兒去了?

  “我們說清楚。”他神情堅定。

  “說清楚?”她哼地一笑,“我們要說什麼?”

  未待他開口,她搶著又說:“如果是談公事,我可以奉陪,但假如你只是想說些風花雪月,抱歉,我無法奉陪。”

  “風間,你……”他真是打從長眼睛到現在,還沒見過這麼刁鑽難纏的女人。

  她冷睇著他,“也許你該去找你的May  Chan小姐。”這句話,她說得醋勁十足。

  “干嘛又扯到May的身上?”他眉丘拔起,一臉懊惱,“你講理點,根本不開她的事。”

  “是你自己無聊!”她不甘示弱地迎上他銳利的視線,“你干嘛跟我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我們只是老板跟下屬的關系,工作以外的事情,我都不想跟你談!”

  在她溫柔平和的外表下,其實是有著相當強悍而堅持的靈魂。盡管平時她並不會輕易地表現出來,但逼急了,她的反應可是會教人印象深刻。

  好一個頑強的女人,剛剛被他親吻著的時候,明明是那麼地乖順而陶然,為何這一刻又是另一張臉孔?

  他是個沉得住氣的男人,即使兩人之間已是火光四起,他還是盡力維持著一貫的爾雅沉穩。

  “如果你真是這麼想,剛才就不該被我吻得那麼陶醉。”他說。

  她陶醉?什麼嘛?他也不過是親了她的額頭跟鼻尖,她哪裡陶醉了?

  “你胡說什麼?”她發起火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顧不得他是她的頂頭上司,掄起粉拳就朝他胸膛一陣槌打。

  “討厭鬼,你走,你出去!”她不顧形象地嚷嚷,“誰陶醉?誰陶醉了?”

  也許是被氣極了,平時頑抗的淚水竟被他激得狂飄出來,待她發現自已留下眼淚,他也發現了。

  她沒想到自己會流下淚水,當山門清次和鈴木響子一起背叛她時,她也沒有因此而淌下半滴眼淚啊,

  為什麼才認識幾天的他,總是輕而易舉就左右了她的情緒?為什麼他的一句話就能惹出她的眼淚?

  “風間?”睇見她臉上的淚水,他心頭一震。

  他不是存心想惹她哭,也不曾想過她會因此而掉下眼淚,被背叛時的她不是那麼的堅強而冷靜嗎?

  驀地,他對她的愛憐之情油然而生.

  “風間,”他一把將她撈進懷裡,“對不起。”

  “放開我!”她氣惱地在他胸口猛捶,“你有什麼了不起?!我……我討厭你……”

  他沒生氣,只是緊緊地攬著她氣得發抖的纖細身軀。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可惡……”她氣恨得想咬他一口,不過她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今晚為什麼如此失常,這樣的反應一點都不像她。

  不過……也許打從他們相識的那一分鐘起,她就已經失常了吧?

  “別哭……”待她在他懷裡平靜,他端起了她的臉。

  因為流淚的關系,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蒙,那眼淚未歇的模樣是那般地惹人憐愛。

  “不要生氣,好嗎?”他低沉的嗓音輕緩地傳進她耳裡。

  她蹙起眉心,幽幽地瞪著他。

  他低下頭,什麼都不打算再解釋地攫住了她的唇——

  這一次,他的唇印上了她的唇,不是額頭,也不是鼻尖。

  沒有強勢的奪取、沒有輕慢的意味,他的吻輕柔得像是只為了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及愛意。

  雖然一開始有點震撼,但她不得不承認……她是喜歡他的吻的。

  他的唇片溫溫熱熱地印在她的唇上,那柔軟而豐潤的觸感讓人覺得莫名興奮且期待。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她居然允許了他的索吻?!

  他溫熱的掌心緊緊地捧住她的臉龐,仿佛不容許她逃離般。

  “嗯……”在他的唇片擠壓下,她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他的雙眼微微地闔上,那兩排濃密的眼睫毛掠奪了她的視線。

  也許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他突然睜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住她。

  被他這麼近距離的凝視著,她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嘴巴裡跳出來了,要不是他吻著她,她一定會。

  倏地,他松開了她,眼神有些驚愕,“你……”

  “什麼?”她一怔。

  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龐,“你怎麼流血了?”看她臉頰上有血跡,他真的大吃一驚。

  一聽他說自己流血,她也一臉惶恐,“真的?”她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臉頰,但是卻一點都不覺得痛。

  眼尾余光一瞥,她覦見他手腕上有一處傷口正流著血。

  “唉呀!是你啦!”她跳了起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他一怔,這才發現是他的手在流血。“什麼時候弄的?”他自言自語。

  她瞪著他,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一定是剛才跟那個變態扭打時弄到的。”

  “是嗎?”他皺皺眉頭,有點懷疑。

  看他這傷口似乎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割傷的,也許是剛才他急著救她,卻忽略了吧!

  這會兒,她敏銳地將自己的裙擺一拉,果然在裙擺上發現了血跡,“你看,連我的裙子都沾上了。”

  他訥訥地說:“我賠給你。”

  她一愣,賠她什麼啊?他以為她是在計較那個嗎?她才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女人呢!

  “誰要你賠啊!”說著,她沖進浴室擰了條毛巾出來,急急忙忙地往他手腕上一裡。

  他睇著她,“我不痛。”

  “你呀,”她抬起眼,怪罪地瞪著他,“連自己受了傷都不知道,你有沒有知覺啊?”

  他撇唇一笑,“你沒事比較重要。”這是他的真心話,比起她差點兒慘遭毒手,他這點傷算什麼。聽他這麼一說,楚人滿心激動地險些落淚,不過……她忍住了。

  她一聲不吭地幫他擦拭傷口,方才那張牙舞爪的凶悍模樣已不復見。

  這種平和的氣氛真的很好,好到她幾乎想拋開所有的堅持。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無法好好地跟他相處,每當面對著他,她的情緒就變得很難控制。

  她明明想跟他和平相處,但又很容易因為他的一句話,或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就大發雷霆。

  “我們不要再吵架了。”他突然幽幽地說道。

  楚人抬眼望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的眼神好真誠、好溫柔,那迷人的目光讓她的胸口熱了起來——

  “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爭執,不是很無聊嗎?”他說。

  她低下頭,依舊不語。

  “楚人……”他低沉的聲音輕緩地道:“別再吵了,好嗎?”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她意外地喜歡他這麼叫她。

  掀掀眼瞼,她嬌羞地瞅著他,“你以為我喜歡吵啊?”

  他一笑,“那……”

  “那什麼?”她觀著他。

  “你願意跟我交往嗎?”他問。

  楚人終於嫣然一笑,“你這個人還真是不死心耶!”在經歷了今晚的所有事情後,她對他的鍥而不捨開始有點感動。

  他勾起一抹孩子氣的微笑,“我這個人一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啊?”她一怔,什麼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是什麼東西?

  他似乎襯出她的疑惑,一笑,“這是句中國話,跟執著有差不多的意思。”

  她怔望著他,又一次因為他的博學而震驚。

  “你到底考慮得怎樣?”他笑臉著她。

  “考慮什麼?”她眨眨眼,故作糊塗。

  他蹙起眉心,哭笑不得,“你這人還真是會顧左右而言他。”

  說著,他一邊往外頭走,一邊凝肅地盯著她,“告訴你,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

  “喂!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其實她也沒多大的把握肯定自己會拒絕,但是要她點頭說願意,她又……

  就在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的時候,直史已經離開了她的房間。

  看著那關上的房門,楚人露出了一記甜甜的、怯怯地笑容——

[ 本帖最後由 s36982006 於 2008-7-25 04:54 PM 編輯 ]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54 PM

第六章

  回到日本後,上班的第一天,直史就不避嫌地在中午時分到設計室來邀楚人共進午餐。

  “楚人。””進設計室,他就親昵地直呼她的名字。

  他這麼一喊,可引來了設計室裡其他人的注意。大伙兒把眼睛瞪大了直看著楚人,害她差點兒想找個洞鑽進去。

  “一起吃飯。”他神情自若地走向她,自在得很。

  不曉得是他沒什麼神經,還是他覺得這沒什麼了不起,總之他的模樣坦蕩得像一切都理所當然。

  驚覺到其他人的好奇目光,楚人不覺板起了臉孔。“我忙。”

  這家伙!他是存心讓她在這兒待不下去嗎?

  “忙也要吃飯。”他一笑,徑自拿起她的外套替她披上,“走吧!”

  他這一個體貼的舉動教其他人幾乎要驚聲尖叫,但礙於他是老板,大家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見大家都坐在位置上不動,直史一笑,“干嘛?你們都不用去吃飯啊?”

  經他一提,大家紛紛站了起來,個個神情詭異。

  “去吃飯吧!”

  “今天吃什麼?”

  “隨便。”

  “拉面?”

  “不好啦!咖哩豬排飯好了。”

  “也好。”大伙兒隨便搭著話,不到兩分鐘時間全離開了設計室。

  就在他們離開前,楚人發覺到一道銳利而不悅的目光——那是來自鈴木響子。

  她迎上鈴木響子的目光,心裡有點快然。她那是什麼眼神?她有什麼不高興的?現在她不是可以開開心心地跟山門在一起了嗎?

  “楚人,”直史打斷了她的思緒,“走吧!”

  她回過神,懊惱地瞪了他一記,“誰叫你在公司裡叫我名字的?”

  “有什麼關系?”他不覺有錯。

  “誰說沒關系?”她十分氣惱,“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的事了!”

  他促狹一笑,“我們的什麼事?”他故意吊她的話。

  “我……”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她不禁蹙眉瞠目。

  “好啦!不是說不吵架了嗎?”他牽起她的手,不管她答不答應就將她往外拉。

  楚人想掙脫他,卻反而教他握得更緊。

  不成!這麼下樓去,那真的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跟他有什麼了。

  才剛一起出差回來就發展成這種關系,別人一定會想歪的。

  不,不,不!沒吃到羊肉卻惹了一身腥,她多劃不來啊!

  “代理社長。”她突然叫他。

  他皺皺眉,有點不悅地望著她,“干嘛這麼叫我?”

  “這裡是公司。”她說。

  “我記得公司沒有規定不准談辦公室戀情。”他說。

  “但你是老板。”她一臉堅持。

  “你是說什麼人都可以談辦公室戀情,就老板不可以?”他神情嚴肅地問。

  她怔愣了一下,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他總是懂得抓人語病,也知道如何堵得對方說不出話;他不該搞時裝,他該去當律師。

  她拽開他的手,“別找架吵。”

  “是誰找架吵?”他望著她,“我只是想找你吃頓飯,難道也……”眼見戰火又要竄起,他驚覺地打住。

  他喟嘆一記,“好了。”

  “好什麼?”她問他。

  “我們別為了這種吃飯的事爭執,行嗎?”他一副願意配合的模樣,“你說說看,你到底希望我怎麼做?”

  “我……”看他態度如此軟化,她也不好意思起來。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要生氣,只是不想成為別人茶余飯後的話題罷了。

  她希望別人注意的是她的才華及工作能力,而不是她跟上司之間的情感問題;事實上,她是非常反對辦公室戀情的。因為她不要別人只注意她的感情動向,而忽略了她在工作上的付出及努力。她之所以能成為伊綠的首席設計師,並不是因為攀龍附鳳得來的,她是真的努力過、經營過。她憑借著真本事爬到現在的位置,絕不希望因為任何事情抹煞了她之前的所有耕耘。

  “我不希望成為大家討論的話題。”她說。

  “這會對你造成困擾嗎?”他問。

  她點頭,肯定地說:“會。”

  雖然他並不認為在辦公室裡談戀愛會有什麼不良影響,但為了尊重她,他願意配合。

  “OK,我配合你。”他說。

  雖說他已經答應配合她,但似乎是為時已晚,因為就在午餐結束回到辦公室後,楚人已然成了設計室裡的話題女主角。

  “風間老師,”一名小助理首先挨過來,“你跟代理社長是不是……”

  “什麼啊?”她故作鎮定,但眼底的羞色卻已洩露了她的心思。

  打版師走過來,敲了助理一下,“別胡說,風間小姐可是有未婚夫的。”

  “沒有了。”她突然說道。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那麼輕易地就說出口。

  “什麼?”打版師一臉驚愕,“是真的?”

  楚人壓低了頭,“嗯。”

  “怎麼了?”打版師關心地問。

  她一笑,“算了,已經過去了。”一切是真的過去了,而她也不想再提。

  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大伙兒也不敢再開玩笑,一個個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而此時,楚人發現鈴木響子幽幽地瞅著她——

  山門清次步履闌珊地回到了他的住處,卻在門口發現了不知道已經在這兒等他多久的鈴木響子。

  “做什麼?”他的口氣顯得有些冷漠。

  鈴木響子一臉幽怨,“不能找你嗎?”

  他沒搭腔,只是徑自開了門。

  她尾隨著他進入屋裡,像是對這兒已經十分熟悉。“吃過飯了嗎?”

  “嗯。”他淡淡地應了聲。

  “清次,”鈴木響子走近他,討好地攬住了他的身軀,“你干嘛對我這麼冷淡?”

  他沒作聲,只是淡漠地拿開她的手,在沙發上坐下。

  鈴木響子哀怨地瞅著他,“你還想跟她復合嗎?她已經跟你退婚了。”

  他抬起臉,冷冷地睨著她,“你別管我的事。”

  “我愛你。”她有點激動,“我比她還在乎你。”

  “別說了。”他低下頭,像是什麼都不想再講。

  她在他面前蹲下,硬是端住了他的臉,“清次,你聽見了沒?我愛你!”

  望著她含淚的眼睛,他的心微微動搖。

  他知道這個女人愛他,比誰都在乎他,但是他呢?他在意過嗎?

  當初要不是覺得自己被楚人冷落了,他也不會接受她的示愛,進而跟她發生關系。

  一切都是意外,而這個意外卻使他失去了楚人。

  也許是因為不甘心,他總覺得這一切都是鈴木響子所造成,要不是她,他應該還跟楚人在一起。

  “你走吧!”他說。

  她噙著淚,不甘心地道:“你還想著她?”

  “我是,那又怎樣?”他語氣十分不耐。

  鈴木響子淌下淚水,神情淒然,“你是傻瓜、是笨蛋。”

  “我的確是笨蛋,”他說:“否則也不會因為你而跟她分手。”

  “你……你說什麼?”她像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似的望著他,“你怎麼這麼說?”

  他瞪著她,“不然我要怎麼說?”他也知道自己說這些話太無情,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了。

  說實在的,鈴木響子也是個不錯的女孩,雖說當初是她主動,但錯並不完全在她,畢竟他也接受了。

  現在要把所有的過錯全怪到她頭上,確實是有失公平,不過,失去楚人的懊惱,卻教他無法給鈴木響子一個公平的對待。

  “清次,她對你根本沒有感情!”她哭喊著。

  “住口!”雖然他也覺得楚人對他的態度相當冷淡,但畢竟楚人對他的存在及身份是承認的。

  想起自己對他用情甚深,而他卻還留戀著已經另有所屬的楚人時,她就忍不住滿腹悲憤。

  “她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她說。

  雖說她對楚人也覺得很抱歉,畢竟楚人一直待她很好;但是她也愛山門,她甚至比楚人更愛山門,她不想將山門再送回楚人身邊。

  “你說什麼?”他神情一凝。

  “是真的。”她哭訴著:“她跟我們公司的代理社長走得很近,她……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胡說!”他認為她是為了讓他死心,才編出這樣的謊言。

  她聲淚俱下,“你可以自己去問她!”說著,她傷心地在地上癱坐,聲線哽咽,“我們代理社長又體面、又有成就,你拿什麼跟他比?”

  他一震,“我叫你住口!”

  什麼代理社長?他又是哪一號人物?他跟楚人分手才一個星期,她身邊怎麼可能馬上又有了個男人?

  倏地,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張男人的臉孔——

  “是他?”他忽地想起之前介入他與楚人之間的陌生男人。

  “清次,”她趴在他膝上,低泣著,“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愛你……”

  他眉心緊鎖,久久無法言語。

  “如果你不愛我,甚至不想見到我,我……”她含著瑩瑩淚光,幽怨地望著他,“我走。”說著,她就要起身。

  “不……”清次本能地拉住她。他知道自己跟楚人已經沒有復合的機會了,即使她身邊沒有別的男人。

  在這個時候,他不想一個人,他希望有人陪他,而他知道鈴木響子會是一個好對象。

  “清次……”凝望著他沮喪挫折的臉,她很心疼。她撫著他的臉龐,“你還有我,我會一直跟你在一起。”她湊上自己溫暖的唇,輕緩而深情。

  清次本能地擁住她,用一種男性的直覺去回應她的所有情緒動作。

  他其實也不清楚自己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自始至終,他對她可有過一絲一毫的感情?她只是他一個發洩情緒的出口嗎?他……不知道。

  此刻,他不想費神去思考這個問題,他需要發洩情緒,而願意為他付出所有的她……就是他惟一的方式。

  “我要你設計一套你理想中的完美禮服。”

  這是直史交代她的一項工作。為了設計他所要求的完美禮服,楚人是日思夜想,一刻也不敢懈怠。

  躺在床上,她絞盡腦汁地構思著禮服的設計,幾乎沒聽見已經響了好半晌的門鈴。

  待她回過神,她聽見了門鈴聲。

  “佳人,佳人!”那懶丫頭為什麼不應門,可惡!

  喊了幾聲沒人理她,她只好悻悻然的跳下床去。

  走出客廳,見沒半個人影,她知道佳人又溜出去了。

  “這瘋丫頭……”她一邊嘀咕著,一邊走向門口,“誰啊?”

  “我。”門外傳來一聲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

  她一聽就知道是誰,卻還是故意地問一聲:  “你是誰?”

  “我是我。”他也很皮,一點都不輸她。

  “我們熟嗎?”她倒是玩出了樂趣,索性跟他耍起嘴皮。

  他一笑,“接過吻算不算熟呢?”

  他已經逮到了她的罩門,自然知道用什麼方法最能對付她。

  被他這一激,她沖動地打開了門,“你說什麼?”他居然在她家門外說那種話,要是被鄰居聽見了多丟人!

  “我說錯了嗎?”他氣定神閑地笑睇著羞惱的她。

  她漲紅著臉,啞口無言地瞪著他。

  他徑自走進屋裡,“你妹妹呢?”見她家裡靜悄悄的,他隨口問著。

  “她出去了。”她不加思索地回答。

  他睇她一記,促狹地說:“那麼不就只有我跟你?”他故意露出一種邪狎的表情逗她。

  讓他這一逗,她竟滿臉羞紅,不知所措。

  看見她這麼有趣的反應,他笑了。“你認真了?”

  她不想跟他繼續在這件事上打轉,隨即打斷他的話,“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你。”他說。

  “你正經一點行嗎?”她蹙起秀眉,慪著。

  他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想你算是不正經?”

  楚人酡紅著雙頰,徑自轉過身去。

  “你在做什麼?”他問。

  “畫你交代給我的那張設計稿。”她說。

  他挑挑眉,“噢……”

  “噢什麼?”她覺得他的回答有點怪怪的。

  “你這麼久才來應門,我以為你在忙什麼呢!”他說。

  “忙?”她睨著他,“你話中有話,在影射什麼啊?”

  他狡黠一笑,“誰知道你家裡會不會有別的男人。”

  楚人一聽,想也不想地轉身槌他,“你說什麼?!”她使勁在他胸口上捶了幾下,“你把我當什麼?”

  “開玩笑的。”見她認真,他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她羞惱地瞪著他,“開什麼爛玩笑?!”說著,她不甘心地又狠捶了他一下。

  他攫住她的手,振臂將她撈進懷裡。

  她一記輕呼,就被他擄去了嘴唇——

  她想推開他,畢竟孤難寡女共處一室確實讓她感到有點不自在,但是……他牢牢地摟著她的身軀,一點松手的念頭也沒有。

  “楚人……”他離開她的唇,雙臂緊緊地將她鎖住,“請原諒我的魯莽。”

  她被他緊擁在他結實的胸口,怎麼都掙脫不了。索性,她也不掙扎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我不是個這麼無禮的人。”他發自內心地說道:“你一出現就擄獲了我的心,讓我變成一個瘋狂的人。”

  他強勁的臂膀緊攬著她,然後以下巴細細地摩挲她的發。

  “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

  聽見他這些話,楚人的心思不覺浮動起來:

  她覺得腳下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就像是踩到雲端上。不知怎地,他的這番話讓她好心動、好溫暖。

  “豐川……”她抬起臉,羞澀地凝視著他。

  “我說的都是真話。”他像是擔心她把他的話當不可信的甜言蜜語。

  她沒作聲,只是怔怔地望著他。

  她並沒有質疑他的話,相反地,他的這些話讓她恍神了。

  打從一開始,她就被他吸引著。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他追求她多些,但事實上,她心裡興起的波瀾並不比他少。

  為什麼他能如此輕易地打動她?為什麼跟山門在一起一年多,山門卻從來沒有讓她的心情如此悸動過?

  他說她不可思議,其實真正不可思議的應該是他吧?

  她唇瓣歙動,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卻又說不出口似的。

  “楚人……”她那迷蒙的雙眸像是兩口深潭般攫奪了他的視線,他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就只能深深地凝望著她。

  他低頭占據了她輕顫的唇片,“可以嗎?”淺嘗之後,他征求她的同意。

  她紅著臉,嬌怯地低下了頭。

  老天,她聽得見自己的心跳,也聽見了自己心底的聲音。

  她……她竟然期待著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體溫?

  她的沉默像是默允般促使他再次靠近,他深深地印上她的唇,先是輕緩而試探,然後轉而熱情恣意——

  楚人沉醉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裡,有點失神。她感覺他的手在她背後摩拳,盡管隔著衣服,那觸感卻還是教她驚悸不已。

  真是奇怪,以前跟山門清次交往了那麼久,她卻始終覺得跟他靠近或碰觸是一件很不舒服、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的事,為什麼面對相識不久的他,她卻反而放心了?

  他吮吻著她的唇瓣,仿佛她是一顆甜蜜的糖,而他貪嘴得可以一口就吞下她。

  她不是沒有渴求、沒有欲望,她只是害怕自己沉溺在情欲中,而忽視了愛情的本質。

  他的手漸漸地移至她的胸前,那炙熱的觸感沸騰了她的心。

  “嗯……”她想拒絕他,卻拿不出堅持。

  他的吻落在她羞紅的耳朵上,像是品嘗著什麼可口的點心般挑逗著她柔軟的耳垂。

  一陣無以名狀的酥麻襲上了她的胸口,讓她有一種幾乎要窒息的感覺。

  “豐川……”她掀掀干澀的唇,但說不出話來。

  心中的矜持及原始的欲望開始拉鋸著她的思維及定力,她蹙起眉心,難耐他帶給她的奇妙感受。

  這是她第一次體驗到的感受,既可怕,卻也充滿誘惑。

  她覺得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快被他吸光,仿佛怎樣都無所謂了。

  身子一癱,她幾乎軟在他懷中——

  就在兩人都意亂情迷的那一刻,門把突然轉動了,隨即進來的是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佳人。

  楚人警覺地推開他,神情顯得有點尷尬不安。

  佳人也不笨,立即就嗅出了空氣中那一絲不尋常的味兒。

  “我……是不是回來的不是時候?”

  “佳人,你說什麼?!”楚人羞得直想鑽到地心裡去。

  直史倒是顯得鎮靜,只是神態自若地一笑。

  佳人挨上前去盯著他,“豐川先生,你好鎮定唷!”說著,她賊溜溜地笑問:“我看你經驗一定很多吧?”

  直史笑而不答,吊足了她的胃口。

  他不動如山,倒是楚人捺不住地跳起腳來,“佳人,你別再胡說了。”

  “姐,”佳人狡黠一笑,“小心唷,豐川先生不簡單。”

  楚人羞得敲她一記,雙頰紅得像是被煮熟了的龍蝦。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56 PM

第七章

  一整天,楚人都無法將心思放在工作上,因為她的腦子裡不斷地想起昨晚的事。

  他熱情的吻、溫柔的撫觸、撩人的話語……光是想起來,就讓她心跳加速、胸口發燙。

  為什麼她容許他那麼待她?是他的挑逗技術太優,還是她的抵抗力不足?

  從前跟山門在一起時,她對許多事都有著她的准則及堅持,但碰上他以後,她從前所堅持的那些卻是如此不濟。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是她天生的克星,是上天派來對付她的?

  當她的手臂無意地摩拳到自己的胸部,她滿腦子都是他撫摸她的畫面及感覺,這讓她覺得好羞恥、好罪過。

  她希望今天不要再見到他,不是因為她不想他,而是她怕自己臉上的神情及眼底的期待會洩露了她心底的秘密。

  幸好他今天不知到哪裡去談生意,整天都沒有出現在公司裡,她勉強算是逃過一劫了。

  接近下班時間,她接到了他的電話。

  “喂,今天想不想我?”他在電話那端笑問著。

  “你……”因為大家都還沒下班,她顯得遮遮掩掩、神神秘秘,“做什麼?”她掩著電話,壓低聲音地問。

  他在電話那頭笑了,“干嘛這麼神秘?又沒有人知道是我打的。”

  “你在哪裡?”一整天不兒人,卻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你想我?”他像是存心找她打情罵俏似的。

  她秀眉一擰,“你貪好玩啊?”這可惡的家伙居然敢這樣吊她胃口?

  “別氣。”他一笑,“我還在工作,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雖然他的聲線中帶著笑意,但言語中透露出來的卻是真誠及直率。

  本來她還想多罵他幾句,但聽他這麼一說,要是她再罵人就顯得太不通情理了。

  “你在工作?”她話鋒一轉。

  “嗯,”他說:“在談一個時裝的Case。”

  “噢……”原來他現在不只接手豐川社長的婚紗公司,還得一邊忙著巴黎那邊的時裝生意啊!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直史突然淡淡地說道:“沒事了。”

  “咦?”就這樣?她還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談呢!

  “你好像有點失望?”他促狹道。

  “誰失望了?”她一哼,企圖掩飾自己的忐忑不安。

  那一頭傳來有人叫他的聲音,講的好像是法語,而他也回了那人一句。

  法語、廣東話、英語……真不知他還會哪種語言?突然,她又對他有些崇拜起來。

  “我忙完再跟你聯絡。”他說。

  “噢。”她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隨口應了應。

  “能聽到你的聲音真好。”他低聲地說。

  聽見他那動人的一言語及低啞迷人的嗓音,楚人的心不覺浮動起來。

  雖說她本來是不想在今天見到他,但現在……她卻有種渴望見他一面的念頭。

  為了粉飾她滿心的不安及期待,她閒閒地說:“別說得那麼快,也許你馬上就會聽膩的。”

  “我們要不要試試?”他笑問。

  “別說些不正經的話。”耳根一熱,她嬌斥著。

  “好了,真的不多談了。”他說。

  “嗯……”拿著話筒,她真的有點捨不得放下。

  聽見那頭掛斷電話的聲音後,她怅然地擱下話筒,神情有點郁郁寡歡。

  眼尾一瞥,她發現大家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睇著她。

  離開公司後,楚人先到街上遛了幾圈才搭電車回家。

  一回到住處,她就看見一道眼熟的身影。

  “清次?”雖然已經分手,她也沒那麼快就把他忘得一干二淨。

  就算他曾背叛了她,但她也沒打算自此以後就拿他當萬代世仇看。

  情人當不成,做做朋友還是可以的,只要他不要再糾纏不清、死纏活賴,她還是會給他好臉色。似乎是聽見了她上樓的聲音,原本不知在忖度著什麼的他突然回過神來,“楚人……”

  “有什麼事嗎?”她維持著那不即不離、不冷不熱的態度。

  “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他一臉嚴肅,仿佛他即將說出什麼嚴重的大事般。

  楚人睇著他,“什麼?”

  “我聽說你跟你的老板在一起?”他問。

  聽說?真不知道他是聽誰說的?不過……除了“她”,大概沒有別人能提供他這種消息了吧!

  “你是為了報復我才跟他在一起嗎?”他神情凝重。

  “報復?”她撇唇一笑,“我像是那種人嗎?”她才不會因為要報復誰而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

  山門趨前,一臉關心,“別跟他在一起。”說著,他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

  楚人掙開他,“我跟誰在一起好像不關你的事吧?”

  她不是那種為了留住男人而委屈自己的女人,當一段感情變質,她是很有魄力,也很有決心快刀斬亂麻的。

  “我公司裡有個人曾經在巴黎待過半年,他知道不少豐川直史的事。”

  她睇著他,差點兒要為他的消息靈通而鼓掌叫好。想不到他連豐川的名字都知道了。

  “上次在你公司外面碰上的那個男人就是豐川直史吧?”他神色帶著點不滿。

  她不語,算是默認了。

  山門清次又一次地接近她,“我勸你還是別跟他走太近的好。”

  “夠了,”她是個有自我主張的女人,不需要別人來告訴她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不想聽。”

  “你對他了解有多少?”他質問她。

  了解?是的,嚴格說起來,她對直史的了解是很有限,甚至可以說全是一些表面上的東西。但是他吸引她,他就是讓她無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也許這一次她是有點昏了頭,可是……她只想隨自己的感覺去做事,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及判斷。

  “我不想跟你說了。”她斷然地欲轉身進屋。

  “楚人,”山門清次拉住她的手,“你聽我說,一次就好。”

  回頭見他一臉誠懇,她猶豫了。

  買賣不成,仁義都還在,更何況他們還曾經交往過一年多的時間。

  “你說。”她望著他,像是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似的。

  “他不是你可以認真的那種人。”他言辭非常嚴厲。

  她眉心一擰,“你是嗎?”

  什麼人可以認真,什麼人不可以認真,又有什麼可依據的准則?

  像他這種看起來忠厚老實的男人,不也在難耐寂寞時背叛了她,而且找的還是她身邊的人。

  直史看起來的確是給人一種很難安心的感覺,但是……天知道,也許像他那樣看似不可靠的男人,才是忠實的好男人也說不定。

  他一臉歉疚,“我知道我不對,但是……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傷害,豐川直史他在巴黎曾經有過幾段戀情。”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像他那麼優的男人,就算曾經有幾打女人也不奇怪。

  “你知道嗎?”他眉丘隆起,神情嚴正,“他所有的女朋友都是服裝設計師,我那位同事告訴我……他的興趣就是收集設計師。”

  楚人一怔,“收集?”

  山門清次點點頭,“沒錯,我不希望你成為他的收集。”其實關於豐川直史的事,他也只是聽來的,究竟有幾分真偽,他也不清楚。

  這一番話讓楚人有種突然被雷擊中的驚悸錯愕感。收集?這是多嚴重的指控啊!

  蓦地,她想起在香港碰見的May  Chan,而性感美麗的May  Chan就是一名服裝設計師。

  直史一回國就像是鎖定目標似的追求著她,難道就因為她跟May  Chan一樣,都是獨當一面的女性設計師?山門說的都是真的嗎?

  “楚人,”他捏住她的臂膀,“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走。”她冷冷地瞅著他。

  其實此刻她的心已經被他給打亂了,但是倔強的她還是表現出一副她什麼都能搞定的模樣。

  “楚人?”他訝異她在聽見這些事後還能如此鎮定,是因為她對自己有信心,還是她已經完全被豐川直史所迷惑?

  她冷睇著他,“你要說的都說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山門清次愕然地望著她,“楚人,我……”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接下來的事已經跟你無關了。”說罷,她開門進到屋裡,然後迅速地將他拋在門外。

  就在山門清次怔望著她緊閉的大門之際,談完生意後興高采烈地准備來會情人的直史撞見了這一幕——

  楚人丟下包包,整個人無力地癱在沙發上。

  說她不在乎,那是騙人的。

  在聽見這種事情後,不論它是真是假,她總是有幾分在意的。

  是真的嗎?直史的興趣真的是收集設計師嗎?

  如果山門所說的都是事實,那她豈不是成了他的收藏之一?

  不,她風間楚人絕不是那種能讓男人收集的女人,她獨立、她有本事、她絕不會因為任何男人而失去自我。

  假如他真有這樣的習慣,她會離開他,絕不留戀。

  問他吧!現在就打電話問他,他不是個會說謊的人,如果問他,他一定會誠實回答的。

  但,要是他承認了,她……她又會怎麼做?

  老天,她竟然捨不得放手?

  跟山門在一起一年多,她可以說放就放、說離就離,為什麼跟他不過才短短的兩星期,她居然就覺得難分難捨?

  正當她因為這件事而恍神之際,門鈴響了。

  “找誰?”她理理情緒,力持聲線平穩。

  “是我。”

  聽見門外傳來直支那低沉而渾厚的聲音,她慌了。

  她是想找他問個清楚,但不是現在。她還沒作好心理准備,她還不知道該如何啟口……

  “楚人……”他在門外喚著她的名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壯士赴死般地走向門口。

  該來的總要來,該知道的,她就不能裝糊塗——

  打開門,他神情有點沉郁地站在門外。

  “做什麼?”也許是受到山門那番話的影響,她的神情及語氣都顯得有些冷淡。

  問他,問他!她心裡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在催促著她。

  真的要問他嗎?

  剛才她不是有著立即問他的沖動,為什麼現在見到了他卻反而退縮了?

  她怕什麼?怕她真的是他的收藏品之一?怕一旦知道了結果,她就會因為放與不放而掙扎不已?

  她一向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更何況他們也不過才剛開始,就算他再迷人,她也應該有那種放下的決心及勇氣。

  聽說你喜歡收集設計師,是真的嗎?好簡單的一句話,她一定可以說出口,一定可以!

  然而,話到了嘴邊,她卻猶豫了。

  他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尋常,眼底充滿疑惑地盯著她。

  怪了,下班前打電話給她時,她的心情及口氣明明都還很好,為什麼幾小時過去,當他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卻又是這番冷淡態度?

  是因為那家伙的緣故嗎?他又來找楚人做什麼?他不是已經背叛了她?而她不也已經選擇跟他分手?

  說起來,楚人跟那家伙交往的時間長過他,雖說鬧得相當不愉快而分手,但人畢竟是情感的動物,若她對他還有一點感覺也是無可厚非。

  但是站在他的立場,他是不會漠視這種事情的。如今在她身邊的人是他,盡管他對自己有著相當的自信,但絕不會忽略任何可能的危機。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他試探地問。

  她睇著他,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沒有……”

  “你怪怪的……”他將臉挨近她,細細地、認真地注視著她。

  迎上他深沉的眸子,她不覺心慌,“干嘛啊你?”她試著躲開他的目光,而他卻忽地將她拉進懷裡。

  她驚呼一聲,倏地對上他銳利而敏感的眼神,“你……”

  “一定有事吧?”他逼近她,沉聲問著。

  她試圖穩住聲線,倔強地反瞪著他,“你跑來這兒就為了問這種事?”

  “那是順帶一提,”他炯亮的黑眸深深地凝望著她,像是要看透她的所有心思般。“我只是想看看你。”

  一句“想看看你”教楚人的心仿似冰山融化般失去防備,就算心底有多少的疑惑不解,在此刻,就像是什麼都可以不再計較了一樣。

  她微微蹙起秀眉,一臉委屈地望著他。

  不知怎地,自從認識他以後,她就變得善感,不只容易因為小事生氣,也經常為了他的一句話、一個擁抱而掉下眼淚。

  她一直不是這樣的女人,但他的出現卻改變了她。

  迷蒙著雙眼,她靜靜地凝睇著他如火般的眼眸。

  “楚人……”觑見她眼底的隱隱淚光,他一怔。

  喔,天呀!這個女人簡直是上天派來懲罰他的。

  她說翻臉就翻臉、說笑就笑、說哭眼淚就到……而最該死的是,她這一套把他治得死死的。

  絕不是因為他是被虐狂,而是她的所有情緒,即使是細微得不值一提的情緒,也能牽動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要那樣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想……這全是因為他太在意她了吧。

  “千萬別掉下眼淚。”他溫柔地凝視著她,並輕輕為她拭去懸在眼眶的淚。

  本來她還可以忍住不掉淚,豈知讓他這麼一哄,那眼淚竟然就無法控制地撲簌落下——

  “都是你!”因為覺得丟臉,她死命地往他胸口捶。

  他將她緊緊地鎖在懷中,無限愛憐地道:“是,都是我不好。”

  “是你……都是你……”她邊掉淚,邊嘀咕著:“都是你害我變得這麼愛哭。”

  他端起她淚濕的臉,溫柔地一笑,“雖然我怕你掉眼淚,可是……你掉眼淚的模樣真的好可愛。”

  話罷,他低下頭,以那溫暖的唇吻去她的淚水。

  他的一吻讓她心頭一震,胸口仿似火燒,那種感覺就像是她的身體已經要焚燒起來一樣……

  該死!這個男人到底是對她施了什麼魔法?為什麼像她這種理智至上的女人,也會因為他的溫柔體貼而心蕩神馳?

  他在她面前變換著千百種不同的風貌,時而狂狷、時而溫柔、時而激躁、時而沉穩,而他的每一種樣子都像刀般在她心上刻上深深的一道——

  他危險得像團火,但她卻仿如失去方向的飛蛾直往裡撲;最可怕的是,她居然不怕、居然心甘情願如此受他擺

  凝睇著她眼底的百般掙扎,他的心隱隱撼動著,一股不知名的急流在他身體裡流竄,像是隨時會從他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狂洩而出。

  再一次低頭,他深深地掠奪了她顫抖而甜美的唇——

  有一瞬,她是打定了就這樣放任他的念頭。只是,當理智與感情開始拔河,理智往往是略勝一籌的。

  “放開我……”她的拒絕並不強悍,但帶著一定的堅持。

  他尊重她的堅持,但難免因為她沒有理由的頑強感到懊惱,“你在猶豫什麼?”

  當他們彼此相擁、當他親吻著她,他都可以感覺到她細微的變化,不論是身體上或者是心理上。但是她為什麼總在最後一刻退縮?她心裡掛慮著什麼?

  倏地,他想起鈴木響子之前在大廳所說的那些話:

  清次說你是性冷感,交往一年多,你連……

  真如鈴木響子所說……她性冷感?還是當她跟他在一起時,她心裡其實還有山門清次的影子?若要他選擇其一,他寧可她是性冷感,那麼至少他可以花時間、用技巧地融化她。但假使她根本是還惦念著山門,那……他會怎麼做?

  他並不是一定要立即擁有她,畢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如果她有所矜持也是正常。可是若她的拒絕並不是因為矜持?

  忽地,山門清次的臉龐充斥了他整個大腦,讓他無由地心煩起來。

  “你還想著他嗎?”他沖口就問。

  她一愕,“誰?你……你說清次?”

  聽見她還那麼熟稔地喊他清次,他心底就像是打翻了幾百罐醋壇子似的難受。

  “你是因為還想著他而跟我保持距離?還是只因為……因為生理上的問題?”他是有點失去理智了,不然他絕不會這麼問。

  楚人一聽,整個人不禁沸騰起來。

  “你說什麼?”他一臉不高興難道就只因為她有所抗拒?難到他認為他想要的時候,不管她願不願意,都得配合演出?

  他當她是什麼?他以為像她這種剛被男人背叛的女人,就一定寂寞得非要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不可?!

  說什麼認真?說什麼真心?依她看……他根本是個可惡的獵艷高手,而她只不過是他的另一項挑戰罷了!

  “你是想說我是性冷感吧?”一火起來,她措辭可是大膽直接得讓人咋舌。

  他陡地一震,“我沒那麼說。”神情懊惱地瞪著她。

  她猛地將他一推,氣呼呼地把他往門口推去,“你就當我是吧!”說著,她打開門,“你走,馬上走!”

  見她如此無理取鬧的模樣,他的火氣也上來了。“走就走!”一甩頭,他沖動地奪門而去。

  隨她去吧!如果她還想回到那個曾經背叛她的男人身邊,他也管不著了!

  一出門口,耳邊就傳來她摔門的聲響。

  他鐵青著一張臉,踏著重重的腳步踱下了樓。

  剛踱到樓梯口,他就後悔了——

  為什麼要生氣?為什麼要說那些傷感情的話?他的積極應該不是用在吵架上頭吧?

  積極該拿來溝通,拿來清除障礙,拿來拆卸藩籬,拿來化解誤會,拿來理清事實,拿來還原真相……

  他錯了,真的錯了。他不該多疑、不該生氣、不該說那種傷人的話。

  該死!他剛才究竟做了什麼?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鬼在談戀愛,為什麼要搞得這麼烏煙瘴氣、雞犬不寧?

  想著,他迅速轉身往樓上沖去——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4:58 PM

第八章

  摔上門板,楚人忍不住掩面痛哭。

  她不是真心要趕他走的,只是一到了氣頭上,一想到他可能有收集設計師的惡習,她就不由自主地對他產生排斥。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他能留在她身邊,天知道她對他到底有多癡狂!

  這麼遽熟遽狂的感情真的今她有些惶惑,因為她從來不曾這樣過。她該怎麼做才能把持住自己,同時也握住這段感情?

  天呀,誰來教教她?!

  他走了,真的走了,是她氣走了他、激走了他,假如她就這麼失去一個讓她打從心底發熱的男人,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她真的捨不得就這麼放開,她心裡其實是想留住他的。

  “豬頭……”為什麼他要發脾氣呢?為什麼他不再多讓讓她?如果他再讓她一點,她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計較,她會!

  突然,砰砰砰地敲門聲驚動了正掩臉而泣的她。

  “楚人,你開門。”門外傳來直史歉疚、討好的聲音,“對不起,是我不好。”

  是他?他不是說了句“走就走”,然後真的就走了嗎?

  他回來了?她沒有幻聽吧?

  她並沒有猶豫太久,立即就打開了門。

  噙著未干的淚,她可憐兮兮又帶點倔強地瞪著門外的他。

  他一臉歉然,低聲下氣地說:“我不該說那些話,真的很抱歉。”他蹙起那平時非常強悍而堅持的濃眉,表現出相當的誠意,“其實我是在吃醋,因為我……我看見那家伙來找你,所以……”

  到這兒,楚人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原來他看見山門來找她,原來他是在吃山門的醋……天呀,這個笨蛋!

  見她不說話,直史以為她還沒消氣,“楚人,我以後不會再亂吃醋,我保証好嗎?”

  睇著他不斷掀闔著的唇片,她忽地有一種想堵住它的沖動。

  他不需要再說什麼,也不需要對她道歉,因為心裡有疙瘩的人不只是他,她也懷疑了他。

  不知道是哪條筋不對勁,她做了一件她從來沒做過的事——

  伸出雙臂,她一把勾住了他的頸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上了他的唇瓣。

  他瞪大了眼,一臉驚愕。

  楚人深深地、重重地擠壓著他的唇,久久才松開。

  她抬起眼臉,柔柔地凝視著他,“什麼都別說了。”

  她主動的一吻讓他有種震撼的感覺,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一邊也回想著剛才她迎上來的溫潤唇瓣……

  他猛地將她撈進懷裡,低頭深深地攫去了她還未准備好的唇。

  他不是個粗莽的人,但因為對她有著深深的迷戀,而使他變得有點瘋狂。

  她那香甜的氣息、柔軟的身軀……就像是在考驗著他的自制及理性般;只是,當下的他似乎已經忘了什麼是理性,什麼又是自制了。

  他火熱的唇擠壓著她的柔軟,仿佛在奮力汲取著什麼似的;她迷蒙著雙眸,無力地癱軟在他懷中,任由他不斷地索求她的芳香。

  “唔……”楚人因為呼吸不及,倒咽了一口氣。

  他溫柔地離開了她的唇,將那細細的吻落在她耳際,“我愛你……”

  當他那濃沉而穩健的氣息吹襲在她耳際,她不覺一陣輕顫,全身的毛孔都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張開。

  她牢牢地攀住他的肩,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癱倒。

  “豐川,我……”雖然心裡有著洶湧的期待,但那一絲矜持還是有的。

  他似乎觀出她的猶疑,低頭給了她信心的一吻,“我不想吃醋,但是如果你叫我的名字,我會更高興。”

  她一愣,訥訥地道:“你真計較。”

  他突然將她攔腰一抱,親昵地在她額上一啄,“在這方面,我是真的計較。”

  他用腳將門關上,由不得她說好或不好地便將她抱往臥室——

  她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如果她一直沒意見的話。

  沒意見?以前的她可是意見最多的人呀!

  過去山門曾經不只一次地希望與她發展到那層關系,但她卻總是冷漠地拒絕了他,要是他有時使使強硬手段,還會換來她更激烈的反彈及排斥。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敢再輕越雷池一步,畢竟她並不是什麼好惹的女人。

  可是現在呢?為什麼她明知會發生什麼,卻還是默許了一切的進行?

  是因為她心裡也有期待吧?當他那麼親吻著她、擁抱著她,甚至撫摸著她時,她對他也是充滿渴求的。

  渴求這字眼對她來說,真的是很嚴重的一件事。

  但是……它又是那麼真實地存在著。

  到了床邊,他迫不及待地在她柔軟的唇片印只屬於他的印記。

  他的吻充滿了熱情及渴望,像是一把熊熊火炬般燃燒著她的胸口及身軀,她無力地攀住他的頸子,怯怯地回應著他。

  當他的舌進入她的口中,她仿似遭受到電殛般的一震。

  他的唇舌就像是有生命的物體般糾纏著她,不管她意圖躲到哪裡,他總有辦法將她找回來。

  他不斷地撩撥著她潛藏的情欲,直到她也開始熱情地給予回應。

  此刻,她就像個溺水的人般,緊緊地抓住他這塊浮木。是的,她是溺水了,而且是幾乎要滅頂在這一片由他一手掀起的滔天欲潮之中。

  他將她輕放在床上,卻不肯將唇片離開她;他吮吻著她柔軟的唇,有時甚至是輕咬著。

  對於他的撩弄,楚人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她任由他撥弄,也放任自己融化在他的需索之下。

  “嗯……”他的溫柔撫弄讓她逸出嬌吟。

  他以唇齒挑逗著她敏感而脆弱的耳窩及耳垂,教她難耐歡愉地扭動著嬌軀。不知何時,他已經輕悄地解開了她的前襟……

  “不……”她細微的抗拒著。

  “真的不可以?”他睇著她,眼底有一絲微微的失望。

  睇見他那受挫的眼神,她怎麼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她在堅持什麼?為什麼她不能也不敢順著自己的直覺及心意去走?她是這麼膽小的女人嗎?等不到她的確切回應,他又一次以他的吻說服著她。

  “唔……”她一震,不安地推推他的肩膀,但不明顯也不堅定。

  漸漸地,她的矜持已經被他磨光,剩下的就只有本能的反應及渴望……

  誰說她是什麼性冷感?依他看,根本是那家伙不夠看。

  “豐……豐川……”她滿臉羞色地呢喃著。

  他趴在她身上,將唇片貼近她的耳際,“叫我的名字。”

  不過是叫聲名字有什麼難?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難以啟口。

  為什麼他一定要她叫他的名字呢?是不是在這種時候叫他的名字,能讓他更亢奮一些?

  她不懂,也沒時間懂,因為在她思忖著的同時,他已經剝掉了她身上的衣服。突然,她懷疑起他根本是借此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直史拍撫著差點兒昏睡過去的楚人,她抬抬眼皮,懶懶地睇著他。

  “你還好吧?”他將她攬在懷中,溫柔地詢問著。

  “嗯……”她閉上眼睛,安心地偎在他臂彎中。

  “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他的聲線裡帶著點歉意。

  她擰起眉心,眼瞪著他,“怎麼,誰規定二十九歲就不准是處女的?”

  他撇唇一笑,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你想什麼?”她冷睇著他。

  “我在想……”他促狹地笑笑,“也難怪你前任男友要背著你偷腥了。”

  “你說什麼?”她微慍地道。

  山門偷腥是他自已不夠忠實,關她還是處女什麼事啊?

  他不管她一臉慍惱,只是將她牢牢地鎖在懷裡,“對著你這樣的美女一年多,卻什麼都吃不到,你想……那是多可怕的折磨?”

  這是哪門子歪論?難道吃不到就可以去打野食嗎?原來男人都是一樣的,腦子裡只有那檔事。“齷齪!”她掙開他,抓著被子掩著自已裸程的身體。

  “我……齷齪?”他一怔。

  她狠狠地瞪著他,“難道不是?”

  “我哪裡齷齪了?”真是莫名其妙,他又犯了她哪一條大忌啦?

  “你……你們男人都一樣,整個腦袋除了那件事,什麼也裝不下!”這下子她真是虧大了!

  和山門在一起一年多,她沒將自己給他,而跟他在一起才短短的兩星期,她竟讓他給哄上床去。天呀!這是造什麼孽啊?!

  “想跟自己心愛的女人發生關系有什麼錯?”他一把扯下她掩在胸口的被子。

  楚人羞赧地想搶回被子,反而被他逮個正著。

  “放開!”她羞惱地瞪著他。

  “不放!”他堅持地說,“我喜歡你,想擁有你,這有什麼不對?”

  迎上他銳利有神的眼睛,她一臉悍然,“可是你並不喜歡負責任,對吧?”

  他一怔,“我什麼時候說的?”他幾時說過他不想負責任的話?

  “剛才。”她十分肯定地說。

  他挑挑眉頭,“我沒說過。”他對自己的記性有信心,他確定自己絕沒說過那種不想負責的話。“有!”她瞪視著他,悍然的眼底卻是瑩瑩淚光,“你用那種很傷腦筋的語氣說你不知道我是第一次!”

  他一愣,有一瞬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傷腦筋的語氣?真是夠了,他什麼時候用傷腦筋的語氣說話了?難道她聽不出他的聲線裡有多慶幸、多興奮嗎?

  “我哪裡傷腦筋了?”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地凝睇著她,“我是高興,好不好?”

  “高興?”她蹙著眉心望著他。

  他點點頭,“當然是高興啦!因為你竟然還是第一次嘛!”

  她咀嚼著他的話,不禁又生起悶氣,“那你是說……如果我不是第一次,你就不高興 ?”

  “你真是可惡耶!”他真是恨不得一拳把她敲昏,以免她破壞原本應該美好的氣氛。

  “你才可惡呢!”她不甘地回嘴。

  “我高興也不行,不高興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樣?”他用手臂緊緊地、玩笑性質地勒著她的頸子。“我……”被他這麼一問,她認真了。

  是呀!她到底想怎樣?是她自願跟他上床的,現在又在這兒反悔做什麼?

  大家都已經是成年人,發生這種事也是你情我願,就算日後他不打算負責,她也不能說什麼啊!她是哪條筋不對,居然為了這種事情發脾氣?

  他在她耳際一吻,溫柔地道:“我們別又吵架了,好嗎?”

  依照常理,一對男女在溫存後應該要靜靜相擁、細細回味才對,誰會像他們這樣一辦完事就迫不及待地吵起架來?

  “你以為我愛吵?”她悻悻然道。

  “好像就是你先吵的。”他說。

  “才不是,我……”

  “噓,”他在她耳邊溫柔地道:“把嘴巴閉上。”說著,他輕輕地吮吻著她柔軟的耳垂。

  被他這麼一撩撥,她不覺全身放松,“討厭……”

  其實想起來,她也真夠無聊的,居然在跟他溫存後還有余力去吵那些雞毛蒜皮的事。

  他從她身後擁抱著她,像是抱著什麼心愛的玩具般,“睡覺好不好?”

  “睡覺?”她一怔,“你想在這兒過夜?”

  要是讓佳人那丫頭發現他在這兒過夜,那事情就大條了!

  “不,不行……”她想拒絕他,但一回頭卻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喂!”她在他臉上吹氣,但他無動於衷。

  “嗯?”他若有似無地應著她,卻動也不動。

  瞄著他沉靜的睡容,她的胸口不覺一陣暖和。

  這該就是幸福吧?和自己心愛的人相擁而眠,在閱寂的深夜裡聆聽彼此的心跳,感覺對方的呼息……這就是幸福吧?

  過去,她雖未抱獨身主義,但也不認為女人就非得走上婚姻一途,即使她做的是婚紗設計的工作,獨立自主的她卻有著一種“就算一個人過日子也無所謂”的念頭。

  但是……這一次,她有了想結婚的沖動。她想,這都是因為他的緣故吧?如果對象不是他,也許她還是不會有這樣的感受。

  “喂,”她低聲道:“我的床單臟了,你要賠我一套。”

  “唔……”他喃喃地應著。

  就在他們相擁入睡的同時,晚歸又可憐的佳人正對著直史擱在門外的鞋子干瞪眼。

  人家在屋裡談情,她怎好進屋去當電燈泡?只是……她老姐跟那位帥哥社長也談得太久了吧?抬腕看看手表,她又嘆了口氣— —

[ 本帖最後由 s36982006 於 2008-7-25 04:59 PM 編輯 ]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5:00 PM

第九章

  楚人將設計稿交給打版師,並要她盡快將版子拿給裁縫師完成。

  “這是豐川先生急著要的,你盡快趕給我。”她說。

  打版師細細地看著設計稿,眼底是一抹驚嘆,“哇,真漂亮……”說著,她覦著楚人,“誰要穿的?”

  楚人聳聳肩,“不曉得,我想應該是客戶特別訂制的吧。”

  打版師斜睇著她,促狹道:“有沒有可能是給你穿的?”

  楚人睨她一眼,一語不發。

  “知道了,”打版師識相的拿走設計稿,“我會盡快完成。”

  “麻煩你了。”她說。

  楚人剛要坐下,一個倚在窗邊的助理突然叫起來,“哇!”

  她一喊,一伙人全往她看去。

  她們的工作環境非常自由輕松,只要進度做得出來,楚人通常是不太管他們的。

  “干嘛?”有人湊了過去。

  “你們看……”那助理指著停在樓下的一輛紅色蓮花跑車,“不知道是誰?”

  就在他們正在猜測著車裡的人是誰時,一名身著白色套裝的時尚美女自車裡出來。

  她留著一頭飄逸的長發,身形高瘦纖細,五官相當突出明媚,是個非常艷麗性感的年輕女性。

  戴上太陽眼鏡,她關上車門,步履穩健地走進大廳。

  大伙兒一見她的身影消失在樓下,便開始討論了起來。

  “那是誰啊?”

  “好漂亮唷!”

  “開蓮花跑車唷!我看一定是什麼千金小姐吧!”

  “不知道她到公司來做什麼?”

  看他們一討論起來就沒完沒了,楚人忍不住提醒了他們一下,“看夠了就開始工作吧!”

  這群人真是好奇,不管是什麼事都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想她當年還是助理的時候哪有這麼舒服?

  “風間老師,”他們意猶未盡地挨到她桌旁,“你沒看見那位小姐,她真的是很美、很貴氣耶!”

  楚人抬眼睇著他們,似笑非笑的說:“你們還想不想在這兒工作啊?”

  大伙兒干笑一聲,“當然想……”說著,他們一哄而散,而她的耳根子也終於得以清淨。

  午後,楚人因為公事到樓下一趟。

  一下樓,她就看見幾個女店員正圍著一名年輕女子伺候著。

  那位小姐容貌艷麗,身材姣好,樣子卻有點刁鑽難纏。

  楚人心想,她應該就是助理們上午看見的那位蓮花跑車女郎吧!

  她站在鏡子前一次又一次地轉圈檢視著身上的禮服,年輕的臉上微微地有點不滿意。

  “早知子。”突然,直史從另一頭下來,緩緩地步向那名叫早知子的年輕女子。

  楚人站在這一頭,又恰巧被大型盆栽擋著,直史並沒有發現她。

  “怎麼一臉不高興?”他凝睇著身形窈窕的早知子。

  早知子一臉刁蠻地睇著他,“不是說要幫我弄一件獨一無二的禮服嗎?”

  “已經在做了。”他在她面前的那張沙發上坐下,細細打量著她,“你穿這樣也很漂亮呀,”

  她小嘴一噘,“我要更不一樣的。”

  直史撇唇一笑,“你真是難搞。”

  “結婚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我當然要最好的。”她說。

  “放心吧!”他優雅地點了一根煙抽著,“我最好的設計師已經著手在做了。”

  早知子挑挑眉,“你是說那個什麼風間楚人的?”

  “就是她。”他點頭一笑。

  她注視著鏡中的自己,一邊冷淡地問:“她到底行不行啊?”

  他霍地站起,愛憐地在她臉頰上一捏,“放心,我一定讓你當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聽到這兒,楚人已經禁不住地全身顫抖起來。

  她下意識地退後兩步,一臉驚嚇過度地往樓上移動。

  完美的禮服……原來這就是直史要她設計禮服的原因?

  在剛才之前,她還以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還以為自己宛如置身天堂,可是……就在剛才,她已經被一腳踢進了地獄。

  那位早知子小姐一看就知道是個富家千金,是生來就該匹配個了不起的大人物的那種女人。

  而她呢?

  她只是個設計師,只是個出生在普通家庭中的女人,只是個……笨女人!

  現在她什麼都明白了,什麼都看清了。

  雖說她並不奢望成為直史的新娘,但是她不敢相信在他與她發生關系的同時,他已經准備要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了。

  想想也對,她不過是他公司裡的一個設計師,有點姿色、有點本事,但是她沒有了不起的背景、沒有富裕的家庭、沒有配得上他的家世……

  她想,那位早知子小姐是有的。

  天啊!她怎麼會讓自己掉進這樣的陷阱裡?她怎麼會傻的將自己交給他?

  她自認聰明,卻將感情放在一個她其實並不真正了解的男人身上?!

  為什麼她會這麼笨?為什麼?!

  “渾蛋!”她一咬唇,眼淚忍不住撲簌落下。

  原來山門跟她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原來他真的有收集設計師的習慣。

  為什麼她沒相信跟她交往一年多的山門,卻了心地信任著剛認識不久的他?她是怎麼了?她是哪裡出了差錯?

  她想再過不久,他即將結婚的消息就會在公司裡傳開,而她惟一可以慶幸的是,她從來不曾承認過她與他的關系。

  只是……這樣的她還怎麼在這家公司待下去?

  當她看見他擁著另一個女人時,她的心真的不會病嗎?

  不,不可能的,她的心已經被他撕碎,她已經被他傷透了。

  “可惡,可惡……”她忍住眼淚,渾身顫抖。

  她不能哭、不能表現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她絕不讓他看見她脆弱、不堪一擊的模樣。

  難怪他在發現她還是第一次時會那麼的傷腦筋,原來他是擔心甩不掉她。

  不會的,她風間楚人拿得起、放得下,絕不會要死不活地纏著他。

  她不會讓任何人發現她的軟弱,絕不!

  抬起頭,她強吞下哽咽,眼底充滿了一種不願屈服、不願妥協的悍然——

  下班前,直史將楚人喚進了他的辦公室。

  雖然楚人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看見他,但為了表現出自己夠成熟、夠堅強、夠坦蕩,她硬著頭皮進到他的辦公室裡。

  “坐。”她一進辦公室,直史就要她在沙發上坐下。

  她冷睇著他,“不用了,謝謝。”

  見她一臉冷淡,他以為她只是不想在公司裡跟他走得太近。

  “這裡沒有別人,我們不用裝模作樣吧?”

  她斜觀了他一記,“不知道豐川先生有什麼事?”

  看她一臉來霜,直史感覺到不對勁,“你怎麼了?”

  “你應該關心的是禮服的進度吧?”她話中帶話。

  他離開座位,緩步地走向了她。“干嘛不高興?”他端起她的臉,疑惑地問。

  她冷冷地撥開他的手,不罵也不說,就只是恨恨地瞪著他。

  “說吧!”他雙手一攤,“我又是哪裡得罪大小姐你了。”反正打從他愛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有被她“磨”的心理准備。

  她眉心一擰,憎惡地說:“我才不是什麼大小姐!”

  “你是怎麼了?”

  “你自己知道!”

  他一怔,“我知道什麼?”這樣沒頭沒腦地,天曉得她在說什麼?

  看他還裝傻充愣地不承認,她更是火冒三丈,“你……你卑鄙!”

  “你又是哪條筋不對?”他板起臉孔,有點莫名其妙的不悅。

  “我知道你喜歡收集設計師!”她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May  Chan、我!還有你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都是設計師,對不對?”

  他一頓,一臉訝異。“你……你從哪裡聽來的?”

  怪了,他在巴黎的事情,她居然都知道?

  不過,雖說他的女朋友大部分都是設計師,但也不像她所說的是在收集啊!他又不是神經病,沒事收集一堆設計師做什麼?

  “你承認了吧?”她冷笑著,眼底浮現一絲怨制及惱恨。

  “我的女朋友大多是設計師是沒錯,不過我不是在收集。”說著,他像是想起什麼,警覺地望著她,“你不會以為你也是我的收集吧?”

  她迎上他的目光,氣恨地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他想也不想地說。

  “豐川直史!”她冷喝著他的姓名,“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你……”真是莫名其妙!

  他的女朋友大多是設計師,那是因為他是做時裝生意的,平時接觸最多的就是設計師。

  他也沒特意地跟設計師交往,只是非常湊巧,跟他來往的都是搞時裝設計的。如果她因為這種事跟他生氣,那實在太沒道理了。

  “你少無理取鬧。”他語帶訓斥。

  “我無理取鬧?”她淒楚地冷笑著,“對,我是無理取鬧。”說著,她一步步地往門口走去。

  他上前拉住她,“我還沒說完。”每次還沒溝通,她就想一走了之,這是誰教她的?

  “我為什麼要聽你說?!她猛地回頭,氣惱地甩開他的手,“我不想聽!”話落,她開門便要離去。“楚人!”他欲追上去,但到了門口卻只見迎面而來的早知子。

  楚人與早知子正面對上,臉上有一絲妒恨。

  她不是個善妒的女人,但在這一刻,她真的恨死了這個可以跟直史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的女人。“恭喜!”她對著早知子說了一句恭喜,然後毅然地背身而去。

  早知子一愣,一臉莫名地睇著她離去的背影——

  “她就是風間楚人?”早知子關上辦公室的門,大剌剌地往沙發上一坐。

  “嗯。”剛和楚人吵了一架,他的神情還有點懊喪。

  早知子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尋常,“她是……你喜歡的那一型。”

  “你又想說什麼?”他在桌前坐下,神情沉郁而焦躁地點燃了一根煙。

  早知子一邊整整頭發,好整以暇地道:“沒有,只是對她有點小小的‘興趣’。”

  他瞪著她,“小姐,你已經要結婚了,拜托你別再興風作浪了。”

  早知子小嘴一噘,“你怎麼這麼說嘛?人家也是關心你啊!”

  “關心我?”他不領情地覷她一記,“你不要壞我的事,我就很阿彌陀佛了。”

  “干嘛把人家說得那麼十惡不赦呀!”她攢眉頭,一臉委屈無辜。

  直史皮笑肉不笑地道:“告訴你,現在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趕快把你嫁出去。”

  她輕哼一聲,“就算嫁出去,我也會常回來走動的。”

  直史又氣又好笑地睇著她。

  豐川早知子,他惟一的妹妹,今年才大學畢業,不過已經快要結婚了。

  因為與他相差十歲,早知子在豐川家簡直是天之驕女般受寵,大概因為從小就倍受寵溺,她的性情也比較驕縱蠻橫。

  不過大致上說來,她不過就是刁鑽了一些,倒也不會真的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

  “哥,”她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蹦蹦跳跳地跑到他桌前,煞有其事地說:“我嫁出去,你會不會想我啊?”

  “不會。”他倒是回答得干脆,“我只是比較擔心克裡斯多夫而已。”

  克裡斯多夫是早知子的美籍未婚夫,也是她大學時期的學長。

  “什麼嘛?”她一咬,“他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氣耶!”

  “是唷,是唷!我恭喜他了。”他話中帶刺地消遣她。

  她挑挑眉心,“少酸溜溜的,誰不知道你羨慕我啊!”說完,她跳上辦公桌上坐著。

  他一笑,“我羨慕你?”

  “難道不是?”早知子得意地一笑,“哥哥你都已經三十三歲了,卻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別說你不羨慕我喔!”

  “小姐,”他蹙起濃眉,語帶埋怨,“別忘了是誰老是從中破壞。”

  他這個妹妹平時間著沒事就喜歡搞破壞,每當他有了交往對象,她就出來搗蛋搞鬼,弄到最後,他身邊的那些女人全逃之夭夭,就怕日後被這個刁鑽可怕的小姑虐待。

  “唉唷,”她揚揚那兩道狡黠聰明的柳眉,“我是替你鏟除那些不適合你的女人嘛!”

  “不適合我?”他斜覦著她,“我看是不適合你吧?”

  “唔……”她思忖了一下,“要當我嫂嫂,當然也要跟我投緣才行啊!”

  直史哼地一笑,“鬼才會跟你投緣呢,”

  他就是怕早知子又在這兒惡搞,才會不將楚人介紹給她認識。

  以他過去的經驗判斷,想要跟女友長長久久的惟一法門就是,不能讓早知子知道。

  “克裡斯不是明天的飛機嗎?”他話鋒一轉。

  “嗯。”她點頭,“他明天早上會到,中午就可以來試禮服了。”

  “是嗎?”他一笑。

  光是想到他這難纏的小妹就要嫁出門,他就高興得想大笑三聲。

  “哥,”她突然一臉嚴肅地問:“你跟那位風間小姐只是一般的關系?”

  “唔。”觀見她眼底那一絲狡詐,他警覺地不多置一辭。

  “是嗎?”早知子挑挑眉心,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太可惜了,我跟她還挺投緣的呢!”

  他們畢竟是出於同一血源,他精明,做妹妹的她當然也不會太差。

  這天晚上,山門出現在楚人住處的樓下;這一次,楚人沒給他一張冷臉。

  她之所以沒給他冷臉看不是因為她決定跟他重修舊好,而是感謝他之前對她的提醒,雖然她並沒有聽進去。

  “楚人,”見她臉色和緩,他安心地挨過來,“你吃飯了沒?”

  她搖頭,卻沒什麼氣力應付他。

  “你怎麼了?”說著,他一如以往那般欲親昵地探她額頭,“不舒服?”

  她避開他,“沒有。”

  自己的好意被她拒絕,山門顯得有些沮喪。

  “楚人,我……我們真的不能再重新來過嗎?”

  她凝望著他,“清次,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是因為他?”他眼底帶著點憂郁。

  她知道他指的是誰,“不是。”就算沒有直史的出現,她的選擇還是跟現在一樣。她相信破鏡難圓的道理,也不能忍受愛情裡有著瑕疵。

  其實她早該發現自己跟他是不適合的,只是一直沒去處理,他的背叛反而是逼著她不得不作出決定的推力。

  “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她說。

  “但是……”

  “清次,”她打斷了他,“我們真的已經不可能了,真的。”

  她的堅定終於讓他了解了當前的狀況,雖然心裡覺得悵然,卻也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好吧!”他一嘆,無奈地道:“既然你這麼說,我也無話可說了。”

  “清次,”她注視著他,忽地問道:“你怎麼看待鈴木?”

  他微頓,有一瞬間的恍神。鈴木響子,那個對他癡心一片的女人,他怎麼看待她?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對你很認真,不是玩玩的。”雖然鈴木響子是導致他們分手的原因,但她並不恨她。

  當然,一開始她也氣她居然挑上了自己的男朋友,但是冷靜一想,她追求自己喜歡的男人、想抓住自己喜歡的男人,又有什麼錯?

  至少,她是勇於表現出感情的人。

  也許……鈴木響子才是真正適合他的女人也說不定。盡管大家已經緣盡情了,她還是希望他跟鈴木能得到幸福。

  “如果你對她也有感情,就對她好一點。”她說。

  “嗯……”他訥訥地,沒說什麼。

  就在他們兩人在門外聊著的同時,暗處裡有一道憎恨的、嫉妒的視線正如一把利刃般射向楚人——
作者: s36982006    時間: 2008-7-25 05:02 PM

第十章

  送走山門,楚人在原處怔愣了好一會兒。

  待他的身影已經走遠,她才恍然地回過神來。

  轉身開門,她感覺有些疲憊。

  “風間楚人。”突然,她身後傳來一記冷冷的女人聲音。

  她回過頭,竟是鈴木響子。怪了,清次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到,這兩個人也太有默契了吧?

  其實鈴木響子是跟蹤著山門來的,她知道他還眷戀著楚人,她知道不管她再怎麼死心塌地的愛他,他心裡還是有楚人的影子。

  她好恨!好恨這樣付出的她,卻還是得不到他絲毫的回應及感情。

  不過她最恨的就是楚人,她恨她明明已經跟他分手,卻還是經常跟他見面。她恨她給山門機會、恨她還不放手!

  “有什麼事嗎?”她累得講起話來有氣無力地。

  “離開他。”鈴木響子冷冷地說。

  楚人一時沒搞懂,怔愕地望著她,“什麼?”

  “我要你離開清次!”她大叫著:“把他還給我!”

  “鈴木,”她皺皺眉頭,“你冷靜點。”

  她跟清次早就已經沒了關系,鈴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鈴木響子眼底透露著隱隱的殺機,但她卻沒發現。

  “要不是你還跟他見面,他會對我好一點。”她恨恨地說。

  “我沒跟他見面,”她一嘆,“是清次來找我。”

  鈴木響子眉心一挑,憎恨地瞪著她,“是你引誘他!”

  她引誘他?鈴木響子是不是失憶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引誘清次的應該是她吧?

  姑且不管是誰引誘誰,反正她現在跟清次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實在不需要再跟鈴木響子爭論這些。

  “我再說一次,”她捺著性子,“我跟清次已經分手了,以後你們能不能在一起就看你們的造化了,好嗎?”

  說罷,她轉身就要回到屋裡——

  “風間楚人!”鈴木響子突然大喝一聲。

  楚人回頭,神情無奈而疲倦地望著她。

  鈴木響子忽地從皮包裡拿出一把水果刀指著楚人,“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說罷,她拿著刀子沖向楚人,一副要跟她同歸於盡的模樣。

  “啊!”楚人驚叫一聲,眼明手快地躲開。

  鈴木響子撲了空,像是喪失理智地再次沖向她。

  見她已經失去理性,楚人決定想辦法奪下她手裡的刀,因為只要刀子在鈴木響子手上,她就可能被殺身亡。

  她抓住鈴木響子拿刀的手,使盡力氣地抓住她,“鈴木,別做傻事!”

  鈴木響子殺紅了眼!哪聽得進她的話,“我要殺了你,只要你死了,清次就是我的了!”

  “別沖動啊!”她牢牢地抓住鈴木響子的手,驚訝於愛情竟能讓一個平時看來柔柔弱弱的女人變得如此瘋狂。

  “不要說了!”鈴木響子一個發狠,猛地將她推倒在地。

  她揮著水果刀,瘋了似的向楚人刺去。

  楚人為求保命,決定奮力一搏。她攫住鈴木響子的手腕,眼睜睜看著那柄刀子在自己眼前閃晃。

  “鈴木……不要沖動。”她把握機會地對她曉以大義,“如果你犯罪,就真的永遠得不到清次了。”

  “你閉嘴!”鈴木響子對著她大喝。

  正當危急之際,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你們……”

  聽見有人來,她們兩人都猛地回神;楚人趁機推開鈴木響子,而鈴木響子則是眼神呆滯地跌坐在地上。

  “你們在做什麼?”在危急時刻出現的是楚人的房東,他是來收房租的。

  “我們……”楚人干笑兩聲,將掉在地上的刀子隨手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我們在玩……”

  她不能說鈴木響子准備拿刀殺她,因為這麼一來,房東一定會去報警處理。

  “玩?”房東當然是不信,不過她既然都這麼說,他還能講什麼?

  “你是來收租的吧?”她急忙站起,並從皮包裡拿出預備交租的鈔票,“喏,你點點。”

  房東拿過錢,“不用點了,我……我走了。”看情形詭異,他也不想在這兒久留。

  楚人朝他干笑兩聲,“喔,慢走。”

  房東一離開,楚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往地上一癱。

  轉頭一瞥,鈴木響子已經坐在地上掩面低泣。

  也許受到驚嚇的不只是她吧?因為一時沖動而拿刀要殺人的鈴木響子所受到的震驚,應該不少於差點兒被殺的她。

  “鈴木?”見她在一旁可憐兮兮地哭,楚人打從心底同情起她來。

  一個平時如此內向安靜的女孩,居然可以為了一個男人,做出這麼瘋狂且不理智的事,說起來,這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啊!

  想起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她突然想笑。老天!那真像是九點檔的荒唐劇情。

  想著,她忍不住地笑了起來;見她笑,鈴木響子也忘記要哭。

  “你……你笑什麼?”鈴木響子瞪著她問。

  “我笑你……”她臉著鈴木響子,笑說:“沒想到你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天呀!她怎麼有勇氣拿著刀要去殺另一個女人呢?而且……只為了一個男人?

  “我愛他。”鈴木響子毅然地說。

  聽到她如此堅定的一句,楚人就像是突然被雷打中似的開竅。

  因為愛他?鈴木響子可以因為愛山門,而不顧一切地到這兒來找她拼命,但是她呢?

  當她發現直史即將跟另一個女人結婚時,她竟是什麼都不做地選擇退出?

  跟鈴木響子比起來,她實在是太沒出息了。

  就算是沒有結果,她至少都該將自己真正的心情告訴直史,而不是躲起來哭。對,她該去找直史,她要他親口告訴她一切,不管他的決定是什麼。

  “鈴木,”她突然站了起來,“我跟清次真的已經結束了,我覺得你比我還愛他,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知道你的心情的。”

  鈴木響子一怔,“風間……”她眼眶中飽蓄著淚水,久久說不出話來。

  “請你要幸福。”她說。穿起剛剛打斗時掉落的鞋,她像一陣風似的往外跑。

  “風間!”鈴木響子急忙叫住她,“你……你去哪兒?”

  她回過頭,“我要去把我喜歡的男人搶回來。”

  楚人老早就知道直史家的地址,只是她一次都沒來過,今天是她第一次登門造訪。

  按下電鈴,她耐心地在門外等候。

  在這段短暫的時間裡,她反復練習著想對他說的話。

  不一會兒,門打開了,應門的就是直史本人。

  “楚人?”見她突然出現在門外,他一臉訝異。

  今天她才在公司裡跟他搞得不歡而散,這會兒卻忽然出現在他面前,該不是要來打他、罵他的吧?

  其實他本來是打算在下班後到她家去看看她的,卻又怕她在氣頭上,什麼都不跟他講;再說,現在早知子賴在他家裡不走,他哪裡都去不了。

  說到早知子,他不禁有點發愁,因為……她現在就在屋裡。

  “楚人,你……”

  “我愛你!”未待他開口,楚人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對他大叫。

  他震驚地望著她,“你……”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白天罵他一頓,晚上又忽然跑來對他示愛?他真是有些糊塗了。

  “風間小姐,”他訥訥地問:“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楚人噙著淚,“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愛你,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女人!”

  他微怔,“讓給誰?”她在胡扯些什麼?他什麼時候有其他女人啦?

  他是一次只養一條魚的人,絕不三心兩意。

  “我不管你以前有過多少女人,也不管現在你身邊有什麼女人,我愛你,我不想跟你分開!”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講了,但事實上,她是說了。

  他蹙眉一笑,“我從來沒想過跟你分開。”

  她一怔。如果他並沒有跟她分手的意思,那他結婚後又怎麼處置她呢?要她當地下夫人、當情婦?

  不,除非他親口說他決定娶那位早知子小姐,不然她就絕不放棄。

  “你是真心的嗎?”她激動地抓著他的手臂,“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當然。”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他還是認真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就別跟她結婚!”她說。

  他眨眨眼,一臉困惑,“跟誰結婚?”

  楚人正想說,直史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高瘦纖細的女性身影——

  因為聽見門口的說話聲,早知子好奇地出來一探究竟。

  “咦?”早知子訝異地望著神情激動的楚人,“風間小姐?”

  她覷了直史一記,唇邊是一記促狹的笑。

  還說什麼是普通關系,看他們那種樣子絕對不會普通。

  “怎麼不進來裡面坐?”她問。

  直史瞥她一眼,“沒你的事,進去吧!”

  “不,”楚人突然出聲,一臉堅定地望著早知子,“早知子小姐,請你留下來。”

  早知子一愣,和直史互觀了一眼,兩人的臉上有著相同的疑惑。

  “我知道你是個絕對配得上直史的人,可是……我不想輸給你,我愛直史的心不會輸給任何人!”楚人聲線堅毅卻有點沙啞地說。

  早知子眨眨她那明媚的大眼,唇角是一記興味的笑。

  直史完全被她搞糊塗了,他愣愣地望著她,“楚人,你……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要跟她結婚,我知道那套禮服是為她准備的,可是……可是我不想就這樣放手,我喜歡你!”她拋掉所有矜持及自尊向他告白。

  直史糾著濃眉,“你愛我,我當然是很高興,可是……”他怎麼跟早知子結婚啊?又不是兄妹亂倫?

  再說,就算早知子不是他親妹妹,他也不會自討苦吃地娶個麻煩回家。

  這時,早知子已經捧著肚子在一旁笑到不行,“Oh,  My  God!”

  直史在她頭上狠扁一記,“你笑什麼?別笑!”

  見早知子猛笑,而直史又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楚人也傻眼了。

  “楚人,”直史力持聲線平穩,因為他幾乎快笑出來了,“我沒有要跟早知子結婚。”

  “可……可是……”楚人疑惑地不知該說什麼。

  她明明聽到他們兩人在大廳的對話,為什麼他卻否認他要跟早知子結婚的事實呢?

  “沒錯,那件禮服是為了早知子准備的,不過新郎並不是我。”他說。

  早知子凝睨著一臉錯愕的楚人,“風間小姐,我跟我哥哥是不能結婚的。”說完,她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哥哥?”楚人陡地一震。

  她有沒有聽錯?早知子是直史的妹妹?這……是真的嗎?

  直史似乎覷出她眼底的疑惑,“早知子是我的妹妹,這次她是回國來准備結婚的。”

  經他一再重申之後,楚人真的相信早知子是他的妹妹了,只是……這個玩笑真是開大了。

  老天,她居然跑來這兒做這種愛的告白!喔,她一世英名全毀了啦!

  她覺得好糗,好想找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或是用火箭將自己射到外太空。

  “風間小姐,”早知子睇著她,一臉狡黠地笑笑,“我看你跟我哥哥應該不是什麼普通的關系吧?”

  楚人蹙起眉頭,既羞赧又尷尬。

  “早知子。”怕早知子又嚇跑了他身邊的女人,直史連忙打斷了她。

  “放心啦哥。”早知子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會壞你的事的,我不是說過了嗎?風間小姐跟我還挺投緣的。”

  她聳聳肩,閑閑地說:“唉,看來今天晚上我是不能留在這兒了。”

  聽她這麼一說,楚人更是羞怯得抬不起頭來。

  “我去住飯店,再見。”話罷,她一溜煙就走了。

  見她離去,直史松了一口氣,然後轉頭注視著低頭不語的楚人。

  “這就是你今天跟我鬧別扭的原因?”他笑笑地問。

  她將頭壓低,就是不敢抬頭正視他。

  真是羞死人了,把他妹妹當他的結婚對象也就罷了,她居然還在他妹妹面前對他大膽示愛。噢,她怎麼會做這種蠢事呢?

  “楚人……”他端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如果不是早知子的出現,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對我說這些話吧?”

  “別說了,”她別過頭,嬌怯地道,“丟臉丟到家了。”

  “有什麼關系?”他一笑,“反正都是自己人。”

  聽見他說自己人,她不禁瞪大了眼睛看他。“自……自己人?”

  他促狹一笑,帶點戲弄意味,“你要是嫁給我,早知子就成了自己人啦!”

  她羞紅了臉,噴著:“誰要嫁給你?”

  “剛才不知道是誰說她愛我,不想把我讓給任何人?”他願著她,閑閑地說。

  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楚人知道她這一輩子都會因為這件大烏龍而蒙羞了。

  她低下臉,索性不說話了。

  睇著她嬌羞的模樣,直史心裡泛起一陣甜蜜。

  “楚人,”他再一次端起她的臉,溫柔地道:“嫁給我吧!”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現在就點頭,只知道此刻……她心裡其實是想嫁他的。

  等不及她回答,他已經將她撈進懷中,並低頭深深地吻住了她——

  半個月後,在國外養病的豐川芳伸在夫人悅子的陪伴下回到了國內;當然這一趟,他們是為了小女兒的婚事而回來的。

  婚禮上,楚人已因身份特殊而被安排跟豐川一家同坐,不過就因為這件事,她也被設計室的那些人騷擾了好幾天。

  看平時活蹦亂跳的早知子,穿上她所設計的禮服後那端莊嫻雅的模樣,楚人真是覺得自豪且驕傲。

  婚禮中途,難以免俗的要將雙方家長及新人請上台去接受祝福及發表感言。當早知子在台上哽咽著聲線感謝父母親的教養之時,悅子夫人已經拿著手絹頻頻拭淚,而豐川芳伸也紅了眼眶。

  雖說女大不中留,但一想到在家裡倍受疼愛的女兒就要嫁到別人家去,做父母的還是滿懷不捨。

  克裡斯多夫的父母親是相當客氣和藹的人,參加這種日本婚禮也是頭一遭,雖然覺得新鮮,但看見如此感人的場面,眼眶也都是紅通通的。

  看見這種情景,和直史坐在位置上的楚人也忍不住眼眶泛淚。

  怕眼淚弄花了妝,她趕忙用面紙細細地擦拭著眼尾。

  緊鄰著她而坐的直史什麼都沒說,只是在桌子底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與他相互交換了個眼色,彼此心靈相通地一笑。

  不一會兒,雙方家長先行下台,留下一對新人繼續在台上接受“磨練”。

  “風間小姐,”豐川芳伸見她紅著眼眶,“你怎麼了?”

  “沒事。”她有點羞窘地搖搖頭。

  悅子夫人一笑,“老公,你怎麼還叫她風間小姐?該改改口了。”

  “對對,該改口了。”豐川芳伸朗朗而笑,看來他這一趟養病之行還挺有效果的。

  楚人羞赧地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瞥了直史一記,卻發現他倒是氣定神閑,自若得很。

  “豐川先生,”克裡斯多夫的父親笑望著豐川夫婦倆,“我看你們很快就又要辦喜事了。”

  “希望如此。”豐川芳伸一臉興奮。

  悅子夫人睇著楚人,“不過那得看楚人的意思了,是不?”

  在他們的夾擊下,楚人越覺得雙頰發燙,不知所措。

  “直史,”豐川芳伸望著一副沒事人模樣的直史,“你難道沒有什麼打算?”

  “我有打算有什麼用?”他一笑,“你得問她啊!”

  將問題丟給她,他倒是落得輕松自在。不過話說回來,是得問問她本人的意見。

  楚人不經意地抬起眼,卻發現四雙眼睛正定定地注視著她。

  豐川夫婦倆盯著她也就罷了,居然連克裡斯多夫的父母親也瞅著她瞧?

  天呀!外國人果然是熱情多了。

  她趕緊低下頭,當下決定趕快落跑。她不是不想結婚,也不是不想嫁給直史,只是她希望是在很自然的情況下發生,而不是這樣被逼著回答。

  “我……”她訥訥地道:“抱歉,我先失陪一下。”她決定借尿遁,先避避風頭。抓起珠包,她像是逃難似的倉皇離開。

  看她跑掉,悅子夫人連忙低聲對著直史問:“你還不去追?”

  “都怪你們,”他攢眉一笑,有點幸災樂禍,“沒事就不要逼她嘛!”說完,他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不會被我們嚇跑吧?”豐川芳伸憂心地問。

  都怪他們太心急,居然在女兒的婚禮上向她逼婚。

  不過也難怪他們焦急,剛嫁掉了一個,總得趕快把貨補回來嘛!

  再說,把公司的首席設計師娶回家當媳婦,他就不怕其他公司挖角了。

  簡直是一舉兩得!

  “放心,”直史老神在在地抿唇一笑,眼底充滿了自信的風采,“她逃不掉的。”話罷,他旋身跟了出去。

  楚人站在宴客廳外,總算能稍稍喘口氣。

  原來被逼婚是這麼恐怖的事情,她喜歡自己作決定,喜歡一切自然而然地發展,當旁人給了她某種壓力時,她不自覺地就想逃開。

  其實嫁給直史也沒什麼不好,事實上,她還真想嫁給他。何況上次他向她求婚時,她不也默默地答應了。

  “楚人。”直史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她回頭,有點發窘。“唔……社長他們沒生氣吧?”

  “生什麼氣?”直史一笑,“他們怕死了。”說著,他攬住了她的肩。

  楚人自然地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怕死了?為什麼?”

  “怕你被他們嚇跑了,然後永遠都不回來。”

  她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的話,所以……”

  “所以只好跑了?”他促狹地一笑。

  楚人斜睨了他一記,嘀咕著:“都怪你,也不幫我解圍。”

  這下可好,她就這麼跑了,會不會讓人家覺得她很不識大體?

  她睇著他,“社長跟夫人會不會認為我很不識大體?”說真的,她還真是有點擔心。

  他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眼底有幾分興味,“你還知道要擔心呀?”

  “什麼呀?”她嬌瞠道。

  他將她扳向自己,溫柔而深情地凝睇著她,“放心吧!他們對你滿意極了。”

  她當然知道社長對她很滿意,從她每年的加薪及特殊待遇,就可看出社長對她有多器重。

  可是現在情形不同,以前她是社長眼中最優的設計師,而現在……她是他兒子的女朋友耶!

  “可是我……”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無意識地喟嘆一記。

  他淡淡一笑,端起她的臉,“喂,你呀……”

  “嗯?”她望著他,一臉天真。

  “你到底想不想嫁給我?”他笑問。

  她蹙起眉頭,碎碎念:“你很沒誠意耶!”

  “怎樣才算有誠意呢?”他問。

  楚人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自言自語地喃道:“至少……至少……”誠意這東西很抽象,她怎麼形容得出來?

  直史一臉嚴肅,“需要……下跪?還是登報求婚?”

  她噗哧一笑,“你少土了,現在還流行那個嗎?”說真的,他要是用那種求婚法,她才真的會逃跑呢!

  “那要怎樣?”他一副很傷腦筋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她若有所思,“那是一種感覺吧?感覺對了就對了。”

  “感覺?”他很認真地思忖起來,“不然在床上求婚,你覺得怎樣?”

  她耳根一熱,呻著:“你很那個耶?”她在他胸膛上輕捶一記。

  他抓住她的手,笑容一斂,“我是說真的,嫁給我。”

  迎上他溫柔深情而又透露著積極熱情的眸子,她的心不覺一震。

  她相信他是認真的,在他的眼底,她看見了他想給她幸福的誠意及決心。

  “你會愛我一輩子嗎?”她嬌羞地問。

  “只要我的心還在跳、還有呼吸、還活著,我就能愛著你。”這番話雖然有點教人起雞皮疙瘩,但不諱言地,還真是受用。

  楚人含羞帶怯地點點頭,  “I  do!”這一刻,她除了這兩個字,還能說什麼呢?

  宴會結束後,年輕人聚集在中庭等待著下一場重頭戲——接捧花。

  早知子在克裡斯多夫的陪伴下來到中庭,而大伙兒已經在那兒等候著。

  換上楚人為她設計的另一套禮服,她美麗的臉龐上露出了溫柔又幸福的笑容。

  “今天我非常感謝一個人……”早知子對著所有人說:“那就是替我設計禮服的風間楚人小姐。”

  說完,她望著站在直史身邊的楚人;楚人回應她一記柔美的微笑。

  “所以今天我要將這份幸福與她分享,”她並沒有將手中的捧花拋出,而是直接地走向楚人,“未來嫂嫂,請多指教。”她將捧花交到楚人手中,調皮地一笑。

  楚人怔愣地接著捧花,卻不知說什麼好。

  這時,大伙兒不管認不認識,都興高采烈地鼓起掌來。

  “哥,你怎麼跟木頭一樣,表示一下呀!”早知子低聲說道。

  直史笑望著那古靈精怪的妹妹,倏地將身邊的楚人攬進臂彎裡,旁若無人地擄去她害羞的唇——

  在大家面前接吻讓楚人覺得有些發窘,不過……感覺倒是挺好的。

  再說,這應該算是一種預習吧?天知道在婚禮上,他們會被“恐怖分子”早知子小姐怎麼惡整……

  不過接下來她要擔心的,不是遠在福岡的父母會不會因為她的突然退婚,又突然決定跟另一個男人結婚而感到震驚,畢竟知道已過適婚年齡的女兒要結婚,他們只會放煙火慶祝,絕不會舉旗子抗議。

  她比較煩惱的是……她的“完美禮服”已經給早知子穿了,那她呢?

  —全書完—

[ 本帖最後由 s36982006 於 2008-7-25 05:03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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